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等待的人(下)

真實武力 第三十章 等待的人(下)

“……同盟政府在一年前頒布的《tf精神控制法案》的第三次修正案在國會表決中，以相對劣勢沒能通過，這一法案要求所有同盟tf強制安裝帶有定位功能的植入芯片，而任何取出或者破壞芯片的行為都會被以叛國罪起訴，這一法案主要是針對愈演愈烈的tf精神問題做出的對策，然而此舉卻引起了軍方的憤怒……另一方面，民眾對這一法案的態度也隨著戰爭的爆發，從支持走向了反對……”

——同盟時報

地下室墻上的電子表跳到三點整的時候，白發的少女面前，焊花依然如同瀑布一樣潑灑在地面的防火毯上。

赫麗斯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空中的二十多個功能各異的機械臂伴隨著她的這個動作而顫抖了一下，不過應急工作保護程序在瞬間啟動，沒有讓這些機械臂因為女孩的突然的動作而傷害到正在制作的無人機。

赫麗斯低下頭，看著工作臺上被機械臂固定住的半成品無人機，藍寶石打磨成的攝像頭，毫無生氣地映出了少女的臉。

持續十個小時的高強度工作，即使是赫麗斯也感到了疲憊，她沒有伸手去擦臉上的汗珠，而是木然地站在工作臺前。

一張椅子緩緩地轉動著輪子來到女孩的身后，女孩閉上眼睛，跌坐在椅子里。

至少，自己還是能做些什么的吧。

轉過頭，掃視了一圈密密麻麻幾乎堆滿整個地下室的無人機，她甚至已經記不清給凌羽他們輸送了多少必要或者不必要的機械輔助裝置。

這樣會讓他們更安全嗎？至少自己沒有在這一年里完全的虛度余生不是嗎？

這些機械多多少少沖淡了赫麗斯的痛苦，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事實上，赫麗斯自己也意識到了。尤其是這兩年間，每次當她陷入回憶的折磨的時候，這樣高強度的工作，都能給她少許安慰。

但是此時此刻，赫麗斯卻并不像往常一樣，她正在有明確目的地設計制造一批機器人。而使用的時間，就是下周三。

既然自己已經浪費了一年的時間，那下周三，最后的機會，絕對不容錯失！

赫麗斯伸出手，拉出一個全息屏幕，上面是實驗室的平面圖，雖然這種東西算是絕密，但是想要難倒赫麗斯卻是不可能的。

此外。赫麗斯還順道快速地查看了一下自己在羅門斯公司埋下的幾個手段高明的木馬，但是卻沒有什么不正常的東西。

羅門斯集團肯定有問題，但是是不是和aca有關系就很難說了——哪個大集團沒有幾個見不得人的項目呢，單憑這一點，很難有什么實質性的進展。

但是，赫麗斯還是有一種感覺，會有什么線索，能夠指向aca。

指向她和凌羽共同的敵人。

白發的女孩站起身。十多條機械臂如同見到了長官，立正敬禮的士兵一樣突然整齊地動了一下。而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過沒等赫麗斯重新開始，突然，她前方的全息屏幕，就突然變成了綠色，而后傳來了清脆的蜂鳴！

那是來自“棱鏡”小隊的呼叫！

赫麗斯直接從地下室飛了出來，一邊跑向二樓一邊從機械臂手中接過一套衣服套在身上。

她知道這種時候聯絡自己的只會有一個人。那個需要自己二十四小時全天候做好情報支援的那個人。

沖到電腦前，不過赫麗斯卻有點小小的失望，因為顯示在屏幕上的并不是代表凌羽的黑色閃電圖標，而是一個耀眼的金黃۰色藝術字。

字母v。

赫麗斯當然知道這個符號后面的人，薇薇安.恩妮格。或者說，另一個名字是薩拉.英格拉姆，那個保護前任總統哈羅德到最后犧牲，臨死前希望凌羽照顧女兒的特勤局特工。

事實上，兩年前，就是赫麗斯在凌羽救下薇薇安的時候將她送回的后方，在赫麗斯的印象中，薇薇安是一個沉默寡言，幾乎不表露感情的女孩，和現在完全不同。

不過那之后，兩人也沒有什么進一步的交集，時至今日，對于薇薇安能夠一直堅持留在凌羽身邊，赫麗斯多多少少有點異樣的感情，她不確定這是一種嫉妒或者是什么，只是一種潛在的競爭意識，已經在她心里深根發芽了。

有什么事情嗎？

赫麗斯雖然有點失望，但還是接通了通訊，打出了一行字，她拿起耳麥的瞬間，傳來了薇薇安算不上熟悉的聲音。

“我需要你的幫助。”

赫麗斯聽到薇薇安特有的一點都不像尋求幫助的理直氣壯的聲音，稍稍愣了一下，她皺了皺眉頭，即使是語氣依然強硬，但以薇薇安的性格，說出這句話實在是有點破天荒。

何況是對自己。

你們遇到什么困難了嗎？

赫麗斯這樣發問。

“聽著，這不是為了我或者我們，是為了他，只有你能幫他。”

薇薇安沒等赫麗斯反應過來，就給赫麗斯發來了一個文件。

赫麗斯抬開文件，那是一份艾麗雅準備的例行報告，赫麗斯跳過一些無意義的段落，直接看到了薇薇安用紅筆標出來的內容。

她的眼睛移動著，臉色卻漸漸變了。

赫麗斯花了一些時間看完報告，而薇薇安也破天荒地表現出了只有在凌羽面前才有的耐心，沒有催促，麥克風里只傳來她輕微的呼吸聲。

白發的少女調整了一下情緒，卻沒辦法掩蓋臉上的嚴肅，她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打字詢問。

