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血染水下沙

此世邊緣 第八十四章:血染水下沙

水很冷、很涼……

完全在意料之中，但意料之外的卻是并沒有感覺接觸到地面，反而是在某種力量的引導下不斷向下沉沒著。

當然，這種可能性也在白淼淼的考慮范圍之內，所以雖然有些意外，卻也不至于被動搖心態，十幾年以身為鬼同時也與鬼為伴的生活，早已將她的神經變得堅不可摧，微微的訝異過后，心境毫無波瀾。

封閉住自己的口鼻，拋卻逐漸窒息的錯覺，盡管身體的確存在著呼吸功能，也有著與常人無異的肺部器官，但此時此刻已經無關緊要……

這種感覺，就是妖氣？

女孩察覺到一種與自己鬼境類似的能量正層層疊疊不斷回蕩在水中，下墜的身體忽然停滯下來，她自知還沒有進入妖境，但卻已經身處對方可以掌控的范圍，那就算自己一直任由身體下沉也沒有用了，那樣的話這種詭異的狀態也許會持續數天或者數月也說不定。

抬頭望去，視野所及之處已經看不到水面。

感知被混淆了，空間感和距離感已經不再值得信任，無法感知到季哥哥和那個笨蛋的存在，以現在這副身體的力量一時半會兒也脫離不出去，切，是不是有些冒進了……

白淼淼雖然這么想著，卻絲毫沒有慌亂，畢竟只是一個難度為d的任務，實在沒有辦法的話，只要舍棄掉現在這具傀儡恢復到大鬼級別的實力，周圍那令自己感到不快的能量只要一個瞬間便可以徹底將其粉碎。

現在的白淼淼已經完全適應掌控了自己的新身體，這不但意味著她可以最大程度地發揮出自己這具身體極限以上的力量，也可以在葉夕的配合下更輕松安全很多地重塑一具新的傀儡，當然，如果只是部分情況導致的靈體分離，這個修復的過程甚至可以被簡化到極其輕松的地步。

不過那樣的話對她來說就沒意思了……

異類與邊緣人不一樣，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后者的數量比起前者來雖然要少上許多，但是無論是進步速度還是自身潛力都遠遠高于前者，天賦異稟外加聰明絕頂的淼淼同學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說想要變得更強，能更近地在未來站在那個人身邊，更加清晰地去看，自己一定不能抱著萬事都有底牌的態度去面對危險。

壓力，才是進步的原動力。

“你是在觀察我么？”

鬼面下空靈的聲音突兀地在水中響起，只是稍微多凝聚了一些象征力，配合著鬼化狀態白淼淼已經可以完全無礙地在水中傳達自己的聲音了：“還是說，直到現在還沒有發現我的存在？只是本能的反應？”

沒有任何回應……

“很好。”

女孩伸出陰氣繚繞的小手，冷冷地說道：“你可以繼續保持沉默，中天八卦雨、風！”

一道道黑色的冰雨在她的雙手間浮現，周圍繚繞著陣陣陰風，因為自身象征力的特殊性，白淼淼無論通過象征力施放任何咒術或是字訣，都會自然而然地附加上一部分‘陰’屬性。

與相對嚴謹許多的術式不同，關于字訣或者符印這一方面，在每個邊緣人手里施放都會出現不同的效果，其中蘊含著無數種變化，而白淼淼此時施展出的中天八卦雨、風、陰，則是她認為最適合當前情況的應對手段！

雨化冰借水勢，風助力掀波瀾，佐太陰之力，震妖力之源！

無差別大范圍攻擊！

單是這一手，就是季梧桐望塵莫及的水平，雖然有著境界上的先天優勢，但是僅僅學習了數天基礎的白淼淼能做到這種程度只能說她資質實在太好，領悟力也實在太強！

周圍的水若有實質，但其中有百分之二十是真的就不錯了，無論是按照之前看到過的具體水深還是面積，白淼淼幾乎可以肯定自己身處的環境已經極大程度的受到了那個妖力源頭的影響，也就是說在常規范圍之外，必然有著某種現實中不存在的東西，那干脆就先來一波無差別的試探好了！

黑色的冰雨在水中劃過一道道軌跡，波紋激蕩中，白淼淼用了不過幾秒的時間就徹底確認了周圍的‘水’果然大部分都是幻象，或者說是某種媒介通過妖力激發而催生的詭異空間。

“嘻嘻，找到啦”

