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知無不言

兇案偵緝 第五章 知無不言

杜鵑覺得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動了兩下，抬眼看了看侯常勝的老婆，侯常勝的老婆和她視線想接，然后就迅速的移開了自己的眼睛。

杜鵑差一點忍不住無奈的嘆上一口氣，這又是何必呢？本來是高高興興的過來做客，自己和唐弘業都已經把那一篇給翻了過去，侯常勝也因為覺得尷尬，所以絕口不提，為什么這個女人卻那么不識趣呢？不但要話里話外的往自己的妹妹頭上繞，還故意在說話的時候帶著一股子明顯的針對性。

杜鵑聽得出來，侯常勝這么多年的外號“猴子”也不是白叫的，這方面的反應也比較快，一下子就聽出來自己的老婆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好像有點不大對勁，所以一直在桌子下面用腳去踩自己老婆，試圖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不過他老婆并不是很在意他的這種暗示，依舊喋喋不休的繼續往下說。

于是侯常勝的表情就愈發的尷尬起來，只差沒把臉埋進飯碗里頭去。

“嫂子，我覺得你說的特別對，誰要是娶了你妹妹，那肯定是祖墳冒青煙了！”唐弘業聽完侯常勝老婆的話之后，頗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侯常勝的老婆估計也沒有想到他會是這樣的一種反應，不禁有些驚訝，不過這個驚訝很快就又變成了一種極力隱藏著的驚喜：“你也這么覺得？”

“那當然了！這種事我說什么謊呢！”唐弘業回答的非常篤定，“感情這種事，所謂的兩情相悅，其實說的直白一點，就是各取所需，我希望我的另一半有什么特質，對方希望她的另一半有什么特質，兩個人剛好契合，就會特別合拍，特別受到對方的吸引，這不就是所謂的兩情相悅了么！像嫂子剛才說的，你們家的教育和家風，估計就是這種比較傳統的風格，覺得女孩子想要留住男人的心，就要先留住男人的胃，所以就練就了一手好廚藝，這樣一來，能吸引到的肯定就是比較喜歡，比較在意這方面的人，一個特別在意女孩子廚藝好不好的人，能找到一個煎炒烹炸樣樣精通的姑娘，那可不就是祖墳冒青煙了么！”

侯常勝的老婆本來聽唐弘業贊同自己的觀點，還覺得挺驚訝的，甚至有些淡淡的驚喜，不過聽他說了半天，從頭到尾都是在評價別人，根本不提字，就又覺得這話聽著有點不太對味兒了：“那你呢？”

“我？”唐弘業好像很詫異侯常勝的老婆會突然問起自己來似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又笑了起來，“我家祖墳已經冒青煙了呀！你沒看我都找到了這樣的女朋友了么！你們是不知道啊，我跟杜鵑確定關系之后，帶她回家去見我父母，可把我爸媽給高興壞了。當時我爸是怎么說的來著……哦，對，他跟我說‘你這個小子，二十幾年了，總算是做了一件讓爸媽喜出望外的事兒！’我們家的老家不在這邊，所以祖墳離得也遠，我看我爸媽高興的那個勁兒啊，我爸都一點兒顧不上矜持，說出那種話來了，估計我們家祖墳離冒青煙也不遠了！”

他說的這一番話倒是不假，當日里唐爸爸確實是對唐弘業說過這么一句“你這個小子，二十幾年了，總算是做了一件讓爸媽喜出望外的事兒”，不過當時的那個氣氛和語境，說是十分欣慰那就綽綽有余，要說什么祖墳冒青煙，就有些太過于夸張了，饒是杜鵑知道唐弘業的意圖，在一旁也還是覺得有點臉頰發熱。

“對對，沒錯，人各有志，各取所需！弘業這話說的沒錯！”侯常勝在一旁打岔，想要趁著唐弘業把話給圓回來的時候，趕緊把這個話題給打住，“我說，你們幾個可別光顧著聊天啊，該吃吃，該喝喝啊，不然你們瞧瞧，這菜可都讓這兩個小的給折騰得差不多了，再聊下去，咱們四個大人就得啃白飯啦！”

