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機會

從冰霜時代開始的朋克之旅 第五十六章 機會

黑金酒吧。

許久沒來，酒吧的風格似乎有了細微的改變，多了一些金色點綴。

看起來，更加符合店名了。

跟白晝見面的不是別人，正是傳教士。

“謝謝你對于衛醫生的照顧，她是我們教派很重要的成員。”

傳教士舉杯示意。

“嘗嘗，據說是新品。”

白晝微抿一口，眉頭一挑。

這酒的味道與他前世的某款名酒的味道極其相似，或者說，簡直一模一樣。

“這味道！”

“哈哈，據說這款酒的一部分輔料就來源你們帶回來的植物，經過培育，有一部分成熟結果實了。我今天來得比較早，運氣好，才點到兩杯。”

剛剛成熟的新種，就可以搞來調酒，酒吧背后的人，能量不小啊。

“我其實一直有意吸收這里的主人加入教派，只是聽說他一直抱恙，身體不好，幾乎從不露面，近來似乎身體好多了。這里的好些裝飾其實是他設計的。”

“說不定也跟你們帶會的醫術有關。”

白晝笑了笑：“怎么可能都跟我們有關!”

“不過你們最好注意，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市庭沒有理會你們，但你們最好不要做任何違背法令的事情。”

“當然，當然，我們已經改邪歸正了，絕對不會再違法。”

白晝搖搖頭：“我之前讓你們調查的冰汽城一年內的各種資源采集量，有消息了？”

“這是一年的數據。再給我一點時間，三年，五年的資料，我都能拿到。”

傳教士拿出一疊厚厚的文件袋。

“這是你要的資料，都在這里面了。”

“你們到底有多少信徒了？”白晝忍不住問道。

如此多的數據，即使是市庭的資源調配部，也不可能留存這么久

就只有每個工廠自己的資料室才會保存。

“哈哈！人們都希望能獲得溫暖！”

“那你們幾年前，為什么那么慫，甚至做一些陰溝里的勾當？”

“咳咳！”

傳教士笑容僵在臉上，借助咳嗽掩飾尷尬。

他最不想在白晝面前談關于這些事情，他得到了命令，一定要跟白晝打好關系，盡量淡化掉他們曾經的小矛盾。

“我們之前...之前...沒有行動綱領，現在找到了真正的信仰了！”

“人們都相信。太陽之光，驅散寒霜！”

白晝對于信仰什么，沒有任何意見，只是反感有些人，借信仰之名，行惡鬼之事！

在這個世界，冷的讓人絕望，信仰太陽，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你確定你一個人能處理得過來，一間大工廠的數據就得一名專業的會計師處理。這么多的數據，你要算到猴年馬月去了。”傳教士忍不住問道。

白晝微微一笑：“我自然有辦法。不早了，我先走了，有消息再叫我！”

推開包間的門。

一臺留聲機正放著一首悠揚的音樂。

白晝淡淡一笑，要是被溫綸看到了，又會說是不務正業了。

但如今的冰汽城生活已經趨近于穩定，人們在寒冷的生活種追求一些樂趣也是理所應當的。

沒有藝術的文明，是不完整的。

他希望，日后的冰汽城能向外擴張，逐漸戰勝寒霜，在冰雪荒原上從新點燃文明之光。

返回學院。

白晝找到溫綸。

“老師，差分機制造得如何了？”

回來的第一天，他便委托溫綸幫他打造一臺差分機。

差分機才是種子小鎮能自動化運轉的基礎。

林森為了打造兩臺差分機花費了近三年時間。

半個月時間制造十余萬個規格不同的精密齒輪，也只要冰汽城能夠做到了。

“造是造出來了，可使用方式太過于繁瑣，一般人可能看都看不懂。”

“一般人看不懂沒關系，只有工程師看得懂就行了。正好先在學院開設一門差分機課程如何？”

“可以，這個我就可以決定。”

“那由我來當一次助教如何？”

“你？你小子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溫綸懷疑的上下打量白晝一眼。

白晝無辜一笑：“也就是有很多的數據，想請他們幫我輸入而已，正好熟悉操作。”

他拿到數據的第一時刻，就想起了學院里這些免費的打字員。

反正學習差分機的第一件事，就是熟悉鍵位，就要打字，那不如幫他將數據輸入進去。

簡直一舉兩得！

“再說，整個冰汽城，還能有第二人比我更懂差分機？”

