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質靈轉換 6800

燃鋼之魂 第四十一章 質靈轉換 6800

喬修亞能不能體會到恐懼，沒人能知道。

但此時的普瑞斯特等人的心情大起大落，從極度恐懼到極度高興，已經走了七八個來回。

“我們現在還活著嗎？無論怎么感覺我們好像都該死了啊。”

站在阿克拉法樞紐觀測臺旁，施法者一臉麻木的自語道——這句問話的出現并不奇怪，因為他的確沒辦法搞清楚自己究竟活著還是死掉。

從一開始，眾人看見自然導師的自然之力在天穹的高處顯現時，大家都是十分振奮的，因為無論來者是誰，都證明邁克羅夫世界的強者已經收到了他們的訊號，用最快的速度趕來此處。

但隨后，看見無數混沌觸須從地底深處暴起，展露出猙獰恐怖的滅世之姿時，所有人的心立馬又沉入谷底，看這個姿態，即便是傳奇強者來了似乎也討不了好，更何況他們所在的阿克拉法樞紐真的能在傳奇強者到來之前抵抗住這些混沌的侵蝕嗎？

很快，阿克拉法樞紐的蓄勢反擊，還有反擊被衰弱邪神衰弱波動瓦解這兩件事，再次令菁英小隊和蘇爾心中大起大落，進行了一次完美的三百六十度角旋轉輪回，而自然導師緊接著進行的清掃攻擊再一次帶給眾人希望。

四根巨大無比的觸須延伸進星球的地底，秩序和混沌的爭斗似乎已經進入白熱化。

可是，短短的片刻之后，四根觸須就慌忙拔離，仿佛是逃災那樣急匆匆的離開。

——混沌可怕如斯，居然令一位傳奇強者都畏懼至此！

普瑞斯特看見這一幕時，心中翻倒著各種各樣復雜的情緒，他并不覺得傳奇強者會不敢面對邪神，可事實證明，面對星球內部的混沌源頭，或許尋常傳奇的確不是對手……可他也沒看見那拔走的，如同山岳一般巨大的觸須上有什么混沌侵蝕痕跡啊。

為什么呢？明明沒占下風的樣子。

他很快就知道答案。

因為伴隨著世界屏障在一陣轟然巨響中徹底破碎，摩爾達維亞居民，凜冬堡冠軍學院學生，帝國對外探索部成員，北地伯爵之徒，普瑞斯特·歐米尼感受到了自己老師的那狂暴而又令人戰栗的氣息。

順帶著還有幾乎有半個星球那么大的，不斷掙扎的虛空巨獸。

“我的老師啊……”一切都解釋的通了，年輕的戰士不禁呻吟道：“原來是您來了……”

“七神在上……”

看著這一幕，圣職者手中不斷把玩的水晶球跌落在地，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天空高處巨大無比的星辰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直直墜落，明亮的火光比太陽還要耀眼，照亮了整個世界。

騎士坐在地上，他咽下一口口水，膽戰心驚的看著天空上的九月被那顆突然出現的星辰擾動軌跡，以一種異常恐怖的趨勢瘋狂的旋轉下降，在虛空中飛舞。

“哇！”

蘇爾白眼一翻，似乎是想要直接暈過去，但由于之前暈過了一次，現在還很清醒的她只能欲哭無淚的醒著，然后用力抱住早就麻木了的普瑞斯特的手——至于煉金術師，他給自己灌了一瓶號稱可以直面龍威的壯膽藥劑，可這明顯沒有任何用處，天上正在不斷逼近的威壓豈是區區巨龍能比擬的？煉金術師懷疑自己喝吐了都不會有半點用處，但為了堵住忍不住發出聲音的嘴巴，他還是不停的給自己灌藥劑。

唯獨有修復光柱，在大廳中蠢蠢欲動，不停的蠕動著自己光柱一般的形態，似乎想要直接飛起，沖入高空之中，但很快，眾人中唯一一個比較清醒的人，普瑞斯特立刻就控制阿克拉法樞紐，下達了或許是他最近這段時間以來最大聲的一個命令。

“全防御系統開啟——別管什么能遠了，全都超負荷運轉！！！”

