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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五章 暗潮涌動

作者:三月果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新糖遺玉 | 三月果 | 新唐遺玉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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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遺玉 第三零五章 暗潮涌動

新唐遺玉305313

第305章暗潮涌動

這頭遺玉在秘宅收給東西,盧中植安安靜靜地度過了今早的朝會,似乎昨夜的事情還沒人在皇上耳邊嚼舌根,只不過紙到底是包不住火的。

這活了一大把年紀的老人心里明白,指不定下午他正在家坐著喝茶時候,便會被聽到消息的皇上叫去問話。

盧智趁著中午這么大會兒的功夫,到東都會去溜達了一圈,最后竟然還是晃回國子監,在甘味居用了點剩飯打發了自己。

再說,房喬昨夜回府之后,在懷國公府發生的事情,麗娘都一五一十地對他講了,添油加醋不會太過分,可也是有的。

房喬自夜間知道盧氏母子入了盧家族譜之后,整個人從夜到晝,一張臉上都靜的嚇人,一句話都沒再開口說過,只是侍候在房母床前,因著老婦從昨夜回府之后,便似被魔了著了一般,昏昏沉沉,嘴里不停地叨念著諸如“痣跑哪去了”這樣的囈語。

說起來,昨日他錯過國公府的那場好戲,全是因為有了穆長風和韓厲的行蹤,被人引著在長安城里逛了大半天,結果卻是空手而歸。

房喬一夜未眠,麗娘在旁將他的疲態著在眼里,溫言軟語勸慰卻只換得他搖頭不語。她實是不好在這今時候亂出主意,為今之計,想要把盧氏母子要回來,也只有皇上那里一條路可走,但盧氏母子能不回來,正是她巴不得見著的,這一天一夜發生的事,讓她自見了那畫像之后便忐忑不安的心,總算是平穩下來。

房喬眼下的態度卻讓她摸不透,按說房母病著,他不去找事也是應該,可本文于55ab社區他卻連半點被奪了血脈的憤怒都沒表現出來,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想象想去,她也只想到一個讓她心口絞痛的原因,這人,難道是舍不得?

強壓下這念頭,麗娘伸手接過侍女托盤上的粥品,遞向坐在床邊小凳的房喬:

“老爺,您就是吃不下飯,好歹也喝碗粥啊,這都快申時了。”

房喬伸手抹了一把臉,從床邊站起來總算是開口對她講了句括:“你先在這里看著,我到書房去待會兒。”

說完便出了屋,麗娘急忙喊著下人追上去給他送披風。

半路上,阿虎迎面走了過來,跟上房喬未停的腳步,低聲報著昨日夾在趙大人禮物中送來的請帖,是府內一名下人早上出門采買時候,收了人家一張五十兩的貴票,動的手腳,不過究竟是誰做的,卻是無可查證。

房喬一路快步回了書房,在桌子后面干坐了不大會兒功夫,便有人敲門入內,這來人低著個頭,裹著一件不招眼的披風,進屋后露出來里面的衣裳,像是東都會店鋪里伙計的打扮。

“老爺,今日那位少爺中午到東都會去,在多間茶館酒樓都坐了片刻,沒同什么人接觸過,那位小姐乘子馬車在歸義坊里統了幾圈便不見了,那車夫經驗老道,應是去向誰人秘宅。您看,后面還用繼續跟著嗎?”

“繼續跟著那少爺,切記,一旦他在外同人有了接觸,速速來報......那小姐,暫且不用管了。”

來人退出去后,書房又只剩房喬一人,他才重重地嘆氣一聲,隨后一掌狠狠拍在了桌子上,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震得筆架上的一排毛筆來回晃蕩。

知道了昨晚的事,房喬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被人晃點了,堵了房府的各種重要消息,又故意引他出府,又引房母去了盧家,導致兩家再次于人前“決裂”。

記得在龍泉鎮初見那日,他的確是有些慌不擇路,可事后冷靜下來便隱隱有感,想要挽回妻兒是難上加難,他是不愿意強迫他們,可怎么也想不到,他們竟然會連半點后路都不留,直接改了祖宗!

若是他母親不知此事也罷,可偏偏那穆長風在背后搗鬼,讓她親眼見著了盧氏,逼得他去請了人回來,不但沒能借機拉進和那兩個孩子的關系,反而被他警告了一番。

他知道自己這兩個孩子,都是了得的,尋著他們這半個月來,他沒少查了他們的事情來看,他那大兒子,孑然一身入了長安城,在國子監那種暗地里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將一身銳氣打磨的有棱有角,端的是讓他驚詫。那小女兒,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在五院藝比之前毫不起眼,可實則是在高陽夜宴和魏王中秋宴上前大大地出過風頭,絲綢鋪子里一番巧言相對,竟然借著三公主的勢,將他都逼得后退.

他亦是為人父者,面對這一雙出色的兒女,就算他們不肯原諒自己當年所為,卻也從沒想過要放棄他們,可事到如今,卻眼瞅著自己的妻兒入了別人家的族譜,如何會不難受。

可房盧兩家如今決裂,已經是讓人看了熱鬧,所以他現在只能等,等皇上親自過問此事,也好過再鬧出笑話來,讓兩家都被人瞧了好戲去。

翻了幾頁,便突然回頭,對著半開的窗子道:“盧耀,外頭冷,你進來吧。”

“外面并不冷。”

盧智仰頭看這個近來相處頻繁,幾乎同他形影不離的青年,道:“那是你習慣了,你若是在屋子里待久了,便會知道外面還是冷的。”

盧耀想了想他的話,才答:“你說的有道理。”

經過這些時日幾乎形影不離的相處,盧智很容易便看出盧耀的性子,除了武功高外,這人的腦子其實并不靈活,但卻是個認真無比的人,亦是個很容易讓人放心的人。

“對了,你是從幾歲起跟在祖父身邊的?”

“八歲,老爺說,他的孫子同我一般年紀,便收了我,教我識字習武,只是我不大會念書,便只有功夫學的好。”

盧智點點頭,將捧在手里的書放在膝蓋上,“那祖父必是將你當成我和盧俊來養了。”

雖他說的是實話,可只要是個人,聽了都會不本文于55ab社區舒服,但盧耀卻老實地點頭,“嗯。”

盧智滿意地一笑,“你有兄弟姐妹嗎?”

盧耀神色一黯:“……以前有個妹妹,不過現在沒有了。”

“你同書晴應該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吧,不該情同兄妹么。”

這么些日子,這并不是兩人第一次閑聊,卻是頭一次扯到了家人的事情。

盧耀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搖頭:,她是小姐,我十歲起便跟著老爺四處奔走,同小姐并不熟。”

“祖父昨日將你給了我,以后不管是發生什么事,你都要記住我的話。”

“盧耀知道。”

秘宅的馬車上,遺玉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地,看著兩邊小心翼翼坐著的平彤和平卉,李泰走后沒多久,阿生便回宅中,當著她的面,把這倆侍女的賣身契給了她,她還沒剛露出來一點不想收的意思,倆人就急紅了眼,當下便跪在她面前求她收下,又指天起誓不會有二心什么的,在阿生的保證下,遺玉想到這倆侍女的貼心,猶豫到最后,還是把人給領了出來。

快到國子監時,遺玉便讓自己的學生牌子給了她們,讓兩人先回國公府去,又囑咐她們不要多嘴。

因為有了心理準備,知道早上還沒幾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個人知道的事,經過一個中午,必定會傳開,所以她出門的早,又是從學宿館后門進的學里,一路上便沒碰到幾個人。

丙辰教舍的學生,今日似乎來的格外早,遺玉走到門口時候,便聽見里面七嘴八舌的交談聲,議論的對象,自然是她。

“…你真沒有開玩笑?”

“哼,你們若是不信就算了,我怎么敢拿這種事情糊弄人。”

“我倒是覺得,沒什么好驚訝的,你們看,盧小姐和盧公子,同懷國公一樣,都是姓盧的,本來我就覺得,那么出色的兄妹,怎么可能是平民出身。”

“但是旁支認做嫡親,也太過了吧。”

“嘁,盧公子前程似錦,國公府有這么一位少爺在,何謂過。唉,不說這個,我給你們講講另一件事,昨夜那認親宴上,可是冒出來了攪局的,她們啊——”

遺玉暗道了一聲八卦無所不在,輕咳了兩聲,走進教舍,屋里的七八個人慌慌張張地起了身,對著她行了一禮,這并不是因為五院藝比帶來的尊敬,她一看便知。

教舍里的學生她大多眼熟,從入學到現在,或被不屑或被嘲諷或被冷眼旁觀,誰人怎樣,她心里都記得清楚,不過是多了一層身份,便能讓人心虛,實在是有些可笑.

第306章見祖母

下學后,遺玉不緊不慢地收拾著東西,這一下午上課的時候,教舍里面多半的學生眼神都在她身上打轉,說不上是好是壞。

其實懷國公府上二小姐的名頭,并不見在這公主橫行的國子監里,就有多么了不起,尤其對外來說,她還是個旁支認成的。

在重臣和皇親國戚面前一比,也就是個二流身份,因著她在五院藝比的特殊表現,又是二流中靠上一些。

但就是這么個二流身份,也比她之前那平民出身要強上百強不止,說來說去,以前是光板沒毛,現在是背后多了國公府當靠山,大家說話做事,多少都要給面子的,不過給的不是她這個人的面子,而是國公府的臉面。就像是長孫嫻那般一流的身份,在藝比時候出了那么大的漏子,眾人也只是私下臭一臭她,誰敢當面去指著她說難聽話的?

