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離隙

金烽 148 離隙

朝陽靜靜地掛在東邊的飛檐上，將金黃色的暖光灑在尉司門前。

沉默片刻之后，才傳來一陣低沉的話語。

“我離開才一個月，尉司就變成了這樣？”

“大人見諒，都軍司那邊放出了話語，說是要收拾我們，所以也沒人愿意來了。”

錢貴望著牌坊上的蛛網，有些懺愧，不過他也看出了李全臉上的怒氣，便又將聲音給壓低。

“都軍司的建設，刺史大人那邊出了不少力的，所以”

這話說得很隱晦，但卻不難聽懂。

都軍司是刺史大人一手扶植起來的，那就是說都軍司的所作所為，背后都有著刺史衙門的默許。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李全有些納悶了，這變臉也未必太快了吧，用完就扔在一邊？

不對！定然是之前的事情，雙方達成了某些交易。不過既然是交易，那就一點有代價，如今看來，自己等人便是被當成貨物給賣出去了啊。

李全心中漸漸低沉下去，圓目一瞪問道。

“咋們也不是沒有錢，那些銀子呢？”

“這”

錢貴望了望李全身后的張從正，臉上有些猶豫。李全對此倒也能立即，他指著張從正說道。

“有話直說就是了，張老是自己人。”

“見過張老。”

錢貴躬身朝著老頭拱拱手，這才繼續說道，“那些銀子有些敏感，我怕出了事情，便沒有將之拿出來。”

“嗯，你做的不錯。”

李全點點頭，一甩手，直接邁步朝著尉司大門走了進去，臨門時才回頭寬慰手下一句。

“至于此事你不用太過擔心，我已經做好了安排人手之類的也不用急，馬上就會有一大批。”

陽光下，那張清秀的側臉之上，洋溢著的是熟悉的自信。

這股自信像是能傳染，錢貴心中倒也舒緩了幾分，他望著前方的那道身影，口中呢喃道。

判官大人回來了！

錢貴帶著手下人退去，簽押房內便只剩下了李全一人，至于張老先生則是被他安排這休息去了。

緩緩靠在椅子上，李全望著天花板，一股不可抑制的疲憊終于涌了上來。

既有旅途積壓下來的，也有對這些瑣事的無奈。

古往今來，官場爭斗是從未停息過，李全心想，刺史衙門的這些手段，便是起了壓制自己的心思吧。

呵，正事沒做什么，全都忙著勾心斗角了！

李全拍拍臉頰，讓自己打起精神來，開始籌劃下一步的動作。

他其實對于尉司目前的困境沒什么擔心的，因為這些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雖然來的早了一些，但其實沒什么影響。

對于李全來說，他送給李革的那本小冊，其實也不是看著那般無欲無求的。

此事總體上是李全對于災民的同情，也有對于民亂的忌憚，但其中更多的還是他自己的小心思。

從宋志行死后，李全就一直想避免著刺史衙門的忌憚，包括哪些黃金，他是想做一些自己的事情的。

但主動權掌握在別人的手上，終不如在自己手上來的痛快。

那本小冊子便是他信心的來源。

其中的章程雖然十分詳盡，但終究涉及太廣，其中也有很多敏感問題，貿然施行是絕對不可能的。

而李革也不是蠢人，定然會再次和自己聯系，試圖進一步將這小冊子完善。

其實也沒什么好完善的，主要交談一下李全的想法，將此冊施行的結果都問個遍，好心中有數。

數據的推演，哪有實打實的試驗區有用？

李革等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區別，這樣既能防患于未然，給手冊一些實際的數據；自己也能適當的提一些好處。

比如將試驗區設定在濰州之類的，到時候負責人必然會有自己一個。

李全心中十分小心，這些算計是早早的就準備好了的，提前將危險掐死在襁褓之中，對大家都有好處。

何況此冊一出，雖然說了不用寫他的名字，但自己的分量卻是絲毫不會消減，反倒是贏得個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名聲。

而李革之后會怎樣看他，李全不知道，但將來應該也是能說上話的，做一些利益交換之類的東西更是無妨。

何況這手冊的功勞可不小，對方也不會心安理得將之全部吃下

你給得太少，對方會心安理得的吃下；但你給的太多，對方便會戰戰兢兢，心中也會多些其他的想法。

這樣的東西，大致上可以算是一種保險。有了這個，至少在山東路，李全是不用再害怕誰的。

這些算計有些卑鄙，頗有些利用人的意思。

交易嘛，用道德綁架之類的，卻是有些行不通的。

心中還在盤算這些事情的時候，無意間，看著外面天色不早了。

想到自己還未去刺史衙門拜訪，便將小斯喚了進來。

“讓他們將馬車準備好，本官要前去拜訪刺史大人。”

“是。”

小斯點頭應道，然后躬身退了出去，一月不見，李全身上的威勢卻愈發的重了。

李全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便準備起身往刺史衙門走去。

雖然從目前的局勢看來，刺史衙門那邊好像是對自己有些看法，不過這些都是表象，沒有真正確認之前，李全并不想得罪辛刺史。

要知道，這位辛刺史可不是什么‘宰相肚里能撐船’的人物。

“大人，我看那李全今日多半不會來了，咋們還是不用等了吧。”

“不錯，聽說他在中都十分得意，結交宗室，背后又有權貴撐腰，連侍右大人都拿他沒什么辦法”

隱含的意思，便是他李全上面有宗室撐腰，下面有按察使李革坐臺。

吏部右侍郎都拿他沒什么辦法，你一個小小的刺史，別人已經不放在眼中了。不然為什么她今天回到濰州的第一時間，居然不來拜見你。

房間內頓時有些沉默了。

這話有些挑撥離間的味道，而說話的兩人，一個是身著細鱗甲胄，頭戴鐵質兜帽的柳指揮使；而另外一個，則是滿臉堆笑的何通判了。

“天色還早，李大人多半是有事耽擱了，咋們在等一會吧。”

聽這話，倒是覺得辛刺史沒怎么在意，可是一看他那鐵青的臉色，便知道他心底也不平靜。

他李全可是自己一手舉薦的，只是去了中都一趟，找到兩個靠山，就敢把自己不放在眼中？

若是如此，之后定是要好好打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