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落魄如斯

混子的挽歌 第三百二十二章 落魄如斯

當晚，等阿振和史一剛他們從市區玩了一圈回來之后，嘯虞在外面找了一個面積不大的小飯店，大家又是一頓喝，吃過晚飯之后，嘯虞非得要請我們去唱歌，我看見嘯虞的狀況也挺窘迫的，就一直拒絕，但架不住大洋的死拉硬拽，我們也就跟著去了。

我們去的是一個電子廠附近，那種包房費五十，還贈送6瓶啤酒的小ktv，里面的裝修很簡陋，設備什么的也都比較老舊，出來進去的客人，都是附近工廠的小青年，選好房間之后，嘯虞又要了一大推果盤和干果什么的，還給單身的阿振和我，每人點了一個陪酒的女孩，他們自己人則是孑然一身，熱情的招呼著我們喝酒唱歌。

“大洋，你別光顧著自己喝啊，陪陪小飛他們，還有你四狗子，一盤開心果，讓你吃的就剩仨，能不能有點成色，能不能？”包房里，不時響起嘯虞無語的叮囑。

大洋呲牙一笑，對著我端起了杯：“來，韓飛，我再找你一杯，今天你們來了，我也算跟著沾光了，不瞞你說，我都三個月沒喝過酒了！”

我笑了一下：“怎么，你戒酒呢？”

大洋這一下午沒少喝，此刻說話也有點大舌頭：“我這個人無酒不歡，這輩子都不可能戒酒了，只是我們平時根本舍不得買，今天你們來……”

“大洋！你是不是喝多了？”嘯虞聽見大洋的話，厲聲呵斥了一句，大洋聞言一愣，笑著就把話題岔開了，我聽這幾個人對話，心里愈發覺得不對勁。

席間，史一剛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胳膊，率先走了出去，我也借著上廁所的理由，跟在了他后面。

ktv門外。

我撥出一支煙遞給了史一剛，隨后開口問道：“你們出去逛街，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嗎？”

“下午的時候，我跟四狗子簡單聊了一下，發現他這個人挺單純的，我們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聊，但惟獨關于他們之前那個大哥的事，他絕口不提，應該是張嘯虞提前叮囑過他！”史一剛吐出一個煙圈，繼續道：“不過關于其他方面，我倒是套出了不少的話！”

“什么方向？”

“關于他們生活方面的！”史一剛直率的開口：“飛哥，你知不知道，他們幾個現在做什么營生呢？”

我想了一下嘯虞他們住的地方，有點難以置信的開口：“他們幾個，不會是在工廠打工吧？”

“比打工還慘呢！四狗子跟我說，他們三個人身上都有紋身和案底，工廠根本不收他們，所以只能干點別的，大洋最近在碼頭做臨時的裝卸工男人，四狗子和張嘯虞兩個人，早上去早市賣菜，晚上就去夜市擺攤，賣一些襪子、鞋墊和小飾品什么的，三個人現在住的那個地方，還欠著兩個月的房租呢！”史一剛也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聽說咱們來了，他們幾個今天都沒開工，至于安排咱們的這些錢，就是他們明天上貨的貨款！”

“怎么會這樣？”我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從今天的接觸，我就發現了嘯虞的生活過的并不是很好，但也沒想到他會落魄到了這個地步。

“他們之前跟呂斌在一起的時候，雖然沒賺到什么大錢，但是平時拿的零花錢什么的，倒是也不少，不過自從跟呂斌鬧掰了，他們就混的一天不如一天，畢竟他們認識的其他人，當初也都是通過呂斌接觸上的，現在那些人自然不會為了幫助他們，回頭去把呂斌得罪了！說起來，張嘯虞的這兩個兄弟人真的不錯，四狗子家里面承包了一片海，專門養海參，他爹的身價最少得有幾千萬，但是為了陪其他人在這邊混出個人樣，他已經跟家里鬧掰了，那個大洋也是，他家里是開飯店的，他爸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讓他回去接手飯店的生意，但他都沒同意！”

“……”我聽完史一剛的話，站在原地久久無語，如果來之前，我知道嘯虞過的會是這種生活，肯定不會來給他添麻煩。

過了一會，我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史一剛打斷了：“飛哥，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他們不會跟咱們走的，呂斌這把事，給他們三個傷的挺深，他們現在就一心想靠著自己，在大連站穩腳跟，給那些瞧不起他們的人看看，否則以四狗子的家庭，他們只要去了他老家那邊，早就呼風喚雨了！”史一剛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錢遞給了我：“這有五千塊錢，我和阿振每人出了一半，我們要給的話，他肯定不會要，你想辦法給張嘯虞留下吧，不然等咱們走了，他們三個真就沒法活了！還有啊，我個人覺得，呂斌的事，你也別管了，呂斌不比江海洋，他在本地也算是小有名氣了，一把辦不利索，以后張嘯虞他們的日子只會更難過！咱們貿然出手，只會提前激化他們的矛盾，這樣一來，張嘯虞就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了！”