名聲決定一個人是否受人尊敬,而身份地位決定一個人活的是否自在。

多了這層身份,她總算不用擔心那些個阿貓阿狗的上門來咬,對上公主什么的,好歹也能抬起頭來,算是好事吧。她扭頭拎著書袋起身,余光瞄了一眼今日安生了一整天的長孫憫,同杜荷一道,出了教舍。

她的背影剛剛消失在門后,屋里剩下的一些學生便湊到了一處嘰喳起來。

回家的馬車上,比以往多了個盧書晴,兄妹倆便不好借此機會談些密事,留著話等晚上再講,遺玉有心拉近同她的距離,一路上都是挑著話題來說,不過盧書睛和盧智都怎么配合,直到馬豐車國公府門前停下,兩人也沒開口說過幾句話。

下車時候,盧智瞄見遺玉臉上訕訕的表情,暗自發笑,他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對他來說,如今同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搞好關系,已經沒什么必要了。

三人走到前廳,見著端坐在堂上正朝外望的盧中植,都當他是有客要待,遺玉將疑問出口,卻換來盧老爺子尷尬的輕咳,鬧了半天,他竟然是特意在這里等他們下學回來的。

在前廳說了會兒話,盧中植便帶著遺玉和盧智兩人,去見等了他們一個白日的盧老夫人,也是三兄妹現如今的祖母。

到了昨日曾經去過的那處清靜的院子,一進到屋里,就聽著里間的說話聲。

“娘,您今日若是再睡過去,那可又要等到明日才能見著那兩個孩子了。”這是盧景珊的聲音。

“有你們陪著說話,娘哪才那么容易犯困。”這是陌生帶些沙啞的老婦聲音,“俊兒,你再同祖母講一些你們兒時的事啊。”

繞過屏風,遺玉首先看見的是一張厚厚的棗色絨毯,毯子上面坐了五人,盧氏、盧俊、盧景姍,還有一名膝上蓋著薄被的銀發婦人,她神態安詳,容貌整潔,簡單的發髻上僅是別了幾只玉簪,那雙閉著的眼睛,道明了她的身份。

”青瑜,智兒和小玉過來了。”攙扶著盧中植的遺玉,聽見他這么溫聲一喚,屋里的說話聲瞬間消去,那名銀發婦人扭頭轉向他們的方向,臉上的笑容漸漸浮起,伸出一只手來,喚道:

“智兒和小玉回來啦。”

不似盧氏兄妹相見時候的激動,這銀發婦人的一聲喚,竟給了遺玉一種,他們從沒有離開過這個家,從沒有分開過十三年的感覺。

同樣是一只伸向他們的手,卻給了遺玉和盧智同那日見到房老夫人時,截然不同的感覺,兩人心生異樣,相視一眼后,又見著盧氏眼神的催促,還有盧景姍偷偷地對他們打著手勢,以及站起身走過來的盧俊。

那老婦也不催促他們過來,而是閉著眼晴含笑望著他們,盧中植輕輕撥開了兩人攙扶著他的手臂,兄妹倆便順勢幾步走上前去,雙雙跪坐在絨毯邊上,伸出手握住她的。

遺玉在抓到這銀發婦人的手時,才從它微微的顫抖上,察覺到她并不如表面的平靜,又留神到她眼間的些許水光,先于盧智開口喚道:

“祖母,我是小玉。”

“唉、唉。”盧母從薄被下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連應了兩聲,又在盧智同樣開。喚到時,輕輕拍了拍他們疊合在一起的手背,張張嘴,想要說點什么,卻半晌發不出聲音來。

盧景姍觀狀,忙道:“娘,您可不敢哭啊,這日日夜夜盼著,好不容易見了人,當是高興才對。”

“對,當是高興。”老懷大慰的盧中植拄著拐杖在盧俊的攙扶下,在盧母身旁坐下,側頭看了她一眼,隨手將她蓋在膝上的薄被又往上面拉了拉。

盧氏隔著茶案,,看著自己的爹娘和兒女坐在一處,一時間,整顆心都是滿滿當當的。

之后在盧景珊的接連說笑下,屋里剛才流動的淡淡傷感氣息散去,一家人,圍坐在一張毯子上,有說有笑地度過了整整半個時辰,沒有誰去提半句那些已經過去的傷心事。

晚飯是在正房的廳里用的,一張特制的長桌上擺滿了菜看,三面各設長椅,足以一家人全部入座,盧中植夫婦居于上座一面,右側一長溜是盧家四口和盧景珊,左側一長溜則是盧榮遠盧榮和夫婦五人。

國公府的廚子是從揚州帶過來的,菜肴比起京城的要精細幾分,多帶些甜味,盧俊吃不慣,遺玉卻喜歡,盧母和遺玉一樣,都喜食蔬菜,可在這個年代里,蔬菜本就少有,又是冬季,尋常人家餐桌上,能找見個紅白蘿卜,也是不易的,可盧中植在揚州留有產業,十天半個月便會快馬送至京城一批新鮮的蔬菜,像是菠菜和萵筍之類的正經蔬菜,桌上竟能見著四五樣。

許是因為在南方生活的緣故,國公府主食多是稻米,飯間,盧中植見遺玉吃的可口,便對兩旁笑道:

“你們瞧,我這孫女,倒像是跟著我們在南方過慣了日子的。”

盧氏給遺玉夾了一塊肉,道:“爹您不知,府上這飯菜,正合她胃口,平日就不喜歡吃肉,有了這么幾道生菜,可是足了。”

對面坐著的竇氏笑出聲,道:“那可是進了咱們府里,若是在外面,不喜食肉,豈不是要挖野菜吃。”

桌上一靜,本文于55ab社區一桌人,除了盧氏、遺玉和盧俊外,都扭頭看向竇氏,盧中植更是板著臉,直把她嘴角僵掉的笑盯得收了起來,盧榮和放下箸,待要開口,遺玉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卻笑嘻嘻地打破這屋里的安靜:

“還真讓二嬸說著了,我們以前是有挖野菜吃過的,雖比不上這些生菜美味,卻另有風味,且我從書上看得,有些野菜吃了,對人的身體,是大有好處。”

眼見她丟了個坡過來,寞氏連忙道:“我也就是說笑,誰道真猜著了,呵呵,小玉嘗嘗這道菜。”

遺玉順著她的手指,夾了一塊肉片放在碗中,道了聲謝,飯桌上的氣氛才又流通起來,趙氏將盧中植剛才毫不掩飾的回護看在眼中,又瞄了一眼盧氏,疑心更重。

忽略掉這個小插曲,一頓飯下來還算融洽,飯后一家人又轉至暖廳說話,沒過多大會兒,盧母便起了困,盧中植交待了盧景姍和趙氏幾句后,便陪她一道回房去了。

盧景姍將手中茶盞放下,對盧氏他們道:“這兩日行事太過匆忙,該準備的都沒有給你們備妥,這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大嫂在管,她是不會虧待你們。

趙氏被點了名,道:“那是自然,他們缺的少的,我都已派人去采買,一些特別的物事,也寫了單子去揚州,約莫十天半個月就會送來。”

盧氏看著對面一臉嚴肅的大嫂,將她同記憶里模糊的印象對照,低低道了聲謝。

又過了一刻鐘,天色漸黑,他們各自回了院子,盧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智和盧俊被盧中植派來的管事叫去說話,遺玉見盧氏有些悶悶不樂,讓平彤和平卉出去守著門后,問道:

“娘是怎么了?”

盧氏猶豫后,道:“許是娘敏感了些,總覺得同她們不好親近,你說應不應把咱們的事同她們交了底,或許會好些?”

就是交了底,照今晚這模樣看,也不會親近到哪里去。人與人之間,若是沒有利害關系,自然能夠和平相處,可一牽扯到利益,就是親兄弟,也會翻臉。

若是沒有盧智和盧俊在,趙氏和竇氏就算抱了盧家宗親的孩子養在自己名下,也比現在這情況要強。

不過說來是夠稀奇,房盧倆家這么大的門戶,竟然只有她大哥和二哥兩根苗在。盧榮遠和盧榮和都是有姬妾養在別院的,就連房喬也有倆小老婆,這么些年卻沒能生下半子,難道真就是報應?

“娘不要多想,大哥他們自有打算,您只需好好過日子便是。”

“嗯,娘也就是突然想到這么一出,對了,”盧氏將臉上的郁悶收起,換成一副古怪的表情,“平彤和平卉兩女,到底是打哪來的?”

“呃…”在秘宅住的那些日子,也不是不能告訴盧氏,只是說來話長,眼下的確不是好時機。

遺玉的語噎卻被盧氏誤會,她面色一緊,道:“同娘老實話,她們是不是你大哥在、在外面養的?”

第307章管不管

“啊?”遺玉嘴巴一張,一時間沒能明白過來。

盧氏似也覺得同尚未及笄的女兒說這些個不妥,便改口道:“你就說她們到底打哪來的,是不是誰送你大哥的?”

平彤和平卉下午拿著遺玉的牌子回府,盧氏見這品貌皆是不俗的兩女,便生疑慮,詢問之后,兩人只道是侍候遺玉的,別的都不肯多說,可依著盧氏看,遺玉哪來的門路買上這么兩個人口,必定是和盧智脫不了關系。

盧智今年已經十八,婚事一拖再拖,到現在連個中意的人家都沒有,好端端地冒出這么兩個如花似玉的侍女來,若是放在尋常人家,不值一提,可依著盧氏曾經的經歷,卻不免心里起糾。

遺玉是什么眼力鍵兒,聽她這么一問,就轉過了彎,正要否認,可轉念一想,正愁解釋不了兩女的來歷,于是便順水推舟,含含糊糊地認了下來,反正那兩人的確是別人送的,不過送的是她,不是盧智罷了。

遺玉看著盧氏不滿的表情,生怕事后盧智找她麻煩,便纏著盧氏答應不再去問盧智有關平彤和平卉的事才算作罷。

之后母女倆又聊起了龍泉鎮新宅的事,還有前日就被送回龍泉鎮的小滿年底的婚事,商量著什么時候回去看看。

盧氏早眠,遺玉今日也沒有課業要做,陪著她多說了會兒話。關于昨日的祭祖可能會引發的后果,盧氏只字未提,昨日她已得了盧智的知會,對這大兒子,比起遺玉來,她更是近乎盲目地放心,盧智讓她不用管、不用多慮,那她便不操這個心。

在本文于55ab社區盧氏回屋睡下后,遺玉拿了本書,上院子東側盧智屋前的廳里,邊看邊等人回來。

昨晚匆匆和盧智談括之后,并未提到點子上,她又花了一整日的時間,去猜測盧智接下來會有什么對策,卻只能看出他是推了盧中植出去擋災,同時又在等候著皇上發難。

盧智的目的,是在討債的同時,堅決不回房家門,盧中植在不危及國公府上下人口的情況下,會堅定地站在他們這一邊,而房喬,為了子嗣,他也不會善罷甘休。

房喬和皇上那里今日都沒有動靜,可她不會傻的以為房喬就真的任由自己的兒子認了別人家的祖宗,更不信皇上聽到風聲后,會任由昔日助他上位的兩家子鬧翻至此。

這里雖然是另一個唐朝,可據她至今所知,當今的皇上,文治武功,并不亞于歷史上的千古名帝,甚至,從種種跡象表明,他的心思還要更沉才對!