而就在忠實遵從指令的阿克拉法樞紐將自己裹上了七八層光耀紀元虛空戰艦級的護盾的同時。

伴隨著巨蟹和鋼鐵巨神以一種不可阻擋之勢轟然而降。

星球，晃動。

首先，是暴起的物質。

以虛空巨蟹的背部為接觸點，撞擊邊緣的大量泥土，海水以及巖層都如同被擠開的奶油一般，在恐怖的摩擦熱中氣化，沸騰，然后飛出大氣層，而更多的物質則是如同水波濺起的漣漪，在朝著星球的其他方向擴散波動的同時，直接被拋飛入冰冷的真空。

緊接著，是被撕裂的支離破碎的大氣與沖擊波。

一瞬之間，星球地表所有的樹木都被摧毀，高熱沖擊波混雜著令泥土變成水波樣的地震，扭曲，點燃了整個世界，這股力量將大氣層整個打散，變成一團漂浮在真空中的不規則云霧，被蒸發的海水源源不斷的增幅這團云霧的大小，甚至在真空中凝聚出了一團團水球。

最后，是星球的分裂。

地殼爆碎，地幔也不成原型，在滅星級的沖擊下，一個星球就這樣土崩瓦解，能夠看見，無數小塊的物質碎屑以急速被拋飛，而那些大塊的星球地殼也很快就會追上……不對。

雖然無論是大氣還是小塊地面都隨著劇烈的沖擊而瓦解崩壞，但封印世界的大塊地殼卻并沒有徹底破碎，被拋飛入真空，化作一團小行星，伴隨著層層暗色的閃光，大部分物質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附，維持在原狀，維系著一個星球存在的模樣。

而此時，喬修亞和大可汗的戰斗，似乎令兩人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此時，狂怒的大可汗靈魂物質化的軀體開始漸漸變得淡薄，足有半個星球那么龐大，堪比一個中小型世界的虛空巨獸就仿佛是一個幻覺那般消散于無形，而與此同時，喬修亞感覺，似乎有一支無形的注射器，帶著令人感到劇痛和不適的藥劑，直直的插入了自己的腦中。

雖然說此時的喬修亞已經沒有腦子，他渾身上下都是可以用來進行計算和思考的‘不朽單元’，但這種感覺如同用人類的語言描述大致就是如此，那是一種異常令人厭惡的感受，就像是被一顆種子扎根進入皮層，被一顆真菌孢子滲入血肉中成長，無形的靈魂之錘轟擊敲打著戰士每個可以用來思考的計算元，而就在一聲聲沉悶的敲擊聲中，有什么龐大，異常的存在被強行釘入了他的靈魂。

是大可汗。

是大可汗的靈魂。

八腳真菌，原本并非是八腳。

作為某種僵尸真菌的特殊變種，因故鄉本土天生富魔環境誕生靈魂的它們，很早就因為靈魂這一獨立的思維器官，進而誕生自我意識。

那個時候的八腳真菌，不過是寄生在類似螞蟻，蜜蜂等小型昆蟲生物上的種族。

一切的過程，漫長，艱難，而又理所應當，憑借智慧和本能的團結，八腳真菌很快的就保證了自己文明群落的延續和存在，以短暫的生死作為優勢，八腳真菌一代又一代迅速的演化，變大，將自己的身軀和靈魂變得更加復雜，更加接近魔力，很快，在生物史上完全稱不上漫長，甚至可以說是短暫的百萬年的時間中，它們終于誕生了可以稱之為智慧的思維能力，還有復雜到足以使用魔力的粗大菌柱身軀。

至此之后，不僅僅昆蟲，更多大腦更加復雜的爬行動物，哺乳動物也能成為他們寄生，控制的目標。

這就是牧星者文明的初始。

八腳，虛空巨蟹？不，這從來就不是牧星者的本體，對于軀體朝生暮死，唯有靈魂長存不朽的牧星者而言，真正能夠代表它們本質的，是靈魂。

而現在，早已達成靈魂實質化這一成就，擁有強大到可以同時控制二十四頭虛空巨獸精神的大可汗，就這樣決絕的將自己的靈魂沖入了喬修亞的精神海之中。

吃掉大腦？控制神經？這是牧星者很久很久之前就不再干的事情了，如果不是為了有個能在物質世界順利活動，表達情緒的身體，沒有任何牧星者會堅持維持自己那怪異的菌柱，而是直接以靈魂侵蝕的方法直接占據其他低智能生物的軀體。