他的話一說完，就成功的收獲了來自于自己媳婦兒的一記白眼，侯常勝也只好縮了縮脖子，悶頭扒飯，把臉差一點就埋到碗里去。

也不怪他老婆瞪他，方才他打岔的那幾句話實在是有些說的不太合適，自己的老婆剛剛自夸過，說家里的老公孩子被她的手藝把胃口都給養刁了，順便暗地里貶低了一下杜鵑做飯的手藝，這邊侯常勝就說兩個孩子快要把杜鵑做的菜給吃光了，這前后一對比，實在是有些讓她臉上無光。

話題聊到這里就有點進行不下去了，四個人就默默的吃了一會兒東西。

侯常勝的兩個孩子因為之前一直是心無旁騖的專心吃飯，現在倒是吃飽了，吃飽之后兩個人就下了桌，開始在屋子里面跑來跑去的玩了起來，屋子里面頓時就好像是開了鍋一樣，變得有些吵吵鬧鬧的，侯常勝估計是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唧唧喳喳的狀態，自顧自的吃著飯，完全沒有反應，他的老婆也差不多。

兩個小孩兒雖然年紀都不算太大，但是也已經到了具有一定破壞力的年紀，沒一會兒的功夫，原本所有在沙發上、茶幾上的東西，就都到了地上，兩個小孩兒一會兒沙發上蹦蹦跳跳，一會兒又爬上茶幾站著，杜鵑幾次看過去，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的，開口提醒一下侯常勝的老婆，讓她留意著一點孩子的情況，別讓孩子蹦蹦跳跳又爬高，萬一摔下來很危險。

侯常勝的老婆就只是回過頭去看了看，滿不在乎的對杜鵑說：“哎呀，這不算什么的，唐弘業家的茶幾這么矮，他們倆根本就不會怕的，我們家的茶幾比這還高一寸多呢，他們倆還不是照常爬上爬下，跳來跳去，不用管他們。”

杜鵑雖然還是覺得有些心驚肉跳，人家爸媽都不當回事，她自然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時不時的去瞄幾眼那兩個孩子在干什么，生怕他們會出點什么差錯。

“哦，對了，”侯常勝的老婆吃了幾口飯之后，忽然一臉好奇的看了看杜鵑和唐弘業，“你們倆到底是怎么會在一起的呢？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為什么我們兩個在一起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呢？”杜鵑問。

侯常勝的老婆笑了笑：“誰不知道你們上學那會兒，唐弘業特別討厭你啊！平時連正眼看你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能躲開就盡量躲開，所以猴子跟我說，他的鐵哥們兒居然跟最不可能在一起的女的談戀愛了，我都跟著一起覺得驚訝呢！”

她這話一說出來，氣氛就頓時變得不太一樣了。如果說之前說起廚藝的好壞，女人有沒有必要靠著一手好廚藝來拴住男人這些，還都只是生活觀念的不同，有沒有什么夾槍帶刺的，就只能是見仁見智，怎么理解都是可以的，但是這回的這個話題，可就帶著明顯的冒犯了，哪怕侯常勝的老婆在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表情看起來是多么的無辜，都沒有辦法改變主動挑起這個話題的真實用意。

杜鵑默默的嘆了一口氣，看樣子上一次見面，侯常勝的小姨子應該是覺得相當的委屈難過的，回去跟姐姐面前不知道怎么抱怨和控訴的，所以除了侯常勝得了一個辦事不利的罪名之外，看樣子自己這個徹頭徹尾狀況外的人也沒落好。

唐弘業一聽這話，臉色也頓時就陰沉下來，皺著眉頭，朝侯常勝那邊看了過去，或者與其說是看，倒不如說更像是瞪著侯常勝，侯常勝偷偷摸摸的看了唐弘業一眼，見他一臉幾乎快要忍不住的慍怒，連忙心虛的移開了視線。

“我說，猴子，之前就知道你跟嫂子感情好，沒想到竟然這么知無不言啊！”唐弘業似笑非笑的看著侯常勝，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侯常勝自知理虧，所以一臉訕笑的也不知道該怎么去接話。

