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辭

山深不吟賞 第一章 云辭

云霧將散之時，太陽慢吞吞地從天虞山頭露出來。

云辭睜開眼的時候，陽光正好穿破云層打進眼里。肚子在一點點翻騰，痙攣，云辭太熟悉這種感覺了，想翻起來去找東西吃。

入目是一片翠綠色的小草，再抬頭一看周圍是一棵棵粗壯的大樹。云辭愣了片刻，原來昨天竟是做夢。自己又怎么到后山了……

肚子餓的發疼，云辭爬起來就準備找下山的路，要是回去的晚了宋媽媽罵了是小事，沒東西吃才是大事。

也想不起來昨天是怎么來的后山，云辭心想大概是昨天大家一起來山上干活的時候自己走散了吧，上次小豆子就是這樣在山上過了一夜。

站起來才發現這兒哪里是后山，后山云辭不知道去過多少次，不說熟悉到把一草一木長在什么位置都記得一清二楚，最起碼格局地勢自己還是知道什么樣子的。

云辭現在站的地方不是后山，也不是她去過的任何地方。云辭這才開始害怕，一只腳抬起來不知道該往哪里落。

“你是誰？”

突然的一道聲音把云辭嚇了一跳，循著聲音看過去，才發現離她不遠的一棵樹下不知道什么時候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云辭打量著說話的人，不是認識的人，衣著打扮也是自己沒見過的。寬大的衣服，讓云辭覺得有些同情，和她一樣，老是穿這種不合身的衣衫。男孩快步走了過來，無視云辭眼睛里的戒備繞著云辭轉了一圈。

“你這衣服式樣真新鮮，你是哪個院的？竟然還穿著家里的衣服？”男孩巴拉巴拉問起來，問的云辭一頭霧水。

自己的衣服式樣新鮮？老土才差不多吧。云辭心里翻了一個白眼，心里雖然牢記宋媽媽天天念叨的跟不認識的人不說話。

但是，肚子好餓……

“小哥哥，你有吃的嗎？”

男孩噎了一下，看來不是自家宗門的人呀，雖說認不全宗里的人，但其他人基本認識自己。她該不會是山里妖精變的吧!男孩不動聲色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盤算萬一妖精要吃自己，那自己該使什么咒，也不知道打不打的過，要是穆師兄也在就好了。

“姜庾，在與何人說話？”

人未至聲先到，云辭抬頭找了一圈也沒見到人。旁邊的男孩倒是開心起來，一溜煙跑了。

“穆師兄快來，這里有妖精!”

云辭“哇”一聲也跟著他后面跑，故事里的妖怪什么的最怕人了!

“妖怪!你跟著我做什么!穆師兄!快來”姜庾哇呀亂叫，跑的更快了。

可惜，兩個小短腿注定跑不了多快。

遠處的穆師兄看著蠢師弟這副丟人模樣，有點后悔開口喚他。入門這么久了是人是妖都分不清。再說就算是妖，那也都在后山呆著。前面這塊地方有馮長老在，諒那些妖也不敢過來。

那邊姜庾心里埋怨穆師兄不給自己撐腰打妖怪，就知道站一邊看熱鬧，腳上卻麻溜地躲穆師兄后面。

穆師兄嫌棄的把自家師弟拽到身旁：“姜庾，這是個人!”

云辭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妖怪”說的是自己，一時又氣又惱，她才不是妖怪那種又丑又嚇人的東西。

“穆師兄，這小妹妹大早上出現在山里，又穿的怪模怪樣，不像咱們天虞宗的人。所以……我一時認錯了。”姜庾忍不住為自己分辯。

一回頭卻發現穆師兄直勾勾的盯著人家小姑娘看。

順著對面年輕人的視線看向自己手腕，云辭看到一串珠鏈安安靜靜的掛在上面。怪不得剛剛跑的時候有什么在響，原來是這個。

云辭突然就記起來那個女人的樣子。

細細彎彎的眉毛下面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笑的時候好像星星在閃爍。右邊眼睛下面有一顆極小的暗紅色的痣，高高的鼻子碰在自己鼻子上的時候軟軟的。還有總是彎著的嘴巴，紅的像蘋果一樣，說話的聲音溫溫柔柔。

“好可愛的小姑娘，我們以后叫云辭好不好，白云的云，辭別的辭。”

云辭不記得自己當時是什么樣子了，等回過神的時候就是她拿著一串珠鏈往自己手腕上戴。纖細柔軟的手指撫過手腕，暖暖的像是冬日的陽光。

“辭辭的手真白，戴上真好看。”女人的聲音好像還在耳邊，還有……還有旁邊的那個男人。

原來是真的……原來記得這么清楚，每句話每一個動作都記得。

姜庾看著一大一小對著發呆不高興了，喊了起來：“穆師兄!”心中嘀咕不就是個手鏈，有什么好看的，“穆師兄？!”

