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百五十八.攔截

世界上最后一個巫師 章百五十八.攔截

第三個“可能”，來自真正將尖刀放入掌中的少年。

他穿著運動外套，外套兩側有著很大的口袋。

他為這兩個口袋格外多縫上了一層皮革，防止它們輕易破損。

他的左邊口袋里有一把折疊刀。這把到他時常隨身攜帶，用了很久，把手上的橡膠和塑料被摩挲光滑，但刀刃依舊堅硬鋒利。

他的右邊口袋里裝著一把小型廚房刀。

盡管小，但也足夠長、足夠鋒利。

它可以輕易切割蘋果、雞骨和牛脊，便也可以輕易刺穿人類的皮肉。

因為帶著刀具，他只能徒步。

而347號廠房距離他所租住的地方并不遠。他甚至每晚散步時都會路過這條街道。當他知道347號廠房即將成為《沉默的水壺》的片場后，他將這片地方踏過了上百次。

最終他啟動了毀滅那個男人、同時亦會毀滅自己的計劃。

蘇青并不是一開始就覺得自己的毀滅無關緊要。

他想過很多未來的可能性，盡管都被局限，可它們都要有一個共同的開始——他以及妹妹的自由。

他從前覺得這種自由只要是來自軀體的自由便已經足夠。

只要他有了足夠的能力——有了足夠的錢，他就可以將自己和妹妹釋放出來。他可以與妹妹一起，過上新的生活。

但這無疑只是少年的臆夢。

他的夢隨著伙伴的死去而結束。他意識到，那個男人的罪，不該為他們、為旁人帶去更多的痛苦。就算他靠著自己的異能，靠著折磨無比信任自己的狗去換取到足夠的金錢，那或許并不意味著他和妹妹便可以獲得自由。

他在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做好決定。

他每天渾渾噩噩，不去思考，徘徊在道路上。

他買好了刀，給他的新伙伴斑點狗買了狗糧和罐頭，交了房租，去便利打工。他每晚凝視著擺在房間正中央桌上的那些刀。

他裝作一切都只是與往常一樣。

他去蘇彤學校找她。為她買了一條漂亮的絲帶。

他擁抱她，輕輕吻她的頭頂，差點就要落下眼淚。

那天他回家之后長久失眠，在夜里回憶起妹妹對他說的一句話：“那個男人要和小媽離婚。”

她稱呼蘇和央為“那個男人”，稱呼“珍雅妮拉”為小媽。

她沒有再把他叫做父親，也沒有把那個女人稱為繼母或是阿姨。

——他忽然察覺到什么。

他害怕妹妹所想的，與自己所想的相同。

如果說他們中必須有一個去做。

那個人應該是他，而不是他的妹妹。

他比妹妹要想得更早，他也比妹妹更有執行這件事的力量；而且他的人生已經沒有什么值得為之奮斗，可是妹妹卻不一樣，她的成績很好，她的鋼琴演奏已經為大師所賞識。她的未來才值得有人去替她斬落荊棘、開辟道路，而他并不值得。

他突然明白，自己必須要在她動手之前動手。

這件事不得不被清晰地提上日程了。

他終于握起桌上的刀刃。

鐘表跳過午夜十二點，翻到五月十四日，星期五。

這是他們母親的生日。

一切都剛剛好，催促著他向前走去。

他已經在347號廠房外查看過許多次。他知道蘇和央通常在什么時候下班，他知道蘇和央把車停在工廠主建筑北面的空地上，他知道那里總是很安靜。

卡捷琳娜注視著通訊器屏幕，薄薄的通訊器此時此刻卻仿佛有著黑洞般的引力與重量。

它“叮”地響了一聲，差點讓卡捷琳娜發抖。

新的信息跳出來，在顯示屏上占據三分之一的位置。

上面是一行不算簡短的字，昭示著對方的好意：沒問題。剛好我明天沒有工作，陪你喝到多晚都可以。美麗的模特小姐，我一定會護送你安全回家。對了，我應該去你工作的地方接你嗎？

卡捷琳娜能夠感覺到臉頰正在燒紅。

她編輯簡訊，將347號廠房的地址發給他——那名好脾氣的、溫柔的灰色青年。

她上午的時候，問青年能不能陪她喝酒。

為了讓青年同意，她甚至也說了一些真心的話，關于她所遭遇的事情以及低落的心情。有些事她不愿意做或是不清楚該怎么做，她原本可以去問克勞蒂亞的，但她卻出于一種復雜的心情，而沒有向她的經紀人吐露。

她的確需要放松，也很想借此與青年再度見面。

而青年果然同意了。

這真是一個美妙的周五。而它一定還會變得更加美妙。

這樣想著，她準備和克勞蒂亞說一聲，告訴她今天不必送自己回家。

但她左右張望了一會兒，卻沒有見到克勞蒂亞。

這很奇怪。

往日在臨近拍攝結束的時候，克勞蒂亞總還是會出來認真打點

事宜的。平時她可能隨處閑逛，但通常都很準時。

克勞蒂亞最近對片場工作有些不太上心，卡捷琳娜能夠察覺這點。

她收拾一會兒東西，然后坐在窗邊的塑料椅子上。

有幾個鏡頭需要補拍，因此片場里仍然忙碌不休。

她看了一會兒可憐的杜麗·楊，她又因為不夠“機靈”而被導演批評了。卡捷琳娜很快就不想再看。

她扭過頭望著窗外。

從三樓的這扇窗，可以望見347號廠房的大門，以及那條人流稀少的寬敞道路。

下午四點多的陽光對卡捷琳娜而言仍然太過刺眼。

她閉了閉眼睛，準備將位置挪動一下，離開陽光投下的光布。

然而當她站起來時，她在變得更加開闊的視野的角落里，瞥到兩個人。

他們站在道路上停住不動，似乎發生了一些爭執。

因為太過遙遠，卡捷琳娜不能看得十分清楚。但她很確定其中一個人是克勞蒂亞。而另一個人似乎是一名男性，他比克勞蒂亞高，連帽衫的帽子戴在頭上，牽著一條身材高大修長的斑點狗。

克勞蒂亞伸出手拉扯他，將他從卡捷琳娜目力可及的范圍內帶離開去了。

卡捷琳娜并沒有多想。

她知道克勞蒂亞有很多很多的“私事”，大多數與她沒有任何關系。也因此，卡捷琳娜沒有太過好奇剛才發生的事情。

她換了一個太陽不會直射到的地方坐下來，并給克勞蒂亞發去簡訊，告訴克勞蒂亞，下班后她會自己回家。

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克勞蒂亞的回復便到了。

——你是不是背著我和別人約會？

句末隔一行，添上一個壞笑的表情圖片。

卡捷琳娜再次被克勞蒂亞的敏銳嚇了一跳。

她愣了愣，沒有回復。

過一會兒，克勞蒂亞又發來一條：我相信你可以迷倒任何人，所以不用擔心，沖吧我親愛的吸血鬼寶寶要記住，你的墨菲斯托阿姨永遠支持你追求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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