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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不留情面

作者:浮夢公子  分類: 古代言情 | 穿越奇情 | 浮夢公子 | 盛世醫香之錦繡涼緣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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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醫香之錦繡涼緣 第二百零六章 不留情面

顧錦璃覺得溫旭這話說的著實沒有道理,分明是臨安害人在先,如今也只是天理昭彰,惡有惡報,她為何要心存歉意。

顧錦璃蹙眉向后退了兩步,語氣帶著兩分涼意,“三弟喝多了,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

“你心虛了是不是?你也知道你們對不起她是不是?”溫旭卻不肯讓步,糾纏顧錦璃不讓她走。

“讓開!”顧錦璃被他纏得心煩,語氣愈冷。

“我不讓!”溫旭喝了不少酒,此時酒意上頭,什么都顧不上了,“你要為臨安鄉君的死負責,我要你去她墳前賠禮。”

溫旭的嗓門越發的大了,府中來往下人不少,頓時引來了不少人側目。

顧錦璃目光清冷,凝眸問道:“三公子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臨安鄉君因病逝世,我為何要去她墳前賠禮?”

“自然是因為你和溫涼傷害了她!”溫旭據理力爭。

顧錦璃不怒反笑,反唇相譏,“只因為她愛慕阿涼,而阿涼并不喜歡她,所以我們成婚便成了傷害她?”

“自是!”

見溫旭這副理所應當的模樣,顧錦璃突然就不生氣了,“三弟的意思是,臨安鄉君想如何便該如何。

我們所有人都該為了她放棄自己的喜好,對嗎?

哪怕有遭一日她想取替二嬸的位置,三公子也會讓二嬸拱手相讓,對嗎?”

溫旭下意識想點頭,可又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直到聽到府中下人低低的笑聲,他混沌的腦袋才反應過來,惱怒道:“你竟敢羞辱我娘!”

溫旭作勢要去抓顧錦璃,福兒早就盯上他了,正欲上前降服他,誰知溫旭竟突然變成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彈射了出去。

而溫旭身后站著的正是一臉寒色的平陽王。

“父王?”

平陽王輕輕點了一下頭,面無表情的開口道:“去找你母妃吧。”

顧錦璃頷首,瞥了溫旭一眼,便帶著如意和福兒離開了。

福兒有些失落,本該由她出手才對。

墨跡也有些失落,本以為今日可以一展拳腳了,沒想到被王爺搶了先。

但見平陽王將溫旭從地上提起來,就跟拎小雞仔一般。

平陽王出手與他的性格一樣,雷厲風行,人狠話不多,幾下便把溫旭揍哭了。

顧錦璃有些憂心,父王將溫旭揍了,怕是蔣氏不會善罷甘休。

平陽王妃正在修剪花枝,聞言不但不擔心,反是笑著安慰她道:“身為小叔竟敢對嫂子不敬重,該揍。

此事你無須出面,交給你父王便好,他那人雖不會講道理,但勝在拳頭硬。

錦兒,你來幫我看看,這盆花如此修可還好看?”

婆媳兩人怡然自得的修剪花枝,溫二夫人看著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溫旭,卻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旭兒犯了什么錯,竟是勞大哥這般教訓他。

他若是哪里惹到了大哥,大哥盡管與我說,我和老爺一定不會放過他。”溫二夫人嘴上雖這般說辭,實則卻分明在指責平陽王不慈。

“真是放肆!怎的,你是王爺便可不分青紅皂白的毆打侄兒?

我這便進宮詢問太后,天下可有這番的道理!”蔣氏怒拍桌案,起身便要下人去備車入宮。

平陽王將溫旭扔給他們后,只冷冷掃了她們一眼,語調沉沉,“敢對長嫂動手,本王沒打折他一條腿便已是開恩。

你們想去何處告便去何處告,以后若是再有此事,本王依舊會揍他。”

平陽王面無表情的撂下幾句話便甩袖走人,蔣氏和溫二夫人一時面面相覷,待打聽到了事情始末,蔣氏氣得指著溫旭罵道:“好端端的你招惹那個禍事精做甚?

臨安鄉君是死是活又和你有什么關系!”

京中眾人提起溫涼那是贊不絕口,可提起平陽王府三公子最先想到的卻是他的外室。

現在又為一個不相干的鄉君酗酒生事,她怎么會有這么沒出息的孫子。

蔣氏心氣難平。

“可就算哥哥有錯,大伯父下手也太狠了些啊。”溫合宜眼圈泛紅,心疼的看著溫旭。

溫二夫人知曉溫旭的心意,她本以為溫旭對臨安只是少年慕艾,沒想到溫旭竟當真對那臨安鄉君有幾分感情。

溫二夫人心中雖氣,卻也不忍苛責,只冷冷道:“縱使旭兒有錯,也只有父母教訓的份,隔房伯父憑什么動手責打,說到底還是沒將我們放在眼中罷了。”

溫合宜坐在溫旭身邊默默掉著淚珠,蔣氏和溫二夫人都面沉如水,眸中泛著不為人知的冷意。

溫涼從宮里回來后,臉色不大好看。

顧錦璃詢問下才知,原來建明帝喚溫涼進宮只是囑咐他三位皇子的大婚之日,兵馬司要盡心維護治安。

這下顧錦璃也不同情建明帝了,只為這么點小事就喚溫涼進宮,他自然不高興。

其實還有些事溫涼沒說,建明帝喚他進宮主要是警告他切莫在大婚之日生事。

他知道溫涼與傅決不和,可他作為皇帝也是要面子的。

若是兒子在大婚上出丑,他這個做父皇也顏面無存。

就好比英國公世子,就算他有雄才大略,單就掉進臟水渠一事也足夠他淪為笑柄。

他能洗掉身上的臭味,卻洗不干凈臭了的名聲。

溫涼臉色陰沉,他本還沒有閑心理會傅決,現在反是不想放過放過他了。

他眸光微微晃動兩下,開口道:“錦兒,有沒有什么藥可以讓人……”

