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人性的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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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絕望只會吞噬你的心智！”

運起全身力量硬扛了一記光掌，方信的嘴角綻出大片鮮血，可是化身為“森知香”的溫婉卻絲毫沒有罷手的意思，一雙眼睛已經黑了一大半，僅僅內圈內隱約一點清明。

“我...必須贏！我的孩子，還在等著我！”

“就算你贏了，你的靈魂也死了！”

“死...就死吧！來這個該死的地方，誰沒死過呢？！”素手一揚，一大片地板被掀起，如落雨一般砸在方信護在面門的雙肘上，“對了，你不同，只有你不是因為絕望而來，你和我們不一樣！你讓人妒嫉！”

妒嫉？！

方信的心靈微微一顫，溫婉咬牙切齒地喝道：“沒錯！我們每人都遭逢過最深沉的絕望，只有你不同！憑什么，憑什么你的運氣可以這么好？！”

運氣？

“憑什么？！憑什么你還要橫亙在我們的前路上！成為最后勝出者？！我不服！”

勝出的人...

真的會是無用又普通的我？！

“這場游戲多么殘忍啊！如果不曾見過希望，又怎么會如此賭上命？！安可實現了我們的心愿，所以我們要拼，而你呢？！你有什么非要勝出的理由嗎？！”

理由？

“你懂絕望嗎？！”

“你有非要實現不可的心愿嗎？！”

“你戰斗的理由又是什么？！”

“所以！乖乖成為我的踏腳石吧！站在那個未來的絕望饕餮...是我，而不是你！”

光掌呼嘯，方信不斷挪移翻滾，但是在半絕望化的溫婉面前竟然一點還手之力也沒有！

自打隋圓殞命以來，方信的拳，第一次遲疑！

理由？

即是希望，也是心愿，人只有為了追逐那一閃而逝的光，才會拼上性命，不是嗎？

歐陽瞬想讓別人認可，

諾諾想和大家一起活下來，

張來錢兒想保護歐陽瞬和諾諾...

那只是他們說給方信聽的，

方信用辯心境窺探過他們的過去，當然知道他們真正的答案：

“我想讓我的父親認可我。”——這是歐陽瞬，

“我想擁有家人。”——這是諾諾，

“我想再次拿起吉他，閃閃發光。”——這才是張來錢兒。

在他們遇到收到安可的短信后，他們的心愿都曾經被滿足過，即便很快便被安可丟入了這場殘酷的游戲。

不僅僅是三傻，死在方信手上的白石和雪晴清也有其心愿。

“我想見到真正的英雄！”

“我想成為女王！”

勝利過的靈魂融合，方信也曾見過一些片段。

不止是他們，靈宮月詠，簡水，文璐，寧惜...甚至包括本該參與這場游戲的那個女孩，那個陰差陽錯被方信救下的女孩...

她的愿望就是見到自己的父親，張之揚。

二十二名適格者，每人都是因絕望而邂逅安可，被安可實現愿望，安可在他們絕望的生命中種下了希望的種子，于是他們背負絕望，仰望著希望在這個都市中掙扎救存。

所以，他們執著于最后的勝利。

可是我呢？！

孫笑然高深莫測的表情在腦中逐漸清晰。

“戰友，我想要問你一個問題，你戰斗的理由是什么？”

戰斗的理由？

對于他方信來說，他戰斗的理由無非就是復活隋圓，救出靈宮月詠和李小沐，活過這場該死的游戲。

這個理由...

夠嗎？

全部都是方信來到絕望都市后，命運強加給方信的理由，他自己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如果當初是自己被安可選召，他的愿望會是什么呢？

如果他能夠勝出這場該死的游戲...

他會感覺到快樂嗎？

不顧絕望饕餮在心中狂吼，目光一凜，方信抬出一記獵魔六絕，迎向溫婉的光掌。

不要想那么多了，我有該做的事情！

“溫婉！”

