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如愿留在城里

王德發的一生 第一百一十五章:如愿留在城里

“玉婷，爸媽明天來省城接你回去。”

胡玉婷跟著王成龍，頭搖著不同意跟著他們回去。

“玉婷，沒關系，他們來，也是為了你好啊，跟爸媽把你想說的說清楚，離家出走又不和家里溝通，這樣真的很危險。”

胡玉婷雖然一直在拒絕，可畢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掛了王成龍的電話，王德發非常滿意的對馬秀娥說：“看吧，我說的沒錯吧，兩個孩子肯定會打電話過來，好了，你就放心吧，有成龍照顧這，玉婷沒啥事，早點睡，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

“知道了，我把東西再收拾一下就睡。”

王德發還是不太放心自己和馬秀娥走了，貴生和水仙會不會照顧孩子。臨睡前，又去了趟貴生的屋子，啰里啰嗦的安頓了很多事情，才放心地回自己屋睡覺去了。

王成龍和胡玉婷晚上擠在一張鋪上，雖然擁擠，可姐妹兩都覺得很興奮，在家，或者其他任何場合，她倆都沒有如此親密過。

王成龍讓玉婷誰在靠墻的里邊，自己睡在外面一側，這高低床，沒睡習慣的人，從床上掉下來的可能性太大了。

明天正好是周末，王成龍也沒有課，有的是時間陪著玉婷一起等馬秀娥和王德發。

整個宿舍慢慢地安靜了下來，沒有睡著的，是胡玉婷。她聽著宿舍里逐漸此起彼伏的鼾聲，滿腦子都是如何面對明天出現在她跟前的馬秀娥，她努力地在腦子里組織自己想要表達的想法，想來想去，都被自己這兩天在城里經歷的現實粉碎了。

退一萬步講，即使馬秀娥同意胡玉婷到外面打拼，胡玉婷能干什么呢？什么也干不了，飯館的服務員，都沒人愿意要她。這就是現實，無法回避的現實。

胡玉婷什么時候睡著的，不清楚，或許就沒睡著吧，漆黑的宿舍里，只有鼾聲在回蕩。

天蒙蒙亮，馬秀娥跟以往送胡玉婷上省城的一樣，早早起來就煮雞蛋、做早飯，王德發被馬秀娥在廚房的哐啷聲吵醒之后，就開始收拾東西。

臨出發前，王德發放不下心的還是自己的孫子。

“貴生，你把孩子看好了，我回來之前這兩天，羊你就別去放了，喂點麩子就行，和你媳婦把念祖照顧好，一定一定要細心啊！”

“知，知道，知道了！把，把玉婷，帶，帶回，來！”王貴生說的斷斷續續，可語氣非常堅定。

去王成龍學校的路，馬秀娥和王德發送王成龍去學校報道的時候就走過一次，已經輕車熟路了。

將近五個小時的車程，對馬秀娥而言，簡直就是人間煉獄，她感覺這是她這輩子走過最難走的路。好在，找到了玉婷，如果找不見，就不說玉婷是什么狀況，馬秀娥估計都會瘋癲了。

“秀娥，我給你說的話你還記著沒啊？”

“啥話啊？”

“去見著玉婷了，不能打罵，就當啥事沒發生過，別給她太大壓力，知道不？”

馬秀娥半天沒回答王德發，對胡玉婷，她現在除了憤怒就是自責。她是真的想狠狠地揍一頓胡玉婷，來解自己的心頭之恨啊！用這一頓揍，讓胡玉婷永遠記住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

“秀娥，你聽見了沒？”王德發追問。

“哦，知道了，只要人好著，我不打不罵，我就問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嗯，這就對了，好好和孩子溝通，玉婷平時也懂事呢，不是萬不得已，她是不會做出這樣極端的事，我們也要理解孩子。”

王成龍的周末，基本上是和平時一個點就起來了，胡玉婷可能是晚上沒睡好，早上起來的比她晚很多。王成龍也沒打擾她，快快的去食堂買了兩份早餐。

回來的時候，胡玉婷已經醒了。

“玉婷，你起來了啊！”

胡玉婷點著頭。

“這是我洗漱的盆子、毛巾，你就別嫌棄，趕緊去水房好好洗臉，把自己收拾收拾，今天爸媽來，你可要精神點啊！”