“這錢不用你們出，我卡里還有一萬多呢，到時候我給他吧！”史一剛跟我的想法一樣，嘯虞已經落魄成了這個樣子，都不愿意離開大連，那我肯定也勸不走他，既然如此，我作為一個兄弟的本分，也就只能盡最大努力幫助他了。

史一剛不由分說，直接把錢塞給了我：“你就拿著吧！你給的是你給的，跟我們給的不一樣！”

“行，那我就替嘯虞謝謝你了！”我拿著手里的錢，有些動容，畢竟像他這么摳的人，能主動出錢，的確不容易。

“你跟我客氣干什么，你是我哥，張嘯虞又是你兄弟，既然趕上了，那我總不能袖手旁邊！”史一剛呲牙一笑：“我也是看這三個人寧可餓肚子，也要把咱們招待好，挺值交的，不然我能跟你扯這個犢子嗎！”

“走吧，回去我跟你喝點！”我攬著史一剛的肩膀，轉身回到了ktv。

當晚ktv的酒局散罷，嘯虞還張羅著要去吃燒烤，也被我找理由拒絕了，我們幾個人就在嘯虞的住所附近，找了一個小旅館，房間剛一開好，史一剛就急不可耐的跟糖糖閉門謝客了。

旅館房間內。

“嘔”

阿振趴在床上，吐了第三次之后，終于恢復了一些精神，翻身躺在了床上：“小飛，我看現在張嘯虞他們的狀況，不是很樂觀啊！”

“我知道，他們的情況，史一剛都告訴我了！”

“要不然，明天咱們就自己出去玩吧，別給他們添麻煩了，咱們總留在這里，他想招待咱們，但是資金上又很吃力，也耽誤他們賺錢，今天吃火鍋的時候，大洋看見肉，眼睛都快紅了，我看得出來，他們三個能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養活自己，就夠費勁的了！”

“是啊，當初冷磊我們吃不上飯的時候，還去菜園子偷過菜呢，估計嘯虞他們在這邊，連個菜園子都找不到！”我叼著煙，看了看窗外的萬家燈火：“當初剛下校門的時候，我感覺混社會要比上學容易的多，興致勃勃的就跟嘯虞退了學，結果四處碰壁，也四處被騙，我渾渾噩噩的混了三年，也就是在跟了東哥以后，才算賺到了一點錢……”

“可不是嗎，也幸虧咱們跟了個好大哥，現在東哥的情況這么為難，但是在錢上，卻從來沒虧待過咱們！”阿振咧嘴一笑，也跟著感慨了一句。

“當初我們這幾個人在一起那會，里面最出名的就是嘯虞了，我一直認為他將來會變成一個很出名的大混子，但是誰能想的到，鼎鼎大名的張嘯虞，現在卻在大連擺地攤賣鞋墊呢？”我不勝唏噓的回憶著當年的故事：“更讓我感到詫異的，是看起來最沖動，最沒心眼的冷磊，卻成為了這些人里面，混的最好的那個人！”

“沒什么不可思議的，因為大家的訴求本來就不一樣，咱們混，是為了兄弟義氣，江湖豪情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屬于是被時間推著走，而冷磊的目標很明確，他就是想要地位，想要錢，他無時不在觀察著事情的發展走向，一旦這種節奏脫離了他的掌控，他就會不擇手段的改變這個發展的軌跡，他為了自己的目標可以犧牲一切，包括友情！”阿振說著頓了一下：“但誰又知道，一個沒有了貼心兄弟的混子，還能走多遠呢？”

“不提這些了，我現在一想到這些，頭都快疼的裂開了！”我隨意的揮了下手：“明天我跟嘯虞打個招呼，就說咱們自己出去玩幾天，就別讓他們跟著了！”

“那你跟他說的時候，注意點言辭，別被他覺察出咱們知道了他的情況，現在他們這種處境的人，自尊心最敏感了！”阿振細心的囑咐了我一句，隨手把燈也給關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找到了嘯虞，跟他說糖糖有個同學在這邊，我們打算去甘井子那邊呆幾天，嘯虞也沒察覺出什么，雖然舍不得我走，但也無奈同意了。

出了開發區，我帶著其余人就去了大連市中心一帶，因為打算留一些錢給嘯虞，所以比較出名的圣亞、老虎灘、發現王國之類的地方，我們一個都沒去，接下來的幾天里，我們就在星海、海之韻這一類免費的廣場瞎轉悠，即使這樣，七八天的時間里，我們吃住也花了五六千。

我們一行人每天節衣縮食的，不舍得花錢，自然也就沒什么地方可以去玩，過了一個多星期，大家就都呆膩了，也就在這個時候，我接到了東哥讓大家返回安壤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