大可汗，也是如此。

物質世界的爭斗，本來就不是它所擅長的，它要直接從精神方面入手，將這個強敵侵蝕的干干凈凈！

遼闊的黑暗精神海之中，喬修亞的靈魂化身居于中央，安靜的注視著無數菌絲孢子如同雨水一般從天降下，侵蝕著整個精神空間。

他看上去似乎并不著急，哪怕是所有精神空間都被侵占，就意味著他這個靈魂失去了居所也一樣。

“真菌嗎，原來如此，是類似瘟疫邪神母體文明，還有赫爾拉斯那樣的寄居生物啊。”

戰士低聲自語道，有點了解為何對方能夠控制數目如此之多的虛空巨獸了。至于寄生生物，他并沒有什么反感，正如同人也吃牛羊一樣，寄生生物的寄生，也不過是另外一種吃罷了——對此，他輕輕笑道：“想要吃掉我的靈魂？倒還算是思維敏捷。”

“這就是你的靈魂嗎？先祖吞星者，你們果然已經被恐懼侵蝕，所以才在如此漫長的時光中也不曾走出這片失落的星河。”

精神海中，無數蠕動的菌絲內，響起了大可汗靈魂的震蕩，這震蕩無視語言，直接將詞句的涵義插入另外一個靈魂之中，這個強大的八腳真菌用冰冷的語氣道：“矮小，瘦弱，淺薄，不值一提，哪怕是我群族中的統領者，靈魂方面也更勝你一籌。”

事實的確如此——大可汗的靈魂之龐大，在精神空間中也能顯化出堪比虛空巨獸般龐大的體型，而喬修亞的靈魂化身相比起巨大的鋼鐵巨神，也就只有區區一個人類的大小。

靈魂是不會騙人的，大小的差距，就是實力的差距。

喬修亞卻并沒有為此生氣……他也不需要生氣，戰士無所謂的搖搖頭，然后抓住對方話語中感興趣的點追問道：“先祖，漫長的時光，還有失落星河？”

“你們對這片世界星河的看法似乎很奇怪，能不能詳細解釋一下？”

說這句話時，喬修亞似乎沒有半點急迫感，其中自然有精神空間的活動速度極快，并不用擔心邪神在這點時間中蘇醒，其次他似乎胸有成竹，似乎并不對雙方的靈魂差距感到擔憂。

——只要你好好解釋，那么之后也不是不能饒你們一命。

大可汗自然是不知道喬修亞心中轉的念頭，它只是對喬修亞不做半點反抗的情況感到不明所以——哪怕是靈魂弱小，但作為精神海的主人，戰士本來應該使用各種本土之利阻礙自己的侵蝕，但不知為何，對方居然一動不動，任由自己侵蝕……不談這種消息本來就沒價值，哪怕就是為了維持對方這種不作為，大可汗覺得告訴對方這點外界誰都知曉的消息肯定沒什么問題。

“隔絕于世至少一萬兩千年的你們，居然徹底忘記了外界的星河，和自己曾經輝煌的身份嗎，甚至連自己所在的星河異樣都不知曉……真是可悲。”

嘲笑著喬修亞的無知，但即便是如此，大可汗在說起先祖文明和多元宇宙至少一萬兩千年前的大災難時，它的語氣還是嚴肅而充滿敬意，它敘述著萬千年前先祖文明的輝煌與慷慨，贊美對方提升未開智生命的美德，哪怕是牧星者也曾因為先祖文明而獲得過巨大的好處，它們不會忘記這份恩德，所以將這一切都銘記于心。

“先祖文明擋住了吞世者的大軍，將所有的吞世者都封鎖在自己的世界星河之中，沒有令半個吞世者離開……所以雖然一切發生的異常突然，但所有外界的文明雛形都得以幸存，進而發展成如今的模樣。”

說到這里，大可汗發出一聲冷哼：“但別多想了——我們尊敬的，是當初的先祖文明，而并非是龜縮在這片失落星河中，止步萬年沒有絲毫長進的家伙！”

一邊說著，大可汗一邊盡可能的侵蝕精神空間，但就在侵蝕的過程中，它疑惑的發現，此時的喬修亞仍然沒有絲毫‘反抗’的念頭，而是低頭陷入沉思。

“先祖文明……怎么聽上去，這么像是庇護所聯盟和光耀紀元的集合體？或許還混雜有幾個其他不如光耀紀元和庇護所聯盟先進，但依然算是強大的虛空文明的影子……”

