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假如一分為二

地球拆遷 016·假如一分為二

半個月時間一晃而過。

因為震旦大學需要大一新生提前去學校報到，準備參加軍訓。

再加上小湯圓的駕照剛到手沒幾天，都還沒捂熱乎，更別提上高速，唐臨擔心自家妹子可能化身馬路殺手，于是他親自駕駛那輛寶藍色的911送小湯圓去東海市。

雖然時間過去了半個月，但實際上唐臨沒在家呆幾天。

一方面，是因為這幾天唐臨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過，畢竟別人不知道詳情，自家人還是知道唐臨有幾斤幾兩的，換誰去精神病院里關兩年，剛出來半個月就有那么多錢，任誰都得懷疑一下。

唐父唐母甚至懷疑，自家兒子是不是干了什么違法犯罪的勾當，否則他們實在是想象不出來，還有什么途徑能賺那么快的錢。

也無怪他們會這么想，主要是這事確實蹊蹺得緊。

所以，這段時間只要可以，唐臨真不想呆在家里，去接受那沒完沒了的盤問。

至少在全世界都能接受‘世界末日將臨’之前，唐臨覺得，最好別給父母說太清楚。

另一方面就是，時間耗不起。

所以這幾天，唐臨都在到處跑，力圖盡快收集世界上的信息，并根據這些信息來印證修改自己的計劃。

而且就在剛才，羽毛給唐臨反饋了一個信息：

“阿爾法648號文明，將太陽系毀滅倒計時的模型做出來了。”

“倒計時——9584天17小時26分34秒，這是人類最后的時間。”

要是放在以前，唐臨雖然知道不到三十年的時間確實不多，可心里還是稍微有點僥幸的。

因為他從來沒有任何一次，把這個時間單位換算至‘天’。

當得知精確時間，唐臨才直觀的意識到問題嚴重性。

“不到27年，居然連一萬天都沒有……”

原本一路上兄妹倆還有說有笑，但很快唐緣就發現，自家哥哥的情緒沒來由的，突然變得十分沉重。

“哥，你沒事吧？”唐緣小心的詢問道。

小湯圓的清脆嗓音將唐臨的意識拉了回來，他意識到自己失態，努力在臉上擠出一絲微笑：

“呵，我能有什么事？額……就是突然有點困，打了個盹，現在已經沒事了。”

說話間，唐臨點了下音樂播放鍵，足夠刺激神經的搖滾樂自車載音響里響起。

小湯圓認真的望著唐臨，那清澈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讓唐臨感受到一陣不自在。

過了好一陣，唐緣似乎終于接受了自家哥哥的說法，收回目光，在椅子上坐正。

唐臨這才松了口氣。

一路上沉默無言。

直到911過了收費站，眼見即將抵達震旦大學，唐臨才開口打破沉默：“馬上就要到學校了，嗯……多的話我就不說了，好好學習，如果有人欺負你，記得跟哥說，如果錢不夠用，也可以跟我講，女孩子有許多地方都得用錢，比如化妝品啊，衣服包包什么的，如果有人追求你，在做出選擇之前你千萬得好好甄別……”

話還沒說完，唐緣便開口打斷道：“哥，你真的見過外星人嗎？”

唐臨猛地一怔，大張著嘴，卻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

遲疑片刻，唐臨才猛的回過神，干笑道：“哈哈哈，你開什么國際玩笑？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外星人……”

“哥！”唐緣好笑的搖搖頭：“我沒問你有沒有外星人，我問的是，你到底見沒見過外星人？你緊張什么？”

“我，那個……”慌亂間，唐臨想要開口轉移話題，可‘這個那個’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唐緣也沒在意，她掏出手機，操作了一陣，旋即放在唐臨面前。

唐臨余光一瞥，悚然一驚之下，額頭瞬間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手機里顯示的，是不久前企鵝新聞推送的一條消息。

標題是：南都制藥公司研制出新藥，糖尿病患者的福音！

唐臨懷著最后一絲僥幸，臉上現出驚訝：“嚯，好大的口氣，居然敢宣稱治愈糖尿病？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唐緣無奈的搖搖頭，將手機收回揣回兜里：“哥，你就看了個標題，怎么就知道這藥能治愈糖尿病呢？”

“額，這個……”唐臨當即怔住。

被唐緣這么一激，唐臨反而有些不確定自己剛才到底看沒看到新聞描述的具體內容。

“也是，”唐緣一拍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都差點忘了，哥哥可是南都制藥的再生父母，是大客戶，提前知道點內幕不奇怪……誒，哥，要不你給我說說，南都制藥的那位蘇董，為什么說你是他們公司的希望？”

唐臨仿佛沒聽到小湯圓的問話，他認真的開著車，只是姿態卻十分僵硬，心思也完全不在方向盤上。

“要不我猜猜？”見哥哥不回答，唐緣歪著腦袋，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樣：

“你說有沒有這個可能，這家公司最近的生意不景氣，卻沒什么解決問題的好辦法，結果這個時候，有人親手送上了一份藥方，而這份藥方制作出來的成品，可以治愈糖尿病，僅憑這份藥方，足以讓這家公司重回正軌，那個人之所以會成為‘希望’，那是因為，整個公司在他身上看到了希望？”

小湯圓的這番話，語氣上像是在詢問，在試探，可唐臨聽得出來，小湯圓實際上只是把自己猜到的事實講述出來，僅此而已。

唐臨已經徹底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也不敢回答，生怕小湯圓再從自己的話語里找出漏洞來。

唐緣輕嘆一聲，嬌小的身軀陷入座椅內：

“哥，你知道你這兩年來變化最大的一點是什么嗎？那就是你學會藏事了，要知道兩年以前，就憑我那個蠢萌蠢萌的哥哥，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情，隨便問兩句我就有辦法套出來，以前我用這招跟媽打了不少小報告呢！可是那天你剛回來我就發現，我居然很難從你身上問出什么來。”

“我想了好久，我在想，哥哥到底在精神病院里遭遇了什么，才會變成這樣？可是我想不明白。”

“但就在今天早上，看到這條新聞，讓我聯想起升學宴那天下午酒店門口發生的事，我一下就想明白了。”

“哥，你說，憑你一個中途輟學的建筑專業學生，憑什么能搞到治愈糖尿病的藥方？全人類最頂尖的醫學專家，花了那么多錢，浪費了那么多資源，做了那么多年都沒做到的事，憑什么就靠你一個人，用了兩年時間就做到了？”

“我想明白了，在精神病院里的那兩年，并沒有治好你的精神病，因為你壓根就沒有這個病，所以根本沒得治，只不過你口中的事實令人難以置信，所以你必須有精神病。”

“你的病雖然沒有治好，可是你學會了一件事，你學會了裝，裝自己沒病，裝自己是個正常人。”

“吱——”

唐臨一腳剎車，在路邊停了下來。

他那握住方向盤的手，還在輕輕顫抖。

“你到底想說什么？”唐臨努力保持冷靜，問道。

小湯圓將目光從方向盤上收回，輕聲說道：

“哥，全世界有八十億人，以一己之力擔在肩上，太重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將這份重量一分為二，這樣一來，每個人都只需要背負四十億人的擔子，是不是就要輕松許多？”

“哥，如果可以，我愿意承擔這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