“算你有理。那你去找楊岳吧。那小子非要接過指揮學生建立新式工廠的任務，正好沒有老師愿意浪費時間，還真就安排給他了。”

白晝按照溫綸給他的廠牌號，找到那間騰出來專門用來建設實驗性質的自動化工廠。

還在外面，他就聽到平房廠里面的叫喊聲。

楊岳站在一個高臺上，手里拿著一個喇叭放在嘴邊，大聲叫道。

“我是六年級學生，楊岳，是來指揮你們的！”

“你們有不懂的事情，可以問我，我會親切的告訴你們！”

“下面，開始干活！”

“嘿！！！”下面的一群人大聲咆哮。

白晝撓了撓腦袋，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楊岳這是在干嘛呢？

訓完話，楊岳收起喇叭。

白晝走上臺，一臺體積龐大的嶄新差分機就擺放在上面。

“你這是...在干嘛呢？”

“訓人啊！我發現這樣管理他們，有效率多了，我果然是天生的領導者。”

臺下，一群各個年級的學生已經被他治的服服帖帖。

說往東就往東，說往西就往西。

在他的指揮下，居然真的將學院內的自動化工廠的建設效率提升一大截。

“是白晝，史上最年輕的中級工程師！”

“他應該才上二年級吧！”

“果然，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一些今天新來的學生還有些散漫，只是跟隨著其他人劃水，在悄聲私語。

白晝嘴角抽了抽，他早就料到今天這種情況，所以一直不想與其他學生碰面。

楊岳眼睛微瞇，露出一絲冷笑，突然走到那幾名學生面前。

“從你開始，自我介紹！”

被點名的學生傻眼，支支吾吾道。

“我，我是三年級學生...”

“沒有勁，聽不見，根本聽不見！”

“這么小聲還想學技術！？”

沒等他說完，楊岳就粗暴打斷。

“重來！！”

“是！！”

那名學生下意識挺立胸膛，大聲道。

“我是三年級學生，田陽健！！！”

“好，下一個！”

“我是三年級學生，東津佛!!!”

第二名學生也抬頭大聲道。

“好，很有精神！下一個！”

楊岳目光轉向最后一名說話的學生。

“三年級，便宜郎。”

最后一名學生目不斜視，端正道。

“嗯？”

周圍的高年級學生手中動作一頓，齊齊扭頭看向他。

“聽不清！聲音太小，更本聽不見！”

“聲音太小，重來！重來！”

“是！！”

便宜郎大聲道：“我是三年級學生！便宜郎！！！”

......

一直到新來的學生全部自我介紹完，他們的精神都仿佛得到一次洗禮。

行動整齊劃一，規整嚴密。

白晝嘴角抽了抽：“我也先聽你指揮，把工廠先完成。不然教學也沒辦法進行。”

“行，現在是收尾階段，也沒有多少事情了，不然也不會叫一批三年級的學生來。”

不知道是真的激活了楊岳的天賦點還是怎么回事。

他安排每一個人的事情都是比較合理，正好在能力范圍內能夠快速完成，所以整體效率非常高。

他這種指揮的風格，很像林森。

‘難不成真的得到真傳了？’

天色漸暗，工作結束。

原本空曠的廠房，填充了滿滿的各種蒸汽器械。

另外，為了明天的教學工作，還擺放了一排排座椅。

每一個桌上還放了一臺用數千個零件組裝的簡易差分機。

效率可以說是極高，但看楊岳的表情，似乎還有些不滿意。

“你們今天能達到如此效率，是因為多了一個人幫忙，但不是你們真的有那么快！”

“還要努力，聽到沒有！”

“聽到了！！”

“好，下去后，對于今天的操作，有什么看法，覺得有什么靈感的，都可以報上來，算學分！”

“好!”吼聲更強烈了。

白晝眉頭一挑，敏銳察覺到，這個策略一定不是楊岳想出來的。

“嗯，是黃瑾那丫頭想出來了。”

“她之前遇到問題，跑到我這里來想找你，但沒找到，臨機一動，就問起來這些高年級學生。”

“一個學生可能不會，但幾個，十幾個，一般都能解決！”

“好方法。這樣對于解答者與提問者都是一個提高的辦法！”

白晝想到被自己放在枕頭下的圖紙。

‘這東西造出來也不是我一個人用，那又何必拘泥于要自己一個人設計呢？’

