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章,撞上

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第兩百一十章,撞上

只想平平安安過日子，按著本朝的倫理，循著當下的秩序，為什么這樣說呢，倘若換成開國皇帝和諸王們兄弟一家親，年青的巡查御史也不會一入職就盯著諸王。

走私？

蔡謙應該帶著關謀和江越前往畏南寧王封地，再走遠些去西昌周王封地，比如近來高嫁女兒的黑風口官家看看，世守邊城的人豐盛時戰場上全是戰利品，匱乏的時候等下雨老天送水。

直奔西咸是先對得起誤導年青御史的魯王殿下，再者就是蔡謙也看不上針對女人的行為，這位大有名氣的御史掌握的內幕很多，只看他哪天高興揭出來，有些又壓根兒不愿意揭出來，還是那句話，他只想按著本朝的倫理再循著當下的秩序，平平安安過日子。

所以他知道承平伯夫人的清白，要說她和晉王殿下有奸情，這種話實在胡扯，承平伯夫人一年到頭出不了幾回門，出門就從頭遮到腳，幾十個人跟著，而晉王殿下好久沒有去過承平伯府，過年祭祀都由他人代往，這兩個人不可能有私情。

會合江越以后，一行人快馬加鞭的趕往西咸，鼎鼎大名的蔡御史開始帶新人，打算給他們好好的上一課。

穿過中成省進入西咸后第一間最大的鹽鋪名叫石記，這家官府手續齊全，由石家和魯王府共同經營，表面上做官鹽生意，其實不折不扣是西咸最大的私鹽販子之一，僅相對于其它的私鹽販子得到魯王府最多庇護。

蔡謙早幾年掌握石記販私鹽的證據，他犯不著得罪王侯，魯王府的野心應當由朝廷整治，現在準備點醒年青御史，拿出來也就方便。

進城池后不尋下處先尋吃喝，幾年前蔡謙就是坐在石記對面的茶館里一泡數月，從而拿到石記的證據，今天還是這樣，把自己查案的一些方法順便教給關謀江越。

“就是那里，咱們來壺涼茶去去暑氣，他家的茶食小吃上百樣，樣樣都可口，到飯點也不用另尋地方，隔壁有燒餅，燒餅隔壁有鹵菜，運氣好有賣牛肉的，趕路辛苦這些天，進補要及時。”

蔡謙眉飛色舞的說著，關謀和江越也忍不住嘴里骨碌幾聲的咽口水，巡查御史苦的時候像修行，為保密有時候不帶侍候的人，三個人在路上自己生火打尖，自己河邊洗衣裳洗手腳，安定不僅是百姓們的需要，他們也需要。

按蔡謙的話意，今天不趕路，還能大吃大嚼，關謀和江越學著蔡謙揚鞭指向茶館，笑道：“去也去也。”

“慢來！”

蔡謙只一挺身子就縮回來，像風箏剛要迎風又一頭扎下來，他警惕的向馬上伏低身子，裝著整理馬鞍橋，關謀和江越是不通世故的御史，卻當差好幾年，見到這種情況就知道蔡謙有發現，或者前方有變故，此時不方便過去。

兩個人也裝著撣灰，把頭臉低下來，只一雙眼珠子和蔡謙同時抬起看向前方，如果關謀和江越沒跟錯的話，茶館的門外有一輛半舊的馬車，一個中年精干的男子從車夫位置下來，張羅著車里的人下地。

敏捷的跳下一個少女，淡黃面龐青布包頭，蔡謙看到她的時候，她手里扶著一個老婦人下車。

蔡謙立即警惕心大作，這不是承平伯府的姨娘秦氏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挪向少女，隔這么遠看不出她有沒有開臉，如果她是伯夫人，都說肌膚美而五官艷，想來涂了臉也看不出有沒有開臉，不過年紀倒對得上，承平伯夫人十六歲成親，當年守寡，這第三個年頭里沒到二十歲。

叫停住關謀和江越后，蔡謙四下里搜索，果不其然又發現伯府的護院管家林德，林德并沒有和秦氏同一批次，他扮成一個行色匆匆的商人，背著不起眼的舊包袱，錯開一步進入茶館，和林德像是父女的小姑娘，是伯夫人的丫頭茶香。

伯夫人出門遮臉，秦氏和丫頭都不遮臉，蔡謙認出并不費力。

蔡謙瞇著眼喃喃：“這定是伯夫人無疑，她來西咸做什么？”想想有趣，魯王府巴不得拿她去京城，她跑來魯王府的地盤上，想來不是閑逛，閑逛也不會來這里，那么......都說伯夫人有膽量又有頭腦，棒打枕邊人商會年年盛這是事實，這位尋仇來了？