穆師兄回神，意識到此前舉動失禮，清了清嗓子。

“在下天虞宗穆子凌，這位是姜庾師弟。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可是天虞宗人？”

云辭暈乎乎的回答：“云辭。”然而肚子不會讓云辭迷糊太久，從腹部傳來的感覺讓云辭忍不住彎下腰，面容也開始扭曲。云辭實在控制不住抓住穆子凌的衣角，眼巴巴的仰望著他：“有沒有吃的？我餓。”

穆子凌何時見過這種陣仗，手忙腳亂從懷里翻東西，翻來翻去才想起來身上除了一些丹藥沒有任何可以入口的東西。低頭用眼神詢問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的蠢師弟，姜庾兩手一攤表示沒有。

穆子凌遲疑片刻方開口：“離這里不遠有棵果樹，姜庾你去摘幾顆果子來。算了還是我去，你們兩個別亂跑。”最后一句是對著倆小孩說的。

云辭忙不迭的點頭，姜庾看了看自家師兄，又看了看云辭不情不愿的哦了一聲。云辭目瞪口呆的看著穆子凌說完話就飛上樹梢，幾個起躍不見了蹤影。

“厲害吧!”姜庾得意洋洋的看著云辭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心中確定這小姑娘不是妖怪，也確定不是宗內之人。心中存了試探之意，一邊說話一邊觀察云辭神情。

“穆師兄脾氣雖好，又是丹房大長老的徒弟，修行天賦高，丹藥一道造詣也極高。但對不懷好意之人也不會心慈手軟。”

什么宗？什么丹藥？修行？那是什么東西？云辭一臉茫然的看著姜庾，傻愣愣的嘟囔出來了。

姜庾張了張嘴吧，心想這小丫頭裝的也太像了吧。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就敢上天虞山？姜庾摸了摸下巴，心想任你妖魔鬼怪到了馮長老面前都得統統顯形。

云辭餓的難受，才不管他想的什么。慢慢靠著樹坐下去，閉著眼節省力氣。哪成想姜庾一直在旁邊嘀嘀咕咕個不停，心中只盼著那位穆師兄能早點找來吃的。

穆子凌來去極快，云辭剛挪好一個舒服的姿勢，就見穆子凌手里拿著幾個果子回來了。云辭立刻站起來雙手接過野果并道謝。

三兩口吞了一個果子，酸酸澀澀的，并不好吃。但云辭并不嫌棄，慢慢吃剩下的。

穆子凌見狀目光微閃，應該只是個普通人。若是有異只怕不會吃的這么干脆，吃的嗯……這么快，這是餓了多久？

眼見云辭已經吃完手里的野果，穆子凌開口詢問云辭，無非就是姜庾提過的幾個問題。可是云辭自己都迷迷糊糊，除了搖頭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本就是不知道為何到這個地方。

至于家人……應該算是沒有的吧，也可以算是有吧……

姜庾在一旁看的不耐煩：“一會點頭一會搖頭是什么意思？你家在哪兒總知道吧，我們送你回家!”

云辭還是搖頭，師兄二人只好大眼瞪小眼。難不成真是奸細想賴宗里不走了？

“要不帶回去交由宗門處理。”姜庾向穆子凌提議。這一問三不知的小孩子還真難交流。姜庾想著就忍不住撇嘴。

穆子凌沉思片刻，又問云辭記不記得家在何處，家里有何人。

云辭苦笑，自小到大還真沒有人教過家在哪里，至于家里有何人，除了小伙伴們，就是宋媽媽了，宋媽媽的名字是什么云辭并不知道。所以云辭還是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實在害怕說的太多說不清楚反而惹人煩。

畢竟以穆師兄剛剛顯露出的本領，要是惹人厭了，自己肯定討不到好。還是不惹麻煩了吧，云辭垂下眼睛。

穆子凌見狀示意姜庾帶著云辭走前面，自己跟在兩人后面。

姜庾心領神會，邁步走在前面。

走了大半個時辰，云辭堅持不住，實在跑不動了。山路陡峭，又沒有明路，都是從林間找路，不知道被枝椏掛了多少次。

穆師兄就不說了，姜庾那小孩竟然也走的臉不紅氣不喘。真是怪人，難道自己餓了好久嗎？爬山的力氣都沒有。云辭有心繼續走，但是雙腿發抖，再走一會腿都要廢了。

一雙小手伸向云辭，是姜庾。

“小妹妹，走不動了我背你。”說著蹲到云辭面前。云辭也不扭捏，雙手勾著姜庾脖子，姜庾好似很輕松就把云辭背起來。

“姜庾哥哥，你背不動了就放我下來。”云辭嘴巴貼著姜庾耳朵開口。

“沒事，姜庾背你還是容易的。”穆子凌慢悠悠的跟在姜庾后面，及時替姜庾解釋。云辭看不見的地方，姜庾幽怨地看了看穆子凌。

望著姜庾背上的云辭，穆子凌眼神幽深。明明是沒有修行的普通人，身上的東西怎么有靈力波動？更何況天虞山有歷代先祖設的禁制，普通人不得其法一輩子也進不了山，這小姑娘是如何進的山？

莫非是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