就讓你看看，我努力得來的力量！

左手猛然攤開對準身后！

真空.刑徒散射！

強大的推力使得方信如炮彈一般沖向溫婉，一股力量自右腕而起，途經手掌三處關節，虎爪猛然轟出！

獵魔！第四絕！

這一招是方信專門為簡水的鬼步瞬殺準備的，論爆發力足以驚天裂地！

目標！溫婉和許星露連接的手掌！

這也是方信早就分析過的，溫婉最大的弱點！

急速一拳蕩起魅影，如此速度和當日簡水的速攻異曲同工，溫婉絕不可能反應過來！

溫婉只感覺眼前影子一花，下一秒，一只傲然的拳頭轟向許星露的腦袋，而溫婉已經來不及招架了！

眼底厲色一現，溫婉做出了一個讓方信目瞪口呆的動作！

她竟然一把拽起許星露，用許星露的腦袋迎向了方信的拳頭！

好似爛西瓜破碎，紅的白的灑了方信一身，方信瞪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他雖然知道溫婉只是把許星露作為工具，卻沒想到溫婉可以這么心狠！

畢竟，

她可是許星露在這個絕望都市的母親！

噗噗噗噗命運之力擊殺戀人，獲得戀人全部財產，扣除一萬...

上膛！

方信心中大驚，以最快的速度抹向許星露的斷頸，片刻間，許星露那癡癡傻傻的臉在命運之輪神奇的力量下恢復如初，方信剛要松一口氣，眼角卻瞥見了一個狠辣的笑容！

不好！

方信心中警鐘大作，只見溫婉兩只嫩白的小手搭在自己肩頭，捏住了肩胛骨。

喀嚓！

猛然一撕！

兩條胳膊竟然直接被溫婉的怪力扯了下來，鮮血頓時灑滿長空！

噗噗噗噗安可判斷力量主動攻擊命運之輪，接下來的半小時命運之輪可以自由反擊嚕

方信的眼睛瞪得溜圓，溫婉笑著說道：“啊呀，不好意思，人家就發現了，你的恢復力量全都仰仗著你的兩條胳膊呢那招叫做上膛是吧？這下抱歉了命運之輪”

下一刻，溫婉以最快的速度一腳踩下，方信的左腿頓時發生了一個可怕的彎折，大片骨髓崩出，強烈的痛苦使得方信眉毛一皺，身子立刻軟倒在溫婉身前。

溫婉蹲下身子笑嘻嘻道：“命運之輪，你真的很可怕，你很擅長捕捉對手的性格弱點，但是司數星斗早就告訴我們了，你個性太過溫柔了，不像人家表現出來的，你的弱點在心里哦人家早就知道你會救星露呢小壞蛋”

栽倒在地的方信并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這些傷痛他早就不在乎了，冷著一張臉仰視著溫婉：“你想怎么樣？”

溫婉的臉上閃過一絲惡毒，抬手抓起一只血淋淋的斷臂撕咬了一大口：“沒什么啦，就是打算把你四肢折斷，然后丟進黑霧里啦對了”

話說到一半，溫婉抬起腳，狠狠踹斷了方信最后一條腿：“司數星斗也說過，絕不能給你留一點底牌，畢竟你這樣的男人用一只手都能翻盤呢人家可不是白石那種傻瓜”

溫婉輕撫著自己染血的嘴角，伸出舌頭舔了舔，臉上露出一絲潮紅：“你的味道...果然那好極了！這種好男人，人家真不太想錯過呢”

方信瞇了瞇眼睛：“有一種蜘蛛名字叫做黑寡婦，它們最喜歡的就是一邊與公蜘蛛交配，一邊吞噬掉公蜘蛛。”

溫婉好像沒有聽出方信言語中的鄙夷，一邊用手探入方信的衣服，臉上一邊露出嫵媚的笑容：“那你說的就是人家啦，畢竟人家也是個少婦嘛”

溫婉提起軟綿綿的方信，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放心，小壞蛋姐姐會慢慢寵愛你的，在黑霧降臨之前，我們還有很多可以玩的。”

方信看了一眼癡癡傻傻的許星露，那個女孩好像渾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么，只是縮在輪椅上拉扯著溫婉的衣角：“媽媽...我，我怕。”

方信心中一痛：“她很信任你。”

溫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喜歡她？嘻嘻，其實我們星露也是個可口的小美人呢如果你表現得好的話，我同意你和星露發生點生命最后的愉快回憶”

人，怎么可以惡到如此？！

“溫婉！”

“你的心倒是好”

溫婉張開小嘴，一口咬在方信的肩膀上，嘴巴叼住方信森森的骨頭狠狠吸了一大口，這一下盡管是方信也疼得臉色發白。

溫婉抬著一雙眼看著方信，眼底的黑暗深不可測：“這個游戲只有一個勝出者，只能是我，別跟我說什么良心，我的孩子在等著我，我的善，只能給他！因為...我是一個母親！這就是我的理由！”

