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駛往極西之嶼

夢境黎明 第一章 駛往極西之嶼

十二小時之前.....

“艾興萊德，不再了！不再了！.....”

若不是士兵的皮鞭發出撕破耳膜般的尖嘯聲，德拉諾根本不會意識到這幾聲低沉的哀嚎并不是自己內心的聲音，而是水手們痛苦的低吟。

“是啊，家鄉，不再了。”德拉諾雙手握住囚禁著自己的牢籠，盯著被鞭子抽打的戰俘水手們，再一次沉浸在被雅麗丹帝國征服的恐懼之中。

這個年僅二十一歲的年輕人從小就在軍營中生活，對于沒有雙親的他而言，軍營就是他的家。而如今艾興萊德已經被帝國吞沒，他也失去了最后的庇護所。

圣跡1718年，在人類大陸迦南的西部，長達14年的雅麗丹帝國(“Das Aridam Reich”)與艾興萊德(“Das Äxhin Ryder”)的戰爭最終以雅麗丹壓倒性的勝利而告終。

這意味著雅麗丹帝國周邊的最后一個小國也沒能逃過它瘋狂的吞噬。投降的士兵們被留在原來的土地上作為奴隸茍延殘喘，而包括德拉諾在內的200余名堅決不投降的戰俘則將要被雅麗丹帝國流放到迦南西部海域的一座狹長的島嶼上--極西之嶼。

“真是夠嗆!”一個瘦弱的士兵用刀背推開一個奴隸說道，“要不是有廉價的奴隸，斐耳德里克二世(Kaiser FriedrichⅡ)肯定會讓我們試試最新研制的那個蒸汽怪物。用灼熱的煤山把水箱烤得熾熱，那巨大的怪物就會轉動木輪，就算沒有風也能穿越大洋。那這一路可比跟奴隸打交道有樂子多了!”

“注意你的言辭，瘦猴子!皇帝的名字豈是我輩能隨意稱呼的!”一個留著大胡子的老兵用戰錘敲了敲瘦子士兵的脊背。

被叫做瘦猴子的士兵一臉不爽快，“嘖，礙事!”他咂舌一聲，一腳踢開了旁邊一個上了年紀的奴隸。德拉諾眼中充斥著怒火，隔著牢籠死死盯著那個士兵。

“看什么看!艾興萊德的傻大個兒!”一個強壯的雅麗丹士兵憤怒地踹了一腳囚禁著德拉諾的牢籠。

德拉諾異于常人的身高使他在籠子里顯得比其他戰俘還要別扭，這一腳正好讓他的頭撞在了欄桿上，血流不止。

“德拉諾！”站在角落里的一位身穿長袍的少女掙扎著甩開士兵的胳膊，向德拉諾跑來。她撕下自己長袍的一角，擦拭著德拉諾額頭的血痕。

“海德溫修女，修道袍是可以被人血玷染的嗎？哈哈哈哈！”壯漢士兵嘲諷道，引得其他看守的士兵也哈哈大笑起來。

“倘若比起你們雅麗丹人的罪行，這點程度算不上什么！”修女抬起頭死死盯著帶頭的那個士兵，那壯漢惱羞成怒，掄起皮鞭就甩在了她的背上。

“你仗著雅麗丹人對修女和護士的仁慈嚇唬誰呢！只要不送你去死，我們對你干什么都可以！”

海德溫修女湛藍色的眼睛里盈滿了淚水。但她深知自己除了堅強地面對殘酷的現實以外別無他法。

眼看士兵又要掄起鞭子，修女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刺骨的疼痛又一次降臨，可當皮鞭劃破空氣發出尖嘯聲時，她竟然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不許.....對女士無禮....雅麗丹的狗！”修女睜開眼，只見德拉諾從籠中伸出了一只手，死死揪住了那條皮鞭，而原來用來綁住他雙手的繩索已經被蠻力扯碎在地。德拉諾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用堅定的眼神盯著那兩個士兵說道:

“混賬.....你們沒看見修女都流淚了嗎!”還沒當揮鞭子的壯漢反應過來，德拉諾已經扯過皮鞭，奮力甩向了他，正好抽到了壯漢士兵的嘴上。

“真該死，看來今天必須死一個艾興萊德奴了！”站在旁邊拎著長矛的士兵弓著背走了過來。

“等等！”那個揮鞭子的壯漢吐掉了一顆牙，擦了擦口水指著德拉諾說道，“有意思，那給你個機會，大個子。讓我們來比試比試雅麗丹和艾興萊德的基因哪一個更適合稱王！”

