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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二百里外,是燕京

作者:祝家大郎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祝家大郎 | 回到北宋當大佬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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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宋當大佬 第四百六十八章 二百里外,是燕京

鋼鐵帶著健馬最大的速度,在空曠的原野與麥田里撞在了一起。

就猶如高速公路上連環追尾的車禍事故一般。

所謂人仰馬翻,此時用來再合適不過。

甘奇能清晰的看到前面的鐵騎飛速而來,從沒有真正上過戰場的牛角騎士面色帶著驚恐,雙手努力想拉住剛才自己奮力抽打過的馬匹。

只是健馬此時又如何停得下來?就算再如何踩“剎車”,健馬也不能在短短的距離之內停下早已邁到極限的四蹄。

甘奇眼中的那個敵軍騎士,顯然是內心之中的恐懼在最后一刻占據了上風,甚至在最后一刻也在后悔,后悔剛才不該那般死命去抽打座下的健馬。

當那來自草原的健馬鐵蹄最后一次把一顆微不足道的石子踩碎,當那石子碎裂成無數顆粒飛向空中的時候。

火星四濺中帶著的脆響與悶響交織,馬步戛然而止,馬背上的牛角騎士栽倒在地,直接從空中砸向后排的甘奇。

甘奇剛剛舉起長槍,滿身甲胄的騎士就落在了他的馬蹄之前,馬蹄之上,釘著鐵制的蹄鐵,瞬間踩踏而去,踏在那落地的牛角騎士胸腹之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只在瞬間,無數的馬蹄便已把那人淹沒。

腎上腺素控制下的甘奇,咬著牙關,直接用手中的長槍刺向頭前馬匹的屁股。

馬匹吃痛,邁開蹄子就想狂奔,卻又被左右的鎖鏈鎖得死死,奮力往前也沒有達到它預想的速度。

“向前!”無情的甘奇,早已不管頭前的陷陣勇士死傷如何,再一次催促著所有人向前。

甘奇甚至還拿著長槍去刺身前所有能夠得著的前排馬匹。

女真人的戰斗力,再一次超乎了甘奇的想象,這些人天生就帶著有一種對戰斗無與倫比的敏銳,就如遼軍沖殺上來,雙方都緊盯著敵人刺出長槍,但就是在那電石火花的瞬間,女真人往往就能先刺到遼人。

這種細微的差別,來自對速度與時機精準的把控,就好像林子里的猛虎撲上來的時候,生死一瞬間,女真人卻能在躲避于刺殺之間找到精準的平衡。

這種敏銳,來自一次次生死的考驗。

這是其他民族所不具備的。這也是一種熟能生巧。林子里的生死,拿到人與人之間的戰爭之中,依舊好用。

連續的沖擊碰撞,連續的廝殺。

剛剛才被女真人震驚到的甘奇,卻忽然又失落起來,因為他發現自己正前方的這個陷陣女真,已然歪歪斜斜在馬匹之上了,若不是雙腳被緊緊綁縛,這人必然早已落馬。

興許是被連續劇烈的撞擊給撞暈了,甘奇如此想著。

卻又發現這人甲胄里滲出了血跡。

這個女真人,死了。

可惜了,這么好的戰士,還是死了。女真人,終究也是人。

甘奇再次抬槍去輕刺眼前的馬匹,催促著馬匹繼續往前。

空中彌漫著馬蹄揚起來的灰塵,血氣也升騰而起。

所有人都在腎上腺素的掌控之下嘶吼著。

興許甘奇也知道,此時,腎上腺素就等于勇氣。

東邊的遠方,有一隊七百人的鐵騎,繞著戰場飛奔起來,叢林里出來的烏古魯,絲毫都不缺乏勇氣,用最快的速度執行著甘奇的命令,打馬沖進敵人的步卒大陣之中,那里的中央,有一桿高聳的將旗。

甘奇也不斷透過前排的縫隙,不斷用長槍往前捅刺,有人也刺,沒有看到人也刺,甚至有人會主動沖到甘奇的槍刃之前。

仗打起來了,人的視線仿佛都集中在了一處,只能看到眼前的敵人,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埋頭,向前。

