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至親

混子的挽歌 第三百一十五章 至親

阿振聽說我要去大連，十分高興的就答應了：“行啊，那就去唄！我長這么大，還沒看過海呢！”

“這樣吧，咱們倆先回市里，都回家看看，然后你去買火車票，叫上史一剛，咱們三個一起走！”

“還坐火車干什么，咱們現在手里也有錢，直接租一臺車開著去多好！”

“大哥，你以為外地是安壤呢？還租車，你有駕駛證嗎？”

“也對，路上被交警抓住了也麻煩！”阿振想了一下，也就不計較了：“走吧，走吧！盡早回家，盡早出發！”

回到市區之后，我拿著一萬塊錢現金，興高采烈的就回了家，一進門，奶奶正在那摘芹菜呢，胖胖的身體坐在小馬扎上，顯得很是可愛，陽光透過窗子照在花白的頭發上，我短暫的愣神了一瞬間，有時候歲月挺值得一個人感慨的，我還沒覺得自己長大，她卻老了。

奶奶看見我回來了，一臉慈愛滄桑的看向了我：“你這個死孩子，從正月就出去了，到現在才知道回來，這段時間你跑到哪去了？我讓鄰居幫我給你打電話，他們說你的手機停機了，給你交了費，還是打不通！”

“哦，我最近廠子里面比較忙，所以就沒抽出時間回來！”我因為心里想著去大連的事，所以也不打算在家里多停留，伸手就把口袋里的一萬塊錢逃出來，拍在了桌子上，隨后臉上帶著一抹得意的笑容：“喏！孝敬您老的！”

在回家之前，我本以為我這一萬塊錢拿出來，奶奶會變的很開心，沒想到我這錢一拿出來，她的臉色一下就變了：“韓飛，你這錢是哪來的？”

看見奶奶有點著急，我一時語塞：“啊，這是廠子發的！”

“胡說！你才上班了幾個月啊，就能拿回這么多錢？”奶奶十分緊張的看著我：“我告訴你，我以前叫你省著花錢，并不是因為咱們家沒有錢，我只是想讓你自立，也許大富大貴的家庭咱們沒法比，但也不至于去小偷小摸，不該咱們拿的錢，咱們一定不能拿！”

“咳…您想哪去了！”看見奶奶誤會，我頓時被逗笑了：“您放心吧，我從小到大什么都干過，就是沒偷過東西，是這樣，我不是在那個保溫板廠子上班嗎，正好前一陣子，廠子里招業務員，就是往外地推銷保溫板，我就試著應聘了一下，沒想到還真選上了，而我在營口的同學，正好有一個家里是干裝修的，所以就買了一批，這些錢是我的提成！”

“真的？”奶奶聽完我的解釋，半信半疑的看著我。

“我騙過您啊？”

“這個錢，真是你自己賺回來的？”奶奶還是很不相信，才二十歲出頭的我，短短幾個月就能拿回家里一萬多塊錢，我也暗自慶幸，幸虧沒把卡里的錢也取出來，如果拿回三萬，奶奶肯定更加不信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放心吧，這錢絕對是正道來的，您收好了，別舍不得花！”

“行，那我就給你攢起來，對了，過年之后，怎么沒見小高蕾來過呢？”

聽奶奶提起高蕾，我心頭一痛：“啊……最近這段時間我上班比較忙，而且她也找了一份工作，我們倆的時間總碰不到一起，所以就沒帶她回來！”

“有時間你帶她回家來看看，我給你們做點好吃的，這有日子不見，我還怪想她的，小飛我跟你說，高蕾這個孩子不錯，既然不嫌棄咱們家的條件，你就對人家好點，得珍惜！”

“哎！我知道了！”

“晚上別走了，我給你包芹菜餡的餃子！”

“不了奶奶，您別忙了，我呆一會就得走，最近得全國各地跑業務，總得出差，可能回來陪您的時間，就會少了很多！”

“唉……”奶奶聽說我要走，像個小孩子似的嘆了口氣，眼神里滿是不舍：“你小的時候，我就盼著你長大，因為你這個孩子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我就怕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就沒人管你了，那樣你沒辦法在這個社會上生存，現在好不容易盼著你長大了，你卻又每天都不著家了，我現在年紀大了，每天自己一個人守著這個空蕩蕩的房子，心里真的是很害怕，我就怕我會哪一天……”

“奶奶！您別說了！”我每次聽見奶奶說這些，心里都會生出一種莫名的反感，不是因為不愛聽，而是我也打心底里害怕，我是真的怕奶奶會離開我，她不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卻是唯一、僅有那一個關心我的人，我不敢想象奶奶離開的畫面，我很恐懼那一幕，比想到我自己死去還要恐懼。

“行，不說了！”奶奶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對我笑了一下：“你長大了，有出息了，這是好事，我應該高興，但是你平時不忙的時候，就多回家看看，人一上了年紀，就想孩子，你那些姑姑、叔叔、大爺什么的，一兩年也來不了一次，我感覺有些孤單。”

