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失天時風雨如磐

漢室可興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失天時風雨如磐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曹劉二人作為統帥，在后面只能看到大致情形。曹操看到的是韓浩、劉猛兩軍原是斗得旗鼓相當，難分難解，就看兩者的韌性誰更勝一籌，突然之間韓浩軍就出現混亂，讓他吃了一驚，忙揮動旗幟命史渙上前接應。

史渙是跟隨曹操討黃巾的宿將，原是鄉里輕俠出身，名氣雖然不如韓浩，但勇武勝之。史渙與韓浩同受曹操信重，關系莫逆，情同手足，見韓浩軍混亂，不知情形如何，心急如焚，急領軍上前，口中連聲催促士兵加快步伐。

在劉猛苦戰時，劉備面無表情地眺望戰場，看著陷陣軍不停向前、也不停折損，這些將士乃是劉軍精銳中的精銳，如此硬生生的消耗，讓他心如刀絞，但仍強忍著派兵接應的沖動，他相信劉猛不會讓他失望。果然，陷陣軍發出巨大歡呼聲，韓浩軍大亂。劉備又望見一撥曹軍約有三千多人宛如一道黑色波浪滾滾壓來，命呂虔率軍出戰，接應劉猛。

呂虔麾下一千人乃其族中精壯，由堂弟呂茲統領，一千人乃泰山精銳，由徐盛統領，一曲黃巾精銳由巢集率領，一曲黃巾精銳由張圭率領。呂虔御下恩威并施，在他錘煉下，雖只數月時間，討逆軍已成渾然一塊。率軍出戰，與史渙初一接觸，立占上風。徐盛奮勇突進，在第一線高呼酣斗，帶動整條陣線向史渙軍緩慢而堅定地壓過去。

史渙難以接應韓浩軍，后者雖在司馬、屯將、曲將率領下奮勇抵抗，但首領已死，士氣已落，軍心倉皇，在劉猛軍狂攻下，死傷慘重，開始潰敗。

夏侯淵道：“事急矣！淵請擊賊！”

曹操道：“君不可輕動。文則上前，繼韓浩部之后，后退者斬！”

于禁領命，揮軍出戰，督韓浩部上前。凡是遲疑不進者，于禁皆殺之，首級高懸，高呼道：“逃者死，斗者猶可活！”在他督戰下，韓浩所部雖然戰陣四分五裂，不夠嚴整，但死戰不退，給劉猛軍的推進造成一定遲滯。

隨著于禁所部上前，曹軍的頹勢漸漸得以緩解，在于禁有條不紊的梳理和號令嚴明的指揮之下，韓浩殘部乃至史渙所部結成方陣，加厚陣列，使得劉備軍只能一層層廝殺、一步步施壓，而不能將曹軍擊潰。于禁最號“毅重”，幾乎以一己之力止住了曹軍崩潰的局面。相持鏖戰之下，兩軍傷亡直線上升。

風勢漸猛，吹得旌旗獵獵作響，劉備被風吹得瞇著眼睛，揮手下令：“令太史慈出戰！”

太史慈接令，率射聲軍自劉備中軍之后，潮水般分開成兩隊，繞過劉備中軍再次合攏，成偃月陣，或叫雁形陣，向曹軍逼去。

中軍鼓聲敲響，劉猛和呂虔聽到鼓聲，向中間收攏隊伍。

射聲軍，顧名思義，以弓弩手為重，乃是以孫符弓兵部為基礎而建，凡善射者，凡弓弩，皆集中于此軍，計有強弩五百多張。比之當日孫符有弓無弩，殺傷力提高何止數倍！

太史慈手挽二石強弓，步行出戰，見射聲軍漸漸展開陣勢，曹軍已在強弩攻擊距離以內，命敲響小行軍鼓，鼓聲急促，急響十下，嗡地一聲響，兩片黑云從射聲軍兩翼飛出，撲向曹軍。

于禁看到射聲軍出戰，已然警惕，射聲軍未帶長戟或長矛，不是近戰的刀盾兵，就是遠戰的弓弩兵，早下令舉楯，眾曹兵一連串高呼：“舉楯！”“舉楯！”聲中，弩箭已射過來。

咄咄聲中，慘叫聲不絕于耳。強弩的弓力比弓箭強過太多，粗陋的木楯并不能完全遮擋得住，五百多支強弩飛來，至少兩百人失去戰斗力。強弩射的正是于禁所在的后軍，于禁旗幟處被覆蓋攻擊，頓時一片混亂。