他的老婆也不知道是沒有看出唐弘業幾乎快要發火了，還是說對此并沒有特別在意，笑呵呵的接過唐弘業的話：“當然了，兩口子么，肯定有什么說什么。”

“嫂子，那我要是你的話，我就回去好好的修理猴子一頓。”唐弘業兩眼都快冒出火來了，從表情和語氣上又并不是特別能察覺到，“光是知無不言可不夠，還得言之不盡那才算是合格呢！我這個人，以前性格有點別扭，又好強，從小就喜歡杜鵑，喜歡了多少年，但是她方方面面表現都太好了，我就覺得自己在她面前找不到那種優秀到可以讓她崇拜我的成就感，所以就惱火自己，跟自己賭氣似的對她不理不睬，結果這么一犯蠢，就蹉跎了好多年！要是當初我的性格能成熟一點的話，現在我倆估計早就戀愛多少周年了！”

說著，還有些情不自禁似的伸手過去拉住了杜鵑的手，嘆了一口氣。

他表現得倒是挺坦然的，反倒是讓杜鵑都覺得有那么一點不自在起來了。

侯常勝的老婆估計也沒有想到唐弘業居然一點也不顧及面子問題，說得這么坦率，不但沒有被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話給影響到，反而還等同于趁機，一時之間也有些傻眼了，等回過神來之后，也只能是笑一笑，原本準備要說的話，被唐弘業方才的那一番表白一下子全都給堵了回去，說不出來了。

“所以啊嫂子，”唐弘業卻沒有打算就此作罷，他笑呵呵的指了指一旁的侯常勝，“猴子這老小子看樣子也是慣犯了，凡事說一半留一半，這可是跟你留后手的征兆啊！所以我建議嫂子平時對猴子嚴加看管，提高家教力度！這次是說我以前的糗事兒，沒說全就沒說全吧，高低也沒有什么大影響，但這要是在別的事情上頭故意說一半留一半，那可就不能輕易饒過他了啊！”

侯常勝一臉有苦說不出的表情，最后也只能無可奈何的認了，畢竟之前是自己為了平息老婆的怒氣，順便解釋一下并不是自己辦事辦不明白才會不知道唐弘業和杜鵑是一對的事情，讓小姨子白白跑去出了丑，而是杜鵑和唐弘業當初的那種關系，任誰都沒有辦法想到他們兩個會在一起。他以為這話也就是哪說哪了，說過了，老婆理解了，不再計較小姨子之前碰了一鼻子灰的事也就算畫上句號了，哪曾想自己老婆居然今天當著杜鵑和唐弘業的面，公然就把這點私下里聊的私房話給抖了出來，現在唐弘業也已經生氣了，自己出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還得落個里外不是人之外，也根本就沒有什么別的選擇。

被唐弘業這么一番話給頂了回去之后，侯常勝的老婆好像也就沒有什么再找話題聊天的心情了，她看起來并不是很高興，之后就一言不發的枯坐著，只有侯常勝為了能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在努力的沒話找話。

杜鵑見那個話題總算是不繼續了，這才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她就立刻意識到了另外的一個問題，那就是屋子里面好像有一點安靜，和方才炸開了一樣的吵鬧完全不一樣了。

她很快就弄清楚了問題的關鍵：“兩個孩子去哪里了？”

唐弘業被她這么一問，也才注意到這個問題，客廳里面一片狼藉，滿地都是被兩個孩子扔下去的雜物，但是那兩個小孩兒卻不知道去了哪里，屋子里面安安靜靜的，就好像除了他們四個人，就再沒有別人了似的。

“壞了！這兩個小混蛋肯定是不知道又搗什么亂了！”侯常勝聽杜鵑這么一問，也才意識到這一點，對于這種突如其來的安靜，他可比杜鵑和唐弘業都有經驗，所以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到客廳那邊去查看情況。

杜鵑和唐弘業也跟著一起過去看看，兩個孩子畢竟是在他們這里，他們也很怕搞出什么狀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