不管房喬是有什么證據能證明他們便是房家妻小,也不管盧中植能夠抗下多少,最后結果如何,還是那一個人說了算。

盧智,到底是什么,讓他那般有把握,事發之后,皇上會站在他們這一邊?

大概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遺玉聽見屋外盧智和盧俊的說話聲,將書住邊上一放,便看見兩人走了進來。

有一陣子沒見著兩人站在一處,昨日匆忙,這會兒有了閑空去著,將高大的盧俊和清瘦的盧智一比,才發現,原本身量差不多的兩人,如今竟然錯了半個頭,難道習武還能長個子不成,遺玉暗忖著,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若是再過兩年她個頭還是不顯,那也跟著練上兩手好了。

“你看,我就說她會在這里等著。”盧智同盧俊道,兩人在遺玉身側的素面銀香案另一邊坐下,接過她分別遞來的熱茶。

算起來,三兄妹如此單獨坐在一處,竟是這個把月來頭一次。

“祖父剛才找你們做什么?”

盧俊先是一臉回味道:“也就是普通的閑聊,說了些他年輕時候的事,還有在外面的見識,”而后又摸摸腦袋,“還有些大道理,我聽著有些暈乎,呵呵。”

遺玉本來當是找他們有什么要緊事吩咐,沒想只是普通的爺孫之間交流感情,“大道理?說來聽聽。”

盧智品著茶,目中微微一晃,卻沒出聲打斷盧俊的話。

盧俊回想后,挑了他記得清楚的說:“說是…人在世,就像是射箭,有了弓、有了箭,還要知道自己要射的是什么,開弓沒有回頭箭,是樹、是鳥還是靶垛,都要想清楚了,嗯…大哥,是這么說的吧?”

在遺玉思索的目光中,盧智點點頭,卻沒將他落下的補上:箭不是總也用不完的,往住剩下最后一支時,人才會去反思之前都射了些什么,想清楚的,這最后一支箭必能中的,想不清楚的,許是到死也沒辦法射出這最后一箭。

盧俊聽不懂,他卻明白,箭支就像是人這一輩乎活著的時間,為了射中目標,時間1/2隨之而逝,等到年老時短,才會回首往事,決定那最后一支箭要用來做什么。

這一晚,盧耀守在外面,三兄妹聊了很多,有說起小時候的事,也有想著日后的生活,到了最后,才提及當下他們的處境。

與此同時,陷入寂靜夜色中的皇宮內,退去了赭黃鳳冠的帝后,卻如尋常夫妻一樣,屏退了宮人,坐在房里說話。

妝臺前,僅著中衣的長孫皇后,站在李世民背后,拿著一把圓齒兒的香木梳子,動作熟稔地為他打理著頭發,從她還是太子妃起,到如今成了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只要是他晚上歇在她這里,她必定為他梳發。

兩人先是說到了前幾日回洛陽去的平陽公主,而后長孫皇后便提起了傍晚長孫嫻進宮同她說起的事:“陛下,懷國公府和房府,又鬧起來了?”

“朕也是下午才得了信兒,沒想也有人到你跟前碎嘴,你都聽說什么了。”李世民隨口問道,從銅鏡中看著站在自己身后的溫婉婦人,眼中似流過一抹恍惚。

長孫皇后輕嘆一聲,“聽的是詳盡,卻也糊涂的緊,房家母子離家,算來應該是有十幾個年頭了,誰知如今是在哪里。依您著,懷國公府上的那幾個,有可能是房家的嗎?”

“是也不是,需要找人問過才知。”

“瞧您的意思,可是不打算管這檔子事?”

李世民輕輕闔上眼睛,道:“管,怎能不管,只是一個曾為了朕忍辱負重,一個曾為了朕苦本文于55ab社區心積慮,這兩家又都無子嗣,如今鬧了起來,管的不好,便是讓兩人寒心,不論那些孩子當是誰家的……朕都要好好想想,該如何管才是。”

早上,遺玉聽見平彤的喊起聲,身下柔軟的被褥,讓她迷迷糊糊間,以為自已還是住在秘宅里,但側頭看清床里側光潔無飾的高大屏風后,才記起來,這里是國公府。

她如今的臥房,比起在龍泉鎮的時候,大上五倍不止,因屋里的屏風和家具擺放的錯落有致,不覺得空蕩,半夜有人添炭的爐子,讓屋里并不顯冷。

平彤帶著兩名侍女到床頭準備服侍她起身,被遺玉擺手讓那兩人一邊站著,雖說入鄉隨俗,可早起都要一群人幫忙她還不習慣。

遺玉洗漱更衣后,平卉身邊也是跟了兩名侍女,遞梳子挑簪子的,總能替自己找點事干,這院子里的下人,都是趙氏挑選的,按著盧中植的要求,盡量選了守本份又靈巧的。

平彤很是自然地指揮著侍女去鋪床,疊被,自己則一一打開墻側的兩面三彩衣柜,昨日她們初到,也不好直接接手過遺玉的起居,早上得了盧氏在下人面前的首肯,這會兒便細數起柜里的衣物短缺來。

看著兩座大柜里面,層層疊疊,絲綢綿帛,五顏六色的衣物,平彤暗暗心驚,不管是合身與否,這兩柜子的精貴物件,足以顯出遺玉在這府里的地位,盡管事先聽阿生交待過遺玉現在身份的不同,可依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著她們昨日半天的耳聞,這旁支認做的嫡親,當上這樣的優待,實則是意外。

抱著同樣想法的,還有正在給遺玉梳頭的平卉,打磨平滑的銅鏡邊上鑲嵌著雙色的柚木,妝臺上兩高兩低尺長的首飾盒子大開著,里面填滿了八分各式各樣的金銀玉翠,雖有些顯俗,卻是氣派的沒話說。

好在兩人之前是侍候皇子和公主的,沒在這陣仗面前縮了手腳,倒讓屋里面有心的侍女,看在眼里,驚訝在心。

“小姐,今兒天氣不錯,換個發式可好?”

遺玉察覺到她的較勁,便“嗯”了一聲,繼續端著溫水輕飲。

被平彤囑咐過不能在本府的下人面前墜了臉面的平卉,沒有像往常在秘宅時,給遺玉簡單的盤髻,而是多花了一些功夫,用扭結的手法,將她昨夜才洗過的頭發,定成小巧的雙環望仙髻,又在兩側各別上一對勾了銀絲的珍珠花簪,額發朝一側攏起,在遺玉的皺眉中,拿香膏發油固定住,清晰地露出了眉眼。

還別說,這么一收拾,穿著的雖仍是書學院那身標準的尼姑服,整個人卻都不一樣了。

早飯時,見了遺玉的模樣,盧氏甚至夸了昨晚還不著她待見的平卉。

遺玉在盧中植的目送中上了馬車,看著對面盧書晴時不時瞄過來的眼睛,尚且不知,在學里還有一件不知是驚是喜的事,正在等著她。

第308章宣樓聽詔

離懷國公祭祖那晚,過去了整整一日,國子監里的學生,除了個別一心埋頭苦讀的,和消息不靈通的,一半以上都知道了盧智,和剛剛過去的五院藝比上風頭乍起的遺玉,搖身一變,從平民出身變成了懷國公府的嫡親。

那日與宴的賓客,多是有腦子的,并沒有將房母于盧家祠堂前大鬧一事講與子女,但這并不妨礙一些學生從別處聽得,而后散播開來,只是流言幾經人口,難免失真。懷國公府和房府決裂一事,今早朝會之前,在眾臣之間已經是傳的沸沸揚揚。

有趣的是,在朝中,身處這傳聞中心的兩人,房喬在家侍母,盧中植則閉口不談,一個沒有學著老母彪悍地上門去要人,一個也沒有如那晚所說般,露出什么報復的痕跡來。

朝中人人觀望,等著看熱鬧,或待這兩家吵起來時摻上一腳,國子監相較于朝堂的暗潮洶涌,則要平靜許多,學生們多是將此事當成活題來聊,當然也有例外的。

“嗒!”高陽手里把玩的毛筆落在馬車中的香案上,發出兩下磕碰聲,她皺眉對著眼前人道:

“你說,她成了懷國公府上的小姐?本宮怎么不知道這回事。”

長孫嫻一臉平靜道:“前天晚上認親的,你這兩日不知跑到哪里去玩,誰能找的著人。”

高陽一噎后,又抓起那根毛筆敲打著案面,“你的意思是說,咱們以后不能明著拿她出氣了?”

這人似乎壓根忘記了,五六天前,她還讓人把遺玉迷暈丟進了井里的事,那樣都不算出氣,真不知她是要本文于55ab社區人缺胳膊少腿,才滿意不成?

長孫嫻道,“還想著出氣,上次因著一張字帖,就被人威脅了一通,現在她有了仰仗,自然更不會將你看在眼里。”

高陽嗤笑,“懷國公府,你當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那可不是你們尚書府,也不是高家的申國公府,不過是個靠著個離京十幾年的老頭子撐著罷了。”

長孫嫻微微皺眉,“這括你可記得不要在外面說,傳到御史們的耳中,肯定是要到皇上那里參你。”

高陽無所謂道:“我是公主,又不是太子,你當做什么都有人盯著不放啊?對了,同你說件早上聽來的事……”

來國子監兩個多月,若說遺玉最習慣的是什么,那便是各種各樣的視線,明明余光里那幾個人就是在議論著她的事,而若是正眼看過去,那幾人便會回以一個禮貌無害的微笑,等你扭頭再繼續講。

在太學院門口碰上一個人等在那里的程小鳳,她先是偷偷瞪了一眼盧書晴,看到今日梳妝不同的遺玉后,兩眼一亮,便湊了上來。

遺玉被她盯得縮了縮脖子,道:“怎么了?”

程小鳳道:“總覺得你今日瞧著,是好看了一些,國公府的伙食很好嗎?”

遺玉嘴角一抽,伸手碰了碰被梳起的額發,道:“許是因為發式的關系。”

閑聊了兩句,程小鳳又提醒了他們中午到程府做客的事情,遺玉便沒讓盧智送,一個人沿著學生逐漸多起來的宏文路,朝書學院晃蕩過去。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小玉?”