又是理由嗎？

溫婉如此理直氣壯，方信的臉上再次露出恍惚之色。

這種東西真的這么重要？

能逼得人喪失人性，能逼得人不擇手段？

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畢竟方信和溫婉的動靜實在太大了，即便星之陸夜祈議會在古安的命令下全力搜尋森知靜，但還是被吸引了過來。

撕下方信的兩條腿，溫婉身后忽然長出無數觸手，將地面上的鮮血碎石清掃一空，隨后迅速變成一名孕婦，將方信人棍一般的身體扔到了許星露的大腿上，將披肩解下披在了上面。

趁著黑袍人到來之前，溫婉推著輪椅走向洗手間，臨末了回頭一瞥，對著跌倒在地上的歐陽瞬咧嘴一笑。

一直在觀戰的歐陽瞬腿肚子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他一直仰慕如天神的方信竟然敗了！

敗在溫婉的不擇手段上，敗在自己的心慈手軟上！

怎么辦？

去救師父？！

可是幻造邊隙已經暴露了，而且這里的環境又不像演播廳里那么昏暗，溫婉絕對不會中自己的陷井！

而且幻造邊隙的限制只能是自己力量所及之物，跟溫婉比力量還不如跟司數星斗比腦子！

到底...

該怎么辦？！

歐陽瞬急得直跳腳卻根本想不到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溫婉推著輪椅走進洗手間，與幾名黑袍人擦肩而過。

方信縮在許星露的胸口根本不敢掙扎，畢竟自己的身份過于特殊，若是被星之陸夜祈發現他的死樣子必然會掉落偽裝度，而許星露這個傻姑娘或許是因為方信壓在自己微微鼓起的胸口感到了不舒服，下意識地挪動了一下身體，讓方信滾到了她的大腿上。

溫婉感覺到許星露的動作，輕輕拍了拍許星露的臉頰，許星露好像很聽溫婉的話，立時乖乖不動，任由方信的臉頰貼在自己粉嫩的腿根處。

三人走進殘障人士洗手間，溫婉這才鎖上門將披肩揭開，看著狼狽的方信忍不住輕笑出聲：“我以為你會很恨星露呢，沒想到你們相處地很好嘛”

方信并沒有理會溫婉的意思，溫婉自顧自地說道：“你的心可真是好，其實你自己也知道，斷手斷腳對我們饕餮來說不算絕境，只要吞噬就能長出來，我還以為，這會兒你已經將星露的大腿啃下來了呢”

方信深吸一口氣，終于回答了溫婉：“對不起，我是人。”

溫婉聳聳肩膀：“所以，你的理由還不夠，若是你的理由足夠的話，拋卻人性你也會努力活下來的，好啦別怪姐姐沒給你機會，你，出，局，了小笨蛋”

溫婉嘬了嘬自己的手指，摸了摸發燙的臉頰：“不過話說回來，你雖然傻，但身上有種特殊的魅力呢”

方信冷漠地看著溫婉將自己抱起來，小嘴咬上自己的肩膀撕下一塊肉來：“接下來你們打算怎么做？”

“等啊等黑霧降臨”

“司數星斗已經被關起來了。”

“那不正好，又少了個競爭對手其實我也挺討厭他的。”

方信淡淡地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肩頭：“是張之揚他們嗎？”

“你真聰明，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本來我們就做好了約定，張之揚他們獲得這次任務的收益，司數星斗只要你死，而人家”溫婉頓了頓，小手摸上方信的胸口，嫣然一笑：“只要你如果不吃掉你的話，人家怎么可能站在那個未來呢？”

“你們打算獻祭誰？”

“問題太多了哦不過也可以告訴你，畢竟你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嘛，引發黑霧最好的目標，可不就是你手下的那些廢柴嗎？”

“嘿，你們太小看我手下的人了，他們會乖乖受你們擺布嗎？”

“誰知道”溫婉聳了聳肩膀：“不過張之揚拍著胸脯說沒問題，好像惡魔會操縱人的心智，對了，歐陽瞬蠻讓人意外的，不過張來錢兒可是個意志最薄弱的家伙呢”

