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四 譎云齊聚(上)

踏破星河 章三四 譎云齊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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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人往高處走，可是高處不勝寒。水往低處流，誰知低處納百川！狐貍中的王者也有撥錯算盤看走眼的時候。

精明一世的雪無痕對于闐小洛的自告奮勇根本不看好，他躲在暗處像多年前自己做第一筆生意時那樣緊張，然而闐小洛的表現很快就亮瞎了他的眼球。

首先被伙計引領入會客堂來的是北區蕭家一位五星巔峰修為的長老，其時闐小洛伏案假模假樣的翻看著一本賬簿，若非知道那是一本充樣子的假賬簿，闐小洛專注的表現連雪無痕都能瞞過。

蕭家長老龍行虎步，大大咧咧坐下就神情不耐的環顧四周問道：“想不到近期聲名鵲起的煉星閣，竟是這樣的待客之道，老夫都來了半天了，你們掌柜的在哪，架子如此之大，可是覺得我蕭不離不夠份量？”

空氣蕭殺，話音繞梁，旁人早就退下，唯獨桌案后的闐小洛頭也不抬，似乎根本沒受到蕭家長老的氣場和話語的影響，懶洋洋搭話道：“對不起。我這邊事忙，請你最好長話短說，更別拿什么大帽子扣下來，嫌我煉星閣廟小，裝不下你這尊真神，你可以現在就離開，恕不遠送！”

輕描淡寫不痛不癢幾句話，噎得原本準備來個下馬威的蕭家長老差點吐血三升。

七星世家的長老，哪一位不是殺伐果斷修為高強之輩？什么場面什么風浪沒經歷過？唯獨此刻的情形，讓他尷尬到不行。

星眸如電，定格在闐小洛身上，蕭不離放聲大笑道：“哈哈，原來煉星閣真正主事者竟是這位公子，恕老夫眼拙適才多有冒犯，還請公子勿要怪責。老夫金狼堡蕭不離，奉家主之命特意趕來清溪城拜會貴閣，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乃無名小卒，賤名不提也罷。我喜歡跟說話敞亮痛快的人打交道，不知蕭前輩大駕光臨，有何貴干？”闐小洛鎮定自若的回應道，卻自顧自翻看著賬簿，眼皮子都沒撩動一下。

蕭不離微慍，心道：“好大的派頭，簡直視老夫如無物。不過，次子年不過十二三歲，卻能執掌這家神奇的煉星閣，莫說其背后那位神秘大煉星師，單是那個高級守護法陣就非同凡響，與我金狼堡守護法陣相比也不遑多讓，此閣底蘊雄渾背景神秘，我還是謹遵家主吩咐，先放下身段套上近乎為妙。”

一念及此，蕭不離誠懇地道：“這位公子既然如此爽快，老夫也不想再兜圈子了。老夫今日并非沖著貴閣陳列的拍賣之物而來，如果公子真的能夠代表煉星閣，老夫謹代表北區蕭家，想誠心跟貴閣來一次雙贏的合作。”

闐小洛終于放下賬簿，抬眼，平靜的注視著蕭不離，輕聲問道：“什么合作？”

蕭不離深吸一口氣，吐出兩個字：“煉星！”

闐小洛撇撇嘴，似極為不屑，重新又埋下頭去：“蕭前輩的意思，難道是想讓我再去你們北區開一家煉星閣？對不起，我沒有興趣。”

蕭不離險些離座而起，急道：“公子，我北區商業繁榮程度一點不比這里差，而且與黃筱領接壤，若是煉星閣開設起來，生意只會比清溪城火爆。”

闐小洛淡然道：“蕭前輩，實話告訴你，想讓我去你北區開一家分店，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什么時候，你蕭家完全掌控了云水城黃龍渡碼頭，搞定了與燕家的紛爭，咱們再談合作事宜，如何？”

蕭不離虎軀一震，眼中滿是駭然，“黃龍渡”三個字徹底擊潰了他所有驕傲與矜持，也將他滿腹說辭盡數堵了回去，這位一看就是渾身煞氣的沙場老將，這一刻竟似突然蒼老了好幾分，也不知在想著多少復雜的心事，顫巍巍站起身來。