胡玉婷點著頭應承了。

王成龍知道她爸到的話，也是中午飯時間過了以后，等胡玉婷收拾完之后，就帶著她在學校周邊轉了轉，大街小巷里，好多都是胡玉婷沒見的零食啊、小玩意等等，一起都是新鮮和好奇。

“玉婷，今天中午咱兩在外面吃，姐帶你吃好吃的去。下午估計咱爸媽就到了。”

玉婷點著頭，眼神里透露出來的迷茫神情，明顯比剛來省城的時候少多了。

“你給姐說的想法，姐都懂，今天在爸媽跟前啊，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說，就用姐給你買的筆和小本子。我覺得他們一定會理解你的。其實呢，作為過來人，我也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回到學校。哪怕就是把初中的畢業證拿上，那也是你的一個證書啊。”

胡玉婷不說話，跟著王成龍走著。

王德發和馬秀娥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下車飯都沒吃，就直接奔著王成龍的宿舍走去。

在宿舍登記處登記完，上樓推開王成龍宿舍的門，馬秀娥看見站在原地的胡玉婷，跑過去一把就將胡玉婷摟在懷里。

三天的煎熬，在見著胡玉婷的瞬間，全化成了唰唰的眼淚。馬秀娥已經不在乎是什么場合了，放開了自己的清楚，任由發泄。

王德發和王成龍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王成龍的舍友看著此情此景，個個都默不作聲。

“你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說，就要離家出走啊，你離開的是這個家，可你知不知道，你要的可是我這個當媽的命啊！”馬秀娥自己委屈對胡玉婷說。

王德發把帶來的蘋果和其他吃的放在地上，對王成龍宿舍的同學說：“同學們，謝謝你們，這兩天打擾你們了。”

“成龍，快，把我帶的蘋果給你的同學們拿出來吃！”王德發說。

“知道了！”

這話一說開，宿舍里剛才緊張的氛圍慢慢就化解了。

胡玉婷本以為挨一頓毒打少不了，沒成想確實馬秀娥撕心裂肺的一頓哭，讓她心里十分難受。

“爸、媽，你們下車還沒吃飯吧，我帶你們出去先墊墊肚子吧。”這是女生宿舍，王德發一個男人，待的時間長了不方便，王成龍一是想著他們能去吃點東西，二來呢，也可以不讓舍友們尷尬。

“玉婷，你把你的筆和小本本拿上，走，我們陪著爸媽出去吃飯。”

一家人情緒平靜了很多，跟著王成龍，出了宿舍樓。

“秀娥，你有沒有發現成龍的變化啊？”王德發跟在兩個孩子身后，對馬秀娥說。

“嗯，發現了。玉婷到她跟前的時候，打的那個電話，是她第一次叫我一聲媽，剛才，你也聽見了，叫的也是爸媽。”

“就是，這也是我想說的，這么多年，在王家，你真的是受苦了，幾個孩子里，性子最倔的就是成龍，看到她能理解我們，我很滿足。”

人，畢竟是個有感情的，這么多年，馬秀娥在家里是什么樣的角色，王成龍看的清清楚楚，她依然記著自己高考前的那段時間，是馬秀娥任勞任怨做著一日三餐讓她安心備考，她也記得自己因為馬秀娥只給胡玉婷一人吃了個好吃的，而讓她和自己的父親鬧矛盾。這些，終究是過去了的事情，現在回過頭看，只能讓她倍感眼前這個和自己沒有血緣的女人，個李月萍一樣偉大。

王成龍帶著他們去了一家牛肉面館，每個人都點了一碗牛肉面。這是王德發的習慣，只要是坐車，出了遠門，下車吃的飯一定得是帶湯的面，吃著舒坦。

“爸，今天你們就不回了吧，時間也趕不及。”

“嗯，今天回去的話，太晚了，我們來的時候，家里都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再回，后天你侄子過百天。”

“這么快啊，時間真是太快了，幼苗不愁長啊！念祖現在一定特別可愛吧。”

“乖著呢，長的像水仙。”馬秀娥說。

“等我假期回去，再好好的心疼，后天過百天，等會我給他買件衣服，你們回去的時候帶上。”