饒是蔡謙見過的匪夷所思多，也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震驚住，家無男丁的小寡婦向雄兵厲馬的魯王府尋仇，這不可能吧。

等到林德和茶香進去，蔡謙才勉強按捺詫異，向關謀和江越使個眼色，低聲道：“我發現一個大盜，”

“在哪里？”關謀和江越興奮不已，巡查御史本就是亂查一通，可以空穴來風，見到疑惑就查，沒有疑惑就巡視區域，前輩們喝個茶去個花街就發現案子的事跡常年流傳，關謀和江越常恨自己沒有同樣的眼力，喝到茶館關門也無所獲。

這一天終于來了，關謀和江越激動的道：“請大人指點卑職，卑職愿效犬馬之勞。”

“咱們進去喝茶，像沒發現什么那樣，我四下里走動走動，看看怎么查，你們原地坐著觀察四周。”

“是是。”

三個人到門外，馬交給小二拴好，蔡謙是真的沒事人一樣，關謀和江越血液沸騰，面龐微微發紅，不過趕路的人也能解釋過去，由著蔡謙選位置，在二樓包間里坐下。

蔡謙一個人出來看街景，關謀和江越沒有起疑，老實的呆在包間里，按蔡大人教的，隔壁像就是當事人，他們拿耳朵貼到板壁上。

年青御史還沒開竅，蔡謙可不愿意他們歡呼一聲：“拿住了，承平伯夫人果然走私，否則她一個女人怎么敢跑到西咸，不走私也有鬼。”

先把關謀和江越這樣安頓下來。

蔡謙隨意晃著，直到尋找出林德目光的死角，站住了，順著林德的目光往另一個包間看，暗色的簾子垂下來，看不見里面有幾個人，好在很快有人進去，蔡大人掌握的文家古董被劫案里主角林鵬走上樓來，后面跟著一、二、三、四個人，蔡謙面色大變，覺得嘴里像塞滿沙。

暗罵道，我呸，大背爺，我怎么又遇上這么個東西！

周大貝的眼神兒哪能發現角落有人盯梢，晃悠著他的扇子，這天氣總算用著合適，一會兒挑剔李元寶衣裳不正，一會兒嫌棄姚福星頭巾歪斜，低聲的道：“見的是東家呢，都歸著好，否則不讓你們見。”

都知道要見的是誰，在這外面嗓音不會高，李元寶一聽就急了，也捏著嗓子裝細聲，就是氣勢半點不改：“你放屁！不給你見不給你見，我一人兒見。”

姚福星充耳不聞，念叨著：“天靈靈，哎，那個地靈靈，今兒東家最歡喜我，”

這位近來時常的念叨，像是需要的時候還挺靈驗，不過他撒尿尋到破廟安身時，一轉身子瞅見個廟，撒自己一身；他讓疾奔馬車停下來時，馬車散了架子停下來，導致他后面衣裳被飛舞的木板刮走，露出光腚。

侯三不摻和話，只竭力的挺直腰桿，常年養成的混混氣勢難改，腰沒直脖子拔得老長，像個呆頭鵝。

承平伯夫人看著他們進來，自上路后冷冽的目光稍微轉向溫和，道一聲辛苦，請他們坐下用茶。

她的身邊習慣性是秦氏，還有那陌生的車夫，精干中年人模樣的就是新聘的金老掌柜，據他說去年滿六十金盆洗手，從外表看不過四十出頭。

這位老掌柜的來到就出力，伯夫人交給他查“脫衣大漢”的來歷，金老掌柜的很快證實是魯王府的士兵，出自二公子梁籌的軍中，承平伯夫人當天說服秦氏和管家們，在梁仁回王城以前的第二天就前往西咸，金老掌柜按說好的，南興以內他不管，離開南興他保鏢，一路護送到此。

也是金老掌柜的建議，秦氏和伯夫人扮祖孫，他扮兒子，即伯夫人的伯父。

林德和茶香等分批而來，在官道上有時候行前有時候行后，又能侍候，又盡量避免被看出身份。

蔡謙今天到，伯夫人也今天到，伯夫人的馬車慢，帶上秦氏快不了，也就一前一后的進茶館，被蔡謙認出。

伯夫人的到來，本來打算離開回家準備今年貨物的林鵬等人絆住腳根，林鵬隱約猜到魯王府又出花招，周大貝三個興奮莫明，侯三裝模作樣：“唉，出來小半年沒辦成事，東家催促來了。”其實他也喜歡。