櫻唇微翹，女孩將自己渾身包裹在冰冷的負能量中，以十分緩慢地速度向某個方向飄去。

這種沒有辦法用自然知識解釋的空間，正常的移動是沒用的，無論她是下沉還是前行，其實都等于原地沒動，只有以能力為坐標，完全封閉周身的空間才能進行絕對距離的移動。

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隨著身體驟然一輕，她已經出現在了岸邊，只不過岸上的景色卻并不再是紫金市的模樣，而是一個漫天黃沙的鎮子，一座石橋孤零零的坐落在旁邊，上面自然不會有季梧桐和葉夕的身影，回過頭去，橋下完全不存在任何水流，有的只是干渴迸裂的土地，以及一口看起來年代久遠的枯井。

隨著腳下傳來一聲脆響女孩低頭一看，小皮鞋下竟然踩著一只已經不知道被封塵了多少年的手骨，想來是她剛上岸時就踩到的，微微發力之下頓時變得四分五裂。

“呦，還搞得蠻嚇人的。”

白淼淼完全不以為意，這種程度的畫面在她眼中早已掀不起任何波瀾，哪怕是她成為鬼之前，也完全不明白為什么人類會黑暗、骸骨之類的存在感到恐懼。

對這位頭腦發育不太正常的女孩來講，黑暗只是一種無光的狀態，除了失去太陽而偏低氣溫之外不會對任何事物產生一絲一毫的影響，黑暗中的廁所與和煦陽光中的衛生間存在區別么？完全沒有吧，原來裝作一個正常女孩時，她就對很多害怕摸黑上廁所的同學感到由衷的不理解。

至于骨頭，拜托，骨頭只是部分生物身體組成的一部分，只不過因為肩負著支撐作用而地位比較高罷了，骷髏頭什么的，甚至還不如一把指著自己上了膛的槍有威懾力，簡直莫名其妙……

知道長大一些后她才明白，奇怪的并不是其他人，而是自己……

對黑暗的敬畏也好，對失去生命與靈魂的同類遺骸那種恐懼也好，是個正常的人都會有的，只不過對自己沒有絲毫影響罷了！

“所以說……”

她看著面前不斷堆積起來的森森白骨，周圍不斷出現的殘肢斷臂，不知道何時被烏云遮住而愈加黑暗昏黃的天空，冷笑道：“如果你想要嚇唬我的話，還是不要再白費功夫了。”

咔啦啦，話音未落，一個失去了頭顱的白骨便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從她后面爬起，森森的雙手狠狠地向女孩攏去！！

歪了歪腦袋，白淼淼打了個響指，原本勢頭極快極猛的白骨頓時停下了手臂并攏的動作，隨即歪歪扭扭地對面前本應該是敵人的女孩行了個禮，乖乖地靜默在她身邊一動不動了。

“用特質最接近于鬼的存在，對付一個本質就是鬼的邊緣人。”

白淼淼盯著面前那口早已干渴的枯井，淡淡地笑道：“以你這種級別的智力，我怕是連幫手都不用叫了”

身后的骸骨殘軀飛快地沖出，與此同時更多原本伺機偷襲白淼淼的類似遺骸在同一時刻瞬間叛變，從四面八方的黃沙中爬起，瘋狂地向將它們召喚出來的存在，那口枯井涌去！

令人躁動的氣息忽然間從井底涌出，一道渾濁的水流噴井式的爆發開來，將周圍層層疊疊的骸骨瞬間消融殆盡！同時余威不減地向白淼淼席卷而來。

“有點意思。”

女孩輕描淡寫地夸了一句，但既然能夸出口，就說明這種程度的攻擊再有可取之處也終究不過爾爾。

“東雷震！”

白淼淼一掌拍落，原本字訣符印中并不算強勢的雷訣在她鬼化后的手中呈傘狀擴散開來，刺目的雷光后是陰氣逼人的黑色鬼雷，幾乎沒有費什么力氣就將那詭異的濁水蒸干在空氣中。

井底似是傳來了一聲怒吼，震耳欲聾的蒼老之聲回蕩在這片詭異妖境中：“爾等速速離去，吾還方可繞汝一命，否則……”