三位皇子大婚,絕對算是空前的盛況。

這一日兵馬司早早上街維護治安,確保三頂花轎能夠順利駛過各街。

百姓們看足了熱鬧,卻是為難了一眾大臣。

若是三位殿下分開成親,他們可以挨個恭賀,誰都不得罪,可三個人在同一日大婚,便是在逼迫他們做選擇。

而建明帝本就有此意,他就是想借此一看朝中的黨派。

即便眾人皆知帝王不喜黨派之爭,可有太多人想要從龍之公,想要一舉得到更大的榮華,

既然此事無法禁止,不如索性搬到明面上讓他瞧一瞧。

傅凜和傅決的婚宴上眾人忙著站隊,可最讓人意外的是,在朝中宛若透明人一般的二皇子人緣卻相當不錯。

平陽王府、承恩侯府、宋府、兵部等有權勢的府邸皆到了二皇子府恭賀新婚,就連二皇子自己都被嚇到了。

那些持中立態度不想站隊的府邸都來恭賀二皇子新婚,反倒使得傅凇的婚事顯得格外隆重熱鬧。

再加上傅凇的婚事有沈皇后操持,他的大婚之禮竟不比傅凜傅決差上半分。

建明帝在宮里待的提心吊膽,直到聽人回稟,三個府中賓客皆已散去,大婚之禮一番平順,他才終是松了一口氣。

可次日清晨,傅凇三人應攜新婚妻子入宮拜見帝后,可蔣欣阮卻是一人進的宮,雙眸之中隱有委屈。

原來傅決在喜宴上吃多了酒,進了新房倒頭便睡,莫說洞房花燭夜,便是現在都沒爬起來。

皇子娶親,喜帕要交到宮中內務府,唯有傅決和蔣欣阮的喜帕未交到宮中。

二皇子妃季寒煙是禮部尚書次女,三皇子妃周倩是吏部尚書府嫡長女,兩人論身份都不如蔣欣阮高。

可她們二人是王妃,只有蔣欣阮是郡王妃,身份上就差了一截。

后來英國公世子又鬧出了笑話,害得她沒臉見人,如今又只有她未與夫君圓房,蔣欣阮一時間都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也變倒霉了。

拜見過建明帝與沈皇后,三人一同離開鳳鸞宮。

周倩嘴角輕抿,笑盈盈的望著蔣欣阮道:“五弟妹看著臉色不大好,可是昨夜沒休息好?

見過貴妃娘娘后,五弟妹還是早些回府上休息吧,五弟也還需要你照顧。”

蔣欣阮露出一抹勉強的笑,頷首道:“多謝三皇嫂關心,我沒事,只是有些認床,是以昨夜才未睡好。”

縱使心中委屈,蔣欣阮也不會在周倩的面前有所表露。

她們之間的爭斗才剛剛開始,她怎肯軟弱視人。

周倩點點頭,轉而笑望著季寒煙道:“二皇嫂,五弟妹,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自要多多親近,改日你們二位得空,一定來來府上坐坐。”

季寒煙是個相貌端莊溫婉的女子,她沒有多說什么,只含笑點了點頭。

蔣欣阮也是笑著應下,只笑容有些勉強,說了兩句話便找個借口先走了。

傅凇夫婦去蕓嬪處請安,鳳鸞宮門前一時只剩下傅凜與周倩。

傅凜對周倩的表現頗為滿意,他需要的就是這種能為他分憂的賢內助,他溫柔噙笑,挽著周倩的手道:“王妃,我們去給母妃請安吧。”

周倩羞澀點頭,心中溢滿了甜蜜。

三殿下才學過人又溫柔體貼,她能嫁給三殿下是她的福氣,以后他們夫妻同心,她定要助他得償所愿。

傅決大醉錯過洞房花燭夜一事隱隱傳開,眾人一邊心疼貌美的新娘子獨守婚房,一邊暗笑傅決錯過了人生第一大喜事。

就連建明帝都替他惋惜,可漸漸的建明帝才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傅決醉了一日,兩日,三日……直到第四日才清醒過來。

期間蔣貴妃一連派了好幾位御醫為其把脈,民間差點傳出五殿下新婚喝酒將自己喝死的消息來。

建明帝嗅到了陰謀的味道,當即把溫涼召進宮來,直接問道:“你是不是給傅決下了什么藥?”

“五殿下怎么了嗎?”溫涼挑眉問道。

“他整整昏睡了三日!”

“哦……”溫涼頷首,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如此倒是可惜。”

他的確派人在傅決的酒中加了一點佐料,那東西有助睡眠,能讓傅決好好睡上一覺,他也是一番好意。

建明帝瞪著他,堅信此事與他有關,但想著左右傅決已經醒了,便懶得再過問,只警告了兩句,“莫要做這種無用的意氣之爭,有這時間不如做些正事。”

溫涼恍若未聞,靜靜看著桌上琺瑯花瓶里插著的一枝玉色芙蓉。

建明帝看他這副樣子就氣不打一出來,偏生打不得罵不得,只得忍著怒氣道:“此次接待各國使臣一事由你來做,屆時壽宴之后正逢秋獵,這兩件事你切要辦的明白。”

只要能一挫各國野心,溫涼便等同于立了大功。

等到時機成熟皇子歸位,溫涼便能成為眾望所歸的儲君……

溫涼從宮里回來時,顧錦璃剛剛擺好碗筷,見他回來立刻彎起唇角,柔柔笑道:“快去洗手,我做了幾道小菜,快來嘗嘗。”

她唇畔的笑宛若綻放的芙蓉花,溫婉嬌媚,一雙如水秋眸明亮璀璨。

屋內小幾上擺著一個五彩牡丹玉蘭紋花瓶,里面插著兩枝鮮艷如火的薔薇。

這間屋子曾經只有黑白二色,如今琉璃為簾,紅紗繞床,入鼻是鮮花與飯菜交雜的香氣。

少了許多冷清,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味道。

而這種變化,讓他覺得真實而又溫暖。

顧錦璃正在擺碗筷,溫涼伸手環住了她的腰身,將頭埋在她的肩窩。

女子身上清甜的香氣沖散了他心頭的陰郁,讓他沉醉癡迷。

“錦兒……”他低低開口,聲音極輕極細,“錦兒,若有一日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你也會這般喜歡我嗎?”

顧錦璃轉過身子,仰頭迎視著他。

兩人的眼中只映著彼此的身影,濃情眷眷,“我不知道你會變成誰,可我知道,不管如何變化,你都是我的阿涼,對嗎?”

她微微偏頭,墨色的眸似含著繁星流螢,足以照亮他那雙連日光都映不進的墨眸中。

他輕輕抬手,撫摸著她的臉頰,眼中溢滿了溫柔。

“是,不管事實如何,我都是你的夫君。”

不論是溫涼還是傅涼,他的身份都只是她的夫君而已。

他不會讓任何事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兩人相擁而望,如意正好端著清水走進來,見狀立刻又連忙折身溜了出去,還貼心的將門合上了。

如意的臉蛋羞得紅撲撲的,小姐和姑爺可真是的,做這種事也不知道關門,讓人怪不好意的。

小丫鬟端著水盆仰天感嘆,這人啊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姐和姑爺以前都高冷的不食人間煙火,可現在……

嘖嘖嘖,這臉皮真是日益漸厚呢!

