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八方風雨匯贛州(二十)

永歷十四年 第二百五十四章八方風雨匯贛州(二十)

潮州兵的潰退，使得尾隨其后的山東兵心中膽寒，亦是跟著潮州兵身后開始撤退。

而另一側攻山的河南綠營以及贛州綠營這會已經撤到了谷內，唯有中路進攻的滿洲兵依然憑借著樹木和山石和當面的靖南軍對射。

“宜哈齊帶著你的人給本王拿下左翼的山頭，這一陣務必給本王打通老虎坑官道，否則你就割了自己的腦袋吧！”

濟度冷著一張臉，死死地盯著山頭李廣恩的將旗。

“喳！王爺您就瞧好吧！”宜哈齊領命而去，心中則是不停地罵娘，皇帝和簡親王互相不對眼，現在害的自己夾在兩頭難做人。

“滿洲的兒郎跟本都統去殺光山上的南蠻子。”宜哈齊長刀一揮，千余名滿洲兵棄馬抽刀，一個個貓著腰頂著盾朝著山坡殺去，后隊的滿洲兵則一個個張弓搭箭跟著身前的滿洲兵開始攀爬。

滿洲大爺親自登山，其他的綠營兵哪里還敢怠慢，跟著滿洲兵身后一擁而上。

簡親王催兵的鼓炮再度響起，這一陣，他必須要打通官道，因為小李賊的主力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現在午時已過，若是再拖延兩個時辰，賊寇很可能會竄入信豐，一旦天黑，賊寇就能趁夜在信豐布防，然后主力就能從容退回兩廣。

山坡上，靖南軍陣地，李廣恩的將旗也是連續招展，李廣恩的命令很明確各部必須守住這一輪攻擊，因為派往雩山的哨騎來報，林善至的大隊已經基本轉入山區，開始布置防線，只余下那些笨重的火炮，尚未運到山上，為此林善至請求李廣恩必須再堅持一段時間。

這一陣，濟度押上了近千滿洲兵，一眾綠營將佐心知王爺動了真怒，哪里還敢怠慢，紛紛催促著本部的士卒往山頭沖去。

河南綠營總兵張膽知道若是不能一舉擊潰當面靖南軍，若是讓靖南軍逃回兩廣，簡親王必然震怒，所以這一次他親自帶著人跟著滿洲兵身后沖鋒。

總兵大人的奮不顧身自然令得手下綠營兵為之鼓舞，他們緊隨張膽身后不要命的往上爬，哪怕是踩著同伴的尸體也要沖上去。

“殺！”

眼看快要進入山坡上賊寇的射程，宜哈齊就是猛地一喝，鑲黃旗的滿洲兵這個蹂身往前突擊，這幫滿洲兵俱穿棉甲，又頂著圓盾，守軍的箭矢根本對他們造成多大的殺傷，只有那些不斷滾下的石頭和滾木才能遲滯他們的速度，可是他們身后的箭手，卻是箭無虛發，一個靖南軍士卒起身剛欲舉起一塊石頭砸下，就被一支羽箭直中面門，頹然倒下。

利用弓箭手壓制守山的明軍后，滿洲兵嗷嗷叫地揮著刀瘋狂地往前突擊。

“開炮！”

李廣恩將旗舞動，兩側山坡的守軍推出了近百門小炮。

一枚枚炮子如同雨點般砸向了攻山的清軍，攻山的清軍根本沒有想到明軍居然有這么多的小炮，那些噴射出的散子彈如同一枚枚冰雹般劈頭蓋臉地朝著沖鋒的清軍射去。

不少正在沖鋒的鑲黃旗滿洲兵被炮子射中，雖然他們有圓盾和棉甲作為防護，但是根本擋不住炮子的攻擊，不是被炮子打死，就是被炮子打傷，一瞬間就有數百個滿洲兵被打倒在地，然而這些滿洲兵的死亡，反而激發了滿洲兵的兇性，一個個冒煙突火地往山坡爬去。

滿洲兵的奮勇，使得跟在他們身后的綠營兵士氣大振，亦是瘋狂地向山坡突進。

張先虎是張膽的小兒子，因為身材魁梧，體格強壯，又練得一身好武藝為張膽所喜，就叫他在軍中做了自己的親兵隊長，想著讓他在軍中混個臉熟，將來也好接自己的位置。

父親大人的栽培之意，張先虎自然是了然于胸，這次南征，他可是憋了一口氣要斬殺幾個大賊，立下功勛，也好名正言順地接他老子的位置。

所以濟度命令全軍進攻后，張先虎就是身先士卒，帶著一群張膽的親衛猛沖猛打，論兇悍絕不輸于那些滿洲兵。

看到兒子帶頭沖上山坡，張膽心中大急，這槍林彈雨的，萬一有個好歹，哭都來不及了，當下也是提著刀招呼著一眾手下，追了上去。

張膽的擔心是有道理的，當山坡上靖南軍的火炮第三輪攻擊時，身先士卒的張先虎躲閃不及，直接被一枚炮子穿胸而過。

兒子的陣亡令張膽悲痛萬分，揮著刀拼命地督促著身邊的綠營兵沖鋒，清軍的意圖很明顯，就是用人命去填靖南軍的防御工事。

李廣恩在老虎坑兩側山坡布置的陣地不過是草草建立，并沒有挖掘壕溝以及布置尖樁，人多勢眾的清軍不顧傷亡地攻擊，終于沖到了山腰上，距離明軍的防線已經不足百步，這會有的區段已經被滿洲兵突破，此刻正在明軍的防線內左沖右突，不停地往來沖殺。

李廣恩所部的第三鎮雖然編練了鴛鴦兵陣以及白桿兵陣，但是由于軍中綠營降兵較多，這次在贛州又補充了不少營兵，待滿洲兵突破后，這幫新附兵的色厲內荏的本性就露出來了，紛紛轉頭往后面的火炮陣地跑去。

最初只有幾個人往回跑，結果沒多久便有百多人一起往回跑，這當中大半都是綠營降兵，少數是稀里糊涂跟著一塊跑的是李廣恩在肇慶招的新兵，堅持不退的都是經歷過廣州之戰的老兵。

看到部下竟然掉頭逃跑跑，李廣恩自然是怒不可遏，可在清軍的攻擊下下他根本無法分身去彈壓那幫潰兵，只能聚攏身邊的士卒且戰且退，以免被清軍趁勢一舉突破。

靖南軍敗退后，吳六奇大喜，王國棟也是驚喜連連，二人督率著手下綠營兵拼死向前突，在擊殺了身前數百個靖南軍后終于搶占了兩側半山腰上的靖南軍防御工事。

從此處既可以向上攻擊靖南軍的炮隊，也可以往谷口高地銃隊射擊，形勢陡然對靖南軍不利，因為谷口的守軍已經遭到了清軍的三面攻擊。

退守到炮隊的李廣恩看到清軍依舊在狂沖猛打，而已方敗局已定，只得揺旗命令各部且戰且退，準備撤離老虎坑一帶。

在李廣恩的命令下，那些火炮兵射出了最后一輪炮子，就沒命地丟下了火炮奪命狂奔。

中路的火銃兵在收到軍令后，就從身上摸出了一個個陶罐手雷，點燃之后就朝著坡下的清軍扔去，然后轉頭就沒命地跑。

靖南軍最后一波攻擊成功地遲滯了清軍的追擊，三路阻截的靖南軍分成三路往南瘋狂地奔跑，等到清軍爬上高坡的時候，守山的靖南軍已經沿著山道跑出了數百步遠，清軍沖上高坡，本就疲累不堪，只得目送李廣恩部撤離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