‘畢竟，連林森大師都沒能設計出來，我又憑什么覺得自己能完善得可以用系統推演的地步。’

‘不如讓全部的工程師，不，不只是工程師，只要能提出一絲靈感火花的人，一起來設計。’

一個人的靈感可能不足，但千百個人，上萬個人的靈感匯集，產生的靈感，足以解決世界上的大部分難題。

“你這樣挺好，繼續保持吧！”

白晝對楊岳也沒話說了。

第二天。

在楊岳的指揮下，下面一眾學生眼中雖有好奇，但依然安靜規矩站在原地，黃瑾也混入其中。

“大家應該都看過我與楊岳編寫的傳記吧！也都猜到了在你們面前的這個機械是什么東西了吧！”

“差分機！”

“沒錯，它就是差分機。”

“在希望小鎮，所有的一切存在的基礎，就是它。沒有它，所有的計劃都是空中樓閣，不切實際的。”

“我可以堂而皇之的說，以后的重產業工廠，必有差分機的影子。不學會者，必然會被淘汰。所以，你們必須學習如何使用它，并熟練掌握它。”

“是！”下面的學生們齊聲回答道。

“好。”

白晝露出狐貍一般狡詐的笑容。

“就先從熟悉鍵位開始吧，你們每個人身前的座位上，都有一份使用說明，與一份數據，你們要做的，就是將數據輸入，越快越好，但要準確。”

白晝在臺上做示范，操作了一次，就將現場交給了楊岳。

他只需要專注將數據匯總分析，但首先，要編寫一套分析公式。

半天后，白晝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會筋骨。

從差分機之后走出，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由一怔，恍惚間仿佛看到了一屋埋頭敲代碼的程序員。

但回過神，還是一群精神集中，時不時低頭記信息，然后抬頭敲鍵位的年輕學子。

白晝有些無語，他已經看出了其中大部分人的未來，必是聰明絕頂。

‘我算不算這個世界的程序員鼻祖？！以后不會有很多人詛咒我的秀發吧！’

白晝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摸了摸滿頭黑發，搖搖頭，將這些雜念掃開。

“怎么樣？”白晝走下高臺，向一名學生詢問道。

一個學生興奮的說道：“簡直太有意思了。天才，天才。”

看他的模樣，好像并不在意辛苦的碼字工作，反而像是一個第一次玩到電腦的網癮少年一樣，沉迷其中。

“你不覺得一直輸入數字很無趣嗎？”白晝問到。

“無趣，不覺得啊，很有趣，按每個鍵位的觸感都不一樣，輸入每一個字符的感受也不一樣，實在是太好玩了。”

白晝撓了撓頭，觸感有差別?

我怎么沒發覺，不是一樣的材質嗎？

“你們也是這么感覺的？”白晝向其他人問道。

“嗯嗯，沒錯！”

“...行吧，你們開心就好，加油！”

居然還有這種愛好，這是白晝沒有想到的。

‘應該是因為第一次接觸，新鮮感很強，等時間長了，就知道枯燥無味了。’

但，接下來半個月，讓白晝意外的是，學生們的熱情依然高漲，甚至更加熱烈。

每天除了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泡在差分機房里，像極了一群網癮少年。

“有這么好玩嗎？”白晝不解的向楊岳問道，“不就是不停的按鍵，輸入數據？”

楊岳聳肩：“我也不知道，但他們認真工作學習，不好嗎？”

“倒也...沒什么問題...”白晝無語道。

在學生們熱情滿滿的努力下，終于將一年年內的所有數據都完整輸入。

白晝撥動杠桿，開始運算處理。

精密的齒輪不停咬合轉動，蒸汽在管道中穿行。

噠噠噠！

白晝左手邊的密碼紙上被打出一排排間隔不一針孔。

解密出來，就是經過差分機運算所得的數據。

但手下有人，白晝自然不會親自解答。

“黃瑾，上來，有個任務交給你！”

“哦，來了。”

黃瑾慌忙在自己的分機上操作一番，才急惶惶跑上來。

“什么事？”

白晝不動聲色，將密碼紙遞給她：“解開，我要用。就坐這里解吧，我有事情出去一會。”