顧錦璃本以為平陽王打了溫旭后,二房會與她撕破臉。

可沒想到溫二夫人不但沒怪她,反是替溫旭給她賠禮。

溫合宜也目光楚楚的看著她,眼中有哀求之意,“大嫂,你就原諒三哥哥吧,他那日喝多了酒,才說了胡話,現在后悔不已,只覺無顏面對大嫂。

大嫂,三哥哥真的知錯了,你就原諒他吧,好不好?”

溫陽聽了忍不住接話道:“他既然知錯了,怎么不親自與大嫂道歉。

大嫂最是寬容不過,他若來道歉,大嫂一定會原諒他的。對吧,大嫂?”

顧錦璃笑著點了點頭。

溫合宜咬了下嘴唇,柳葉般的眉輕輕蹙起,眸中噙著愁色,“二哥哥,三哥哥是想來與大嫂道歉的。

只不過,他現在行動不便……”

“挨了那么幾下就動不了了?溫旭這身子骨真是不成!

我在南陽城的時候,就沒有一日不挨揍的,可我第二日還要早早爬起來練武,從無間斷。

可溫旭怎么弱的跟個小雞仔似的,真是不行。”

說完溫陽也不管溫二夫人尷尬的臉色,徑自熱情的道:“二嬸若是放心,可以把三弟交給我,我保準將他的身子骨練得結結實實的!

就像二嬸送我的那四個婢女,現在壯實著呢,每個人做五十個蛙跳都不費勁!”

溫二夫人嘴角抽了抽,這溫陽是個瘋的,把兒子交給他,那不還得脫一層皮。

溫二夫人和溫合宜齊齊說著好話,顧錦璃若是再不松口,便顯得她有些不近人情了。

見顧錦璃點頭讓步,溫二夫人和溫合宜才松了一口氣,幾人笑呵呵的嘮著家常,親近的當真如同一家人般。

溫陽撓了撓頭,實在理不清這女子相處的模式,索性回了校場去指點那四個婢女摔跤。

“大嫂,再過兩日便是我的生辰了,大嫂可一定不能缺席啊。”溫合宜輕聲細語的說道,柳葉彎眉杏眸含情,性子看起來綿軟又溫和。

“自然,大妹妹的生辰宴我如何能不到。”顧錦璃爽朗應下。

她們雖注定對立,可現在二房還沒有撕破臉皮,她也不會主動去做惡人。

見顧錦璃應下,溫合宜立刻歡喜的笑了起來,“大嫂,我初回京城,沒有太多好友。

可生辰宴總是要熱鬧一些才好,不如大嫂也請一些好友姐妹,我們一起玩著也熱鬧些。”

溫合宜目光殷殷的看著顧錦璃,眼中盡是祈求之意,讓人不忍拒絕。

顧錦璃點了點頭,淡淡笑道:“好,那我就去問問她們可有時間。”

“大嫂對我真好,那日可就要勞煩大嫂幫我打點了。”溫合宜彎唇甜甜一笑,兩人挽著手,親近的宛若姐妹。

生辰宴當日。

顧錦璃穿好衣裙,挽好發髻,轉身正對上一雙含著冷意的眸子。

溫涼正斜倚著小榻,手執一卷泛黃的書冊,見顧錦璃轉過身,才慢悠悠的收回了視線,將目光重新落在書上。

“今日是大妹妹生辰宴,我請了三妹妹和阿嫵幾人來府中做客。”

“嗯。”清清淡淡的一聲應答,讓人聽不出情緒。

他漫不經心的捻起一頁書,泛黃的書冊襯得他的肌膚更加光潔如玉,纖長的手指,分明的骨節,只這樣一雙手便足以讓人沉醉。

“因趙楚一事,三妹妹有些消沉,所以我想讓她來府中小住幾日。”

翻書的手頓了頓,他復又“嗯”了一聲,聲音依然清淡,但比起剛才似要沉了兩分。

顧錦璃走過去,抽走了書冊。

她拉起他的手,在他的食指上印上一吻,眨著眼睛笑望著她,討好的笑著道:“若覺無趣便去找二弟或是秦公子坐坐,我晚點回來陪你,乖。”

語落,她還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仿佛將他當做了一只愛撒嬌又高冷的大貓。

他抬眸看她,目光微動。

她起身欲走,卻在下一瞬被他順勢拉入懷中。

“別鬧,衣服會皺的。”

她推拒著他的心口,輕蹙眉心,可落在他眼中卻是另外一番風情。

媚眼如絲,聲音嬌婉,分明是欲拒還迎。

他喉結微動,清冷的眸瞬間被燎原的火映的炙熱無比,他將她攔腰抱起,聲音喑啞,“這件衣服不好,我帶你再去換一件……”

王府花園的涼亭中已經坐滿了少女,少女們談笑風生,悅耳的笑聲混著微風遠遠蕩開。

顧婉璃抱著一只小白兔坐在沈嫵幾人身邊,她半垂著頭,顯得有些局促,只偶爾與沈嫵她們說上兩句。

眾女中身份最高的便是郡王妃蔣欣阮了,她與溫合宜算是表姐妹,自會來捧溫合宜的場。

眾女都也都圍著蔣欣阮說話,言辭之間皆是討好之意。

蔣欣阮含笑一一回應,她環顧四周,側眸笑問道:“合宜,今日怎么未見靈毓縣主?”

溫合宜也覺得奇怪,四下望了一眼,搖頭道:“大嫂許是被什么事情耽擱了吧,她答應我一定會來的。”

蔣欣阮抿唇笑了笑,“你初回京中,年歲又小,我還以為靈毓縣主今日會與你一同操辦生辰宴宴呢!”

溫合宜咬了一下嘴唇,臉上雖掛著笑,但笑容顯得有些勉強。

在座的貴女各個都是人精,瞬間捕捉到了溫合宜的神色,已經暗自腦補出了一場大戲。

看來顧錦璃對這個隔房小姑并不看重,她一個新媳婦能如此想必也是平陽王妃和溫涼授意,大房二房果然不和。

眾人正心思百轉,忽見宋碧涵揚起嘴角,起身揮手喚道:“錦兒!”