喬修亞的靈魂化身喃喃自語，似乎陷入了沉思：“吞世者，就是邪神，那場所謂的戰爭，倘若沒什么意外的話，應該就是當年的最終一戰了。”

但是，一個是發生在一千二百年前。

一個發生在至少一萬兩千年前。

是時空膨脹？

但這也太漫長了……

星河被挪移至多元宇宙的邊緣，文明因時空膨脹與外界拉開了萬年還多的差距，喬修亞抬起頭，看向眼前的這些菌絲。

對于這些牧星者，對于這些外界世界星河的文明而言，那場戰爭已經過去了一萬多年，昔日的戰爭變成塵封的神話，昔日的神話變成支離破碎的古老傳言，一切都被‘時光’這世間最強的力量，最大的錯覺所掩蓋，已經無人知曉當年一切事情的具體經過。

這是一種‘封印’。

喬修亞忽然明白了這一切的意義。

是的，這是封印——遠比一切魔法陣都要堅固牢靠，遠比一切鎮壓都要可靠踏實，這是名為時間的囚牢，名為歲月的封印！

時空膨脹效應，令邁克羅夫世界的千年變成外界的萬年，令多元宇宙星河顛倒，乾坤扭轉，在這短短的千年時光中，從光耀文明尸骸上成長起來的星墜文明才剛剛邁步，而外界的邪神卻早已準備萬年，將要進行下一次巡游萬界的破滅之旅。

“我們，原來是被封印的文明啊。”

喬修亞恍然大悟，他抬起頭，看向黑漆漆的精神海高空，低聲自語道：“在這操縱時光的把戲之下，居然現在才發現這一點……高明，太高明了。這種封印潤物細無聲，無論是被封印者還是旁觀者都看不出半點不對。”

自言自語著，戰士不在說話，只能聽見精神海中，菌絲侵蝕的聲音悉悉索索，而大可汗自然無法理解喬修亞此時的心理變化，只能將其歸于‘被真相震撼的無力抵抗’。

“等等，為什么……我侵蝕這么長時間，似乎也沒占據這片精神海多少地方”

但慢慢的，即便是大可汗也漸漸發現了一絲不對：“這片精神海究竟有多大？！不可能啊，這么弱小的靈魂，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大的精神空間？！”

而與此同時，一聲似乎被壓抑，但最后越來越豪放的笑聲從這片精神海的中央傳來。

“哈哈……哈哈哈哈！！用這么多手段封印，甚至是扭曲時光。”

仰頭注視著黑色的高空，喬修亞此時似乎能夠看見外界多元宇宙的無窮星辰，他高聲大笑，笑的快意又開懷。

“將星河從多元宇宙中摘出，放置在邊緣的角落壓縮時間……原來，‘祂’也會害怕啊！”

大可汗壓根就聽不懂眼前這個古怪的家伙究竟在笑些什么，它只是被這個笑聲干擾的很煩躁，所以不耐煩的伸展出一根菌柱，朝著喬修亞所在的位置狠狠擊打下去。

它知道，這一舉動沒有用處，無論喬修亞的靈魂多么弱小，都有著自由在精神空間中移動的力量，所以它才懶得花力氣去絞殺對面的靈魂，而是一心一意的侵蝕精神空間，從根源處斷絕戰士靈魂的本源。

但是很快，大可汗便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喬修亞并沒有躲避這根全力抽下的菌柱，也沒有被擊打的粉碎。

戰士抬起手，伸出食指，以并不比尋常極意強者強大的靈魂量，擋住了這遠超尋常傳奇，能將他整個靈魂轟擊成粉末的精神一擊。

“說實話，你的靈魂的確很強大，我估計，即便是精神導師威廉在純粹的靈魂強度方面也不如你，技巧方面應該也差不多，他和你的戰斗，一定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指不定那個吟游詩人還會敗給你，一切皆有可能。”

止住笑聲，或許是因為在自己的精神空間中，內心的想法直接化作言語，喬修亞搖了搖頭：“可惜，自從上次切磋之后，威廉就再也不和我玩這種精神方面的游戲了，我也不清楚他現在的實力。”