甘奇這么做,也這么喊。

重甲之下,被鎖在一起的三百陷陣營,依舊在甘奇面前往前狂奔,碾壓著一切阻擋之物。

不論馬背上的騎士是死是活,是依舊在戰斗還是早已歪歪斜斜,這支鋼鐵巨獸,還得向前。

甘奇身邊的將旗,仿佛高聳入云一般,召喚著所有的士卒跟著它繼續往前。

八千人,扎進了兩萬人中。

遼軍大陣,在外力的作用之下,不斷左右分開。

亂戰已起。

人,如動物,返本歸元。

再如何緊張不安,此時廝殺大作的臉上都成了野獸的表情。

勝負其實很簡單,看表情就能看出來,只看誰的臉先從野獸變回緊張不安。誰若先從這種狀態走出去,就注定了誰會失敗。

埋頭不斷往前的甘奇,不知什么時候陡然發現眼前并沒有敵軍的騎兵了,面對的都是敵人的步卒。

甘奇不斷捅刺的長槍,再也捅刺不到任何人了,因為敵人的步卒都在主動讓開道路。

這也是正常的,當騎兵越過去了,讓步卒面對騎兵的時候,步卒又豈能擋得住飛奔的馬蹄?眼前這般成一條緊密戰線的鋼鐵洪流,對于步卒而言,猶如一座壓迫而來的大山一般,人在大山面前,又該如何是好?

這一刻的甘奇,陡然發現自己好像要獲勝了,因為甘奇知道自己身后的步卒,還并未正面去面對飛奔的騎兵。

雖然這場大戰已然開始成亂戰,雙方犬牙交錯起來了,但是敵軍的馬蹄,早已不再是沖鋒的態勢。

騎兵,只要停下來了,只要往被趕著往兩邊繞起來了,只要失去了正面速度的沖擊,在步卒面前就再也沒有了威勢。

甘奇心中大喜,喊聲都帶著他心中的喜悅:“往前,勝利了!往前推進,勝利就在眼前!”

甘奇身邊的令兵也大喜喊道:“甘相公,敵人陣型散亂了,真要勝了!”

激動中的甘奇,已然從馬鐙上站了起來,還有心情四處環顧,敵陣已經被分成了兩半,而他麾下的軍隊依舊緊密在一起。

東邊,東邊一隊黑色騎兵,正把敵人中軍的右邊撞得人仰馬翻,那是烏古魯,他帶著七百女真騎士沖進了茫茫大陣,正在遼軍之中不斷推進。

甘奇此時深刻的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道理狄青與他說過,但是甘奇這一刻正在明白了:騎兵,永遠都不能讓他們在戰斗中停下來!

否則,覆滅不遠。

甘奇再一次使勁夾著馬腹,催動馬蹄向前,也用長槍杵著頭前的馬匹屁股。他知道眼前這匹馬,這一戰打完,就廢了。但是甘奇絲毫都不覺得心疼。

女真人,好用。

但是女真人太少了,這一戰之后,陷陣營還得擴張,得選最勇猛的漢人士卒補充進去。

陷陣營在這種野外對壘之中,實在太好用了。

還要選更健壯的馬匹,更健壯的人,讓陷陣營的鋼鐵洪流更加有沖擊力。

甘奇已經能清晰的看見敵人中軍那桿將旗,上面寫著一個“蕭”字。遼軍軍旗,十面有四面上都是“蕭”字,還有四面是“耶律”,然后身下兩面大多都是漢人姓氏。

甘奇帶著欣喜:“往那邊將旗沖!”