眾人順勢望去,只見顧婉璃著一襲水藍色輕紗長裙緩緩走來,輕紗微漾,似蕩漾的水紋,靜謐縹緲。

挽起的如墨長發間插著一支碧藍色的雀羽花簪,簡單靈動,卻更能襯托出她獨特的清麗來。

以前她們便知顧錦璃很美,可成親之后的她便如同初綻的嬌花,美的愈加光華照人。

蔣欣阮也已嫁人,她一看顧錦璃的狀態便知曉她的新婚生活定然過得不錯。

再一想想自己,蔣欣阮的眸色瞬間黯淡了下來。

“抱歉,我來晚了。這些點心費了些許時間,大妹妹可別怪我。”顧錦璃含笑說道。

如意將手里的食盒打開,擺出了幾盤格外精巧的點心。

這些點心本是顧錦璃為沈嫵幾人準備的,可她沒料到溫涼會突然胡來。

她姍姍來遲總要找個理由,免得落了別人的話柄。

沈嫵望了一眼,嘴角輕挑,幽幽含笑,“你也真是的,既是做點心耽擱了時間怎么也不與我們說一聲,我們也好去幫你。

免得讓人誤會你不舍得與溫涼公子分開,不肯來呢!”

沈嫵話中帶著兩分調笑,實則卻是意指蔣欣阮與溫合宜小人之心。

眾女看著桌上擺著的精致點心,又抬頭看了看溫合宜,若有所思起來。

溫合宜嘴角笑意微微僵了一瞬。

宋碧涵不懂她們之間的唇槍舌劍,徑自拿起一塊點心喜滋滋的吃了起來,“嗯,這芙蓉糕還是錦兒做的最好吃,我覺得比望仙樓賣的點心都要強。”

眾女見狀,也都拿起點心品嘗起來,皆對顧錦璃的廚藝贊不絕口。

雖有奉承的成分,但心里也是真服氣。

她們都十指不沾陽春水,最多不過煮個茶,哪里會親自下廚。

蔣欣阮捻起一塊糕點,小小咬了一口,笑著贊道:“靈毓縣主這一雙手不僅長得美,竟還能做出這般美味的點心,著實令我們佩服。”

眾女都將視線落在了顧錦璃的手上,一雙玉手細膩白皙,看不出擅長廚藝的模樣。

顧錦璃頷首笑笑,不動聲色道:“以前我也不敢下廚,總怕傷到手。

不過自從用了晉大夫調配的護手乳,莫說在夏日,便干冷的秋冬,這雙手也能始終保持滋潤。”

“護手乳?”眾女頓時來了興致。

“我經常去玉顏閣,怎么從未瞧過護手乳,可是玉顏閣的新品?”

顧錦璃笑著點了點頭,“晉大夫調配新品后都會先找我們幾個試用,若確實有效果才會拿到玉顏閣賣。

這次的護手乳暫時有兩款味道,一個是玫瑰花香,一個是蜜桃果香,眾位小姐若是有興趣,改日可以去玉顏閣試試。”

眾女都被勾起了興致,有些性子活潑的還抓去了姜悅的手去嗅,驚呼道:“還真是蜜桃的香味,好甜好香啊!”

姜悅笑若銀鈴,婉轉動聽,“你們再去聞涵兒的手,她抹的是玫瑰花香,也很好聞呢!”

有一貴女滿眼羨慕:“我可真羨慕你們啊,總能用到最新的東西。”

“是啊是啊,晉大夫調配的哪有不好用的,我們也恨不得能幫晉大夫試用新品呢!”

蔣欣阮本是想指責顧錦璃說謊,能做出這種點心的人定然精通廚藝。

可顧錦璃那雙手可看不出經常下廚的樣子,她本意是揭露她的謊言,誰曾想反是幫那玉顏閣做了宣傳。

蔣欣阮一時有些心口發悶。

也不知從何時起他們英國公府便屢屢不順,她們出嫁的時間都差不多,可顧錦璃便是十里紅妝一派盛世之景。

她不但要與季寒煙周倩同一日出嫁,出嫁的規制還要遠遠次于她們。

之后傅決醉酒昏了三天,更是害她成了笑話,此時見顧錦璃活的這般恣意,她心中難免泛起絲絲妒意。

溫合宜重新漾起笑容,柔聲道:“我初回京城,用的都是美人閣的東西,覺得十分不錯,這玉顏閣難道比美人閣還要好嗎?”

不用顧錦璃幾人自賣自夸,立刻有人回道:“要好上不知多少呢!

玉顏閣的東西每一樣都好用,而且價錢還比美人閣便宜,自從玉顏閣開張后,我就沒再去過美人閣了。”

“我也是,美人閣東西又貴,用起來效果也沒有這么好。”

此等聲音比比皆是,顧錦璃幾人相視一笑,抿茶不語。

溫合宜見蔣欣阮的臉色有些難看,忙道:“我準備了些果子酒,大家快來嘗嘗。”

果子酒用冰鎮過,顏色澄碧,溢滿了水果的清香,在這有些炎熱的夏日飲上一杯最好不過。

宋碧涵貪酒,連忙為自己倒了一杯,可喝了兩口覺得味道著實一般,便也放下了。

顧錦璃也準備小抿兩口,誰知墨跡卻突然竄了出來,拱手對顧錦璃道:“少夫人,主子說您酒量不好,不要飲酒,還是喝茶的好。”

顧錦璃指尖顫了顫,心中滿是無奈。

暗衛的職責什么時候從保護她安全,變成監視她了?

溫涼正在鬧小別扭,她可不敢惹他,便放下了酒盞,由著婢女倒了杯茶來。

眾女喝著果子酒,卻感覺像在喝醋一般,嘴里也酸心里也酸。

溫涼公子對顧錦璃可真是愛護有加,竟連如此小事都這般關注。

還有平陽王妃,更是對顧錦璃寵到了骨子里。

現在外面都傳不求夫君像溫涼,但求婆母如王妃。

平陽王妃對兒媳婦的寵愛她們都看在眼里,甚至一度出現了“子憑母貴”的現象,使得溫陽的身價一路水漲船高。

現在想嫁給溫陽的人不比迷戀沈染的人少,畢竟這般的婆母真是百年難得。

望著顧錦璃唇畔間的淺笑,蔣欣阮亦是羨慕不已。

她與傅決是青梅竹馬,傅決待她也是好的,但遠不如溫涼這便仔細貼心。

似是想到什么,蔣欣阮不由感慨道:“溫大公子對縣主可真是深情繾綣,著實令人羨慕。

之前縣主與謝府退婚時,眾人還都替縣主憂心,卻是沒想到縣主才是最福澤深厚的人。”

涼亭內的氣氛一時冷了兩分,宋碧涵咽下糕點,有些不悅的道:“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有什么可提的,那謝斌拿什么與溫涼比,說到底還是老天疼我們錦兒,不忍錦兒嫁給那般人家!”