就在蕭不離失魂落魄準備離開之際，耳邊卻傳來闐小洛的話音：“其實我對你們蕭家一直尊重有加，只是眼下卻不是合作的最佳時間，蕭前輩無需如此，還請參加完拍賣會再離開不遲。對了，友情提醒一聲，這次拍賣，我們會拿出幾件煉星過的飛行星器，也不知對蕭前輩的金狼堡有無裨益。哈哈，恕不遠送了，蕭前輩請慢走！”

原本失望之極的蕭不離，聽得闐小洛這幾句話，身軀急顫，雙眼精光四射，頃刻間回復了五星巔峰強者碾壓眾生的氣勢，回身沖闐小洛抱拳致謝后匆匆離去。

至始至終，躲在暗處的雪無痕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也未讓蕭不離察覺自己的存在。闐小洛確實讓雪無痕眼前一亮，有種“驚艷”的感覺。

闐小洛和蕭怒來煉星閣，拋出的一系列驚人舉措，曾讓雪無痕以為，蕭怒背后的大煉星師前輩其實也是個生財有套路的高人，他從未往蕭怒和闐小洛身上想過。

現在看來，他走眼了。

想起把拍賣會地點定在清溪學院，這一招簡直就是神來之筆。要知道，清溪學院可是從不允許外人進入的，即便是帝國王室人了，也得遵從學院規矩，得到胡子允可，才有機會進入。

對許多人來說，領一張免費的入場券，能看到煉星閣五花八門的煉星拍賣品，能步入神圣的清溪學院瞻仰瞻仰，可謂是既飽了眼福，又遂了心愿。

盡管為了讓貪婪固執的胡子老鬼答應此事，自己付出了好幾件他眼饞了多年的寶貝，雪無痕就一陣肉痛，暗地里咬牙切齒的發誓，定要從參加拍賣會那些大家世族身上連本帶利把這筆昂貴的損失撈回來。

見識到闐小洛天然縱橫家的表現，雪無痕悄然動了某個塵封多年的念頭，準備找機會跟唐若霜說道說道。他知道，無論蕭怒還是闐小洛，根本上都是她看重的人，而這幾個少年也真的沒讓他們失望，個個都絕非池中之物，總有驚艷絕倫的表現。

接下來的時間里，闐小洛的表現簡直讓雪無痕駭然。

面對蕭家長老，闐小洛簡直像成精的老騙子，三言兩語無不命中其要害，看來事先闐小洛做足了功課，把北區那點事兒分析得十分透徹，往往一語中的，效果比雪無痕想象得要好上幾倍。

但隨著西區燕家代表、南區段家代表到來，闐小洛同樣是如此表現，有個瞬間，雪無痕甚至以為，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而是一個胸中有丘壑浸淫商道數百年之久的老鬼。

雪無痕駭然的是，如此短促的時間內，闐小洛就把即將面對的這些大小家族勢力的情況了解分析得無比通透，這不知下了多大的苦工，更難得的是其驚人的記憶力。自問自己如此年紀時，恐怕不及闐小洛百分之一的表現。

雪無痕如泥塑般隱在暗處，連闐小洛招呼完最后一個訪客離開煉星閣都未留意。

闐小洛感覺很累，不過精神卻振奮得很。對自己今日的表現，闐小洛默默打了個高分。

命運如同手中的掌紋，無論多曲折，終掌握在自己手中。闐小洛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掌握自己命運的感覺，信心暴增。

一邊默默回想今日自己所有應對處置有無錯漏之處，從煉星閣后門離開的闐小洛飛一般出了南城門，他要去老娘的墳前，跟她分享自己的喜悅。

“可惜凝煙不在，不然，不知道她會多開心。”

一邊朝郊外跑闐小洛一邊黯然想著，暗暗發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做一個最成功的商修，賺最多的錢，請最厲害的修士幫自己找回凝煙，讓她過上最好的日子。

大約與他相距約百來米遠，一名灰衣男子謹慎的觀察著四周，這是雪無痕專門聘請來保護闐小洛安全的，修為四星后期，有一門精湛刀法秘術。當然，費用雪無痕會從闐小洛的分成里不露痕跡的扣除。

