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曲江封建論

大唐官 17.曲江封建論

同時皇帝也擔心，柳宗元會因和高岳的密切關系，陣前反水，就又讓女兒靈虛公主給高岳火速再去一信，請高岳信守承諾，不得加入到這場輿論戰爭里來，不，加入也加入，但是要來幫朕。

柿林館中，太子對前來曉諭的中官保證：“柳子斷不是為私利而壞公義的人。”

送走中官后，太子就問王叔和王伾，柳宗元現在在渭南？

“是，已進商洛山，被夢得追還后，便暫時寄寓在渭南，和夢得及其他友人交游。”

“速速請柳子來。”

但完這話后，太子明顯對王伾有額外的眼神交流。

王伾也以滿是“曉得”的細節神情回應。

太子的使節來到渭南縣時，劉禹錫正和柳宗元結伴，游玩石樓山，反正縣尉這個職務，對劉禹錫而言不過是跳板，沒有太多具體實際的事務要操勞。

從太子使節那里，柳宗元得知自己馬上要當禮部司員外郎兼集賢院士，而劉禹錫則升為太子洗馬兼崇館士。

至此，劉禹錫和柳宗元立刻嗅到了戰事來臨的氣息。

延英殿內，“要將柳宗元奪情起復為五品？”

宰相們都沒想到，皇帝居然會專門提出這個要求。

如在過去，皇帝拔擢柳、劉，讓翰林士草詔就行，甚至可以在延英殿直接接見這兩位，然后許諾便可。

可現在士院都被廢了，皇帝只好找宰相來合議，宰相們點頭，然后由政府當中的中書舍人制誥任命。

皇帝給的理由是，需要士給朕或太子講解經書。

宰相們雖然心中明白皇帝的真實想法，但礙于表面，也不好拆穿，何況大家事前都達成“后發制人”的協定，于是便沒有推阻。

不破不立，不立不破。

不久，柳宗元和劉禹錫驟然升入五品，京師嘩然，都曉得這兩位便是未來新貴。

大明宮少陽院柿林館內，皇帝特意讓中官，給來此的柳宗元、劉禹錫送來大批禮物，之前兩人已受中書門下的命令，于右銀臺門前舊士院內，試作制五篇，詩一首，“順利通過”測試。

皇帝的禮物有：章服一副，蘇州產的細絹三十匹，手力資三萬五千錢，又有重陽節料物蜀錦三十匹，并預付來年正月晦日、三月三，及今年九月九的三節游賞錢共一百貫，這是錢帛而已，更有冬季用得到的“口脂”豬油做的潤唇膏及“紅雪澡豆”古代肥皂若干。

這讓柳宗元和劉禹錫受寵若驚。

前來賜物的孟光誠告訴他倆：“兩位士如臨時有修撰，還有茶果酒脯相贈。”完，孟光誠就指士院禁閉的大門，嘆息對柳、劉，“這些啊，都是圣主對過去翰林士的待遇，那時誰不知道翰苑就是儲相之所啊？可惜，現在廢棄了。”

等到柿林館中，王叔又請求柳、劉二位：“子厚此后多給圣主講經，夢得此后繼續為太子講經。雖然而今翰林士已無，可還是希望二位能遵從溫樹、寒竹的故事。”

“陛下、殿下待我等如此，當真是榮自天降，寵驚人間。”二位急忙答允。

“溫樹”典故出自西漢御史大夫孔光，孔光歸第時，家人問他，聽皇帝宮殿里有溫室，不知溫室內都長著什么樹木？孔光卻默然不答，表示“終不漏近禁語”而寒竹，表示要求孤貞無黨。

這就要求柳宗元和劉禹錫，對宮內的話語和情況，要做到絕對的保密。

待到太子從帷幕后轉出來，二位急忙告禮后，太子便直接拋出話題，要柳宗元撰，并這也是圣主的意思。

就是要反駁天下可復行封建論的觀點，要求在郡縣制下，自九品而上，都須圣主親自敕授才是。

接著書案上，各色珍貴的吃的喝的絡繹不絕地端來。

其實柳宗元對此，已經準備了很久，坐下來，拿起筆來，是思如泉涌，筆走龍蛇，不久一篇天下不可復行封建論的策便大功告成。

王叔接過來，先看了番，不由得滿臉露出傾敬無比的臉色，“先生大才，先生大才”，贊不絕口。隨即便獻給帷幕中坐著的太子，太子看完后，也驚呼可惜，而今無翰林院，否則以柳子的才，當以員外郎的官銜直接為翰林士，將來這天下必由柳子為宰執。

他們不是客套，而是真正佩服柳宗元的見識、才情。

尤其是王叔，覺得必須要盡快把柳宗元給拔擢得更高才行。

當晚，皇帝看完柳宗元的章后，也是非常滿意，“這才是真進士！”

三日后，柳宗元的章被謄寫為大字體，堂皇地懸在光宅坊的坊墻上，官吏、百姓觀之如堵。

輿論戰正式開始了！

柳宗元在章中，系統詳細地批駁了“韓山佐”的章，最后得出結論，為了天下安泰，這郡縣制“固不可革”！

一時間京師內，柳宗元章是人人傳誦，更有好事者，當然其中也有許多是鎮進奏院的，將其抄錄數十份，由各進奏院有的雕梓機連夜印制，幾天后就有了成千上萬份，貼滿京城乃至畿內各縣，最后鳳翔和同華都波及到了。

“就看這韓山佐，可堪一戰了？”人們挽起衣袖，最關心這個問題。

然而韓山佐也沒讓人失望，須知道這個“虛擬偶像”背后可是三大進奏院的支持。

尤其以現在入京的劍南幕府判官劉辟最為積極，他當即主持，讓平日里厚養的筆桿子們，在進奏院中是集思廣益、揮毫潑墨，托名“韓山佐”，又寫了篇反反駁的雄，懸在崇仁坊的坊墻上。

結果一月當中，大明宮、進奏院的輿論界是你來我往，唇槍舌劍，斗得硝煙彌漫。

接著來多的人參與進來：進京應舉的舉子，還有等待冬集銓選的官吏，甚至流寓人，還有僧人、道士都卷入其中。

郡縣和封建之爭，柳宗元與韓山佐之戰，可謂賺足了眼球和吆喝。

所有人隱隱約約也覺得，這場論戰實則是關乎國是的輿論、思想的大斗爭。

朝堂也按捺不住，宰相們集體對皇帝進言，不妨于長安城曲江設會，由柳宗元和韓山佐當面辯難論衡，我唐天子和宰相都可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