蔣欣阮含笑點頭,神色不改,“宋小姐說的是,要么怎么說靈毓縣主福澤深厚呢!

即便退過一次婚,但依然能嫁給溫涼公子這般優秀的男子,此等福分真真讓人羨慕。”

蔣欣阮笑得溫婉無害,卻在用溫和的笑說著最狠毒的話。

姜悅對這種痛感同身受,退婚明明不是她們的錯,可有些人卻非要以此嘲諷她們,她正欲開口,顧錦璃卻以帕掩唇,擦了擦嘴角,不徐不慢的道:“郡王妃說的是,緣分一事確乃命中注定。

我記得貴妃娘娘曾想為五殿下求娶臨安鄉君,可沒想到最后竟還是定了蔣小姐為郡王妃,可見您和五殿下之間才是注定的夫妻緣分。”

眾人都垂下了視線,繃住嘴角,唯有宋碧涵向來不知掩飾,肆意的笑了起來。

顧錦璃雖曾有婚約,可溫涼對顧錦璃是深情不悔,而蔣欣阮卻并非是傅決的第一選擇,如此看來還是蔣欣阮更尷尬一些。

蔣欣阮臉上的淡然瞬間繃不住了,她未曾想過顧錦璃竟有如此一張利嘴。

溫合宜忙笑著岔開話題,提議道:“最近院中多了不少漂亮的蝴蝶,我們一同去院中撲蝶吧。”

顧錦璃彎唇看向她,似笑非笑。

溫合宜略覺尷尬,翹翹嘴角便回避了視線。

往日里溫合宜對她甚是親近,仿若親姐妹一般,可剛才蔣欣阮為難她的時候,不見她有任何表現,反是蔣欣阮為難時,她立刻出言解圍,遠近親疏顯而易見。

顧錦璃對此倒無意見,只是心中覺得好笑。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就是不喜,何必非要裝模作樣,大家都累呢。

一行人往花園的方向走去,顧婉璃抱著一只雪白的小兔子,悶聲不響,哪里還有之前愛玩愛鬧的樣子。

見她這副樣子,顧錦璃幾人都覺得心疼。

宋碧涵轉了轉眼睛,安哄她道:“婉璃妹妹,我二哥能讓蝴蝶永保艷麗,一會兒我給你抓一只最漂亮的蝴蝶,讓他做成精致的擺件給你。”

“好,謝謝涵姐姐。”她笑著點頭,依舊乖巧,只笑容不若以往般絢爛。

王府花園很大,鮮花繁盛,引來不少漂亮的蝴蝶。

眾女以扇撲蝶,羅衫翻飛,鮮艷俏麗,比起園中的蝴蝶還要更美上幾分。

蔣欣阮隨意撲了兩下,見顧婉璃她們未動,笑著開口問道:“縣主怎么不來撲蝶?

還有顧三小姐,為何瞧著興致不高,可是還在為京中謠言傷神?”

眾女一時間都望了過來,眼中帶著探查。

之前京中突然傳出顧婉璃與趙楚傅冽間的糾葛,這個說法雖后來又被推翻,可還是足以讓人遐想。

顧婉璃忽聽有人提及那件事,心中頓時一慌,慌張的搖著頭道:“我……我沒……”

蔣欣阮眼中笑意更深,語氣卻是柔緩,“顧三小姐這是怎么了,我只是隨口一問,你怎么這般緊張?”

迎視眾人望過來的視線,顧婉璃更是驚慌,那件被她刻意忽略的事情再度浮現在腦海中。

那種絕望驚懼攀上心房,揮之不散。

忽的,有人走到身邊,挽起了她的手臂。

她側頭去看,只見姜悅對她一笑,轉而對眾人道:“那趙楚就是個敗類,誰與他扯上關系能開心?

我們兩家早就退了婚事,可直到現在還有人時不時拿出來說事。

莫說婉璃妹妹不舒服,就連我也覺得惡心。”

顧婉璃一時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姜悅。

與永寧侯府的親事是姜悅最不愿提及的事情,可她現在竟為了自己主動掀起往事。

顧錦璃也收斂了嘴角的笑意,不再與蔣欣阮虛與委蛇,聲音如沁寒霜的道:“郡王妃,你來王府是客,我本應一盡地主之誼。

可你這般不顧慮我三妹妹的感受,著實讓我不快。

若非今日是大妹妹的生辰宴,我怕是要請郡王妃離開了。”

蔣欣阮沒想到她會把話說的這般直接,一時臉色漲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溫合宜正要相勸,顧錦璃掃她一眼,淡淡道:“大妹妹一直說拿我當親姐姐看待,我想大妹妹也定能體會我的心情吧?”

顧錦璃一句話將溫合宜欲出口的話全部堵在了喉中,她不能看蔣欣阮為難,可若是開口相幫,便顯得她對顧錦璃是虛情假意。

一時間兩人都靜默無聲,不知該如何回應。

顧婉璃看著站在她身邊的幾位姐姐,眸中翻涌著淚花。

她眨了眨眼睛,將眼淚壓下,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顧錦璃身邊道:“大姐姐別生氣了,郡王妃她們想必也不知情。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永寧侯府和六殿下皆已作出解釋,我相信只要有分辨力的人都會明白事情真相到底如何。”

她一直都是被保護的那個人,有時她都嫌棄自己沒用。

她聽娘親說過,王府環境復雜,她不能再連累了大姐姐。

“三妹妹,你……”

顧婉璃歪頭一笑,眼中又有了光亮。

她也要學著堅強,直到有能力去保護別人。

“大姐姐,咱們快來撲蝶吧。”

顧婉璃一番話既給顧錦璃和蔣欣阮鋪了臺階,也避免了日后再有人拿她說事,畢竟誰都不想落一個不辨是非的名聲。

顧婉璃的表現著實讓顧錦璃幾人驚訝,顧婉璃被她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紅著臉道:“大姐姐,你們不要一直盯著我看嘛,我會害羞的。”

宋碧涵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贊賞道:“咱們婉璃妹妹也會還嘴了,真是長大了。”

顧婉璃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帶著歉意的看著姜悅,“悅姐姐,都是我連累了你,對不起。”

姜悅擺擺手,笑得貝齒晃人,“你別放在心上,我早就想開了,為趙楚那個混賬影響心情,多不值得啊!”

