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等,于亂世靜處

朝天闕 第205章 等,于亂世靜處

想不到，劉馳馳一句關于牛肉的話題頓時引起了宋甜兒的注意。.

她立刻問道：

“你倆昨晚在烏衣巷口那家酒肆吃了辛香鹵嗎？”

“辛香鹵？”劉馳馳一愣，隨即反映過來這怪僻之極的名字定然是殷十六給起的。

“是啊，就如剛才你所說是種鹽水味的牛肉。取三五月大小的嫩牛腿肉，用老鹽鹵水燉煮兩個時辰，待鹽味入透后”

甜兒話剛說到一半，劉馳馳就笑著接過道：

“待鹽味入透后取出放涼切當作片狀，不消任何調味醬料，直接取剁碎的紅椒蘸取食用，是嗎？”

甜兒頓時驚喜道：

“是啊，這是十六素來最喜的下酒菜，此種做法也只有他才能想到，整座金陵城里我就再沒見過誰還懂得這種吃法。”

劉馳馳點頭道：

“嗯，他也曾對我說過，說這世間他應是這道甘旨的本家兒人。”

甜兒雙目閃熠，按捺不住欣喜道：

“這么說”

劉馳馳面有微笑著點點頭。

李默余忽然聽他倆把吃的說得這么帶勁，一頭熱乎的似又跑了正題，忙問：

“你們說的這牛肉又與十六有何關系？”

劉馳馳這才回首解釋道：

“我昨日還感覺巧合，但從今日情形闡發，恐怕這其間有著莫大的關系。”

默余坐下催促道：

“你這人，有話但講，切莫再賣什么關子了。”

“好好好，”劉馳馳轉作一臉正色道：

“我估量十六他們就被囚于附近正與這牛肉有關。你想想，誰會無緣無故讓這深巷里的酒店莫名做上這么一道菜，除了十六還會有誰？如是他，那不正說明他在這附近不遠嗎？”

李默余垂頭思忖他這話半晌道：

“你是說，這是十六故意給我們留下的一個線索？”

劉馳馳道：

“是否是線索當時我還未敢確定，直到方才那柳千機來了一句‘三日后派人來取回音’，我才恍然間悟到十六他們可能離此不遠。”

“為何？”

“你想想三日往返的距離，能遠到多遠去？必然不就是在這金陵城一帶附近了！”

默余這才恍然大悟，猛一拳擊在劉馳馳肩上。

“好你個劉馳馳，為何昨個不跟我說大白？”

劉馳馳揉著臂膀直咧嘴，轉而疼著笑道：

“酒喝得太多，一時沒轉過彎來，但那牛肉確實不錯，你一口未吃也太可惜了。”

又是一記老拳。

甜兒于一旁靜待這哥倆嬉鬧夠了，才遵循他們定見道：

“馳大哥，默余大哥，以你們所見，接下來我們該如何？”

默余朝標的目的劉馳馳道：

“那如此說來，我們唯有先等阿蠻打探回來的動靜了？”

“等！”

劉馳馳點頭，想起一事轉而又問甜兒：

“甜兒，那封信和香囊送出去多久了？”

甜兒大約著時間答道：

“算來送出去已有七八天時日了。”

劉馳馳點頭，自語道：

“如按日夜兼程算來，他們也該快到了。”

默余不明他們又在說何工作，眉頭微皺不解著問起：

“他們是誰？馳馳，你還有何事不曾對我說及過？”

劉馳馳嘆一口氣，方才說道：

“只怕說了你不甘愿答應？”

李默余轉念說道：

“你不說又安知我樂不甘愿答應？”

劉馳馳看事到如今只有實話說了，便徑直道：

“那一晚我從甜兒口中得知了十六他們無故掉蹤在嶺南古道一事，便自尋思此事非小，加之路途遙遠情況不明，唯有請甜兒遣派了一員特使日夜兼程趕去云州報信。”

“為何要趕去云州報信？”李默余不解道。

“你且想想云州是誰的地皮？”劉馳馳索性提醒道。

李默余稍一思索，豁然就已大白：

“是那沙陀人鴉兒軍李克用的地皮！”

劉馳馳這才一臉無奈地笑道：

“對啊，你想那簡彤之兄簡方本就是我義兄李克用手下的第一大將，而十六又是與我義兄李克用處交了多年的摯友，他倆有事，我便第一時間想到了去云州搬請救兵。”

說畢，凝視李默余半晌無語。

劉馳馳心里大白，李默余雖經家門抄斬謫貶之變，但終歸為李姓一脈皇室正統，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李唐王朝的思想，對藩鎮割據、節度自峙歷來深惡痛絕。

要知這時已是唐乾符兩年，屬歷史上的唐末。在內，宦官、強臣獨霸朝政，握兵弄權，政不出于帝手；在外，節度使已由唐初設立的十個陡然擴充至三十幾個。藩鎮（節度使）割據自立，陵侮皇威，隨意發兵逼宮，唐廷勢衰已當作定局。

所以提及節度使，李默余多是痛哉恨哉，但畢竟是身無余力，報國無門，平素只能鮮少與之交往，即使對殷十六的好友、劉馳馳的義兄李克用亦是如此。

劉馳馳知貳心思，所以從不與他聊義兄李克用的事。此次純屬被逼無奈，本身身負保衛舍利一責，無法脫身，才不得已選擇標的目的義兄求助，然而終是犯了默余的忌諱。

默余面容一肅，語帶不悅道：

“如何你早不與我籌議再定？”

“我”劉馳馳一語塞住，暗了神情。

兩下無語，氛圍頓時稍顯尷尬。

甜兒心意玲瓏，在其間看著情形微妙，猜想定是幫十六搬請救兵一事引起了默余不快，便思量著寬慰道：

“默余大哥，你且莫心里別扭，馳大哥也是救十六他們心切，一時來不及籌議。你務必寬心，萬事等十六他們回來再說，你看如何？”

默余埋頭沉默半晌，感喟一口，這才語氣稍緩道：

“無事了，甜兒你放寬心吧。”

甜兒心放下來大半，便試探著口氣問道：

“那接下來我們該是如何？”

默余擺擺手，語氣和劉馳馳如出一轍：

“等。”

劉馳馳一旁飲了一口新茶，頓覺心寬了許多。

這一日他們很安分，從早晨直到日暮，他們都在殷府里靜等。

等一個破解當前困局的動靜。

等一票預猜中突如其來的人。

及至日落昏黑滿城上燈時，他們終于先等來了阿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