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飲宴策

輔炎漢 171、飲宴策

劉備的話后，劉琦忐忑的心，為之一松。

他就怕劉備強行不讓他走，將其放在火架上面熏烤。

一旦劉備放他回去，說明暫時他還是安全的，于是便打了一個羅圈揖“琦身體不豫，不便在此久坐，諸君少陪……”說完由陳到將其攙扶著，一步一步離開廳內。

眾人起身相送“方伯慢走……”

待劉琦走后，各自從新落座，首位自然變成麋竺，次之簡雍。

麋竺便不必多說，當年徐州資助之功，加上外戚身份，居首座無人敢多加置喙。

至于簡雍，少時便與劉備相熟，一路出生入死，從未離棄，居二座也無人置喙，且眾望所歸。

第三座則是法正，其為使者，如果放在末位，肯定不顯得不禮貌！

接下來就是諸葛亮、劉琰、劉玄，再是孫乾、伊籍等。

本來劉玄準備坐到伊籍之后，但眾人推之，無可奈何之下劉玄這才坐上第六位。

隨著眾人坐下，腱仆手持漆木托盤，上有炙貊分與諸人，另有鼎爐煮著肉糜，其余碗筷、匕首皆一應俱全，唯獨無酒樽……

不一會兒，堂內舞女魚貫從入，開始伴隨著管弦編鐘翩翩起舞，以妙曼身姿，來回穿梭……

眾所周知，無論古今中外，凡宴會則少不了歌舞助興。

鐘鳴鼎食也一度成為古代豪門標配。

劉備貴為皇叔，若宴請他人，無歌舞相伴，何其寒磣？

作為關中人的法正，欣賞過關中舞樂，益州舞樂，今日觀荊楚舞樂，也別有一番風味。

與關中豪放不同。

荊州魚米之鄉，女子柔情似水，纖細柔腰好似無骨一般，下折九十度，讓人嘆為觀止。

“孝直以為此舞如何？”劉備夾了一口肉，咀嚼兩下之后，笑著問了一句。

“楚女別有一番風味，其舞姿妙曼，甚美！”法正急忙從收斂心神，拱手回答。隨后又道“惜無酒佐食！”

漢代幾乎人均喝酒，至于喝多喝少，則又是一個問題。

但基本上只要飲宴不可能無酒。

所謂無酒不成席，便是如此！

劉備聽后一愣，嘴角略帶苦澀解釋“荊州初定，百姓尚嗷嗷待哺，備才學淺薄，不足以安撫黎民，惟有禁酒，以養生民，還望孝直勿怪！”

法正聽后，瞬間肅然起敬，拱手作禮“曩者，帝女令儀狄作酒而美，進之禹。禹飲而甘之，遂疏儀狄而絕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而亡其國者。’……”

法正這一句是出自《戰國策·魏策二》，乃是說帝女讓儀狄做美酒獻給大禹，大禹飲后便下令禁酒，更言后世必有以酒亡國者。

果不其然，其苗裔夏桀因好酒而亡，商紂亦然。

是故法正接下來便說“后世未引戒，始有成湯伐夏，帝辛蒲社，嗚呼哀哉！

嗟！大哉圣人，始命《酒誥》，宗周八百，延綿昌盛……”

法正這句話便是說夏桀、商紂并不以圣君之言為戒，所以一個被成湯所伐，一個國家滅亡。

偉大的圣人周公，引以為戒，讓其弟康叔做《酒誥》這才有了八百年宗周，延綿不絕。

這些話雖然和劉備沒什么關系，但稍微有點學識之人，都能聽得出來，這是在夸劉備。

而劉備確實也可以被夸。

其不好女色，常年與張飛、關羽、諸葛亮同塌而眠，好酒能忍，知道民生凋敝，禁酒減少糧食消耗，禮賢下士，對于法正這樣籍籍無名之人，都能極盡禮遇，且百折不撓，大有高、世之資。

越與劉備相處，法正越發感覺其魅力之大，無意中影響著他人。

但法正如此吹噓，劉備還是有些吃不消。

禁酒之事歷史上也不是發生過一次兩次。

十年前呂布還因為禁酒之事，還把侯成逼反，實在是當不起如此吹噓。

但有一說一，以漢朝喝酒率，以及酒稅所獲之利而言，能夠選擇禁酒，也是需要極大魄力。

一旦禁酒，也就意味著沒有劉備賦稅要少一大截，就如同讓后世天朝，封鎖瀏陽花炮廠一般。

且秦漢好飲酒，想要禁止，沒有鐵血手段，很難達到目標。

是故非禁酒一事，并非張口就來。

不然也不會有侯成犯禁之事。

然而法正只是舉幾個典故例子，又沒指名道姓說這是夸劉備，故而劉備自然無法明言，只能說“古之圣賢之德，我等惟仰望耳！”

“沛侯拳拳之心，正欽佩之至，今雖無酒，得見明主，亦無憾矣！”

“備漂泊四處，客居南鄉，當不得孝直如此稱贊。”

“皇叔謙虛了，《易》曰‘潛龍，勿用。九四或躍在淵，無咎。’今公大勢將成，一掃頹廢，興復漢室指日可待！”

“哦？”劉備略做驚詫之意，隨后習慣性脫口而出“君有教我？”

“今曹操兵敗北逃，數年以內當無力再次南下，今明將軍據荊州，交孫權，謂之夾縫中求生。

荊州飽受天災人禍，難以養將士生民，又處四戰之地，必受曹賊、孫權所掣肘……

益州天府之國，沃野千里，可養百萬之眾，而劉荊州、張漢寧懦弱無能……使明將軍提精兵三萬，克定西川三足鼎立。

依靠川中蜀地，進枕戈備戰伺機踏足關中，吞并雍涼，成高帝霸業。

退可憑借山川，易守難攻地理，割據一方，再做他圖……”

劉備聽后心中暗自喝彩。

這是他第三次聽到三分天下之論了。

雖然與劉玄、諸葛亮之論略有分歧，然其大致并無太大差別。

法正著重與荊州一分為三，又飽受天災人禍，已然不足以養民北伐。故而學習劉邦，從漢中出兵北伐中原，吞并雍涼，虎踞天下。

而諸葛亮、劉玄二人，著重雙線出兵，使曹操首尾難顧。

歷史上，荊州丟失之后，諸葛亮的確是按照這個策略來行。

第一次北伐就距離成功只差臨門一腳，可見其策成功率之大。

若非馬謖有違節度，私自做主布防，恐怕村夫早已在關中屯兵，克定天下了。

只是眼下時機還未到，劉玄便打斷法正之言“此歌舞盛宴，此事容后再議！”

劉備得到劉玄示意之后，也擺擺手道“顯圣所言甚是，我等還是欣賞歌舞，不談其他！”

劉備雖對劉玄突然插話打斷頗為不解，但甚至其并非無事生非之人，遂言聽計從，不再討論此事。

劉備一言后，法正也突然想起來，以自己的身份，談這些事的確有所不妥。

且他此來，只不過是見見劉備。

其余并未有過多準備，即使談下去也是多說無益，于是笑著道“是正失禮了，諸公請！”

遂眾人不在談論天下大勢，之論經史典籍，諸子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