我看到了。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會崩潰的，他只是個人。不是機器，就算我不懂，也能看出來他有嚴重的精神和心理問題，我們必須做點什么！”

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是赫麗斯可以通過聲音感受到如同火焰一樣的女孩的急切。

……我明白，但是……

赫麗斯猶豫了一下。給出了回復，她咬了咬牙，事實上，自從郵輪和格陵蘭的事件之后，赫麗斯就已經隱隱約約感受到了這個問題，她一直在考慮如何幫助凌羽，但是顯然，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了。

“什么叫，‘但是’！我不想聽但是！我就知道凌羽差點死在馬德里了你還在這里跟我扯但是？！”

薇薇安的口氣直接爆炸。急切地反駁了赫麗斯。

我們沒辦法讓他停下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們做不到的！

仿佛是賭氣一樣，赫麗斯將自己的字體也調大了一號，但是比起憤怒，她更多的感覺，是胸口一陣撕裂的疼痛。

是啊，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到，那個人……那個女孩，她的意志。她的道路……

不要說是凌羽，自己也必須走下去啊！

“那就天殺的想辦法讓他慢下來！”

然而薇薇安卻看不到赫麗斯痛苦的神情。她直截了當地開口，卻讓赫麗斯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聽著，我知道沒有人能夠讓他放棄他正在做的事情，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婕絲.美諾是對的，但是凌羽已經完全扭曲了她的遺志。我們必須做點什么，就算知道希望渺茫，也一定要去做！”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口氣確實有點太壞，薇薇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開口。

即使希望渺茫。也一定要去做嗎？明明知道做不到也要繼續？

赫麗斯的身體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她下意識的，將自己心中突如其來的疑問，回復給了薇薇安。

“你讀書讀傻了嗎？！還是智商都喂狗了？！試都不試就放棄？！你這樣還算是他身邊的人嗎？！”

薇薇安再次扯著嗓子吼著回應，似乎是因為赫麗斯的詢問太過消極，憤怒的薇薇安的聲音甚至有些走調。

赫麗斯聽著薇薇安的聲音，再次愣了一秒鐘，而后咬了咬牙，臉上也微微露出了惱怒的神色。

我是不是他身邊的人輪不到你來下結論！

“那就他媽的做點讓我改變結論的事情！”

薇薇安直接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隔著通訊裝置，赫麗斯都能聽到金屬扭曲變形的聲音。

但是白發的女孩完全被薇薇安的這句話噎住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薇薇安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后再次開口。

“聽著，赫麗斯，我對你們之間的事情確實不太了解，但是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雖然不知道細節，但是佩恩大叔曾經告訴過我，婕絲姐姐給你說過什么，我希望你記住，那天在病房里，她給你說的每一個字。”

赫麗斯這次并不是愣住了，而是徹底的，被薇薇安的話語擊中了。

薇薇安強忍著憤怒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劍，瞬間刺穿了赫麗斯的胸膛，赫麗斯下意識的，甚至連呼吸都停頓了下來。

她清晰地感覺到，薇薇安這句利刃一樣的話，切開了一些什么東西。

那些籠罩在自己心頭，如同迷霧一樣的東西，突然被切開了一個口子，雖然細小，但是卻能夠看到，有一種特殊的光芒，從那個縫隙中散落了出來。

就像病房里，那透過落地窗投射在地上的燦爛光芒一樣。

“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幫我看住那個笨蛋嗎？”

當然了……這還用說嗎……

這種小事……

這還用說嗎？！！

“赫麗斯？”

似乎是吃不準自己會不會說的太過分，薇薇安的語氣平和了許多，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后，她試探著喊出了白發女孩的名字。

交給我吧，我來想辦法。

赫麗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往常的風淡云輕，白發的女孩右手戳了一下全息屏幕，而后開口。

“我拭目以待，希望你不是隨口說說，否則我要考慮要不要允許你繼續和凌羽交往了。”

薇薇安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不過還是刻意地丟下了這樣一句話。

真是小孩子，赫麗斯無奈地舒了一口氣，就在她考慮要不要處在長輩的身份上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的時候，麥克風里卻又傳來了薇薇安的聲音。

“我試過了，但是我沒辦法，只有你還有希望讓他恢復過來，這真的很重要。”

“我或許不了解婕絲，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是確信的，那個當時和凌羽一起擋在我身前，把我和死亡隔開的人……不會希望看到這一切的。”

“無論如何，拜托你了。”

赫麗斯抿了抿嘴，剛到嘴邊的批評的話語，卻又在這個瞬間消弭無形了。

說到底，薇薇安不過只是個小孩子而已，自己好歹都25歲了，為什么還要和小孩子過不去？

更何況……其實她比任何人都關心凌羽。

不，不是任何人，應該是除了自己以外最關心凌羽的人。

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我自有辦法，也辛苦你了，幫我好好照顧他。

赫麗斯搖搖頭，將自己的小糾結趕出腦子，善意地回復到。

“不用你廢話。”

薇薇安甩下這句話，就中斷了通訊，金色的v字閃爍了一下，消失在了屏幕上。

赫麗斯露出一個苦笑，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是啊，除了拯救世界之外，自己還有一件事，不得不完成的事情……

差點，就被自己忘記了呢。

赫麗斯轉身，走到旁邊的衣帽架上，她的目光落在那個雙肩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