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陵辛

無限之輪回軌跡 第十三章 陵辛

陵辛產生記憶，或者說最早具備意識的時候，他所看到的是一個扭曲的世界。

他的視野里，不，應該是眼睛里有著透明的液體，他整個人正泡在這種不明物質的透明液體中，只是，這種液體并非是來自女性所特有的母胎羊水，他所在的地方，也并不是他母親的子宮。

事實上，從一開始，他就不是“通過正常的兩性繁殖”這種手段出生的人類，這也就注定了，他與平凡無緣。

當然了，這些都是他到現在才真正了解到的知識，回溯到數年前的他，只是帶著初生的好奇，用嬰兒那純潔的目光看著這個世界……通過玻璃，透過透明液體，所看到的一個視線因為液體折射的緣故所出現的扭曲世界，但是，從某種意義來說，這個世界，本身就是扭曲的。

“終于有了實驗存活體了，既然是第一個，那么他的代號就叫零型……”

這是他的名字，不，與其說是名字，倒不如說是代號，零型……

陵辛很聰明，作為實驗體的他，智力幾乎強到了異常的地步，在有意識后大約二十個小時左右，他已經可以理解數學上的邏輯關系。

這并不需要被教導，也不是什么知識，就比如你遞給一歲大小的孩子大小不同的糖果，或者數目不同的糖果，哪怕是不意識的，孩子也會挑選大的，拿走多的那樣的。一，二，三，這些數字是不需要教導的，至少對于人類子嗣來說就是如此，只要隨著年齡增加，智力的增加，懂得最基礎數字的關系是本能。

陵辛很聰明，在產生了這種基礎的數字意識之后，他就看到了自己某種意義上的‘弟弟妹妹們’，那是和他剛剛出生的時候一樣，泡在那種奇異液體中的嬰兒，如果從數量上來說的話，大約是一萬個左右。

這不是對陵辛連這種數字都記不住的苛責，因為即使有著特異之處，但是對于一個生命來說，要想記住一萬多個生命體的每一個獨有特征，委實太難了一些，但是在當時，他只知道自己并不孤單，他還有很多的弟弟妹妹，非常之多……

但是，這并不是什么令人喜悅的事情，他的弟弟妹妹們，隨著時間的推移，在飛速的減員著，而其中的一個最明顯因素，就是‘壽命’。

這是一種非常異常的現象，在這個基地之中，彷佛在這里誕生的每一個人，他們所處于的時間流速都是不一樣的，有的人以驚人的，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成熟，飛快的成長，以一種完全違反了科學定理的方式在幾個小時的時間之內就成長到了十多歲的地步，然后就去到了三四十一歲的中年人姿態，接著就是衰老，死去。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加速的，也有遲緩到異常的人，直到陵辛現在十一歲左右時，也依然還是嬰兒模樣，不得不在培養槽中度日的存在。

最早消失的，就是時間流速太快的那些兄弟姐妹，他們很快就被穿著白衣的工作人員給清理了出去，但是讓人奇怪的是，任憑他們之前衰老速度有多快，只要他們還沒死，就一定不會有人來干涉，這種奇怪的做法，讓陵辛在惋惜的同時，也產生了一絲寒意……

這是在說明，即便明白的看著他們去死，也是培養出他們的目的之一嗎？

當然，除開身體極速衰老以及緩慢成長的問題之外，那些比他更加年幼的實驗體們，有的甚至連種族上，都是異于常人。

在陵辛擁有了自我意識的這一年以內，本來都是人類嬰兒形態出生的兄弟姐妹們，其中有少部分開始產生了不同的變化，比如身上多了一些器官，尖尖的耳朵有的，腦袋上長了觸須有的，長了兩個乃至三個腦袋有的，長了翅膀，長了魚鰭，長了鱗片，甚至長了惡心的，無法形容的器官，至于還有其他更加凄慘形象的，就不再多言。

這一次，實驗室里的工作人員再沒有等待這些長了奇怪器官的兄弟姐妹死去，而是直接帶走了他們，在之后，陵辛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為什么……）

雖然從時間來計算，他們才和自己相處過最多也就半年的時間，但是，陵辛從一開始，就已經把他們當做了自己的弟弟和妹妹，以大哥的身份照顧著他們，大家一起討論著未來的事情，一起憧憬著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一員，去到金屬墻壁的外面去，治好身上的變異癥狀……

他們的樣子雖然和大伙不一樣，但是他們有著和大家一樣的心，開朗，善良，樂觀的心靈。陵辛相信，他們絕對不是怪物，也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認為他們是怪物，他們最多，只是和自己的外形怪異了一點，可是，他們都絕對是和自己一樣的人類！

當發現他們逐漸被工作人員帶走時，包括陵幸在內的所有兄弟姐妹們都大約預知了他們的命運。每一個兄弟姐妹都在哭泣，他們舍不得，但是又無法掙扎，絕望開始出現；當最后一個變異的女孩子被帶走，她僅僅只是長了一對動物的耳朵，看起來一點都不嚇人，反倒給人一種可愛的感覺，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被帶走了。

哪怕她哭著，請求著，哪怕是陵幸帶頭的兄弟姐妹死死保護著她，但是……工作人員似乎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性命，直接用一種奇怪的槍械射擊任何敢阻擋的人，只要被射中一下，立刻變成飛灰，若非是陵辛在那么一瞬間，腦海中爆發了一絲靈光，讓他不由自主的避開了這致命的攻擊，恐怕也會立刻死亡，但也正是因為這數百名伙伴的慘死，讓他冷靜了下來。

