8.扶桑僧最澄

大唐官 8.扶桑僧最澄

三日后，揚州大都督府迎來了轟動的事：

先前出航日的海船，平安歸來，且捎帶回名日佛寺的請益僧，給衛國公帶來了一個很大的祥瑞之物。[www.jc9９.oM精～彩｀東＇方’文＇學]

當然普通的市井百姓也就是聽聽，是沒辦法看到的，而衛國公則在軍府當中設下了宴席，款待歸來的出使官吏，及那日和尚。

軍將、官吏濟濟一堂，高岳端坐中央，那和尚便坐在對面。

“貧僧出身倭國近江的大津，山門為比睿山天臺宗，法名最澄。此次前來，先入揚州，便是求衛國公賜予長牒和信證，允許貧僧至唐天臺宗處請益佛法。”這和尚的漢話，非常流利準確。

高岳笑笑，就問天臺宗的最澄道，你有無官職在身？

最澄就回答，自己是侍奉在倭國山部王身邊的內供奉十禪師之一，確有官職在身。

其實最澄很聰明，他不敢自己侍奉的是桓武天皇，因“天皇”是唐高宗和武則天的自稱，日的也就窩在自家用用，到了唐土當著眼前這位國公、節度使，還自家國君為“天皇”，純粹是找不痛快。

所以最澄，我倭國現在的君王是山部王，而山部王正是桓武天皇踐祚前的親王號。

高岳倒也沒有戳破，而是裝作對倭國的情況很感興趣的樣子，詢問入唐求法的最澄，“倭國現在的國號為日，到底有何道？”

“稟衛國公，日的國號，乃是取日出之處的意思。”

聽到這話，在場的官吏和軍將無不哄笑起來，其中明懷義帶預言家拍著大腿：“日頭要是從你國起來，那轟隆隆赤熱熱的，你國人畜豈不是被燒死了？”

可最澄卻不慌不忙，合掌對明懷義解釋：“日出日落，并非指日頭真的在某處，乃是相對而言。鄙國對唐國也有個稱謂，曰日落之國。”

“大膽！”當即許多軍將便怒目，做出要拔劍的姿勢。

高岳舉手，整個場面立即安靜下來。

“日落之處，絕不敢指大唐的國運，而是指唐在我倭國的西面，在我們的眼中，太陽是在揚子江的地面落下來的，而揚子江在漢語里就是吳之地，倭語里將吳，就念做r，同于暮。而相對的，在唐人的眼中，太陽是從海倭國的向升起來的，故而呼作日，現在我國新的國號，來源就是這樣。”最澄侃侃而談。

“那和尚你的意思，日是我唐給定的國號，還是你等自己定的？”

最澄很恭敬地回答高岳，“日的國號，毫無疑問來自唐朝。”

這下堂中的氣氛才緩和下來。

高岳又問最澄，日可有年號？我知道，你們在一千二百年后的年號是平成

“已有，年號自大寶開始，而今山部王的年號是延歷，典出后漢書夫熊經鳥伸，雖延歷之術，非傷寒之理之語。”

“啥，啥意思？好高深的感覺。”郭再貞、明懷義等都抓耳撓腮，覺得這倭人比我們有化。

只有高岳暗自冷笑不已，熊經鳥伸就是古代的健身操，作用就是延歷即“延年益壽”，這日看來一早便有對華夏化“囫圇吞棗”的毛病，健身操都能和年號相關，將來年號還指不定是個什么笑話呢！

但高岳對日最早的“大寶”先前雖也有大化這樣的年號，但卻沒有制度這個年號更感興趣，便繼續問最澄。

最澄有些羞愧，就那是九十多年前，有個叫五瀨的，稱在對馬冶煉出了黃金，倭國朝廷和大臣無不歡喜，給對馬國的太守加官進爵，認為我們也有了黃金這種“大寶”，所以便建元為大寶。

然則事后才知道這是個騙局，五瀨的黃金其實是從新羅買來的。

“倭國如此缺乏黃金？”

“以前確實不知國有金銀，現在總算無匱了，就在五十年前，鄙國在建造盧舍那大佛時，面的陸奧國田郡便發覺了黃金，可以用來造就大佛的金身，這實在是佛的恩典，也是鄙國君王敬奉三寶的福報，此后鄙國的黃金和銀子，再也不用他國進獻了。”

就在最澄完這番話后，他忽然覺得衛國公看自己的眼神有變：

茵席上的衛國公，漂亮細長的眼睛，怔怔地盯著自己，就像貪財商人看著尊金錠子似的深入。

但很快衛國公就察覺自己有點失態，便對和尚，因我和內人信佛，所以我對你國的盧舍那大佛特別感興趣，要是能參覲到便好啦！

原來如此，聽這衛國公征討西蕃、黨羌還有南蠻，殺人如草芥般，可誰想到內里也是個熱心的供養人呢！

于是最澄就，當初大佛開眼時，連新羅的王子都來了，將來衛國公你如能撥冗來觀的話，當也是鄙國的榮幸。

“金佛，不，盧舍那大佛耗費多少金子？”

“足有一萬四百四十六兩。”

高岳的喉頭頓時上下咕嚕幾聲，不過口頭上還好的好的，馬上道還會派遣海船去貴國，要是能和貴國的山部王結為兄弟關系就更妙，所以你我間禪僧和商賈往來，哪里能缺少呢？

最澄覺得衛國公話有點怪怪的，心中也冒出些寒意來。

他聽，衛國公麾下有支極其強大的軍隊，還有支同樣可怕的船隊，力量幾乎和唐天子相當。

這樣的人物，為何要和天皇陛下做兄弟唉，日最好還是封閉起來自成一統的好

“貴國有鑄錢乎？”可衛國公的發問仍然沒有結束。

而這時的最澄已有些警覺，便準備搪塞誆騙。

可此刻，先前去日的都督府官吏代替他回答高岳：日曾有十二次鑄錢，然每次都用新錢一換舊錢十，徹底喪失信用，已無法鑄錢，百姓平日也不使錢，以至于有出行在外，干糧食盡而沒有錢不是窮，而是真的不通行錢買米，活活餓死的例子。

“貴國有征伐乎？”

最澄索性沉默下來。

還是那個如間諜般歸來的官吏回答高岳：日也有四夷觀念，尤以面的蝦夷，和西南的熊襲隼人勢力最強盛，其國歷年征討不休。

“為感謝和尚你給道帶來的祥瑞，馬上待到此祥瑞入京獻給天子后，道便再派遣海船載運使團，至貴國筑紫，交易北地的駿馬給你們的軍隊，有了這西，討平蝦夷和隼人不在話下！”高岳是喜笑顏開，強行要和日做交易。

然后幾位撞命郎武士，將最澄帶來的，事前高岳指定要的“海祥瑞”給搬了過來。

衛國公茵席邊那只色斑斕的貍奴，頓時豎起耳朵，低沉地吼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