弩手放完弩后，站住不動，迅速腳踏手拽，裝填弩箭。其余一千七百弓箭手繼續快步向前奔跑，縮短與曹軍的距離。劉猛與呂虔抓住曹軍混亂的機會，高呼指揮士兵向前突進。

劉猛遙遙盯住幾十步外的于禁，后者被一支強弩從肩膀擦過，帶走一塊血肉，正在一邊裹傷，一邊高聲指揮。劉猛臉上露出一絲獰惡的笑容，熱血沸騰，氣血沖面，仿佛看到勝利的曙光。

啪嗒！

火熱的臉上落了一滴冰涼的液體。

什么？

啪嗒！啪嗒！啪嗒！

大顆的雨點落下。

劉猛舉目望去，于禁所在隔著水汽、霧氣，似乎有些模糊。劉猛不由咒罵一聲，心道這雨來得真不是時候！

劉備卻不如劉猛這么懵懂，他身形一晃，心中如被無形的拳頭重重擊中，張了張嘴，轉頭看到劉曄臉上的蒼白和驚慌。

南風呼嘯，風助雨勢，急雨紛紛撲打劉備軍士兵面門，眾人目不能視物。

曹操大喜，手舞足蹈：“天助我也！天亡劉備！”

命夏侯淵、曹洪、李乾督率樂進、曹純、曹休、李整、馮楷、黃牛、周豹、王辛、劉霸、常孟等全體出擊，不留一絲余力猛攻劉軍。

風雨交加，天色昏暗，白晝如夜。

劉軍將士皆恐懼。

劉曄大聲叫道：“劉公，形勢不利，請速退！”

劉備環顧周圍，將士們大都臉色驚惶，但也有一些猛士如典韋等面色堅毅如鐵，巋然不動，他高聲怒吼道：“此時安可退也！唯死戰而已！”

命耿奇等擊鼓，戰鼓隆隆，奏出戰之聲；命典韋高舉帥旗，率摧鋒軍成圓陣牢牢守在劉備身側；命傳令兵全出，下令趙云、臧霸、牽招上前死戰。

風雨又如何？兩軍相逢勇者勝，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風雨如晦，白霧茫茫，十步外不辨敵我。兵刃相交聲、嘶吼聲、慘叫聲從前面傳來，乃是摧鋒營與敵人接戰。這說明劉猛、呂虔和太史慈陣型已亂，敵人已經穿透過來。

三人是潰敗還是漏人？是已無可戰之力還是反而沖殺入敵人軍陣中了？如果三人已潰敗，劉備將會遭遇曹軍絕對優勢圍攻，敗死不遠。如果三人也已陷陣，那么曹軍疲于應戰，根本抽調不出太多兵力圍殺劉備。

劉備心中忐忑，但堅信自己既然來這一遭，不會那么容易敗亡！心如磐石，王者不死！即便廝殺聲不止從前方，而且從左邊、右邊都傳過來，劉備仍舊穩如泰山。

左右兩邊的殺聲漸消，正前方的殺聲卻更加激烈起來。前面將士回報：“敵軍勢大，我軍難以抵擋。”

戰斗越來越近，摧鋒軍將士雖然沒有潰散，但被壓得陣腳緩緩后移。劉備所在也無法立足，只得在典韋、耿奇護衛下緩緩后撤。

咔嚓一聲響！天空掠過一道閃電，瞬間照亮身旁。四周仍舊白霧一片，但能夠看清身邊之人。不論是劉曄、周貫，還是耿奇、高權，臉色都是一片蒼白，還好典韋的大黑臉仍舊古井不波。

劉備高聲叫道：“吾舉義兵，掃黃巾，為朝廷除暴亂，至今垂十年，所經險惡不計其數，風雨何足道哉！”

話音未落，有人高呼：“劉備已死！不降何待！”

典韋怒吼一聲：“劉公在此！”猛撲上前，消失在風雨中。

嗆啷、咔嚓，慘叫凄厲。

典韋寬闊的身影再次閃現，左手中的帥旗再次擎起，上面血水淋漓。閃電照耀，典韋宛如一尊魔神一般。

派出去的十幾個傳令兵，終于有找準方向回來復命的：“劉公，趙云、臧霸皆不見蹤影，或已逃走！”眾人聞訊皆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