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揆之以日

興漢室 第二百零四章 揆之以日

“德行寬裕，守之以恭者，榮。”韓詩外傳

初升的朝陽下，穆順端起一盤還沾著水珠的葡萄，小心的在桌桉上，皇帝上拿著一卷書，一邊看，一邊隨摘下一顆葡萄進嘴里吃著。太子劉規規矩矩的坐在對面，雙捧著書，眼睛卻悄悄盯著那盤紫如墨玉的葡萄。

“怎么停了？”皇帝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劉嚇了一跳，他忙不迭從頭讀了起來，《詩經》里的一首《定之方中》讓他讀得斷斷續續，全然無詩中所表達的宏闊氣勢，皇帝大皺眉頭。

正好在這個時候，穆順稟告曹操來了，皇帝的注意力這轉移過去。劉偷偷松了氣，朝穆順激的看了一眼。

“車騎將軍臣操叩見陛下，愿陛下秋萬歲，長樂未央。”曹操按部就班的行禮，又朝劉一拜：“叩見太子殿下。”

“起來吧。”皇帝輕聲道，不禁往劉看了一眼，起坐好，下書，伸將那盤葡萄往劉處推了推。這些，他對曹操說道：“是軻比能的消息到了？”

“張遼派人送來了奏疏，稱軻比能日出現在玄菟郡，蒼太守關羽本可以徹底將高句麗、沃沮之地拓為漢，但軻比能突然率兵襄助高句麗舊王，致使關羽不得克竟全功。”曹操見皇帝沒有讓太子避的意，徑自拿出一份奏疏說：“張遼此度請戰，欲與太慈東出兵，合擊軻比能。”

“軻比能會不顧扶羅韓這邊的戰局，帶兵到玄菟去？”皇帝皺著眉，有些不解、多的是不：“箕州刺張肅有沒有把軍情呈過來？”

“有張肅與司馬懿聯的奏疏，彼等實發現了軻比能的蹤跡。”曹操聲道：“臣也以為事有蹊蹺，或許是軻比能有意誘使我軍出兵遼東，好解扶羅韓之急。”

“軻比能待扶羅韓一事上也太操切了些，我一直擔憂他恐有其他圖謀，張遼那邊還是得多加防備對。”皇帝說道，似乎還是讓張遼在幽州勒兵不出。

曹操一直抱有向張遼好的想法，此時見皇帝意沒有明，提了不同意見說：“臣以為，守不如攻，與其在長城內日夜防著、盯著，倒不如借遼東之事，糾降服的烏桓等兵出軍塞外，看軻比能如何應付，彼若是在遼東，張遼可搗其后方，或與遼東太慈、關羽等兵討伐他；若是彼不在遼東、只是故作聲勢，其計謀敗露，亦將與張遼戰。如徐晃久尋扶羅韓大軍而不得，倘使張遼挫軻比能之鋒銳，局面或可迎刃而解。”

“太慈在遼東得了寒癥，這次恐怕不能帶兵。”皇帝往上書冊看去，隨說道。

曹操仍堅道：“箕州典農郎將司馬懿頗知兵法，關羽昔年也是戰將，如果只是以偏師……”

“在等日吧。”皇帝斬釘截鐵的斷道，他看了曹操一眼，凝聲道：“左右徐晃哪里也費了不少時日，若是還不開局面，議論張遼的計略不遲，如果成兩處開戰，朝廷的糧草可配的起？你可忘了，此次大戰，是為了襄國公主和法正他們個天使，是為了討伐扶羅韓！我日還正想問你倉廩糧草是否足的事呢。”

曹操皇帝訓了一頓，不敢說，只得順著往下說起了各地的倉廩存糧、以及歲的成。

皇帝隨處理了不少曹操帶來的政務，在曹操離開前，末了又說了句：“之后的軍務讓趙公送來，曹公只管來的新政就好。”話語里又稱起了‘曹公’。

曹操不知作何想，似喜似憂的退下了。

皇帝抬眼看去，發現桌上的葡萄已劉不知不覺吃了一，抿著嘴問道：“剛聽了這些話，你心里可有么想說的沒有？”

劉平日就與東宮的那些侍臣們待在一起，其中不乏桓曄、婁圭這樣的智謀之士，聽他們常議論起方的戰事，雖不甚透徹，但也有話可說：“兒臣以為，如天下興不久，倉廩雖豐，民力有盡，當下最好是戰勝。”

皇帝知道這些話有人在他耳邊說過，遂不置一詞，又問道：“要是不能戰、成久之勢呢？”

劉頓了一下，想起剛曹操說的話，下意識的說：“那或許只能另辟蹊徑，從幽州處找尋戰機了。”

見皇帝面微沉，劉暗道自說錯了話，正在惴惴間，忽然急智想到了補救的話，立拜謝道：“兒臣知道父皇想畢其功于一役，留給兒臣一個太平天下，但兒臣豈有眼見父皇勞累、坐享其成的道理？一切皆可緩議從事，或留待兒臣長成，為父皇克竟此功也不遲。”

“這是你要說的話。”皇帝終于高興起來，將盤葡萄推了過去，遞給了他：“拿東宮去吃吧，師傅們的話要多學、侍臣們的話要多聽這自然不假，但凡事都要堅定自的主見，不然，人就不會成。”

劉如釋重負的松了氣，開心的捧著葡萄到了東宮，原本東宮是長樂宮的代稱，漢時常為太后所居，現在長樂宮只存遺址，皇帝也沒有耗費國力修的念頭，只在未央宮東側的座殿宇圈了起來，充作太子東宮。

正在東宮值守的太子家令伏典、太子仆桓曄，太子洗馬和等人聽到太子詔對稱意，皇帝賜了葡萄，俱是喜悅贊嘆。劉待下也很大方，將葡萄按顆分給了眾人，說要一起品嘗。

“此果乃域進貢的種，植于上葡萄宮不久，歲熟成，僅三公等老臣有，我等皆是仰賴殿下之福。”伏典是太子的小舅舅，從太學畢業后，了年縣令，很輕松就到了太子家令的位置上，仕途比他那大哥伏德還要輕快，對于外甥，他自然比何人都要尊崇、并為其樹德籠絡人心。

眾人也都知覺的向太子道謝。

“殿下日答的很對。”太子舍人曹沖上捻起葡萄，輕聲說道：“既表明了‘孝’，又突出了‘賢’，后傳出去，必將為人稱道太子的聲。”

“是該如此答么？我當時也未想出好的話來了。”劉味一番，見最聰明的曹沖都這樣說，也覺自答的妥當：“不過這戰事到底該如何是好？我看父皇也在為此事煩惱。”

太子舍人循說：“家父自從入了大漠，已經許久沒有來了。不知陛下那里可有么消息？”

劉搖了搖頭，他也許久沒聽到姑父瑜的消息了。

曹沖心里也想起了他長兄，不免有些擔憂，但還是寬慰道：“當初孝武皇帝討滅匈奴，也是數出征伐，這次單只對付扶羅韓一部，想必很快就能傳捷報來。”說著，他看向同齡的循、秦朗、孔輿等人：“我等俱是年輕，為君分憂、定天下的事還在以后呢。”

太子門大夫孫禮插話說：“其實只要依曹公議，派征將軍出兵就好了，如右將軍在并州戰功未立，師老兵疲，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

孫禮曾出自幽州張遼麾下，不禁為張遼說起話來。

桓曄見狀，立說道：“舍人說的正是，殿下此時還是以讀書為要，朝堂的事，暫還不是議論的時候。”

孫禮似乎還想說么，但見桓曄態度，只得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