“好。”黃瑾不疑有他，立刻坐下，拿起密碼本就對著紙張，開始解答。

白晝裝模作樣在外面晃了一圈，才悄咪咪的返回。

看臺上黃瑾正解得投入，他一屁股做到黃瑾的分機前，對著旁邊的學生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左邊的學生驚得差點跳起，又忽然想到什么，連忙像他更左的同學使眼色。

白晝裝作沒有看到他們的小動作，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讓我看看你們到底在玩些什么把戲！’

白晝指尖跳躍，慢慢敲打。

不像是電腦的液晶屏幕，差分機的屏幕就是成排轉動齒輪，就像是底層代碼一般，不是專業的學習過，看到都是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在干嘛。

但教學實驗機的基礎運算法則只有那么多，并不算復雜，白晝一個個慢慢試驗，總能找到黃瑾藏在其中的訊息。

咦！

白晝眉頭一挑，他發現一個有意思的東西。

將齒輪慢慢調試歸位，一個有意思的現象發生了。

齒輪柱居然排列成一只兔子的形狀。

白晝失笑。

“我說你們怎么玩的那么開心，原來如此。看我的，我教你們一個更好玩的。”

白晝稍稍思量一會，手指跳躍，面前的齒輪跟著轉動。

一只齒輪狼很快出現在圍觀的學生們眼前。

“哇！好厲害！我設計了好幾天，才只能勉強看出來一點形狀！”

周圍的學生驚嘆道。

“我也是，現在只能編出一個兔耳朵而已。”

“沒想到你還有怎么一面。”

聚集起來的學生們早就引起了黃瑾的注意。

但在將密碼解析完成后，她才下來。

“我才15歲好不好，比你大一點點而已。”

周圍學生一陣臉紅，他們每一個都比這兩人年齡大，但懂的沒有他們十分之一。

白晝起身，他對于黃瑾發現的小游戲沒什么意見，甚至蠢蠢欲動想親手造一個更大的玩具。

“翻譯完了。”

“嗯。”

“行，你們自己玩吧！發現更好玩的不要忘記我。”

黃瑾翻了白眼：“行行行，去做你的事去。”

白晝搖搖頭，他確實有很多的想法，但現在卻沒有時間。

‘是不是應該給他們來點甜頭，成為游戲之父，要不然，以后的人們稱呼我為禿頭程序員之父，豈不是很難聽。’

白晝隨意想到，拿起黃瑾翻譯過的數據開始計算。

主要計算的是冰汽城一月時間所消耗的蒸汽能量塔供應的能量的多少。

能量塔的功率別人不知道如何計算，但白晝可以從蒸汽噴發量大致推測出來。

最后將這些數據繪制成一張表格，并配上鮮明直觀的折線圖。

代表著冰汽城實際所需的能量比能量塔實際釋放的能量，低了一個階梯。

這已經不是浪費可以解釋的了。

雖然不知道這部分消失的能量被誰挪走，用于何處，但一定不是做好事去了。

里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

白晝沉默了一會。

或許還真不知道，因為沒有人會做像他這樣計算。

但一定有一個幕后后手，就像有一張貪婪的巨口，無時不刻都在竊取著龐大得能供應四分之一個冰汽城的能量。

這只是第一個月，等到后面的幾個月，甚至幾年對比出來，才更能證明他的結論無誤。

但白晝在心中已經確信，里城，有竊賊！

本來玩游戲的心思一下子就淡了下去。

他終于知道這個世界的娛樂為什么發展不起來了、

在從未遠離的生存危機下，一切都是虛妄，唯有活著才是真實。

而在冰汽城，所有的安全都是建立在蒸汽能量塔之上。

[蒸汽能量塔屬于全城居民，用于私己者，違反最高法典，處死刑。]

白晝一字一句將這句刻在法典第一頁的話在心中默念一遍。

這也是法典中為數不多的死刑法令。

白晝目光微動，或許，我應該先去里面看看再說。

三天后。

差分機課程結束后，溫綸找到他。

“收拾一下，里面有人想見你。”

溫綸說話時，神情并沒有多開心，反而像是有許多顧慮，又不方便言明。

但還是拍了拍白晝的肩膀。

“他們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抵抗！”

白晝心中一動。

傳聞中只有高級工程師才能接觸蒸汽能量塔。

但白晝已經知道了蒸汽能量塔的真實樣貌，甚至親手拿取過。

不過，只有進入里城才有機會找到竊取能量的幕后黑手。

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