“嗯嗯!”顧婉璃用力點頭,慶幸有她們陪在自己身邊。

若非有親人好友對她的呵護,她沒有辦法這么快走出陰影。

為了那些不值當的人痛苦,而讓身邊的人擔心那才是不對。

顧婉璃拉著宋碧涵和姜悅跑到花叢中撲蝶,沈嫵則走到顧錦璃身邊,含笑道:“瞧這樣子婉璃妹妹是真的走出來了,這般你也可以放心了。”

望著顧婉璃嘴角洋溢的笑容,顧錦璃欣慰頷首。

這種事終究要靠她自己走出來,她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陪著她鼓勵她。

看著幾人說笑的模樣,蔣欣阮心意難平,只她早已習慣喜怒不形于色,是以才未失態。

顧錦璃如此落她的臉面,現在卻仿若沒事人一般,分明是未將她這個郡王妃放在眼里。

雖說她是平陽王府的少夫人,可溫涼現在連世子都不是,她除了縣主的封號并沒有其他誥命,她憑什么如此趾高氣昂。

“表姐別生氣。”溫合宜小聲的勸道,面露憂色。

蔣欣阮看她一眼,沉了口氣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宴,我不會讓你難做的。”

溫合宜聞后舒然一笑,“表姐且看著,這園中的景色可是分外別致呢。”

蔣欣阮側眸看她一眼,微不可察的挑起了嘴角。

不遠處的方華將這一幕幕都看在眼里,她微微蹙起眉,總覺得這個合宜表妹不若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她又望向了顧錦璃幾人,幾個少女玩鬧在一處,親密無間,這才是真正的親厚。

貴胄人家莫說隔房姐妹,就算是親姐妹還彼此留著心眼,能這般毫無猶疑的維護姐妹,想來品性應不會差。

反是姑母和表妹,讓她越發看不懂了。

她正想著,忽見兩個婢女遠遠跑來,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直挺挺的跪在了顧錦璃面前。

她們跪伏在地,苦苦哀求道:“少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們吧,奴婢門以后只安心伺候少夫人,絕不敢有任何妄想。

只求少夫人給奴婢們一條活路,不要再折磨奴婢了!”

兩個婢女的哭訴哀婉不已,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眾女彼此相視,默契的湊上前來。

這兩個婢女沒有穿裙子,而是穿著農家女子做農活才會穿的衣褲。

兩人的膚色也黑了些,好似在烈日下暴曬過,看不出多少美貌來。

可即便如此裝扮也掩不住她們的好身材,凹凸有致,妖嬈妙曼,饒是女子見了都忍不住臉紅。

這身材看著不像婢女,倒像是侍妾。

眾人瞬間腦補了一場主母收拾美貌俏婢的戲碼來,沈嫵看的直皺眉。

她雖不知道這兩個丫鬟什么路數,可若任由她們這般胡言亂語,明日京中便會傳遍錦兒的妒名。

蔣欣阮側眸看了溫合宜一眼,溫合宜臉上正掛著恰到好處的擔憂,蔣欣阮勾唇輕笑,饒有興致的觀賞起來。

這園中的風景,當真還算別致。

看著眼前的兩個婢女,顧錦璃其實是有些懵的。

因為她們的膚色和衣著著實扎眼了些,那健康的古銅色好像在沙灘上連曬了一個月太陽般。

當聽完她們哭訴之后,顧錦璃就更懵了。

“你們是誰?”

她雖嫁入王府沒有多久,可這般膚色的婢女她但凡見過一面都不會忘記。

兩個婢女淚眼朦朧的看著顧錦璃,可她們的膚色太健康了些,身材也太壯實了些,瞧著沒有多少楚楚可憐之態。

“奴婢流霜,是伺候大公子的貼身婢女。”一前凸后翹的婢女哽咽開口,聲音婉轉。

“奴婢回雪,與流霜皆是伺候大公子的婢女。”回雪抬眸看著顧錦璃,小眼神里充滿了幽怨。

眾女齊齊看向了顧錦璃,眼神隔空交匯,無聲的交流心得。

主母收拾俏丫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只這靈毓縣主的手段未免太狠了些,竟將俏生生的小丫鬟折磨成這樣。

流霜嗚嗚的哭著,她抬手拭淚,不經意間露出了一纖細的手臂,上面隱約可現淤青,看起來受了不少的苦楚。

溫合宜忙走出來,瞪著兩個婢女道:“放肆!大膽奴婢竟敢來花園鬧事,誰給你們的膽子!”

轉而她擔憂的看著顧錦璃,目光中帶著滿滿的關切:“大嫂,要不你先回錦良院處理此事吧。”

她的這份體貼關切讓顧錦璃很是動容,“多謝大妹妹惦記,不過,此事還是在這里說清楚的好。”

溫合宜一聽,不贊同的輕輕搖頭,小聲提醒道:“大嫂,這畢竟是咱們王府的家事,不好當著外人的面處理。

再者說咱們年紀輕,若是處理不妥怕是會有損王府的名聲,屆時大伯父大伯母也會生氣。”

溫合宜擔憂的勸慰道,話語間全是在為顧錦璃著想。

顧錦璃點點頭,頗為贊同,“大妹妹說的很有道理。”

溫合宜一笑,卻聽顧錦璃又道:“不過我這個人向來喜歡有什么事當面說清楚,免得讓人在背后議論我。”

“可是大嫂,此事事關王府名譽啊,你就不怕大伯母生氣嗎?”

“不礙事,母妃疼我,就算我一時做錯了,想必母妃也不會重罰我。”顧錦璃淺笑笑著,語氣坦朗。

溫合宜一怔,顯然沒想到顧錦璃竟全然不把王府的臉面放在心上,而且頗有不嫌事大之態。

顧錦璃視線一掃,如意立刻去搬了把椅子來。

她撫裙落座,姿華清貴,那兩個婢女跪在她腳下被襯得宛若芙蓉腳下的泥土一般。

流霜和回雪皆垂下頭去,只眼中劃過不甘。

若是她們沒有被二公子拉到校場練武,她們就算不如顧錦璃華貴,也是膚白貌美,豈會如這般模樣。

這種日子,她們當真過夠了。

“你們說是伺候大公子的,可本縣主怎么沒見過你們?”

兩人相視一眼,都靜默不語。

她們不說話,便顯得好似顧錦璃明知故問一般。

顧錦璃牽了牽嘴角,也不逼迫她們,又問道:“你們來求本縣主,是想讓本縣主如何?”