身后傳來一聲輕喚,遺玉停下腳步,扭頭看見幾步之外的人后,同一旁幾名路過的學生一樣微微躬身行了個師禮。

“杜先生。”

見她抬頭,杜若瑾的目光在她白皙的小臉上淺淺地掃過,揚唇一笑,“換了發式,差點沒認出,很好看。”

“謝謝。”

兩人也沒站在路邊說話,而是一同朝院里走,遺玉落后他半步,側頭打量了他一眼,國子監先生們的常服比學生要豐富多了,有白、灰、青白、棕紅四色可選,杜若瑾慣常是穿白色的,今日則換了件青白的。

穿淺色的人多了,但遺玉不得不說,她所見之人當中,還沒有人比杜若瑾更要適合白色系的衣裳。

這樣的人,就算是不說話,身上也散發著干凈至極的氣息,能讓人不自覺地放松下來,心情也會隨之變好。

兩人進到院中,來往學生看見杜若謹同著一名模樣嬌俏的小姑娘同行,皆多瞄了兩眼,等認出那小姑娘是誰后,卻都趕緊扭回了頭,同其他院的學生不一樣,書學院的學生,如今是不會做出明目張膽盯著她看的事情的。

“先生今日有咱們院的課?”丙辰教舍的丹青課,是在沐休前兩日才會有上一節的。

“沒有,我是到憩房去取東西,沒想能遇上你,剛巧有件事,想要麻煩你,不知你是否有空。”杜若瑾單手負在身后,扭頭去問她。

“先生請講。”余光瞄見又一個人在走過去之后,還扭頭看她,然后露出驚訝之色,遺玉忍住伸手去摸額發的沖動,問道。

“前日作了一幅畫想請你幫我題首詩,可是方便?”

“嗯?”遺玉有些意外,需要特意題詩的畫,一般都是會在之后拿來供人賞閱和評價的,杜若謹的畫,雖不如長安城中的名家大師,可也僅是因為年紀尚青,邀她題詩說是讓她幫忙,實則是件旁人求之不得的事。

“你可還記得有次宴上,我作了一幅江月圖,便是你題的詩。”可惜的是事后他去尋那幅畫,卻怎么也我不到。

知他說的是高祖夜宴,遺玉搖頭半開玩笑道:“先生若是要我再作一首能同那首相提并論的,學生可是無能為力。”

杜若謹知道她這便是答應了,柔和的雙眼綻出稍濃的笑意,“無妨,我本是準備去取畫的,現在不用了,下學后你在院中秋字憩房稍侯片刻,要耽誤你一些時間了。”

“先生客氣。”

說這話時,兩人已經走到丙辰教合門口,杜若謹停下腳步,示意她進去,待看著她走到窗下的書案邊,才轉身離開。

鐘鳴響前,本不當課的方典學卻從門外走了進來,在屋內掃了一圈,便將遺玉叫了出去。

已經從高陽那里聽到信兒的長孫嫻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放在膝上的手緩緩抓緊。

遺玉不解地跟著他走到院中,偌大的院子中間除了晉博士外,算上她,共有六個人,皆是這次五院藝比的參比學生,或者說,是書學院這四年來拿過木刻的學生,要更為恰當。

晉博士見人都找全了,笑著捋了捋胡須道“圣上有詔,你們都是在五本文于55ab社區院藝比上拿過木刻本文于55ab社區的,隨我去聽宣。”

來了!遺玉眼皮一跳,五院藝比中間,從種種跡象中,她便有感,拿到木刻的學生會有什么好處,盧智說的女官名額和科舉殿試是其一,這即將聽到的詔書必定也是其一。

若說有木刻的學生,才能聽詔,那這次五院藝比的木刻之所以稀罕,便能夠解釋了,九塊木刻,就相當于最后的九張聽詔憑證一般,怎么能不搶手。

說來她和盧書晴還真是浪費了這機會,不過遺玉低頭輕笑,長孫嫻才是最倒霉的那個吧,被盧書晴搶了琴藝木刻,又被她奪了禮藝木刻,兩塊肉都是到嘴后便飛了,若等下要聽的真是件好事,那她還不得更記恨。

畢竟是得了兩塊木刻,邊上同院的三人沒像上次去宣樓那樣排擠她,而是客套地和她聊了幾句。

路上碰到了太學院的人,兩撥人便走到一處,晉博士和查博士在前面斗嘴,兩院互有認識的,就走近說話,太學院的學生這四年拿的木刻多,這趟過去的人比書學院多上兩番不止。

遺玉和盧智、杜荷、程小鳳他們三人,自然是同行的,低聲交談時她總覺得這一群學生。有道不一樣的目光盯在她身,扭頭去找,卻又尋不到半點痕跡。

走到宣樓前,見到遺玉第三次朝二邊張望,盧智問:“怎么了?”

“無事。”遺玉暗時,許是她太過敏丅感了。

上二樓的樓梯踩上去依然是嘎吱作響,一樓很是冷清可進入藝比前聽訓時來過一次的二樓大廳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便覺得暖和了,人沒有那次來的多,兩邊的席案空空的,已經到場的學生,都被吩咐在兩邊站著等。

程小鳳看著同樣站在。座前。的東方佑還有幾名博士正在竊竊私語,扭頭問盧智“我看著,怎么不像是好事兒啊。”

剛才在路,幾人也都討鉻過,這要聽的詔文是會說些什么,大多數人都是持樂觀態度,當然也有像程小鳳這樣想的。

盧智道“具體猜不中,可十有八九是好事。”

恰好長孫夕就站在他們前面,扭頭笑道:“肯定不會是壞事啦,等著門下省的人來宣話吧。”“后歪著頭瞧瞧額發梳起,清晰地露出眉眼的遺玉,露出兩朵梨渦,道:“盧小姐今日看著精神了許多。”

遺玉神色平淡地對她點了下頭,上次在禮藝比試最后鬧了個不輸快,兩人因為長孫嫻的事,爭辯了幾句,單從態度上,長孫夕是真不替著長孫嫻記仇,還是假不在乎,她就不得而知了。

遺玉見長孫夕還待說什么,廳里剛才的嗡嗡低語聲,卻陡然安靜了下來,一同扭頭看去,便見正廳門口,一道身著鴉青大氅的修長人影,在身后一群人的簇擁中,走了進來。

沒等遺玉露出訝色,便聽身前的長孫夕掩唇低呼道“四哥?”

第309章坤元錄

看到以李泰為首的十余人,進到大廳中,在此等候宣詔的師生們一陣驚訝,魏王的出現,讓他們對還沒有聽到的詔文,更是多出了一分期待之心。

遺玉站在左側一列,看到李泰后,微微怔仲了一下,而后同其他人一樣,在他走到人前幾步遠時,便躬身行禮,有些空蕩的大廳里,頓時響起道道回音:

“參見魏王殿下。”

李泰一進到屋里,余光便在不遠處的兩列學生身上掃過,最后落在左側一道嬌小的人影身上時,目中碧波閃動間,還未來得及細看,便聽到眾人的參見聲,視線收回,目不斜視地從兩列學生中間走了過去。

“免禮。”

東方佑對著李泰一揖,“殿下,人都到齊了,此處學生共計四十六人,分別是國子監近四年來,七次五院藝比中,拿到過木刻的學生,敢問殿下時候可以準備宣詔。”

果然,如遺玉所料,這次五院藝比的九塊木刻,就相當于這次聽詔最后的憑證。

魏王身后跟著的十余人,一半都是些文人,另一半,則是身著官服的官員。

聽了東方佑的話,李泰便從闊袖之中,取出一卷淺黃色,中系著金色繩穗的文書,遞給一旁雙手接過的門下省官員。

這張詔令,是他在五院藝比期間,才從皇上那里討到的,九月三十日那夜的計劃意外地半途而廢后,他才出了這早有準備的后招。

“宣。”隨著李泰一聲令下,廳內除了他之外的學生,皆垂下了頭。

那名官員同樣低頭解開金黃的繩穗后,直起腰板,朗聲念道:

本文于55ab社區“門下,天下之木......我朝開疆十八載,大唐疆土,天下十道,州縣千百,然,其地望、得名、山川、城地、古跡不詳......”

有關疆土,到底是何事?遺玉揣摩著,稍稍抬頭朝上看去,一眼便望見正側頭著向這邊的魏王殿下。

蒼藍色的深衣外披著一件厚重的鴉青色大氅,雙手平抄于絨黑的袖子里,筆直垂墜到膝處的袖口,卻顯得他身形格外修長直挺,線條硬朗的面容上,帶著冷淡和疏離之感,這是他在人前慣常的樣子,讓她覺得陌生又孤傲的魏王爺,半點也讓人猜不透心思的四皇子。

仿佛察覺到了她停留過長的視線,李泰突然側過頭,朝她這邊看來,四母相觸后,遺玉有些心虛地移開目光,落在身前之人的后腦勺上。

“皇四子,魏王泰,少善屬文,好士愛文宇,府下文學館...”

李泰的眼力很好,隔著兩丈遠,也將站在長孫夕后面的遺玉給看了個清楚,平日乍看之下像是個清秀小男童似的少女,今日頭上卻挽了精致的發髻,光潔的額頭下,平日只有笑時才能見著的靈動眉眼,清晰地露出來,可不等他的視線蔓延到她眼中,她便突然撇過頭去,留給他半截白生生的纖細頸子,和一只玲瓏小巧毫無點綴的耳朵。

李泰突然想起有次雨天,坐在書房里,也是看見這么半截白嫩的脖頸,袖中的手指輕輕動彈,唇部線條正待放松,卻在另一張帶笑的精致面孔映入眼簾時,收回了視線,再次看著遠處的大門。

長孫夕頰上的梨渦剛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剛還未完全綻開,便又漸漸收起,目中帶著不解,遲疑地扭頭去,一眼掃過了身后的幾人,卻正對上盯著她后腦勺看的遺玉。

眼皮一跳,遺玉沖目露問詢之色的她扯動嘴角笑了笑,而后低下頭,不敢再亂瞄。

那官員先是贊美了大唐國土遼闊,而后又贊美了一番李泰近年所為,最后才終于講到了重點:

“是以——特命魏王泰,撰修我朝疆土地志,允其自文學館、國子監、弘文館等集地,擇文人學子,延其為賓客,供帳給俸,修書巡游,同著《坤元錄》,此令。”

話音落下,眾人心中大震,來不及嗟嘆,先是合手一禮,恭謹道:“謹遵圣令。”

難怪魏王會親自到場,又指明要讓他們來聽,這一紙詔文,說的竟是要讓李泰四處挑選文人學子,帶頭著書!

自古以來,王臣將相,所為不過一個“權”宇,權的背后是“名”,名的見證,那便是“史”!