四條腿的馬,驅趕著兩條腿的人,這種快感,興許幾十年前的契丹人感受得更多,今日卻輪到甘奇來感受了。

甘奇之后,左右兩邊,皆是遼國的騎兵與甘奇麾下的步兵在廝殺,馬匹失了正面沖擊的速度,面對眼前無數的長槍,占不到絲毫的便宜。

宋軍的士卒,把長長的大槍伸出,不斷呼呵著去捅刺馬上的騎士,捅得甲胄“滋啦”作想。

剛才被甘奇吩咐去負責軍鼓的甘霸,此時提著一柄碩大的樸刀,四處飛砸,樸刀早已卷刃,卻依舊威力十足,如同一柄大錘一般,砸在一個騎士的腰間。

那騎士一聲慘叫落馬,渾身重甲的甘霸再沖上前,高高舉起樸刀,再次砸了下去,又砸在那落馬之人的腹部。

一股腥臭而出,那騎士不見外傷,卻能聞到茅房里的臭味,這般大力砸打,擠壓著腹腔里的腸胃,讓那黃白之物直接噴涌而出。

戰爭,并不好看。

除了赤裸裸的血腥,就是這般難看的場景,動作并不花哨,戰斗并不精彩,完全沒有任何一點美感。

一個宋軍步卒,不知哪里爆發出來的勇氣,高高躍起之后,抱著一個騎士滾落在地。兩人皆無兵刃在手,那步卒拿著不知道從哪里建起來的鐵盔,不斷對著地上的騎士頭上砸去,只有一通亂砸,鐵盔砸著鐵盔,發出一種鍋鏟敲擊鐵鍋的聲音。

還有宋軍軍將大喊:“不要落單了,跟著甘相公的旗幟往前走。”

“不要落單!”

“跑起來,跑起來,看著甘相公的旗幟,跑起來。”

甘奇眼前,是那還有一百來步的蕭字大旗,大旗頭前,也還有幾百重甲步卒,巨大的刀,重重的銅錘,長長的混鐵棍。

那些步卒列陣以待,見得眼前的鋼鐵洪流,并不左右去避。

不用猜,甘奇也知道這些是對面主將的精銳心腹,這些人此時手中拿著的兵器,顯然就是專門對付重甲的,能拿得動這樣的兵器作戰的人,必然都是孔武有力之人。

看到這一幕的甘奇,眉頭立馬皺了起來,仗已經打到這個地步了,敵軍主將竟然還沒有選擇撤退或者逃跑,顯然這人也不是一個泛泛之輩。

最后一步了,甘奇知道只要把面前這個小小軍陣沖破,把那桿將旗砍倒或者趕走,這場大戰就結束了。

甘奇深吸一口大氣,緊緊捏著長槍,再一次去刺頭前能夠得到的幾匹馬。

馬匹的速度早已不如頭前,但是馬匹依舊還是吭哧吭哧往前邁著腿。

馬背上三百多好女真騎兵,此時有一半都歪歪斜斜耷拉在馬背之上。

對于陷陣營來說,這場戰爭的傷亡已經是很大了。

但是甘奇依舊還在催動著這些被緊緊在一起的重甲騎兵往前沖去。

這些女真重甲騎兵,似乎也不用甘奇催促,只要還活著,都在主動催動馬匹向前。

甘奇甚至心中生起了一些羨慕,若是自己麾下漢人的軍隊也能有這般的執行力與勇氣,那該有多好。

女真人的這些東西是他們骨子里與生俱來的。甘奇也知道,漢人的骨子里也有這些東西,只是這大宋朝的大多數人似乎短暫忘卻了,需要有人再把這些東西挖掘出來,甘奇知道自己就是這個挖掘之人。

因為甘奇知道太多漢人視死如歸的故事里,古代的,后世的,太多太多。他知道,這些東西漢人一直都有,只是這個時代的宋人有了一些遺忘與缺失。

戰爭,依舊還是那么殘酷。

敵人巨大的刀,砍在甘奇眼前這匹馬的馬蹄之上,馬匹再也站不住了,發出一聲決絕的哀嚎,倒地不起。

卻是它左右的鐵鏈,依舊拉著它往前而去,馬腿上的血跡不斷噴涌,拖在地上劃出了一條血線。

甘奇再次奮力往前刺殺著,不在武藝高低,就在所有人依舊還能夠不斷往前刺殺,讓槍刃如一道幕墻一般出現在敵人面前。

完顏烏古魯來了,他從東邊來的,從遼陣的右邊沖到了中軍。

甘奇已然能看到完顏烏古魯奮力往前廝殺著,所以甘奇大喊:“烏古魯,繞過去,繞到將旗后面去。”

烏古魯還有回應:“去后面?”

“對,去將旗的后面!”