之前便提到了，陵辛，不，那時是零型，他很聰明，不僅僅是他，他的兄弟姐妹們都很聰明，而陵辛作為年紀最大的一員，當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這大群天才們聚集在了一起，經歷了最初一年的悲痛，以及看清楚了那些工作人員的真面目，接下來，所有的人反倒顯得了安靜，平順，以及達成了工作人員們所有提出的要求，連一丁點的反抗跡象都沒有，但是私下里，這些天才兒童們開始了串聯。

他們在接下來的三到四年里，如同海綿一樣的學習著工作人員帶給他們的所有知識，并且在內部漸漸自創出了一套唇語，手語，以及表情結合的語言系統，不僅如此，陵辛還慢慢的覺醒了一種奇異的能力，讓他對于危險的預感，有了更進一步的提升，這讓他們，對未來，有了一些更多的想法，只是現在，還不夠，遠遠不夠……

不過時間并沒有等人，在陵辛還沒有成長起來的時候，更進一步的絕望，開始降臨。

當他們出生后第五年時，各種各樣的實驗開始用在了他們身上，生理上，肉體上，精神上，而最可怕的，則莫過于直接作用到靈魂上的實驗。

是的，這個世界，是存在著“靈魂”這一概念的，陵辛在學習知識的時候，就明白了這一點，縱然，他們世界沒有多少超凡的力量，但是他還是學到了有關于靈魂的知識，所以靈魂在這個世界，并不是‘迷信’——畢竟，在五歲的時候，陵幸第一次覺醒了獨屬于自己的“超能力”，那就是靈視。

靈視，顧名思義，就是可以看到‘靈魂’的‘光芒’的力量，這種能力，也許對于直接和人戰斗方面，意義不大，但是這個力量，讓陵幸能夠看到每一個人的靈魂所擁有的力量，而往往，這種靈魂所散發的光芒越強大的人，他的實力就越加強大，只是無論是工作人員，還是他們自己，似乎這種光芒，都弱小得用微不足道來形容，即便陵辛自己的光芒比別人稍微明亮一點，但是依然改變不了，那些被實驗伙伴們的悲劇。

在這些實驗中，有的同伴徹底的化為了怪物，這種怪物，不是身體意義上的變化，而是連意識都被異化，化為了徹底的怪物，而有的則是精神徹底失常，要么傷害自己，要么傷害同伴，或者再也不認識任何人，或是變成白癡、殺人狂……

而有的，則更加凄慘，在陵辛的眼中，他們被外來的奇異力量徹底的異化，化為了一種不可名狀的靈魂怪物，他們吞噬著其他的生命，徹底的扭曲，對一切擁有知性的生命進行殺戮……

種種慘無人道的對他以及自己伙伴們的實驗，都讓陵辛的心里在不斷的流血，這些年來，他已經見過了太多太多的惡，經歷過許多的不平，但是他內心深處其實還保留著一份天真，他總有一種相信，好人該有好報，好人該有糖吃……

但是現實并不是如此，他們這些伙伴們，什么東西都沒有做，就遭受了天大的惡報，大家沒有任何要為惡的想法，這不就是好人嗎？可是為什么，是什么原因，要讓這世道這般的為難他們？僅僅是因為實驗體，沒有人權嗎……

而那些為惡的實驗人員呢？他們理所當然的，將這些實驗視為一種非常平常的行為，就好像他們只是在處理著生活的必需品一般，對他們的生命當做消耗品一般使用，若是非知性生物那還好說，但是，他們可是人，是活生生的人類啊！

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若是自己有力量，若是自己有著足夠改變這世道的力量……

也許是幸運，也許是異常，陵辛也經歷了這許多的實驗，但是他是少數幸運者，這些實驗對他并沒有起什么作用，除開讓他的心靈和人格更加傾向于冷酷的一面外，無論是精神，肉體，還是靈魂都還是他，而這樣的人太少太少了，他們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因為他們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們離他們而去，自身卻是毫無反抗的辦法，哪怕現在，他的親人的數量，已經不到五人……

（不，有的，一定有方法的。）

陵幸回過了神來，一切如常，銀白色金屬的墻面，巨大的通道，白衣工作人員，以及那些不知名的儀器與已經被做成標本的各種怪物，這個時候，他已經死死的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是的，現在，他已經十一歲了，他已經，具備了一種有希望改變現在局勢的力量，如果說，這股力量還不夠的話，那么他也已經無需再忍耐下去。

是的，在通過自己的能力獲取到實驗計劃的詳細內容之后，陵幸經過了自己的計算，他的出來的結論是，下一次的實驗，他已經沒有把握讓自己的那些親人們支撐下去，那么，就在這對方似乎因為一些狀況導致警備松懈的情況下……

在決定了自己的行動計劃之后，他已經通過精神力，偷偷的上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們。

“陳浩濤，聽我指揮，按照A計劃，準備開始行動……”

就在陵幸猛地一抬頭，準備朝著那幾個工作人員發動進攻的時候，隨著一聲巨響，整個實驗室發生了劇變。

陵幸，還有他的親人們，終于見到了那銀白色墻壁之外的光芒，那是一種讓他無法形容，無法理解的至高光輝，就仿佛是僅僅泄露出來的一絲氣息，就讓自己有一種忍不住想要跪下去的沖動，而在他那因為靈視而變異的視野中，這就好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星空宇宙，正從那墻壁的縫隙中，以一種完全矛盾的形式，緩緩的進入，將自己、陳浩濤，已經所有的人員，都籠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