古代賢王,多以引賓客著書留名青史,今日這詔文上的撰書之事,若是能成,那便是給魏王的頭上,戴了一頂大大的“賢”冠,而這些陪同撰書的文人學子,有幸者,亦能留名史上,且,雙方之間因這一本著作,怎能不生交際,實乃是一舉三得!

《坤元錄》是什么東西,除了遺玉之外,在場之人,恐怕都是第一次聽到。對文學史很是了解的她,自然清楚這一部記錄了有關盛唐時期,天下十道千百州縣,人文地理的地志巨著,是有多高的價值!

可在清楚的同時,她也是納悶的,如果她沒有記錯,這部著作,應該是在貞觀十二年左右,才開始編寫的,為何如今,卻生生提早了兩年,難道歷史在這里,又產生了偏差?

沒容遺玉多想,便聽到李泰低沉卻渾厚的嗓音在大廳中響起:

“本王求得圣上詔令,欲為我朝百萬疆土記事,然,一人不足以,非賢才不足以。諸位皆是國子監內,年輕一輩中有識之士,有藝比木刻為證。此后五日,諸位當習于一舍,由本王與蕭侍郎、蘇學士、謝學士考校,從中擇一十二人,并文學館、弘文館乃至朝中文人賢士,秉承圣令,撰坤元錄。”

一句“一人不足以,非賢才不足以”便將在場聽詔之人本就高漲的積極性,又調動到了一個高度,等到那“坤元錄”三字落下,幾乎是同時,眾人躬身齊齊應聲說完了該說的,李泰便沒再多半句廢話,抬手示意身后一名青衣男子留下交待詳細事宜,而后便帶著來時的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大廳。

走到遺玉附近時候,聽見長孫夕輕聲叫了一句“四哥”,腳步一頓,扭頭看去,目光落在她嬌嫩如花兒般的小臉上,卻是稍稍一錯,瞄了一眼在她身后,同其他人一樣,正抬頭目送他離去的遺玉,他便平靜著面色,頭也不回地繼續朝前走去。

長孫夕在前面有些不滿地小聲哼哼著,遺玉卻因捕本文于55ab社區捉到李泰剛才那上下一掃,不由伸手去摸貼在一側的柔軟額發,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

“怎么了?”盧智正在看著同東方佑交談的男人,聽到她咳嗽,扭過頭來問道。

“呃、嗓子有些不舒服。”

被李泰留下的那個男人,叫做謝偃,是專供直系皇親國戚嫡長讀書識字的弘文館直學士,在他的講解下,東方佑和在場的學生,對這著書一事,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們這些在各方面有長才的學生,并著那些年長的文人學士,是為這次撰書的主要成員,而在他們之間,又分成兩類,一部分人就是留在長安城,通過參考丅前人遺著和全國地統計上來的信息,組織編撰這部前所未有的人文地理著作,另一類,則是要出長安城,在全國各地巡游一番,開闊視野之后,好回來進行再次修編。

謝偃對東方佑道:“煩勞祭酒大人在院中收拾出一件敞亮的教舍,能納下這五十余人,從今天下午起,至五日之后,經我等考校,將選出十三人來,與我等一同,聽候魏王調遣,或留京編書,或在外巡游。”

東方佑道:“我明白了,謝大人可還有什么要交待的?”

謝偃笑笑,扭頭對兩旁正洗耳恭聽,生怕漏掉一個字的學生們道:“這可是件好事,諸位盡量爭取只要不是個傻子,都知道這是件天大的好事,可經由他嘴里重審,眾人面上還是又熱切了幾分,大型著書這種事情,也就得寵的皇子敢到皇上面前請命了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換了別人,就是有那么大的本事,也沒那么大的臉啊,當真是可遇不可求,難免爭破頭。

謝偃滿意地看著多數人眼中的熱切,同東方佑告辭離開,廳里的學生又留下聽了一盞茶的訓話,才相繼離開宣樓。

路上,遺玉四人淺談了一番此次的著書之舉,程小鳳這耐不住性子的,也難得對著書這種相當枯燥的事露出了興趣,只因那奉詔巡游一事。

盧智的態度,是這事盡量爭取,卻也不必看的太重,比起旁人的熱切,倒是冷靜了許多。

遺玉心里,卻在分析著李泰此舉的深意,著書,少說也要個三五年,他是要博名、還是造勢?這等好事,肯定多的人是想上前分羹,恐怕今日之后,魏王府門前又要熱鬧許多,送禮求見的,能少了么。

回到教舍后,屋里前后的學生都一臉好奇地看過來,似乎是能從她身上,看出剛才她去干嘛了,好不容易等到下課,便有三五個膽子大的圍了上來詢問,遺玉記得答應了杜若謹題詩一事,便大致同他們講解了一遍。在引得一片長吁短嘆捶胸頓足后,遺玉和杜荷一道離開了教舍,卻在門口遇上一名前來傳話的太學院學生,說是杜若謹臨時有事早早離開,題詩一事,若遺玉有空,則改到下午上課前。

第310章因畫生悸

從國子監到國公府,車馬不過一刻鐘,遺玉和盧智今日都無事,便一同回府用午飯,同昨晚一樣,是一家子使了長桌坐在一起吃的,飯間聽盧景姍的口氣,在他們來之前,這一大家子人是鮮少坐在一起吃飯的。

午飯后,盧俊被盧榮遠叫走,盧氏則跟著盧景姍跟著盧老夫人回房。離下午上學還有足足一個時辰,遺玉推著盧智進了他的屋子,待他在桌邊坐下后,方才從懷里掏出一只木盒來,放在他面前的茶案上。

“這是?”盧智邊問,便接過打開。

“是那匿名人送我的煉雪霜,”遺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本來昨晚就要給你的,可是說著話就忘了,最后睡著你們也沒叫我。”

昨天三兄妹幾乎徹夜長談,遺玉先扛不住趴在案上睡著,盧俊便沒吵醒她,直接把人抱起來送回屋里。

盧智看著木盒中靜靜躺著的銀色藥膏盒子,沉默了片刻,目光溫柔地看著她,道:“知道了,我會用的,你回房去休息吧,還夠時間午睡的。”

遺玉點點頭,昨夜是沒睡好,她打了個哈欠站起來,扭頭看了看沒有旁人的屋里,隔空喚道:“盧耀哥在嗎,記得幫我大哥涂藥膏啊,謝謝了。

“嗯。”未見其人,卻聞其聲,遺玉這才放心地回去補眠。

盧智看著她的背影,目光一緊,握緊了掌心的銀盒,這煉雪霜的來歷,他也是偶然聽得,因此,遺玉是從哪里搞到這第四盒的,不做他想。

李泰匿名贈物的事情,肯定是被遺玉得知了,具體她是怎么知道的,他不得而知。可李泰的態度,卻讓他愈加難辨,他始終以為,在親情之外,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更別說是自小生長在冰冷皇室中的皇子。

不過好在遺玉年把還小,對這些事情應該沒那么敏感才對。

盧耀閃身進了屋子,在盧智身邊站好,道:“智少爺,我幫你上藥。”

盧智搖搖頭,“不用,那些疤痕,我要留著。”

“留著?”那天在宗祠前,暗處的盧耀將他背后可怖的大片燙傷痕跡看了個一清二楚,不解他為何要留下那些東西。

盧智清秀的面容上,突然出現了極其不搭調的冷酷之色,他食指輕輕摩擦著銀盒上的花紋,輕聲道:“對,留著,好讓我不忘記,我手中的箭,究竟是要射向哪里。”

這短短兩日,國公府祭祖時鬧大的認親一事,應該快要傳到有心人的耳中了,他只等著有人找上門。

當年拿他們母子當棋子隨意擺弄的——韓厲、房喬、麗娘、還有......一個一個地來,誰也別想跑!

品紅樓

李恪晃著手中的酒杯,揮退了前來稟報的探子,摟過在這暖閣之中一身輕薄紅紗的沈曼云,低頭笑出聲來。

“主子,您還笑的出來,皇上下詔命魏王招攬人才撰書,對您實在不是一件利事。”沈曼云雙手撐在他胸前,不笑自媚的眼中帶著不解和些許的埋怨。

飲下一口酒,李恪道:“穆師不是說過么,有些事,要往深處看了,才明白,李泰撰書,著著是對我不利,然而,卻是大大有利的一件事。”

“曼云不懂。”沈曼云探身撈過酒壺,給他杯中添酒,一臉好奇地等他解答。

“只要是這長安城里的明白人心里都清楚,太子、魏王與本王三方爭勢,可迄今為止,我們哪個都沒有明顯地表現出爭奪之意,一直以來,太子自以為穩坐東宮,本王本份地安居于他之后,為百姓做些不招眼的小事。李泰則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當皇上最寵愛的兒子,然,李泰請命撰書之舉,卻相當于是頭一個冒頭出來,露出了‘爭’勢,太丅子黨的人會怎么想,父皇雖應了他,可心里,又會怎么想?哈哈,曼云,你可是懂了?”

“您的意思是,讓他們兩虎相爭?”