溫婉一邊說著一邊解開方信的衣服，方信皺皺眉毛：“最后一個問題，你這樣做，對你丈夫不公平吧？”

溫婉微微一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放心，人家現在單身，那個死男人也沒資格要求我什么，畢竟，他可是將我們母子拋棄了呢。”

察覺到溫婉眼中的一絲落寞，方信皺了皺眉毛：“你想要的未來跟他無關？”

“憑什么要跟他有關系呢？小旭生病的時候，他第一個消失無蹤，只給我們留下了三百萬的外債”溫婉一邊笑著一邊伏下身子：“你是個好人，那人家就跟你多講一些好了，我不在意這種事，他也不在意，畢竟，那三百萬，可是人家用這身體一點點還的，對了，還包括小旭的醫藥費”

溫婉說著說著停下了動作：“我總想著，委曲一下自己沒關系，只要小旭能活下來就好，畢竟，我是他的母親，可是，”溫婉一把抓住方信的腰部，手指顫抖，有些發白，渾然沒注意到無意間在方信的后腰捅出了五道深深的血洞。

抬起臉來，漆黑如墨的眼睛里一點淚光晶瑩。

“絕望它來了，措手不及，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犧牲，最后只有一張通知單，憑什么呢？”

感覺到腰后的小手離開，方信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毛，在溫婉看不見的角度下，那五道血洞慢慢復原。

“所以，安可給了你奇跡？你一定要回去？”

“是啊我當然要回去，小旭可是只有五歲呢沒有我的話，小旭...怎么長大呢？”

方信微微沉默：“小旭...很聰明吧？”

“嗯，我兒子可聰明呢，而且長得還好，不知道以后能迷倒多少女孩子，嘻嘻”溫婉撩了撩發絲，“哎，真可惜，人家這輩子就遇到你這么個好男人，要是我家那沒良心的像你對隋圓那么好就太好了呢可惜可惜可惜如果這場游戲不是只能一個人回去的話，人家可以考慮讓你當孩子他爸呢”

“孩子他爸？不必了，我沒興趣接盤。”

溫婉俯下腦袋：“咿你是嫌棄人家年紀大了嗎？其實人家也是個好女人呢，噗，都怪這個絕望游戲，不然的話把你和星露帶回去就太完美了”

“這不可能。”

“對啊，不可能，但是想想也沒錯吧嘻嘻，你還真是個有趣的男人，一會兒我可以讓你和星露留下一些回憶喔珍惜一下最后的快樂時光吧”

方信皺皺眉毛，掃了一眼一旁歪著頭吸著手指，好奇地看著他們的許星露：“跟她沒有關系，她還是個孩子。”

溫婉笑了笑低下頭：“不，我就是這么決定的，這個孩子注定了會死在這場游戲中，難得遇到你這么個好男人，好歹給她一點最后的幸福體驗這樣，也好一些...”

最后兩句話溫婉只張了張嘴巴，并沒有說出聲，可是方信卻看懂了溫婉的意思：“抱歉...”

一只大手忽然落下，直接按在了溫婉的頭頂！

正低著頭的溫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下一刻便被狠狠摜進了地面！

“不可能！”

溫婉還沒發出聲音，只見方信血肉模糊的雙腿迅速恢復，兩只大手捏住溫婉的肩膀，竟然如同溫婉之前對方信的所作所為，以最快的速度扯掉了溫婉的雙手雙腿！

居高臨下地站在廁所的地面上，身邊一片血腥！

“抱歉...司數星斗沒跟你說過嗎？我的命運之輪升級了！所以說，我的上膛，也不再需要我的手掌！”

方信看著軟倒在地上的溫婉，反手將打算驚叫的許星露打暈。

“你是個好母親，你的故事也很好，可惜，再拖下去我的積分就不夠了。”

溫婉吃力地抬起頭來，看著方信露出一個笑容：“為什么...不直接殺了我？你可以自由反擊不是嗎？”

方信并沒有回答，而是將披肩撿起，蒙在許星露的臉上，溫婉忍不住發出一陣暢快的笑聲：“方信，你可真是一個溫柔的好男人呢...絕不在孩子面前殺死她的母親嗎？”

“好了溫婉，不管你有多么充分的理由，不管你有多么慘痛的經歷，你摧毀了無數人的希望，只為了你自己的心愿，所以，你必須死。”

“還真像...英雄的審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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