闐小洛一無所覺，忽感到身邊有陣風掠過，略帶些許血腥氣味，一驚之下剛想有所戒備，就感到頭暈起來，四肢百骸根本提上不力，眼皮不由控制的耷拉下來，一下子萎頓倒地。

那名護衛男子立即察覺到前方的異常，就見一道黑影從道旁草叢中電閃而出，彎腰抄起闐小洛夾在腰間，一眨眼便消失不見。

護衛男子驚怒交加，倉啷一聲長刀出鞘，渾身靈力閃爍，飛身躍起，卻驚見前行路上驀地出現一個無比高大的黑影，閃避不及間，他一刀斜劈下去，正中那道黑影。

長刀如中精鐵，護衛男子大吃一驚，百忙中身形急墜，往旁邊一閃，口中怒喝道：“金剛訣？你是顧家的什么人？”

黑影落地，顯出身形，卻是個黑巾罩面的黑衫男子，聽護衛男子驚呼，嘴里磔磔怪笑道：“有點見識，可惜你不該說出來的，不然說不定還能保住一命。”

說話間，黑衫男子高大如山岳般的身形變幻成無數殘影，隱約帶著絲絲血色，如一張密實的蛛網，瞬息間就將護衛男子圍困。

護衛男子肝膽欲裂，感覺自己如墮入死亡漩渦，非但靈力運轉不暢，就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起來，駭然中嘶聲道：“饒命......”

話音未落，整個人就像被暴力擠壓的西瓜一樣，蓬然爆裂成一團血霧。

清溪城煉星閣內，正發呆的雪無痕忽然像被火灼燒了屁股一樣跳了起來，一閃便消失在原地。

“嘩啦！”

一盆冰水兜頭蓋臉澆在暈迷的闐小洛身上，他呻吟一聲，睜開眼就看到一張布滿陰森的老臉，失聲怪叫道：“是你！”

趙家鐵匠鋪，剛接下一筆巨額訂單的趙家上下感到家族似乎時來運轉了。

有人豪氣的預交了五百靈石的訂金，要求趙家在一天內趕制出特訂箭矢五千支，材料已經運抵趙家，如果如期交付，趙家可以得到酬金三千塊靈石，這幾乎相當于趙家全族三個月的總收入了。

趙家家主對此事十分鄭重，對于從未離開過清溪城的趙家人而言，這件事簡直像天上掉餡餅。

為此，特意高薪聘請了其他幾個平日關系較好的鐵匠鋪匠人，集中全族人力物力，即便不眠不休，也要在明天日落前把這批箭矢趕制出來。

客戶訂制的箭矢普普通通，不過一星品質要求，世代以鑄鐵為主業的趙家完全能勝任這一次的委托。

得到消息的趙啟明都匆忙請假回到家中幫忙，有他這個三星巔峰的生力軍加入，趙家上下信心更足，一時間趙家鐵匠鋪內叮當之聲不絕于耳地響起。

幾乎同一時間，趙家符材店，一富態陌生中年人將一紙契約拍在柜臺上。

此符材店掌柜正是趙啟明的父親，四星后期修為的趙遠生。他驚詫于進店這一波人不凡氣度的同時，不動聲色的拿起那張契約，只看了幾眼，臉色就變了。

“按洛蘭最高行情估價，你這家店值三萬靈石天了，加上你店中庫存的毫無價值可言的一星、二星材料，五萬靈石已經超出了不少。剛好，我們最近有意到清溪城發展，看中了你這家鋪面的地段，索性就花個小錢買下來玩玩。知道你們小家小族的不容易，咱也不欺負你們，簽下這張契約，二十萬靈石我們立馬給你們。還猶豫什么，這樣的天賜良機你們一輩子估計也只碰得上這么一回。”

就在趙遠生拿起那張契約小心觀看的時候，那為首的富態中年人桀驁冷漠地說道，同時，在他身邊一位戴著白色面紗的紅裙少女似極為不耐的冷哼了一聲。

符材店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只余眾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汗水瞬間濕透了趙遠生的后背。

“二十萬靈石？”趙遠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趙家幾代人辛辛苦苦在清溪城老老實實經營了百余年，截止現在，才擁有不大不小兩家店鋪，大院房產三處，所有資產加在一塊也超不過七八萬靈石，現在居然有人自愿以二十萬天價購買自家本就不值幾個錢的符材店？

“幾位貴客，請稍坐片刻。事關重大，我不敢擅自做主，請允許我立即回報家族才能定奪。”

“行，給你三個時辰，過時不候！”

清溪學院雜區院內，一個蓬頭垢面的黑發少年憑空出現，嘴里胡亂嚷嚷著：“蒼了個空滴，哥總算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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