李恪環在她肩上的大手伸出一指來輕輕晃動,“不、不,他們兩個又不是傻子,若真開始爭,又怎會容我作壁上觀,所以咱們不只要在旁看戲,也要多少插上一扛子才行,如此,矛頭只有一面,他們便不會朝向我。父皇正值壯年,日子還長,不爭不行,但要慢慢地爭,一點點地爭。”

沈曼云輕輕靠在“曼云這會兒懂了,王爺,穆師走有幾日了,也不知是有什么要緊事。”

“他若早些回來,還能見到一場好戲。”

李恪已經開始琢磨著,要用什么樣的法子插上一扛,對李泰撰書之舉,他并未覺得有何不妥,他們兩個人,總是有一個要先站出來。

李泰做事,向來讓人摸不著邊際,又出人意料。幾個月前的家宴之后,京中便開始暗傳他和長孫夕的事,前陣子的宮中家宴,長孫夕身上更是出現了同李泰相近的熏香味道,這兩件事并在一處,已經讓一些見風使舵的人開始搖擺。

誰還記得,在這之前,同長孫夕走的最近的,明明是他吳王李恪,他不信李泰會看不出來,既沒有父皇的寵愛又沒有母系支撐的他,是在借著長孫夕長勢。可李泰卻一再在長孫夕身上做文章,對他來說,著實是過火了。

好在,他于穆長風的勸說下,到底是忍住了冒頭的沖動。

國子監五院之中,敞亮又空閑的教舍并不多,恰書學院的后院之前,便有一間采光好,又寬敞的。東方佑上午便讓人把這間教舍收拾了出來,桌案席毯皆從學庫房里取了最新的出來,暖爐足足添了六只。

遺玉因記著中午放學時杜若瑾讓人來傳的話,下午出門時便沒打攪仍在午休的盧智,提早了兩刻鐘去到學里。

穿過靜悄悄的前院,進到后院中,道旁種植著一排常青的憩房前面,從左數,第三間屋,便是杜若瑾所說的秋字間。

許是她來的早,輕敲了兩下門,卻無人應答,可門卻一觸即開,正猶豫著是否要進去,便聽身后一陣腳步聲。

“小玉,真是對不住,我來晚了。”

扭頭便看見一臉歉意的杜若瑾,正快步朝她走來。

遺玉瞄了一眼他額頭上的細汗,還有微微泛紅的清俊臉本文于55ab社區龐,道:“我也是剛剛到。”

兩人在門前這番動靜,卻被隔壁其中一個窗下而坐的人,聽了個清楚,正在隨手翻看學生課業的男子,一手撫過紙張上清秀的小字,在屋里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中,站起身來緩緩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遺玉借著杜若瑾取畫的功夫,將他書桌上的擺設看了一遍,筆架上掛著的毛筆,有幾只已經有了明顯的磨痕,可筆鋒卻十分柔順,桌側的幾騾紙張整齊地疊放,上面壓著模樣大小都差不多的玉質紙鎮,靠近她手邊的,顯然是學生們的課業,她小心地掀起了幾張,但見每份課業上前用白紙夾著一份長短適宜的評語,字跡清朗。

看人要從細節,這一張書案,正一如他的主人般,干凈又清爽,認真而細膩,遺玉給頭看著朝她走過來的杜若瑾,對他的欣賞又多了一分。

“你坐著就好。”杜若瑾伸手虛按了一下,讓正待起身的遺玉重新坐好,走到她對面,小心翼翼地將手中長長的畫卷慢慢攤開在她的面前。

“這是……”待看清楚畫中全景之后,遺玉忍不住吸了一口氣,太過驚訝的她,下意識地伸手捂住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畫卷。

幾乎占據了整張桌案的畫卷上,一如那晚芙蓉國中所見的美麗月夜江景,可畫中卻不再單單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只有景——賓客滿座的酒宴,紅繚紗飛的大殿,快要和遠處江面融成一片的玉石臺階上,亭亭玉立著一抹模糊又纖細的身影,背對著眾人遙遙望廳,披帛飄飄,似要歸去。

這分明是她一時因詩所動,對江長吟之時的場景!

“如何?”

“……很美。”想不出任何的辭藻來形容,心單純地為這一幅畫而悸動,遺玉放下手,隔空輕撫在畫卷上,卻不忍心碰觸這幅似真似幻的畫。

杜若瑾見她目中毫不掩飾的贊嘆之色,唇角漾起一抹會心的笑容,自五月之后,這同樣的一幅畫,他繪過不下百卷,卻是在藝比中,暗處再見到那神采飛揚的少女時,才賦予了它最重要的一抹色彩和靈魂。

“先生,我、我恐怕不能。”不能隨意落筆,她怕會一不小心毀了這幅畫,憑這一幅讓人望而失神的畫,杜若瑾在長安城中的名聲,必會大噪,成為真正的大家,指日可待。

“你能,因為這才是真正的春江花月夜,這才當得那一首詩。”他柔和卻態度堅地一笑,伸手一指長長的畫卷之上左側預留的大片空白處,而后撩起永擺,就勢跪坐在她對面的席子上,挽起衣袖露出因常年作畫分外有力的臂腕,竟是一臉認真地幫著研起磨來.

第311章窺見

早上分別到弘文館、國子監和文學館宣詔,午飯之后稍息,李泰便在謝偃幾人的陪同下,又回了國子監。

東方佑引著他們看過準備妥當的教舍,待魏王點頭后,便在謝偃的提議下,引了他們到后院憩房,順道審查一下之前便整理出來的,一些學生的課業。

謝偃單手持卷,看著推門走出去的人影,伸手招來對面窗下站著的年輕宦官,低聲道:

“王爺這是去?”

宦官低頭答道:“許是屋里太悶,小的跟去瞧瞧。”

說著他便退出屋去,將門從外面掩好后,一扭頭,便看見不遠處隔壁屋門外佇立的鴉青色修長人影。

易容后的阿生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他身后站定,側頭順著他的目光,從半掩的屋門看進。

掛著水綠色帷幔的南窗,屋后的陽光斜射而入,照在窗下一張寬敞的書案上。

書案的一邊,側臉被陽光籠上一層薄紗的少女,烏黑的瞳光正專注于畫卷之上,嘴角噙著一抹沉醉之色,挽起的墨灰色衣袖露出小半截藕臂,白皙的手指牢牢地握著筆桿,在紙卷上游移。

另一邊,則跪立著一名研墨的青年,正低頭看著書案那邊的少女,因為陷入某一夜晚的回憶之中,畫心大起,扶著硯臺的左手緩緩抬起,纖長而漂亮的手指,隔空描繪著對面之人。

被冬日暖陽籠罩,四周滾動著相同氣息的兩人,絲毫沒有察覺到,此刻這無比融洽和協調的一幕,正盡數落入門外一雙色澤漸漸變得深沉的青碧眼中。

偷偷咽了下口水,阿生瞄本文于55ab社區了一眼自家主子按在門框上,指間帶著藍色寶石戒指,因用力而骨節分明的大手。

李泰此刻的心情實在是說不上好,往遠處說,就像是那日在歸義坊前看見有人伸手幫遺玉整理披風時一般,往近處說,就像是禮藝比試那晚見到遺玉同那少年手拉著手跑進君子樓時一般。

仿佛是為了加深李泰對這壞心情的理解,今天又讓他碰上了一次,昨日在秘宅之中,才按壓下來的模糊念頭,竟然再次被撩撥了起來,只等著一個契機,便會迸發。

遺玉在沉醉于眼前的月夜圖時提筆落宇,默著那首不屬于自己,卻該當屬于這幅畫的詩。

最后一個字躍然紙上,她收筆收心之后,目光從頭掃過畫卷,因自己那出乎意料協調的宇跡,輕松了一口氣。

杜若瑾先于她之前回神收回了描繪的五指,鄭重其事道:“多謝。”

遺玉抬頭見他正經八百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我若說上一件事,恐你就不會向我道謝了。”

“哦?”

她伸手指著詩文,道:“這首詩,名為春江花月夜,實則不是我即興發揮之作,而先生那畫,可是繪于夏季的。”

沒曾想杜若瑾一愣之后,竟毫不在乎地搖頭道:“那我也告訴你一件事,你許是不會信,那日夜宴上的畫作,并不是我第一次所繪,早在新春過罷,我便有月余都游蕩在芙蓉園中,正是于春作得這幅畫,當時不過是依樣畫瓢罷了。”

真是巧了,長安城的春天來的晚,溫差不大,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春夏之景相差無幾,杜若瑾這一番話,讓遺玉心中難免生出一種奇異之感,后世是未有《春江花月夜》正圖,可若是有,必當該是眼前這幅的模樣才對。

“可是帶有印章?”杜若瑾道.

遺玉知道他這是要讓自已在畫上留印,遲疑之后道:“日后再說吧。”

杜若瑾稍一思量,問道:“這一幅,實則你我各占半邊,你為何不肯留印?”

遺玉看著畫卷之上清秀別致、隱露神韻的小字,目光露出光彩,道:“杜大哥誤會了,我還沒那般妄自菲薄。而是身上只有學里發下的印信,留在這畫上,是為不妥,你可愿等上幾日,待我尋人制一枚新印。”

那詩是屬于旁人的,可她卻自恃,這一手完全由她所創的字體,憑著情境,卻是當得在一幅畫上留名的!

杜若瑾看著她臉上綻放出一如那日在君子樓中他暗窺到的自信笑容,點頭道:“當然可以,我恰擅印刻,你若是放心,就把此事交由我如何?權當是謝你題詩了。”

遺玉爽快地應下,又大致同他說了自己對印章的要求,兩人討掄時候,并未注意到不遠處門后,幾乎是正大光明地偷看的一主一仆。

李泰五指一緊之后,便收回手來,一臉冷淡地轉身朝隔壁走去,阿生面色古怪地瞥了一眼門框上清晰的指印,低著頭快步跟了上去。

下午上課前,遺玉、盧智等四十余名學生便被從各自教舍里喊了出來,到上午布置好的寬敞大屋里等候。

在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他們之前,屋里便已經坐著七八個人,遺玉瞄見季德之后,便清楚這些人多是從魏王府下設的文學館里挑選出來的青年才俊。

如此,最后參與著書的十三個名額,便要從他們這五十來個人里挑選了。

教舍里的座次,是按照橫六縱九來分,剛好足以五十余人滿座,文學館的人素質很好,并沒有因為來得早便占據前排,而是較為零散不爭地偏居舍內一隅。盧智和遺玉他們四人,挑選了右側中間的幾個相鄰的位置。

許是因為雙方較著勁,落座子后都是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沒有半個人交頭接耳的,這讓屋里份外安靜。

鐘鳴之后,上午遺運他們見過的謝偃學士獨自一人走了進來,這三十出頭的中年人,面上帶著笑,看著屋里一張張繃直的臉很是隨意地在他們對面的長案上坐下,伸手一擺:

“不必如此拘謹,都帶有書吧,隨便忙你們的,該看書的看書,該練字的練字。”

說完他竟從桌上拿起一卷文冊翻看起來,這讓原本還在等著他出題考察的眾人。皆是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太學院的一名學生收到高子健眼神的示意,站起身來,出聲打斷了看書的謝偃,一禮之后,問:

“謝學士,不是說這幾日要對我等進行考察嗎?”

“我不是說了,讓你們各忙各的,”謝偃笑容一收,皺眉斜視這名學生,“還是你聽不懂我話里的意思?”