轟！！！

一只鬼爪從天而降，若有實質的陰氣從白淼淼手中延伸而出，鬼面背后的幽藍之火暴漲數倍：“廢什么話呢！本姑娘可不打算饒你一命！”

就在那井口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同時，不知何時已經立于橋頭的女孩已經雙手平伸，周身三個顏色各異的符印正飛快地向她雙掌之間匯攏！

“南離、天乾、巽西南……”

赤紅與靛青雙色符印分別出現在左右手的掌心之中，無色透明的光幕將白淼淼的整個小臂都籠罩在內，掌心之間，一個小小的三向卦位圖出現在一團繚繞陰氣之中！

八卦掌離火怒風嘯！

巽與離，風與火，這兩種被人最喜歡放在一起混合使用的力量激蕩而出，在白淼淼的數個手勢下竟然在半空中化作三道異色掌風，一青一紅兩道掌印其后，竟然還有五條化掌為爪的利刃四散飛來！

這種招式可不是白淼淼用她那現在還很低的權限從逆風那邊借閱來的，而是在一本被人胡亂寫上筆錄的符印外式基礎中講到的，也不知道那人是發了什么瘋，在一本好好的基礎教材上胡寫亂寫不說，而且還對里面的內容品頭論足，光是里面記載的掌心雷就被他損了兩三百字，語氣之中不是欠扁就是犯賤，但白淼淼這個隱性閱讀癖患者卻是一字不落的都讀了下來，結果最后的尾頁上，找到了一套那人自己撰寫的掌法，每一招都有符印佐之的八卦掌法！

全部記下來同時稍微實踐了一下的白淼淼當時立刻知道自己撿到寶了，連忙回頭將之前的內容也都細細品味了一下，發現那人吐槽之余在個別地方提出的見解極為好用，之前的那一招雷震，僅僅只是加了一個東字位的符印，威力和殺傷范圍便提高了三成不止！

何況她本身還異于常人，招式開合間自帶鬼氣陰風，這一招離火怒風嘯竟然隱隱帶有一陣鬼哭之聲，瞬間將整口枯井吞沒，同時順便淹沒了周圍那大片大片的遺骸白骨。

鬼化散去，這一招對白淼淼自身的消耗也是頗大，不但把八卦掌打出了太陰八卦掌的感覺，原本只有兩道掌風的離火怒風嘯竟然緊跟著五道厲鬼爪痕，饒是她再怎么減少代價，也一口氣消耗了自身超過三分之一的象征力。

結果應該是喜人的，這種程度的攻擊，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口枯井之前力量巔峰的數倍，哪怕它還留有底牌，在這一招下也只得灰飛煙滅！

然而……

“沒事！？”

漫天黃沙散去，白淼淼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依然毫無變化的枯井，實在難以想象對方是如何化解自己剛剛這一招的！

下一刻……

“怎么會！”女孩驚呼一聲，身體倒轉一圈，雙手平立于腰間，引托向上：“太極蛻！”

就在一面歪歪扭扭的兩儀陣圖出現在她面前的瞬間，一青一紅兩面巨掌忽然十分突兀的出現在半空中，向她狠狠拍下！！

哪怕反應極快的祭出了那套八卦掌中用來防守的其中一式，但在兩股又急又灼的力量下，倉促間打出的一掌太極蛻根本無法卸掉上面全部的力道，嬌小的女孩幾乎是像一個皮球般被狠狠地擊飛，人在半空中那傀儡肉身便噴出了一口鮮血。

而在她倒飛而出的正后方，五道陰氣繚繞的爪痕已經在天上等著她了！

“切，幸虧！”

白淼淼竟然沒有任何防御，反而張開雙手向擁抱了過去，只聽噗噗幾聲，恍若利刃的鬼爪之痕入體后，她竟是毫發無損，就連臉色都比剛才好了許多！

畢竟是與自己完全契合的同源之力，哪怕火與風的力量屬于自然，在其面前眾生平等，但這股鬼陰之力卻是白淼淼自身的力量，與自然無關，兩者相觸，自然不會受傷，反而讓她恢復了一些體力。

但是……

兩滴鮮紅色的血液滴落到腳下的黃沙之上，白淼淼一陣雙手發軟。

對方這個詭異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四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