“遵命!”烏古魯再次催馬轉向,他的馬速,在經過層層敵人之后,已經也不快了。

在這一刻,甘奇身上的金色甲胄,格外顯眼,沒有了最頭前陷陣騎士的阻擋,遼人似乎都注意到了一身金甲的甘奇。

羽箭從前面射來,甘奇連連矮身趴在馬背之上躲避著。

身旁的令兵果斷打馬走到甘奇的前面,為甘奇以身擋箭,羽箭射得甲胄叮當作響。又有人持盾上前而來,把甘奇徹底擋得嚴嚴實實。

甘奇忽然聽得對面有人大喊:“宋將通名!”

甘奇坐正身形,對面說話之人,離他不過四五十步的距離,就打馬立在將旗之下,甘奇答了一句:“某乃河北兩路經略制置使甘奇,對面何人?”

“契丹大遼上將軍蕭德讓!”

甘奇知道此人,官拜遼國上將軍,但是此人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女婿,也就是說蕭德讓還是遼國駙馬,皇帝最親信之人。

再過些年,耶律洪基與蕭德讓還有一層關系,那就是耶律洪基娶了蕭德讓的妹妹。這種關系倒是有些復雜了,也挺有趣的。蕭德讓是耶律洪基的女婿,耶律洪基是蕭德讓的妹夫。這在儒家文化里,是不被道德所容的。

“你今日敗了!”甘奇開口大喊。

蕭德讓似乎沒有聽見甘奇的話語一般,而是反問一語:“蕭扈呢?”

“他投宋了,正在雄州吃酒呢。”甘奇這個心,實在是黑。

蕭德讓聞言一愣,卻立馬又道:“今日你敢襲我大遼,來日定教你南朝千里赤地,伏尸百萬。”

“你活得過今日再說。”甘奇倒也佩服這個蕭德讓,仗都打成這樣了,還在這里說狠話。

甘奇說完此語,卻并沒有聽到對方回答,過得片刻,甘奇腳踩馬鐙一站起,那將旗之下哪里還有人,甚至連眼前正在拼命抵抗的那些心腹精銳也都轉頭在跑。

“他媽的,臨走之前還要說幾句屁話。”甘奇罵咧一句,又道:“快追,快追上去!”

只是陷陣營馬步已老,跑不動了。一邊的完顏烏古魯還沒有殺到將旗之后,來不及去擋蕭德讓的后路,馬力也早已疲憊不堪。

甘奇轉頭看向身后,又喊一句:“先把將旗砍倒嘍,快!”

身邊史洪磊忽然領命:“甘相公,末將去追!”

說完史洪磊帶著幾百騎從側邊出陣。

甘奇又吩咐一語:“不必追得太遠,留著馬力,還有重用。”

“是!”史洪磊回頭答了一句。

只待將旗一倒,馬背上的甘奇,陡然間緊繃的身體一松,泄去了一股精氣神,疲憊不堪坐在馬背之上,大局已定,甘奇還來不及高興,甚至忽然有一種犯困之感。

昨夜一夜未眠,今天又高度緊張,打馬沖陣,此時腎上腺素一去,甘奇真的累趴下了。

漫山遍野的遼軍,正在往北急逃。

欣喜若狂的宋軍,爆發出陣陣喝彩,邁腿狂追。

這場勝利,給所有的新兵帶來的東西,就在那追著遼人屁股后面打的興奮之中。

負責軍鼓的甘霸,此時也奔到了甘奇身邊,氣喘吁吁說道:“大哥,我去追殺他們了。”

甘奇擺了擺手,示意甘霸別走,然后從馬側解下一個水囊,連喝幾口之后,把水囊扔給甘霸,說道:“去把大鑼搬上來,只等敵軍出了視線,便鳴金收兵了。”

“大哥,已然大勝了,不一直掩殺遼狗嗎?多殺一個是一個!”甘霸如此問著,也連連之飲。

“先占歸義城池,收攏好輜重,打掃戰場,把遼人軍械都收一收,傷兵也要快快救治一下,待狄相公帶兵來匯合之后,再直去燕京。”甘奇不想浪費任何時間,燕京才是真正的目標,他只需要一個前進基地,那就是歸義城,然后直撲燕京,二百里路上,遼國其實已經沒有了任何抵抗之力。

謀劃了這么多,就等今日。潰兵就讓他們潰下去,潰兵是不堪用的,哪國的潰兵都一樣,休整一番,二百里外,便是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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