我點了下頭，拿起筆把我的號碼寫在了門口的掛歷上：“奶奶，這是我的新號碼，有什么事您就給我打電話，您放心，只要一閑下來，我就會回來看你！”

“好，那你在外面，自己要注意身體！”

“哎！”

我點頭應喝了一聲，又坐了一會之后，就離開了家門。

長大之后，我們總會聽見有人說，后悔當年在學校的時候沒有好好學習，最后落得一個悲慘的人生，其實對于學校，我在那次老師用我的名義捐款而中飽私囊之后，就已經絕望了，很多次有人問我，當初選擇混社會，你后悔了嗎？我總是笑著跟他們說，沒什么后悔的。

我之所以那么說，是因為我知道，即使我說了后悔，走過的人生也回不去了，但是捫心自問，我真的后悔了，那幾年，思想幼稚的我總是在追求友情、愛情、兄弟情，暫且不論我得到了多少，可是我真的后悔了，我后悔回家的時間太少，現在想想，我那個時候還不如本本分分的，就在北洋洗浴當我的服務生，那樣我至少可以多陪陪奶奶，多看她幾眼……

我在最自由的年紀，得到了很多東西，卻沒有珍惜最真的感情。

從家里走了之后，我跟阿振打了個電話，約好了見面的地點，沒多大一會，我就在火車站的檢票口門口碰頭了。

“怎么樣，票買好了嗎？”

阿振呲牙一笑，對我揚了一下手里的火車票：“妥了！買了兩張臥鋪，一張硬座！”

我看見阿振手里不一樣的兩種車票，愣了一下之后，就要伸手掏錢：“你是不是錢不夠了，怎么就買了兩張臥鋪呢？”

“你別管了，跟錢沒關系，硬座是給史一剛買的！”阿振攔了我一下，幽怨的開口：“我現在是真整不明白這個史一剛，在外面玩命賺了點錢，爹媽都不孝敬，全他媽給糖糖送去了，這個傻逼，就是給他買硬座，我都舍不得花錢！”

“算了，他自己賺的錢，愿意給誰就給誰唄，反正他爸開診所，一年也不少賺，他們家不差他這一點！”看見阿振買的臥鋪和硬座兩種票，我一下就想起了我在營口上學那一年，扈濰和磊磊他們去內蒙要賬，結果把人給逼死了，磊磊也跟扈濰跑散了，那時候我跟冷欣為了多省下一點錢，好去內蒙那邊接磊磊，就是像阿振這么買的票，一路上兩個人輪著去臥鋪睡覺，短短兩年內，磊磊我們就從好的都快穿一條褲子的兄弟，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阿振瞥了下嘴：“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心情的問題，你家就是趁一個億，那你出去賺了十塊錢，拿出兩塊錢來給爸媽買點東西，他們的心里也是暖的！”

“呵呵，他還小呢，等大一點就明白了，對了，你給他打電話了嗎？”

“打了，這傻逼說給糖糖洗腳呢，我真服了！自己那臭腳丫子倆月都不洗一次，屁顛屁顛的給別人洗腳，倒是真殷勤！”阿振說著伸手一指廣場的入口：“來了！”

我順著阿振指的方向一看，史一剛果然從一臺出租車上下來了，隨后再一看，糖糖也跟著下來了，看見他們倆，我有點懵：“這什么情況，咋還帶家屬了呢？”

說話間，史一剛挎著糖糖的胳膊就走到了我們面前，看見我之后，糖糖歪頭一笑：“哈嘍啊，我的大飛哥！”

我點點頭：“啊，你這是來送站來了？”

“什么送站，不是你說的，要請我們大家去旅游的嗎？”糖糖奇怪的看看我，又看看史一剛：“不是嗎？”

“怎么不是，就是他說的！”史一剛及其厚顏無恥的指著我：“他有錢！前一陣子打牌，他贏了一萬多呢！”

“行，那就謝謝飛哥帶我們旅游了唄！”

“不是，我……”我看著史一剛兩口子宛若商量好了一般的語氣，有點無奈：“糖糖，你不上班了啊？”

“不上了，前幾天店里去了個醉鬼，按摩的時候對我動手動腳的，我給了他一巴掌，然后就被開除了！”糖糖無所謂的聳了下肩膀：“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經工作，沒了就沒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我現在能賺錢了，我養活你！”史一剛急忙搭茬。

“行，既然你不上班了，那就一起去玩吧！”我卡里還有將近兩萬塊錢，也沒怎么在乎這兩張車票，而且糖糖都來了，我也不好說別的，就掏出了幾百塊錢，讓阿振去補了兩張臥鋪的票。

阿振剛一進售票大廳，我的電話就響了，我這邊說了幾句之后，阿振拿著票再次折返了回來：“還有半個小時就發車了，走吧！”

我掛斷電話之后，語氣無奈的看著阿振：“恐怕今天是去不成了！”

“為什么？”

“張騰被人砍了，人在市醫院的急救室門口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