這四個坐下來，斗財鵪鶉般縮頭縮腦，又喜悅涂滿面龐，喜悅難言，只林鵬定定的看向伯夫人，在茶館這種地方像是不考慮避嫌，他只著急知道怎么了。

伯夫人也先告訴他：“出了點兒事情，我不得不來。”

“是。”林鵬眸光猛的兇狠，又黯淡下去，這等于親口證實魯王府沒有閑著。

承平伯夫人再看向周大貝等人，微微地笑問：“不太順利是嗎？我帶了確切的消息過來，這一回不會出錯。”

根據林鵬不定時的反饋，莫斗提供的私鹽販子家宅矛盾生意矛盾都不假，就是一個人也沒有說服，承平伯夫人出門的時候知會隆盛商行的齊貴，讓他知會莫斗到西咸見面，如果再拿不下鹽礦股份，承平伯夫人看來莫斗不足信任，大筆的錢也不必再花。

在奚王妃入主王府以前，承平伯夫人是當之無愧的南興第一名女眷，在奚王妃入主王府以后，承平伯夫人也很快恢復受人仰視的地位，席卷著奚家氣勢而來的奚端秀沒有在短時間內拿出建樹，倒是伯夫人家的商會年年出新，讓她的地位只增只漲。

人的好奇心也只會增長，在這樣的情況下，伯夫人的容貌，伯夫人的年紀再次成為大家推敲的談資，娛樂著街頭巷尾的好奇心，磨盤街每每人來人往，商鋪住宅價格飛漲，誰叫這是伯夫人長大的地方呢，這里的人應知道她的一切事情。

林鵬等人不會無聊到去磨盤街送錢打聽，據說那條街的人心眼不好，收再多的錢也不說實話，今天告訴你生得像西施，后天就變成貂蟬，上一刻鐘還說伯夫人圓面龐有福氣，換一個人就回瓜子臉兒生得俏。

林鵬和侯三都問過妻子，說伯夫人生得果然好顏色，這二位放下心，放下那顆男人追逐新艷的好奇心，哪怕他們正經辦事，也是個男人，也有這樣的心情。

夫人生得好，這就對了，他們從心理上沒有失望。

周大貝等人看伯夫人如天上日光，耀眼的睜不開眼，更別說打聽，想也沒有想過。

面對面相見的機會驟然出現，五個人里難免睜大眼睛看上一看，滿足本能的求知欲望。

黃粉掩蓋不住明珠般的眼眸，也擋不住常年尊貴的氣質凌云，不出家門攜帶著空谷幽蘭的靈蘊，換個角度細數她的眉眼又見到青春如花。

姚福星最早低下頭，默默念叨，天靈靈，哎，那個地靈靈，伯夫人真好看吶，像仙女兒一樣，不不，比仙女兒還要好看。

李元寶無端的紅著臉，也低下頭暗想，我以為過年廟會上抬的娘娘菩薩的沒有活人抵得過，可是，可是，伯夫人比她們好看百倍，不不，千倍和萬倍，她怎么能生得這么好看啊。

侯三這混混反而不怯場，堆笑在桌下翹大拇指，果然是伯夫人，生得這樣才能當伯夫人。

林鵬也有一瞬間的眩目，老油條很快收斂心神，知道任何贊羨都有個名詞，唐突，或者沖撞，再或者叫冒犯。

秦氏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生怕他們見色起意，夫人借種是秦氏的頭等大事，夫人這出門在外的貞節也是秦氏的頭等大事，有人要說這兩件撞上了，秦氏沒想過。

金老掌柜的事先得到交待，也是防范臨時有變的人，老掌柜的在肚子里也嘀咕，他是好笑，伯夫人還涂著黃粉呢，要是打扮起來，這幾個只怕見面跪。

氣氛完全由伯夫人主導，她一一的問著大家此行的不順利，林鵬等人知無不言，三個土財主更是恨不能把心肝腸肚腑掏出來，換取承平伯夫人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

承平伯夫人親自前來關切大家幾時賺錢，想想吧，她是伯爵夫人，想想吧，她在南興商場及官場的地位，三個土財主幸福的一塌糊涂。

而這個時候，便裝的晉王梁仁帶著郭喻人等分批進入中成省，便裝而來方便趕路，可以早一天接回承平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