流霜抿了抿唇,抽泣道:“奴婢想回去伺候少夫人,還請少夫人給奴婢們一個機會。

校場的生活太苦了,奴婢們實在承受不住了。”

回雪聞后傷心落淚,嬌滴滴的哭訴道:“縣主,我們雖是奴婢但也是女孩家。

每日跑步蛙跳打沙袋,還有舞刀弄槍摔跤比試,我們真的承受不住了。”

眾人都默了默,收拾丫鬟還有這一招嗎?

這下顧錦璃也愣住了,這兩個丫鬟竟是在校場嗎?

她顫了顫眼簾,輕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丫鬟嫌辛苦來找主子討價還價的。”

流霜見顧錦璃說話輕聲細語,覺得她是個性情好的,便壯著膽子道:“縣主說的是,奴婢們的確出身低微。

可奴婢們是專門伺候大公子的,的確從未做過重活,如今實在是受不了了。

還請縣主再給我們一個機會,哪怕讓我們做一個粗使丫頭,只要能有機會伺候少夫人,我們就知足了。”

顧錦璃笑了,挑眉問道:“你們是想伺本縣主,還是想伺候大公子?”

如此直白的發問讓眾位貴女都不由紅了臉,溫合宜忙輕輕扯了扯顧錦璃的衣袖,咬唇道:“大嫂,別說了……”

顧錦璃抬眸看她,笑得意味深長。

溫合宜被她望得驀然心驚,正想說話,忽見蔣氏身邊的吳媽媽板著臉走了過來。

她對顧錦璃福了福禮,便起身道:“老夫人聽聞有兩個膽大包天的婢女在這里生事,特叫老奴來拿。

這兩個賤婢擾了各位主子清凈,老奴這便將她們帶走。”

吳媽媽語落,便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上來抓人。

顧錦璃瞇了瞇眼睛,蔣氏她們這是想讓她徹底背上善妒的惡名。

她的確善妒,可她能自己承認,卻不能接受別人硬塞給她的惡名。

“等等。”

吳媽媽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顧錦璃的話,“此事老夫人會親自處置,就不勞大少夫人操心了。”

吳媽媽對顧錦璃沒有絲毫敬意,顧錦璃若就這般讓了,以后京中所有人就都會知道,這平陽王府是蔣氏的地盤。

兩個婆子上前欲將流霜回雪扯走,這兩人虎背熊腰,氣勢洶洶,看著便格外懾人。

顧錦璃挑了挑嘴角,低低喚了聲,“福兒,攔住她們。”

她聲音剛落,眾人便見一個身穿粉色比甲的丫鬟箭一般竄了出去,瞪著眼睛拉住了流霜回雪的手。

那兩個婆子哪里肯松手,她們使足了力氣,福兒卻只瞧了她們一眼,隨手一扯,便將流霜回雪和兩個婆子全都扯倒在地。

“少夫人,你這是在做什么!”吳媽媽瞪圓了眼睛,語氣不善。

“吳媽媽莫急,這兩個婢女既然自稱是錦良院中人,我便要對她們負責,總不能連事情都沒問清楚,便讓媽媽將人帶走吧?”

“少夫人別胡鬧,此事事關王府名譽,少夫人可擔當不起!”吳媽媽冷冷說道,語氣中帶著冰冷的警告。

流霜回雪也是跪地哭求,“縣主饒命,縣主饒命,奴婢們真是只想好好伺候縣主,絕對別無他想啊!”

“你們兩個說話怎的這般有趣,這位媽媽要拿你們試問,你們不怕。

靈毓縣主救下你們,你們反是跪地求饒。

從始至終我們都未見縣主對你們疾言厲色,你們究竟在怕些什么?”

沈嫵含笑開口,幾句話便將流霜回雪問住了。

顧錦璃無奈輕嘆一聲,開口道:“我從未在錦良院中見過你們,你們卻口口聲聲說是伺候大公子的。

這樣吧,如意,你去把大公子喚來,我們當面對一對。”

吳媽媽的臉色頓時難看極了,她還從未見過如此油鹽不進的女子。

回雪轉了轉眼珠,嗚嗚啜泣起來,“大公子心中只有少夫人一人,就算大公子來了,也不會為奴婢們說話的。

奴婢們的去從只有少夫人才能決斷,還請少夫人給奴婢們一條活路吧。”

回雪哭的梨花帶雨,顧錦璃心中暗笑,還真是個聰明丫頭,知道先發制人。

回雪這般一哭訴,不管溫涼再說什么都成了包庇偏向。

“你若這般說,那我便找一個既知情又不會偏袒我的人。如意,去把二公子找來。”

流霜回雪的表情瞬間變了,溫合宜一臉為難的道:“大嫂,還是不要把事情鬧得這般大,別讓人看了咱們府上的笑話。”

“大妹妹此言差矣,此事若不說清楚,我便平白無故擔了善妒的惡名。

大妹妹口口聲聲說為王府名譽著想,可若是我被傳善妒,不也一樣有損王府的名聲嗎?”

溫合宜還想再勸,可如意早已一溜煙的跑了。

吳媽媽氣得心口發悶,一甩袖子道:“既然少夫人不領情,老奴這就去回了老夫人!”

“等等,吳媽媽既然來了,那就還請媽媽給我們做個見證,免得如大妹妹說的,我們年紀輕,處事怕不周到,有媽媽在這也能提醒我們兩句。”

宋碧涵長腿一邁,笑盈盈的攔住了吳媽媽,“媽媽就再多待一會兒唄,待事情處理好媽媽再回去稟告也不遲啊!”

宋碧涵攔的嚴嚴實實,吳媽媽寸步難行,只能苦著一張臉站著。

顧錦璃笑著掃她一眼,見情況不妙就想逃,哪有那么好的事。

她們想當著眾人踩她的面子,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此時溫合宜也禁聲不語了,她半垂著頭,臉色有些難看。

她們已做了萬全的準備,若顧錦璃不聽她勸,便由吳媽媽出面強制將流霜回雪帶走,可沒想到顧錦璃竟是個硬茬子,油鹽不進。。

溫陽很快就被找了來,一看見流霜回雪,頓時一愣,“大白,二白,你們怎么在這?”

眾人齊齊抽了抽嘴角。

不是流霜回雪嗎,怎么就變成大白二白了?

因為溫陽覺得她們的名字實在繞口,兩人又是霜又是雪的,索性便叫大白和二白。

溫陽跨步走過來,皺眉問道:“你們這個時候不是該和翠白凰叫一同練武嗎,怎么跑到花園來了?”

眾人齊齊看了溫陽一眼。

這溫二公子長得挺冷峻的,怎么給婢女起這樣的名字?

