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 安北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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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賢要去的那家盒馬鮮生，是地下負一層，可以從外面的步行街入口坐扶梯直達。

入口前是一個附帶停車場的小廣場，奶茶色的拋光磚鋪地在暴曬后加速了此地的空氣溫度上漲，林小賢不得不一停下自行車，就逃也似的往店里跑。

“可惡，要是無限可樂杯帶蓋就好了…”

如果可以隨身攜帶一杯無限的冰鎮快樂水，走在炎熱的街上那會是多么的爽。

只可惜沒蓋子，帶不出去。

其實也不止無限可樂杯這一個道具有小缺陷，隔音力場也是。

林小賢發現隔音力場這個東西，使用的地點被限制在了獲得道具的地方，也就是自己的家里。

本來他還蠻后悔，如果在夏落秋家里的時候提防一手，隨手使用了隔音力場，可能就不至于被某只大白魚聽了墻角，可這下發現并不能使用，倒反而“沒有遺憾”了。

“秘制醬料九折九折！”

“小龍蝦滿一斤送半斤！”

剛到門口，就聽見盒馬鮮生稍微里面一點的地方有小姐姐對著喇叭吆喝，雖然是塑料普通話，但很有精神，飽含熱情。

而且，這家盒馬鮮生跟林小賢去年冬至時去的那家不一樣，賣小龍蝦的地方沒有大爺大媽哄搶，雖然也是排了不少人，但都安安分分講求秩序，各選各的。

同樣的連鎖店，其中的差距，是不同選址的原因嗎？

不一定，林小賢覺得更有可能是大爺大媽愛吃小龍蝦的比例遠不及年輕人，否則選址啊距離啊這種東西，永遠抵不住不了他們撿便宜的積極性。

這也很正常。

該撿的，能撿的便宜，不撿是王八蛋。

林小賢就不是王八蛋，所以馬上也拿起發放的小盆扎進了挑選小龍蝦的隊伍中，并且很快發現了一個同樣不是王八蛋的同道中人。

“安…安姐？”

“不是安安姐，是安姐，呵呵…”

漂亮的女人撩起耳邊秀發，輕輕淺淺地笑，不是冷笑或嘲諷的那種呵呵，是正經的復古型呵呵，是曾經用來形容如水女兒家溫雅的那種呵呵。

身為一個作者，林小賢經常體會到一些詞語“變味”后的尷尬，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菊花的意思變了，呵呵的意思也變了。

可像安北溪這樣氣韻不凡的清婉女子抿唇莞爾，本就是清脆的呵呵聲，如銀鈴如，在炎熱的夏天聽著頗為涼爽舒心。

“安姐，你買小龍蝦啊？”

“是啊。”

林小賢覺得神奇：

“可你不是在川府嘛，川府大門口不就有一家盒馬，這家的話，離川府得有一公里了吧？”

“但這家有活動，我覺得你也是因為這個才來的吧？”

安北溪站在人群里和林小賢說話的時候，好聽的聲韻，讓她和這里的環境都有些格格不入了。

“而且，一公里也不遠啊，騎車就到了。”

一公里的確不遠，林小賢想起自己來這還有兩公里呢，不過騎車的話……

“安姐騎車來的？”

“嗯。”

林小賢悄悄打量了一下安北溪的穿著，一身黑色的修身連衣裙，雖然是普通的牌子，但v字交領間的設計被她穿的很高級。

安北溪是個天生的衣架子，領口的精致鎖骨只需稍微露出來一點，就顯得很整個身段頎長優雅，修身的版型并沒有過分凸出她傲人的胸脯和臀兒，因為黑色本身顯瘦，兩相結合下，林小賢覺得她的身材有些像放大版的學習委員，光是站著，就足夠柔軟優美，搖曳生姿。

公主一樣的安北溪，林小賢不禁好奇她穿裙子騎共享單車的時候，是否也能保持公主般的氣質。

“來吧，一起選小龍蝦吧。”

“嗯，謝謝。”

林小賢給她遞過一個小盆，對這位大號的“半個青梅竹馬”倒也產生不出太多的生分。

“安姐，你知道怎么選嗎？”

“不知道誒，其實我一直都不怎么吃，這次是剛辭職，五一想和朋友聚個餐。”

“是上次那個男生打扮的姐姐？”

“嗯，不過她可不是拉拉，你別誤會人家…嗯…也別誤會我哦。”

“沒有沒有…”

你一句我一言間，許久未能再見的“保安”和“賢弟”經過兩次機緣巧合下的重聚后，很意外地沒有彼此拘謹，反而如同將兒時短暫的情分延續下來一般，言談自在輕快。

尤其是林小賢發現，安北溪和他像這樣兩個人私下說話的時候，狀態要比較放得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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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恰當的比喻，就是朝堂上嫻靜端莊的公主大人，私下里和自己的貼身丫鬟講話的感覺。