壯漢士兵卸下了戰甲，用高調喊著。壯漢身邊的那個大胡子老兵見狀對其他士兵喊著:

“你們！帶著剩下的俘虜到甲板上面去，干點活兒！把著風別讓長官靠近！有什么好看的！”

士兵們灰溜溜地拉著其他戰俘跑出上甲板，關上了艙門。

“把他給老子放出來！”壯漢話音剛落，德拉諾的牢籠就被打開。

他扶著籠門跨步走了出來，高大的身姿和垂在耳邊的深藍色頭發讓人第一眼見他就會不由得發抖，甚至懷疑這究竟是人，還是一個被關押在角斗場餓了數十天的野獸。

“你很能打啊，”壯漢從容地抬起頭盯著他，“那我希望你也同樣很抗揍！聽好了！我們來比比力氣，你輸了，就被丟下去喂龍王鯨；你贏了，我們就給修女治療，順便給你換個大點的籠子！哈哈哈哈！”

“德拉諾！”修女揪住德拉諾的褲腳，她因為疼痛而攤在地上懇求著德拉諾，“沒用的，回去吧德拉諾，你不可能贏他的，他們會想辦法折磨......”

“噓......”德拉諾歪著頭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下巴，雙眼從發際的陰影中似乎閃爍著怒火，“休息一會兒吧海德溫修女，艾興萊德人若被關進籠子，就沒想過活著走出來！”

“咚！咚！”大胡子士兵將用戰錘砸下甲板以示開始，可還沒等第三聲響起，壯漢士兵就沖向德拉諾，朝著他負傷的腹部狠狠錘了一拳。

德拉諾痛苦地捂腹低下了頭，壯漢隨即又一拳砸在了他額頭的傷口上。德拉諾感覺身體因為嚴重脫水而變得極其沉重，他恍惚中甩了甩頭，伸手接住了士兵緊接著送來的一拳。

“哼，餓得半死的俘虜還想跟雅麗丹帝國的士兵比比勁兒！”壯漢試圖抽回胳膊，卻發現怎么也脫不開德拉諾死死捏握的手掌。

“該死，這家伙.....”還沒等壯漢說完話，德拉諾猛地抬頭，一甩身將士兵整個摔在地上。士兵的頭磕在了甲板的凸起上，他痛苦地嚎叫著打起滾兒來。

壯漢士兵顫巍巍地從后腦勺摸了一把，見到血的他氣急敗壞，抽出腰間的匕首就要刺向德拉諾。突然，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敲擊聲，壯漢雙眼翻白癱倒在地。

德拉諾驚訝地看著從壯漢背后走出來的人，是那個大胡子的老兵！他拍了拍手上的戰錘，自言自語道：“真是麻煩，高貴的雅麗丹人從不虐待弱者，更不會出爾反爾！”

修女和德拉諾面面相覷，頓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但是無論你輸贏與否，都只有死路一條了，小伙子。”大胡子士兵丟下了戰錘，以表明對德拉諾沒有威脅。

“你放心，我也有兒子，大概像你這么大。你的爸爸當然也不希望兒子被敵人當做俘虜虐待吧！”

“先生，神會護佑您的！”修女一邊為德拉諾重新包扎傷口，一邊對大胡子士兵祝愿道，以表示感謝。

“謝謝你，修女。可是我也沒能力為他做什么，那些士兵回來要是看到這番景色，這小子多半兒是活不長了。與其說眼睜睜看著他被宰割，不如直接逃走吧！”大胡子壓低嗓子說道，他指著船窗外的一根鎖鏈說道。

“喏，那條鐵鏈子！看著沒？順著它，往下走就有一艘運戰利品的小船！你順著它爬下去，然后坐上小船往北走！動作千萬小一點！馬上要起霧了，只要不發出太大的聲響，你肯定可以逃走的！”

還沒等大胡子說完，甲板上就傳來了一陣訓斥聲。“糟了！是巡查官來了！趕緊走吧，我會裝作被你打暈的，他們不敢對修女和昏闕的老頭兒下毒手的！”

德拉諾正想張口道謝，卻發現自己已經因為重傷而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也因此無法得知自己救命恩人的大名。于是他只是低下頭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哼鳴，和修女道了別，翻出了船窗。

不一會兒霧氣就籠罩了整個海面，德拉諾抬頭向桅桿上看，只能依稀看到勘察燈努力穿破濃霧而散發的微微光亮。

德拉諾看著大胡子老頭已經躺在了地上裝暈，還抬起一只手比了個“下去”的手勢。他會意地點了點頭，便小心翼翼地順著冰冷的鎖鏈向下，摸到了小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