“二弟,她們兩個可是阿涼的貼身婢女?”

溫陽搖頭,“當然不是了,溫涼和我都沒有讓婢女伺候的習慣。

這王府本來是沒有婢女的,還是二嬸剛回來時,送了我們每人兩個婢女。

溫涼本讓這兩個婢女在廚房燒火來著,可是二嬸心疼,便都交給我拉到校場訓練去了。”

說完,溫涼還頗為得意的道:“大嫂,你有沒有發現,大白和二白看著就十分結實,不像別的丫鬟嬌滴滴的。

習武最有益處,不僅強健身體,還能磨礪意志,好處多多。”

溫陽說完,發現周圍眾人皆靜默不語,竟沒有一個人應和他的話。

他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開口問道:“大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顧錦璃笑得意味深長,目光在溫合宜與吳媽媽身上流轉,“多虧二弟把話說明白了,不然今日我怕是就要落得個善妒的名聲了。”

“善妒?妒忌誰?”溫涼抬手一指,不敢置信的道:“嫉妒大白二白?”

“噗嗤!”眾人皆忍不住輕笑出聲。

宋碧涵捧腹大笑,姜悅更是笑得倒在了她身上,身體都快抽成了一團。

顧錦璃微微挑唇,語氣輕而悠長,“既然這兩個婢女是二嬸送給阿涼和二弟的,大妹妹和吳媽媽想必也知道,為何從始至終都未發一言呢?”

溫合宜咬了咬嘴唇,委屈的嬌喃道:“我……我以為大哥與大嫂知無不言,大嫂是知情的。”

“大妹妹的意思是,此事要怪阿涼對我有所隱瞞了?”

“大嫂你別誤會……”溫合宜有些著急的解釋道。

顧錦璃笑意清淺,語氣綿軟,勾唇笑道:“大妹妹別擔心,我不會誤會的。

我與阿涼情比金堅,不過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我自然不會怪他。”

溫合宜如鯁在喉,顧錦璃明明是在笑,說話也不緊不慢的,可只要顧錦璃一開口,便能輕飄飄的將她想說的話都堵回去。

見溫合宜不說話了,顧錦璃嘴角笑意加深,垂眸看著流霜回雪兩人道:“在我進府前你們便已經留在二公子處伺候了,你們若是對現在的生活有所抱怨為何不與二公子說?

縱使你們畏懼二公子,也可以去找王妃傾訴,為何非要在今日,當著大庭廣眾的面來跪我?”

剛才還能言善辯的兩人此時皆跪伏在地上,兩人誰都不敢開口。

顧錦璃收起了嘴角的笑,那雙墨色的眸子泛起一抹寒意來,“因為你們想讓我當眾出丑,想坐實我善妒的惡名,對嗎?

說!是誰指使你們如此行事,敢欺我至此!”

陡然上揚的嗓音讓兩人齊齊打了一個冷顫,兩人的身子頓時抖若篩糠。

眾人的眼神開始往溫合宜身上落,平陽王府人口不多,有動機這般做的怕是也只有二房了吧。

更何況這兩個婢女本就是溫二夫人送的,怎么看到都與二房脫不了干系。

“二弟,她們的賣身契可在你手中?”

溫陽尚未理頭緒,突聽顧錦璃發問,怔了一下才抬頭回道:“沒在我手中,二嬸只把人給了我,沒給我賣身契啊!”

顧錦璃挑唇,露出意味深長的笑,“賣身契既是還在二嬸手里,這兩人便還算二嬸的人。”

她掃了吳媽媽一眼,冷聲道:“吳媽媽,勞你把這兩人給二嬸送過去吧。

她們欺我倒是無所謂,可她們攪了大妹妹的宴會著實可惡,我初來王府不識規矩,交給二嬸處置才妥當。”

顧錦璃轉手就把兩個燙手山芋扔了出去,罰輕了有損她的威嚴,罰重了又顯得她狠毒。

既然這山芋是二房送來的,如今烤好了也該還回去了。

吳媽媽愣在原地,左右為難。

這與她們的設想不一樣啊,她若這般接了,二房的臉面豈不就全都毀了。

吳媽媽臉上掛上了笑,小心翼翼的道:“雖說賣身契還在二夫人手中,可這婢女畢竟給了兩位公子,還是應由兩位公子處置才是。”

顧錦璃見她不動,也不多說,徑自對福兒道:“吳媽媽年紀大了,怕是腿腳不便,福兒,你把人給二夫人送去。”

福兒點頭,一手提起一個,扯著她們便走。

溫陽不愿留在這,便主動請纓,也跟著福兒去找溫二夫人討說法。

吳媽媽老臉滾燙,這次的事情真是搞砸了!

吳媽媽帶著兩個婆子灰溜溜的跑了,顧錦璃才撫裙起身,拉著溫合宜的手,柔聲道:“大妹妹,今日是你的生辰宴,千萬別為了兩個婢女誤了心情。

她們雖損了我的面子,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相信這一切都是她們的主意,你和二嬸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里。”

說完,顧錦璃隨手從姹紫嫣紅中摘了一朵殷紅的小花插在了溫合宜鬢間,溫柔笑道:“這朵花很適合大妹妹今日的海棠裙,襯得大妹妹真是人比花嬌呢。”

溫合宜很想將頭上的那朵花扯下來,放在地上踩爛。

顧錦璃將她們一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現在又裝出一副溫婉寬容的模樣,真是惡心死人了。

溫合宜雖這般作想,但還是將心口的怒火盡數壓下,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柔柔道:“大嫂能這般想,妹妹就放心了。”

滿園的貴女都在看著,她如何也不能在她們面前失態。

為了坐實顧錦璃善妒的名聲,她宴請了京中大半的貴女,可沒想到最后還是讓她們瞧了自己的笑話。

溫合宜心中雖不平,但只能強忍慍怒,笑著招待一眾貴女。

一眾貴女面上未說什么,但一個個骨碌碌的轉著眼睛,顯然還在琢磨著剛才的事。

反是顧錦璃幾人饒有興致的繼續撲蝶,臉上的笑容甚至更濃烈了幾分。

蔣欣阮慢步走上前來,站在溫合宜身邊,冷眸望著顧錦璃,低低道:“你這個大嫂不簡單。”

溫合宜臉上沒什么表情,手上卻不受控制的撕扯著花瓣,輕細的聲音帶著兩分咬牙切齒,“是我們大意了。”

本以為小門小戶出來的定然沒什么本事,沒曾想她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

這次是她們輕敵了,下次定然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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