少了些正兒八經，多了些…

親切？

林小賢也不清楚，其實想用俏皮來形容的，但又不確定，所以就直接說了：

“安姐。”

“哎。”

答應的還挺歡快。

“你變了。”

安北溪一愣，然后噗哧一聲笑起來，眉眼秀麗，兩排銀牙好像海邊被小孩故意排的整整齊齊的貝殼一樣：

“林小賢，賢弟，我們都十一二年沒見了，我覺得你這話上次見到我就該說了，現在才說，反射弧是不是太長了？”

“不不，我說的是現在你給我的感覺，和在售樓部時不一樣了。”

“哪兒不一樣？”安北溪很有興趣。

“售樓部的時候你像皇室里披著與民同樂人設的公主，雖然高貴典雅美麗大方，但卻還是和有一種隔閡，現在的話……至少跟我說話的時候，你就像個……”

“誒！”

林小賢還沒說出口，安北溪抬起一根手指頭：

“可不準說壞的哦。”

“嗯。”

林小賢點頭，咧嘴一笑，笑成了一只標準的陽光丁真：

“安姐跟我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就像鄰家大姐姐一樣。”

“什么啊。”

安北溪嘴邊的笑意濃了幾分，有些無語地搖搖頭：

“林小賢，你可別忘了，我本來就是你的鄰家大姐姐啊。”

“那是小時候。”

“現在也是啊。”

“現在是大姐姐，不鄰家了。”

安北溪想了想，大姐姐不就好了，哪個小弟弟不喜歡大姐姐呢，鄰家與否，重要嗎？

“還是挺重要的。”林小賢故作高深，“不鄰家，沒內味兒！”

“還有味兒？”

安北溪覺得和林小賢說話好有意思：“什么味兒啊？”

林小賢攤手：

“就小時候鄰家大姐姐的味兒唄。”

“敷衍…”

“也可以不敷衍，我可以用關鍵詞形容這種味道。”

這方面林小賢張口就來，口若懸河：

“青澀，溫馨，愉快，美好，舒心…”

“還是敷衍。”

林小賢也是一樂，心說這安姐可是有幾分使壞的味道了，這是非要他說個所以然出來？

難道天底下的大姐姐，都天生喜歡捉弄她們身邊那些天真純良的小弟弟嗎？

行，反正聊了半天也把滿池子的小龍蝦都聊忘記了，林小賢當即就把手里半天沒動靜的空盆往旁邊一放，閉起了眼睛。

“林小賢？”

女人的好奇心和貓一樣，公主好奇的時候也會和那些不像公主的女孩子一樣，亮起眼里的光：

“你在做什么呢？”

“在回憶鄰家大姐姐的味道啊。”

林小賢動了真格，思緒回到那些個染著晚霞的傍晚，回到那些遮掩著點點西曬的樹蔭里，回到那個喜憂參半的童年里，半晌后，眼里閃過一絲疑惑和猶豫。

“你想到了？”

“嗯…蠻神奇的，我依稀覺得，鄰家大姐姐應該有兩種味道。”

“兩種？”

想逗逗他來著，還弄的有板有眼……

安北溪聽的有趣，覺得賢弟不愧是賢弟，奇怪的思維還是像兒時一樣讓人時不時就出人意料。

“對，兩種，薰衣草的味道，還有佛手柑的味道……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我總覺得，鄰家大姐姐就該是這兩種味道。”

林小賢給了很一個相當具體的答案，然后就看見安北溪在不可思議地發怔。

“安姐。”

“呃？”

“你在發呆，怎么了嗎？”

“嗯…姐姐就是覺得你啊，嘴巴比小時候利索多了…誒你看，你的盆，被別人拿走了。”

“哦，沒事兒，再去拿個。”

林小賢說著就去稱重的地方拿新的小盆子，安北溪看著他的背影，細嫩的玉手有些不安分地撩著頭發，輕輕按在白里透粉的臉蛋兒上摩挲。

薰衣草味的洗衣粉，是安北溪小時候用來專門洗內衣褲的。

佛手柑精油，是媽媽經常搽剩了一點之后，順手揉一點在安北溪小肚皮上的。

“這小壞蛋…居然都還記著…”

安北溪忍住了臉紅的沖動，腦海里閃過那些偷偷掀起裙子給林小賢看的日子，時隔數年后的如今才意識到，原來這小壞蛋當初不看，還聞了，把鄰家大姐姐最私密的味道聞了去，縈縈繞繞，在記憶深處一停就是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