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荒

縹緲人間錄 第一六七章 荒

文至昏迷了三天三夜，這幾日，荒都在他身邊陪著。

如今的文至，天地規則烙印在他身上，他雖然失去了意識，身體不由自主地吸收著天地之間的氣息。

天地元氣充沛，活下來的凡人中，出現了許多修行者。他們并非不能修行，而是天地元氣太過稀薄。

他們如同一顆顆老樹，枯敗在河床之上，只需要一場雨水，就能夠復蘇過來。而現在，天地間不僅下了雨，連河水也長了起來，修行者驟然增多起來。

而且，有許多人被境界束縛住，而今，天地之間的對眾生修行的制約已經不存在，人們在不必為進入第八境界而提心吊膽。

天地間的仙氣增多了，修行者也增多了，天地間的元氣消耗速度也很快。

文至也在吸收天地間的氣，但卻不是元氣，普通的元氣對他依舊無用。他吸收的是天地之間一些極其細微的符號。

這種符號無形無質，睜眼看時看不見，閉上眼時又能真切地感知道它是存在。

文至在迷迷糊糊之中，感覺到這些符號在漂蕩，游離，無比之多。

“這是什么？”

文至疑惑，但卻說不上來，他讀的書，聽過的傳說，都沒有記錄過這奇特的東西，他伸手去觸碰之時，也符號也消失掉了。

伴隨著頭中的空痛，文至蘇醒了過來。夕正在雙手撐頭，安靜地看著他，見他醒來，他甜甜一笑：“你醒了！”

文至點了點頭，面色好了許多。

“有一世時，有一個老先生曾給我說過，極于情者，必傷于情，文，你就是那個極于情的，曾經，我以為你會是個例外。”

文至默然，片刻之后，他說道：“我現在應該叫你夕，還是叫你荒？”

“這個隨你，你叫我什么，我都是我，不是嗎？”

文至愕然，只得暗道自己著相了。

“文，我一直都知道你，但你還不了解我，起碼不了解后來的我，現在，我帶你了解，現在的我。”

說著，她牽著文至的雙手，走向極北的冰雪叢林。

“荒并不是人名，而是一個職位，據說，荒曾經是和傳說中的古神殿同時期的存在，甚至還要久遠不少。”

“我只是來到了這里，繼承了荒的遺志，荒傳承到我這一代，已經經歷了不知多少代，整個極北冰雪叢林有多少片雪花，就有多少代荒，可惜，從來沒有人數清楚過。”

“所有的荒都埋葬在這里，他們的輝煌過去都成為雪花，晶瑩無暇，卻又默默無聞。未來有一天，我也會成為其中一片雪花，如果你的目光輕微掃過，而又含著淚水，那一定就是我逃離了此處，住在了你的心頭。”

文至的心在微微顫抖，握住夕的手緊緊將夕緊緊撰住。

“我不會讓你來到這里，上一次沒有護住你，這一次不會了。”

夕輕聲一嘆：“世上有誰可以不死嗎？”

文至微微一怔：“以前沒有，但是以后，我希望有！”

“好，我信你！”夕露出笑容。

二人踩在叢林中的雪上，脆生生的雪響回蕩在空寂的叢林里，冥冥中似乎有誰在回應著什么。

忽然，一陣狂風吹來，冰雪迷亂，文至微微一怔，牽著夕倒飛出去，下一刻，文至發現來路已經被冰雪淹沒，已經完全看不見方向。

飛雪狂亂，有東西在極速靠近，一個漂浮的聲音在混亂的飛雪之中傳來：“末代的荒，你把一個凡人帶到我族的神殿葬地，你違規了！”

“五殿主，這位是飄渺宮的七弟子，是玄元仙君的小師弟。”

“可是，他身上為何沒有仙氣？”

“他的道比較特殊，并不是走仙的路子。”

“不走仙的路子，那是走的什么路子？佛？魔？圣？妖？”

“我也說不清楚，讓他給你解釋吧。”

文至拱手行了一禮，道：“殿主，我所修為心之道，所謂天有天心，地有地心，人有人心……”

他將自己的心之道總綱與荒神殿五殿主說了一遍。

荒神殿五殿主沉思了片刻之后說道：“后生，你可知道你所謂的心之道你并不是第一人？”

文至心頭震動，當即問道：“修煉心之道的還有誰？他們怎么樣了？”

“在茫茫百億年的歷史長河里面，我曾見過一個強大的存在，他不修仙，不修佛，不修魔，不修圣，專修一顆心，他心外無物，差一步就化作了心道世界。”五殿主徐徐說來。

“那后來呢？”文至急迫地想要知道他的結局。

“后來，他在體內開天，即將化出心道世界的時候，遭人暗算了。暗算他的人，手段極其簡單，就是當著他的面，把他最在乎的一個人殺了，然后，他的心道世界崩潰，自己把自己壓得齏粉不存。”

文至駭然，心之道原來可以到達化為世界的高度，卻也如此危險？

五殿主繼續說道：“你們這條道上，很孤獨，我荒族一脈單傳，已經算是極其稀少了，而你們到現在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一個是你，你們這條道，有個天然的不可克制致命弱點，你們極于情，也被情所困，一個情字，就足以讓你們粉身碎骨，一敗涂地。”

文至定了定神，拱手稱謝道：“謝謝前輩提點！”

“你無需謝我，這條路，你走得太順暢，現在你的劫才真正開始，如果我沒猜錯，天上早有人注意到了你，之所以沒有動你，是因為你的致命弱點并未解決，你只要沒有解決情之劫，你在他們眼里就是不堪一擊，要殺你，輕輕松松。”

文至默默將荒神殿五殿主的話記在心中，回過頭來，目光里深深地感激著夕。

“隔行如隔山，隔道不見道，你的道，我指點不了。”

夕說道：“不知道大殿主可在殿中？”

“大殿主常年神游神異之地中，已經消失了幾會元，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在何處。至于其他三位殿主正在沉睡，去了也是無用。”

“謝過五殿主！”

夕牽著文至，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五殿主說道：“末代的荒，他要去那個地方還為時過早，不要白白浪費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