“還你買，你的錢還不是家里的錢！你這姑姑當的好啊，很會借花獻佛嘛，哈哈！”王德發調侃王成龍。

“你可不一定，我課外輔導學生，可是有輔導費的呢。”王成龍自豪地說。

王德發這才意識到，這個月忙著家里王念祖，還沒給王成龍寄生活費。他在心里埋怨著王成龍，這孩子是真的能隱忍啊，花錢都是精打細算。

“嗯，你有錢，你現在是大學生，能耐著呢！以后每個月月中，你就給家里打電話，這個月你看，忙著念祖的事，都忘了給你打錢了。”

“沒事，沒有了我會要的。”

“成龍啊，謝謝這兩天你照顧玉婷，肯定也花了不少你的生活，媽這攢了些錢，你就拿著。”馬秀娥從她的兜里掏出來一塊包的整整齊齊的方巾，打開后里面有三百塊錢。

“不用，不用，你留著用，沒花什么錢，你留著用吧。”王成龍推脫著。

“成龍，你媽給你的，你就拿著吧，就當是給你這個月的生活費了。”王德發覺得這錢，王成龍該收著。

碗里的面吃的差不多的時候，話鋒一轉，大家就開始和玉婷聊了起來。

王德發一直極力反對馬秀娥用語言刺激和訓斥胡玉婷，但是犯了錯，該給的教訓還是要給，最起碼得讓胡玉婷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讓全家人都為之擔心。

“玉婷，下次有啥事，你要說呢，再不能像這次一樣，給家里也不打聲招呼，就自己離家出走。這三天多，你不知道你媽是咋夠來的。記住了沒？”

胡玉婷點著頭，她看了看馬秀娥，只要一提起她離家出走的事情，馬秀娥就忍不住哭起來了。

“秀娥，你給玉婷說說話吧。”

看著女兒在自己的身旁，一時間馬秀娥語塞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脫口而出一句：“你為啥不念書了？”

胡玉婷拿出筆和小本子，認真的在本子寫著。馬秀娥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字，沒認識幾個。寫完之后胡玉婷把小本子遞給了王德發。

“我不是念書的料，我怕就像水仙一樣，一輩子是什么樣的生活，一眼能望到頭，我想在外面打工。”王德發給馬秀娥念本子上寫的內容。

馬秀娥明白，胡玉婷的確不是個念書料，能一直堅持著念到現在，一半的功勞還在王德發，要是她自己一個人帶著胡玉婷，早早就讓她收拾了，或許現在，的確跟水仙一樣，已身為人母了。

“那你也不能就這樣說走就走，話都不留一句啊！”馬秀娥埋怨。

“秀娥，玉婷，現在是這樣的事情，首先你倆得達成一致，首先書念不念，其次，如果不念，要做什么？咋們大老遠的跑過來，都好好把眼前該想的事情想明白了，溝通好了。”

胡玉婷沒再拿筆寫，指著剛才的的小本子，意思是自己的想法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秀娥，孩子不想念書，這事你咋看啊？”

馬秀娥看著態度堅定的胡玉婷，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樣，她心里清楚的很，要想讓胡玉婷能把書念成王成龍這樣，比登天還難。

“玉婷，這書呢，以你現在的程度，比我這個當媽的，那厲害的多了，你實在是不想念了，那就不念了。可社會不比在校園里啊，你是怎么打算的啊？”

胡玉婷拿過小本子，在上面快速的寫著。

“我想在城里打工掙錢。只要不讓我回去，不讓我去學校，什么苦我都能吃。”王德發再次把內容讀給馬秀娥。

“可你這樣，當服務員，都沒人要你啊。你在城里，我哪能放得下心呢？即使我同意讓你留在城里，你拿什么養活自己的一張嘴啊？”

陷入了無限的擔心和憂慮之中。

“現在是這樣的情況，秀娥，你先告訴玉婷，她不念書了，你同意不？”

“只要她再不這樣離家出走，我同意！”

“那就好說，既然你同意，玉婷呢，也愿意留在這，天無絕人之路嘛，這事就好辦了，下午啊，我們就在學校附近，幫玉婷找個活干，能包吃包住的那種最好了，你們看咋樣啊？”王德發說。

“爸，既然這樣說開了，我覺得可以，在學校附近嘛，我兩還能互相有個照應。”

“秀娥，你說說，咋樣？能成不？”

“行呢，但是，玉婷，我可給你說最后一遍，一聲不吭離家出走的事情，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你牢牢地記在腦子里。”馬秀娥把自己的底線趁著大家都在，說了出來。

胡玉婷想留在省城的目的，達到了。一家四口，吃完飯后，開始在學校周圍轉著給玉婷找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