一邊說著，戰士隨手一挑一點，頓時，大可汗的菌柱出手就從根部斷裂，然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擊碎，化作漫天乳白色的靈魂光末，消散于這片黑暗，寂靜的精神空間。

“我其實沒有靈魂——準確的說，我的思維器官足夠強大，不需要靈魂也能進行超高速的戰斗和思考，只是平時為了化身方便，所以才稍微塑造一點靈魂出來給你們看看。”

看著眼前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不對，正在全力收縮靈魂力量準備進行攻擊的大可汗，喬修亞露出了無所謂的微笑：“從一開始，無需靈魂的我就立于不敗之地，更何況，你還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比如說，我的精神空間，被其他人稱之為‘魂淵’。”

如此說道，戰士的身邊，精神空間開始泛起一片片漣漪，以喬修亞為中心，漆黑的，寂靜的精神海，突然開始掀起狂風巨浪，所有的一切都開始劇烈地扭曲，晃動，伴隨著無窮無盡的凄嚎與慘叫，怒吼與哀鳴，伴隨著仿佛從遠方傳來，蒼涼而又豪邁的號角聲，無窮無盡的亡靈之海，靈魂之骸，就這樣穿過扭曲的空間，憑空出現在了精神海上方的每一處。

無邊無際，無窮無盡——其數量無法計數，但哪怕是以最少的數字估算，也超過百萬千萬。

深邃而黑暗的精神海，不在如同以往那般平靜，在那黑暗虛無的深邃底層，能夠聽見無數存在的聲音正在贊頌，歌唱，它們是老人，是小孩，是男子，是女子，是人類，是野獸，他們贊美，尖叫，怒罵，歌唱，他們時而呻吟，時而斥責，時而低語，時而輕笑。

無數野獸人類，異族，混沌魔物的殘骸在半空中飛舞著，徘徊著，翱翔著，游弋著，它們翻滾，跳躍，膨脹，收縮，如同噩夢之中的噩夢，無數嘈雜的人聲在原本寂靜空曠的精神海中盤旋混雜，它們凝聚在一起，最終化作了最赤裸的恨意，最濃厚的殺意，以及最不假掩飾的惡意。

而喬修亞就這樣站在無窮的惡意之中，他伸出手，撫摸著一頭魔獸殘骸的顱頂，絲毫不在意其上腥臭的鮮血和它的哀鳴，而所有亡靈在靠近他時都低身拜服，仿佛是向這擊殺了他們的人類，這毀滅一切的巨神俯首稱臣。

一只張由無數殘骸，破損的兵器，血液，顱骨，燃燒的金屬，冰冷的風沙，損壞的城墻堡壘，巖漿以及其他更加充滿著毀滅，死亡氣息的東西排列組成的巨大眼球出現在戰士的身后，它的瞳孔處，是一顆被吞食了大半，失去了星核的星球，空洞的星球旋轉著，釋放著死寂的氣息。

被這巨大的亡骸之眼凝視著，大可汗感覺冰冷的感覺正在它的靈魂深處蔓延，事到如今，它必須承認，自己實在是太過小看眼前的這個先祖吞星者了。

他究竟是殺掉了多少生命，毀滅了多少存在，才能擁有如此恐怖的惡念徘徊于靈魂深處？

這個問題沒有得到解答。

因為喬修亞最后的聲音，在世界的半空中回蕩。

“比如說，我其實會一手‘質靈轉換’的小把戲。”

余音消去，而人形的喬修亞化作片片銀霧消散。

而下一刻，黑暗而龐大，遠超大可汗想象的精神海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緩緩升起。

伴隨著無窮無盡的黑色海水快速下降，喬修亞的精神空間終于顯露出真形——那是一個深不見底，沒有盡頭的漆黑深淵，而在深淵的最底層，似乎有什么赤紅色的東西正在翻滾，而一只遮天蔽日，仿佛能握住整個世界的巨神之手，正在從淵底的深處伸出，它忽視一切脆弱而無用的反擊，直直抓向大可汗身化的真菌本體。

噗唧。

伴隨著可笑的聲音，巨獸將其握于掌心，輕輕地捏住，就像是人小心的捏住掌心的麻雀，小心不要將其捏死那樣。

亡骸之眼無聲的凝視著這一切。

現在。

是誰在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