他這么一說,哪怕根本摸不著他此舉的動機是什么,可誰還敢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再問。

遺玉并沒有過多糾結,從書袋里面翻出了近幾日都帶在身上的數術課業,就此研究起了九宮。

之后眾人皆按著謝偃的話,各自忙活起來,半個時辰后,門外無聲無息地走進一道人影,教舍里面一大半的人,皆是停下了手上動作,抬頭看去,而后紛紛起座躬身拜下:

“參見魏王殿下。”

另有一小部分人,迷茫地抬起頭,而后才慌慌張張地起身,謝偃將這為數不多的一些人默默記下,暗自點頭。

“免禮,諸位繼續。”李泰這么說著,卻是在眾人重新落座后,沿著第一溜寬敞的過道,走了過來。

這下可好,面對這向來難以親近的王爺如今就近查看,看書的人眼神都停在那一個宇上,寫字的人都遲遲未能再次落筆,多是身形緊繃著,用余光留意著他的動作,這一幕,又被謝偃記下。

李泰在走到最后一排時停下了腳步,低頭詢問那個正在寫字的四門學院學生,道:“可知我朝十道,南方瀕海者,有幾?”

那學生緊張地放下筆站起身,磕磕巴巴道:“有、有三、不,是、是四處。”

李泰伸手一指門口,神情淡淡地出聲道:“你可以離開了。”

同下面的學生一樣,講臺上坐著的謝偃也是一愣,暗道:事先可沒說好有這么一出啊?

這顯然沒有答對問題的學生,拄著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心不甘情不愿地在許多人的目送下離開了教舍,五十四人,變成五十三人。

這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么一來,在座的學生皆在心頭打起鼓來,手上裝模作樣地埋頭忙著自己的,心里卻在苦思冥想著一些有關地志上的見聞,生怕下一個被攆出去的就是自己。

遺玉默默地收回視線。繼續邊看書邊在紙上演算著再簡單不過的九官題目。對李泰剛才那有些突然的舉動,還算能夠理解,撰書所需,不僅要耐性佳,且要博文廣識才行。十道之中,嚴格來說,瀕海有五,這不算是難的一個問題,那學生卻答錯了,早些離開總比留在這里繼續耽誤時間要好。

長孫夕單手托著腮,余光瞄見李泰從她身邊走過去,卻沒有停下,撅了撅小嘴,殊不知這屋里的一部分人,是唯恐他在身邊侍下問問題的。

在眾人的心驚膽顫中,李泰又在第二列點了兩個人起來,皆是文學館里的青年,問的題目比剛才還要偏些,其中有一個答的不詳盡的,也被他指著大門,“請”了出去。

照理說,文學館是桂在李泰名下的,撰書這等好事,怎么說也要肥水不流外人田才對,可看著如今的勢頭,李泰卻是沒有任人唯親的打算,這讓事先有此一憂的學生,都放心了不少。

第312章遺玉的‘無知’

九行六列坐席之中,李泰從第一列問到第三列,國子監出四人,文學館出一人,剩下的一半人里,幾乎沒人能再專心于手上的事,誰都知道,今日下午一出這教舍的大門,想再回來,那便是絕無可能的了。

遺玉平托著毛筆,轉身去看第四列后排那個倒霉地被叫起來提問的學生,李泰并不催他,僅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等答案,卻讓那少年在短短幾息時間便急地漲紅了臉,最后還是因為答不上來,無奈抱起書袋,悶頭快步離開了屋子。

程小鳳估摸了一下剛才那些問題,除了一道之外,其他的都答不上來,臉色便有些發苦,雙手合起小聲念叨著,希望等下自己能被跳過去。

遺玉快速環顧了一圈教舍,除了兩個不認識的文學館青年外,國子監里仍能自己忙自己的人,就只有她左側座位上,正撐著腦側翻看藍皮案卷的盧智。

似乎是被他氣定神閑的樣子感染,剛才還多少有些緊張的她,一下子也變得心平氣和起來。

盧智身都坐的是高子健,他也是這會兒屋里鮮少不操心李泰問題的學生,而是揣摩著這幾日怎么把盧智、遺玉和程小鳳三人給弄出去,這名身份金貴的高家少爺,在禮藝比試時候和遺玉他們結下了梁子,又惱恨遺玉占了長孫嫻最后一抉木刻的名額,看著遺玉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厭煩。

遺玉察覺到高予健的小動作,卻懶得理這腦子比長孫嫻差遠的少爺。

但高子健的這番小動作,卻沒有逃過屋內一心二用的兩人眼中。

隔本文于55ab社區過了兩名學生,李泰繼續問下一個,那兩人皆是在他路過后,長吁一口氣,若論琴棋書畫、九藝長短,這滿屋子的人,都不會有太大問題,可關于地志上面的事情,到底是有人涉獵不及。

將那國子監的學生將答案說出,見著李泰點了一下頭后繼續朝前走,便難掩得意地看了一眼四周,揚起下巴坐了回去。

鴉青色的衣擺停頓在遺玉的余光中,隨著起身的衣料摩擦聲響起,她側過頭,便看見盧智前座的高子健站起身來。

李泰側視著這個態度恭謹卻優帶倨傲的少年,在所有人都豎耳傾聽時,開口道:

“南冥深,最深幾許。”

聽見這問題,一室訝然,《莊子》有言:南冥者,天池也。是指的南方大海,但若要具體問這海有多深,別說這一屋子的人,恐怕整個長安城也我不出一個能答的上來的。

高乎健嘴里發苦,想要借急智答題,可邊上站著這么一尊似是冒著寒氣兒的大神,往常的機靈卻怎么也使不上來。

“……應有萬里。”

萬里…你當那是長城啊。遺玉嘴角一抽,下一刻便見李泰抬手指了一下門口。

高子健卻不像剛才那些學生一般,面對李泰大氣也不敢喘,非但無半點離意,反而梗著有些發紅的臉,揚聲道:

“殿下,恕學生直言,您此問是刻意刁難。”

說實話,不光是他這么覺得,在座的學生,包括講臺上的謝偃,都對李泰這明顯是刁難的一問心有不解。

李泰卻并沒搭理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高子健,而是在眾人的注視下,腳步一轉,突然面向遺玉,低聲道:

“你來說。”

這下滿屋子的人眼神都變了,這么個問題肯定是沒人答的上來,問著誰,誰倒霉啊。

遺玉也沒想到李泰會突然把矛頭對向自己,身體一僵,一邊在心里暗怪他忒不厚道,一邊撐著案面站起來,對著他恭敬地一禮,抬頭對上他湖水般漂亮的眼睛,沉默片刻后,老實道:

“學生不知。”

李泰低頭掃過這張近在咫尺的小臉,這一整天頭一次有機會將她看了個清楚,心情稍霽,目光閃動后,竟然在一屋子人難解的目光中,點頭示意她坐下。

遺玉稍稍思索,而后兩眼一亮,似有所悟地坐了下去。

“學生不解!為何她答不上來便能坐下,我就要離開?”

若放在平時,高子健是絕對不敢同李泰嗆聲的,但事關撰書名額,之前在家中被祖父叮囑過一定要拿下一位的他,一時情急,便顧不上那么多。

屋里的人在佩服高子健的膽量同時,對李泰此舉在心中也多少有些微詞,不敢站起來抱打不平的,是絕大多數,當然。也有例外一一“殿下,您此舉,實是有失公允。”不遠處坐著的長孫夕起身對著李泰道,“若說您是以‘不知是智’為準,才讓盧小姐留下,那剛才被您問到的幾人之中,亦有回答‘不知道’的,為何卻仍離開了,如此區別對待,實難服眾,“請您為我等解惑。”

長孫夕的臉上掛著鮮少于人前顯示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的嚴肅之色,卻讓她那比花還嬌的小臉,更是嬌美了三分,她這一番有理有據的話后屋里隨仍沒人敢站起來附和,卻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遺玉這會兒猶面對著李泰,察覺到他眼中的冷淡和不為所動,知道要讓他同眾人解釋,是絕沒可能的事,果然,長孫夕話落片刻,便聽李泰道:

“有何可解。”沒什么好解釋的,聽不明白拉倒一一這潛臺詞,恐怕也只有一兩人能夠聽出。

說完這句,他便不管賴著不走的高子健,抬腳準備去問下一個學生,長孫夕秀眉剛剛蹙起,便又聽見這一室竊竊之中,一聲清晰的問詢響起:

“殿下,請準學生為諸位解惑。”

余光中盡是一張張迷茫和微露不滿的臉,遺玉不愿李泰被人誤會,沒多想便又站了起來。

李泰腳步一頓,扭頭盯了遺玉兩眼,本來覺得沒必要解釋的他,卻在看見她眼中的堅持時,心思微動,改了主意。

長孫夕抿著唇,看著不遠處那一高一低兩道人影短暫對視后,便聽得李泰的應允聲:“準。”

屋里重新變得安靜,眾人只見遺玉轉身面向臉色難看的高子健,先是問道:

“高公子,剛才那一問,你以為可是有解?”

“自然是無解的。”

“那在這之前的問題,也無解嗎?”

“自然是有解,只是他們答不上來罷了。”心中委屈的高子健道。

“然,”遺玉環顧了一圈四周仍面帶迷茫的學生,“諸位皆知,殿下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挑選我們,乃是去編撰書籍,修書最重嚴謹之態,過程中自然會遇到種種至今無解之謎,就像是剛才那北冥一問,難道一一就因為我們無從得知,便要如高公子這般,胡亂猜測,而后補足嗎?”

她視線落在不遠處靜靜望著她的長孫夕臉上,笑道:

“三小姐,殿下實非是借著什么‘不知為智’為準,這北冥一問,實是為了考驗高公子與我,在遇到這種無解之謎時的態度,比起他的胡亂猜測,我這‘無知’,反倒是顯得嚴謹了。”

講臺上的謝偃和座位上長孫夕同時恍悟,臉上同時換了笑,只不過謝偃是滿意的笑,長孫夕卻是無奈地笑時,目光有些郁悶地落在前方那兩人的身上。

遺玉再一轉身,重新面向李泰,躬身一禮,清朗地揚聲道:“魏王殿下奉陛下之命撰書,只剛剛一問,便足以見謹慎重視之態,有此誠心何愁《坤元錄》不成!”

這一嗓子過后,在座的學生們,細品了遺玉這條理清晰的解答,都明白了過來,再偷偷瞄向李泰的目光,哪里還能找到半點不滿,除了敬佩,再無其他,一時間,屋里此起彼伏地響起了眾人的迎合聲,之前因為李泰的突然到來和發難,而惶惶的人心,竟是奇異地因這一場小小的風波,就此靜下。

在一片迎合聲中,李泰的唇角輕輕勾動,為的卻是眼前這小姑娘,偷偷沖著他眨了眨眼睛的俏皮之舉,前日在秘宅被她一臉擔憂地試探后頸時,心頭那股浮動之感再次升起,忍住伸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手去碰觸她的沖動,堪堪收回視線。

兩人這呼吸不到的互動,卻盡數落入了單手撐頭看熱鬧的盧智眼中。

謝偃拍了拍桌子,讓眾人靜下,然而李泰卻沒有再繼讀問下去,在一片僥幸的目光中,負手離開了教舍。

高子健瞪了一眼遺玉后,便也黑著臉離去。

如此,這么短短小半個時辰,五十四人,出七人,國子監足足占了六個,這個結果讓一群心高氣做的少年在唏噓之時,也暗下決定,今日回家之后,一定要多多翻看一些地志書籍,免得明日再來上這么一出丟人的便是自己了。

深夜,城門緊閉,長安城中,萬家入眠,街頭巷尾清冷不見半道人影,卻在一處深巷,搖曳的籠光之中,一輛烏黑的馬車,悄元聲息地停靠在一間已經打樣的小酒館門外。

灰衣豐夫走到門前輕輕,伸出手指在門板上劃拉了幾下,發出在寂靜的夜色中,有些刺耳的聲響,而后退到馬車邊上。

不逾片刻,店內便亮起微光,酒館大門被人從里面拉開白日一副懶散之相的掌柜,此刻卻是一臉畢恭畢敬地躬身走到馬車邊上,輕聲帶些顫音道:

“恭迎大當家歸京。”

第313章面圣

長安城,房府

夜半,書房之中,兩人對坐,案有美酒,卻無人貪杯。

房喬神情疲倦,沉默片刻后,方才率先開口道:“這大半夜,你是專程跑過來看我笑話?”

背倚著紗燈,在這昏黃的屋里,面容不甚清晰地人,輕出一口氣,道“別揣著明白當糊涂,我來做什么,你會不知。老夫人在懷國公府那么一鬧,都過去兩天了,也不見你有半點動作,我且來求你一句實話——懷國公新認下的母子四人,當真是十幾年前你那帶著孩子離家的弟妹他們?”

房喬拿起案上半晌未動的酒壺,給兩人面前的空杯之中都填滿,深色不變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對面那人接過他遞來的酒杯,卻是重新放在了桌上,聲音有些嚴厲:“若不是,那你便好好想想怎么和國公府解怨,若是,那便盡早去把人給領回來。”

“說起來容易,可他們根本就不愿意回府,難道你要我也去大鬧國公府?”

“這、這么說,果真是他們?”

“沒錯,是他們。”房喬總算是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而后端起酒杯,緩緩飲下。

有那么一會兒,屋里只剩下喉頭涌動的咽酒聲,而后桌上的另一只杯子也被拿起,房喬對面之人,一口飲盡之后,語氣忽然變得惆悵起來:“當年的事,算來我也有責任,若非是我提議你去行那細作之事,你又怎會……”

房喬搖頭,“那是我的決定,與你無關。當年安王突然勢起,勢不可擋,若無人愿前去內應,難道任由他那等暴獰無德之人承了大位,禍害百姓,毀了先帝辛本文于55ab社區苦建立的基業?”說道這兒,他苦笑起來,“只可惜,我終是犯了糊涂,害的妻兒離家,如今相見卻不得認。”

他竟是半個字也未提及當年害他妻離子散的那個男人。

“……皇上必定是知道了這件事,沒詔你們去問話,許也是覺得這事為難,懷國公與你我同是當年玄武門之變的功臣,如今你們兩家鬧翻,皇上在不明實情之下,偏頗哪方都是不妥,想必盧老爺子就是清除這點,才敢明目張膽地認下弟妹他們……這樣,明日我會面圣,向皇上說明此事,請他決斷。”

房喬皺眉,“不可,此事已經夠亂,你何必再摻和進去,皇上若是有意管這件事,當是會詔見我們。”

那人笑了兩聲,嘆道:“說謀論算我不及你,可對皇上的了解,你卻是不及我了。你可知,皇上如今等的,便是有人跳出來,主動提起這件事——此事無需多論,就這么定了。你還是好好想想,若是屆時同盧老爺子打起了嘴官司,該當如何證明為好。”

房喬神情一滯,稍作忖度,便知他說的有理,腦中閃過盧氏母子的模樣,又想起臥病在床的老母,終是點頭應下,讓他代自己出面.

盡管盧氏母子和懷國公府的關系已經擺到了明面上,但盧俊在家多賴了兩日后,還是被盧老爺子拎到別處繼續“深造”了,早上,因同他道別耽擱了時間,遺玉他們比平時晚到了一刻鐘才到學里。

一進到那間專用的教舍里,遺玉習慣性地先掃了一圈屋里在座的人,這一看不打緊,差點當場笑出聲來,在座的三十來個人,清一水地一臉無精打采、眼底帶青,就連打個哈欠都是一片兒一片兒的,顯然是昨晚熬夜看了書的模樣。這讓遺玉想起在五院藝比期間,她也同樣式臨時抱佛腳,不過好歹她有個明確的奮斗目標,而這一屋子的人,卻半點不知李泰會問些什么,只能盡可能地看些地志方面的常識。

鐘鳴前,弘文館的謝偃學士身后跟著兩名各自手捧高高一摞書冊的書童,走了進來。

他環顧了一圈下座的學生,朗聲笑道:“怎么,昨晚都熬夜了?魏王殿下知曉你們如此用功,必會感到欣慰。都將桌面收拾下,今日咱們來抄些東西。”

聽出他話里的取笑,下面的人多少有些尷尬,但還是臉上帶著笑,看著書童將那兩摞書冊一一發下。

遺玉拿起被放在桌角的書本,封面上印著《鹿公集》三字,翻開來看了兩頁,便知是一本詳寫看一些州縣沿革的地志書籍。

“都拿到了?”謝偃道,“那便開始抄吧,能抄多少便是多少。”

屋里的一些學生因心里掛記著李泰何時會過來,多是三心二意地是不是瞄一眼門口處、謝偃坐在上面看著下面的學生的一舉一動,眼中帶著趣味。這是在選拔人才,同樣的和招本文于55ab社區數怎會???用兩次,再者,照李泰的脾氣,昨天下午能來一趟,和學生們“交流感情”,已經是出乎意料了,又怎能指望著他天天往這里跑。

果然,直到下學的鐘鳴聲響起,都沒見李泰的人影出現。一些生怕魏王中途到場,憋得連茅房都不敢去的學生,當下臉色如同吃了二斤生蘿卜一般。謝偃讓書童將下面抄好的紙都收了上來,清點之后,才對著下面或有所覺或一臉疑惑的學生,公布了抄寫最少的七個人的名字,道“上面這幾位,下午可以回到你們原來的教舍上課去了。”

這話說得婉轉,實則是同李泰昨天那冷冰冰的話一個意思——你們可以離開了。

盡管心有不甘,但這七個人,卻沒有像昨天的高子健一般,質問出聲。因著盧智和遺玉的提醒,老老實實地抄了一堂課書文的程小鳳,大呼著僥幸,又數了數剩下的人,不由唏噓:

“這才一天的功夫,五十四人便少了十四個,照這么算,等不到第五天,這人就一個不剩了?”

遺玉在竹筒里滌著毛筆,聽到她的抱怨,當下失笑道:“如此篩選只是為了擇出最適合的撰書之人,這兩次下來,就算是僥幸過關的,之后也會更加小心仔細,越往后,每次被淘汰掉的人就會越少。”

程小鳳擔憂道:“可逆也知道我是個坐不住的,再來這么兩回,絕對是會被刷下的。”

這教舍里面的人幾乎都走光了,因為他們中午要到程家做客,盧書晴先走了,因此屋里只剩下他們三個,遺玉便分析道:“你們可別忘了,那被選出來的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人,有的是要留京負責修撰,有的則是要在外巡游的,想必不會只重耐性,也要有像你這般活潑的才行。”

程小鳳被她一番話說的放心不少,便又有了笑臉,“說得對,我就是沖著那巡游的名額去的。”

稍后,三人乘了馬車去到程府,程夫人熱情地招待了他們,席間先是讓盧智回去給盧中植帶話,等出門在外的程咬金回來以后,必定再登門造訪。而后竟是在幾人或疑惑惑意外的目光中,向遺玉道了謝,只說是為了禮藝比試那日的事,盧智和遺玉便明白過來。

為了不讓程小鳳做最差,遺玉坑了長孫嫻,這事并沒多少人看得出來,畢竟當時兩人相爭是因為銀簪而起,一片慌亂中,誰又記得四十多個人里,程小鳳沒有到場,頂多當她是“落井下石”罷了。

程小鳳在一旁聽得稀里糊涂的,畢竟不是什么好宣揚的事情,程夫人和遺玉這明白人都緘口不提,她又去問盧智,卻被他夾了一塊肉放在她碗里,道:“多吃些,補補。”

這一塊肉,便堵了她的嘴,坐在對面的程夫人兩眼一亮,暗自點頭,可坐在盧智身邊的遺玉,卻是低頭悶笑,只因盧智夾給程小鳳的,乃是這滿桌子肉食中唯一的一盤豬頭肉.

太極宮偏殿書房

批閱了一個午間公文的李世民,剛剛在書房的軟榻下躺下,便有宮人隔著屏風來報:

“殿下,尚書仆射長孫無忌求見。”

伸手輕拍了幾下榻面,倦意消退,他便傳了人覲見。

一刻鐘后,長孫無忌才被人領著從宮門外,進到太極殿中。他對著眼前屏風后面隱約的人影一拜,道:“參見陛下,臣有要事稟告。”

仍靠坐在屏風后面的李世民,出聲退去了屋里侍候的宮人,聽到門扉關合的聲響后,才有些隨意道:“自己去搬個凳子過來坐,朕這會兒實在是疲乏,就不挪地方了。”

“謝陛下。”長孫無忌并沒推拒,他到一旁搬了個小墩兒,走到屏風一側坐下后,抬眼看著面帶倦色的李世民,不掩其憂道:

“臣朝會時,便見得您氣色有異,恕臣直言,您要休息好,保重身體,才是萬民之福。”

這君臣兩人,實則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中間又有長孫皇后這層關系在,一同經歷了建基和朝變幾十年,情誼自然非同等閑君臣,若真是拋開了身份,說是堪比手足也不為過。

李世民伸手擰著眉心,道:“最近煩心的事多——不提那些,你來見朕,是有何事?”

“不怕皇上聽了更加心煩,臣想說的,是幾天前懷國公府上,認親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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