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所謂圣徒

燃鋼之魂 第二十章 所謂圣徒

“祈禱？”

伊格爾對喬修亞的話很有興趣，他追問一句：“你是聽見了大神殿中的祈禱聲？還是說聽到了圣山的圣歌？假如是真的，你的聽力有點令人驚訝。⌒雜§志§蟲⌒”

“雖然我能聽見，但并不是那種。”

喬修亞沉吟了一會，覺得面對老教皇，自己應該沒什么不可以說的，然后他就將自己在第六深淵中，對某位炎魔做的事情復述了一遍：“大概就是這樣，我用鋼之力改造了它的渾身結構，將它體內絕大部分有毒輻射物質都祛除，基本上將它凈化的徹底，如今就和普通的史萊姆一樣無害。也正因為如此，它的體內現在還留存有一部分我的鋼之力。而剛才，似乎就是它在對我祈禱。”

說到這里，戰士不禁便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難道在經歷過那些事情后，它居然信仰我了嗎？明明只是饒了它一命而已，畢竟它挺聽話的。還是說，這是神性覺醒的另一種征兆？”

“惡魔大多都是崇拜強者的，你饒了它一命，還凈化了它體內的毒素，這固然讓它少了一種對敵武器，但也擴展了它未來的可能性，它倘若真的信仰你，我一點也不驚訝。”

和感覺古怪的喬修亞不同，老教皇卻是對這種事情頗具興趣，他興致勃勃的說道：“說不定，你可以將這只惡魔感召到我們的陣營來——別用那種看瘋狂傳教士的眼神看著我，我是認真的——未來我們對深淵必有一戰，而一個熟悉深淵的本地惡魔非常重要。難道你不想反攻深淵，而是在我們的家園，邁克羅夫大陸本土展開傳奇強者間的戰爭嗎？”

喬修亞思考了一下倘若伊格爾和其他傳奇強者全力在邁克羅夫大陸展開光速領域和各自絕技的情況……戰士用如臨大敵的眼神看了眼老教皇，然后搖了搖頭，表示這絕不可接受。

看見喬修亞理解這件事，伊格爾笑了笑，然后便陷入了沉思。老教皇在通訊法陣彼端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這是因為他的實力太過強勁，魔法無法倒映出他清晰的面容，期間也有大魔潮干擾的原因。片刻后，伊格爾開口道：“至于你能聽見它的祈禱這件事，的確與神性有關，但卻也不僅僅是神性。”

喬修亞看向老教皇，而伊格爾也看向他，兩者互相對視。伊格爾淡淡的說道：“據我所知，神接收信仰，為自己緩沖神性同化自有一套方法。你現在還不會，按理來說是聽不見祈禱的，但既然你現在能聽見那個炎魔的祈禱，這也不是假的……所以，便只有一個可能。”

“什么可能？”喬修亞道。

伊格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嚴肅的說道：“你知道，圣賢與他的十三圣徒嗎？”

“我當然知道。”

喬修亞微微一愣，他沒想到老教皇將話題引到這個方面，他回憶了一會，然后回復道：“在圣賢留下的傳承中，我看見過十三個站在圣賢身后的身影……他們支持圣賢，完成了對世界的調和與平衡，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協助，圣賢才能成為圣賢。”①

“的確如此，十三位圣徒于圣賢而言，是最大的助力，他們來自不同的種族，不同的文明甚至是不同的世界，但有一點他們是相同的。”

聽完喬修亞的回復，伊格爾點了點頭。他說這一段話的時候，語氣平緩，但說到最后，老教皇便加重強調道：“那就是，他們都使用圣光之力。”

頓了頓，他又道：“使用圣賢最初所開創的力量。”

“……我大概知道了。”

伊格爾都說的這么明顯，喬修亞自然不會不明白——雖然，如今的圣光使用者遍布整個大陸，七神教會的所有圣職者都是圣光之力的專精者，但毫無疑問，當年的十三圣徒，便是最先向圣賢學習圣光的存在！

而喬修亞雖然不像圣賢那樣，開創了一個全新的力量體系，但他的鋼之力也毫無疑問是這個世界中極少的高端力量，當年也只有崇山泰坦和大地母神一系，也即是鋼之蟒邁克羅夫的直系才擁有。而炎魔辛迪加體內殘留的那一絲鋼之力，經過這么長時間應該已經被他徹底吸收了，也正因為如此，喬修亞與它之間才會有這種奇妙的聯系。

“這么說來……”想通了整個關節，喬修亞臉上露出了頗為驚訝的笑意，他摸了摸下巴，轉頭看向天空，目光仿佛能夠突破空間，看見遙遠虛空彼方的世界，語氣有些奇妙：“那頭炎魔，就是我的‘第一圣徒’？”

“可以這么說。”

老教皇有些忍俊不禁，也同樣笑了出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嘴角微抬：“一頭惡魔都開始學會祈禱了，這肯定是你的影響——我可從沒聽說過惡魔都會祈禱啊！”

“可我也從不向神祈禱。”

“那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了。”

這方面的話題很快就聊完，所謂的第一圣徒只是調侃。在喬修亞確定接下來將要去一處神厄迷霧，尋找鍛煉靈魂的方法后，他便結束了與老教皇的通訊。

這一次交流很愉快，不過喬修亞發現，伊格爾從上次交手后開始，便一直都有些分神，似乎正在思考一些很重要的問題。戰士并不喜歡探尋其他人的隱私，所以即便是他想要為伊格爾分憂，也不會魯莽的開口詢問，但只要對方開口，他就會毫無猶豫的幫助這位幫助了他很久的老人。

而等喬修亞回到領主府之后，他的心思便從伊格爾身上轉移，回到了炎魔辛迪加的身上。

“我的圣徒……是一頭炎魔？”

端起螢奉上的茶水，喬修亞喝了一口，想了想，又在銀發少女莫名其妙的目光中笑了一下：“倒也不壞。”

畢竟，炎魔從本質上來說也是堪比巨龍的強大種族，在傳說中，最強大的深淵炎魔領主單單是降臨，就能焚毀一個世界，將一整個大陸化作無法生存的輻射廢土。單純的從歷年和潛力方面來說，辛迪加是沒有任何缺陷的。

不過，它畢竟是惡魔，即便是力量方面符合標準，但其他方面都迫切的需要喬修亞的引導和改造。毫無疑問，想要當他喬修亞的圣徒，這頭炎魔還差得遠了——無論是心性還是其他。

“不過，歸根結底他也幫助過戰斗，這點不能否認……他剛才對我祈禱了吧？我來仔細感應一下，他都對我祈禱了些什么。”

坐在椅子上，喬修亞閉上雙眼，開始仔細感應那一絲屬于鋼之力的共鳴：“倘若不是太過分，可以滿足它。”

未知世界，柯洛諾斯山脈，龍人村莊。

夜晚，但村莊中燈火通明，歡歌笑語即便是數百米外也能清晰聽見，村莊中央的廣場上，巨大的篝火正在燃燒，白色的隕鐵被置放在中央，無數成年龍人正在痛快的飲酒歡笑，載歌載舞，慶賀今次的豐收。

因為隕石地震，原本平坦的廣場變得不滿渠溝和凹陷大坑，但沒有人在意這一點，無數未成年的龍人少年少女也都跟在自己的父母身后，兩兩一對。龍人的習俗便是如此，在從幼童成長為少年期后，男女都會尋找符合各自要求的心儀對象磨煉默契，并在成年后直接組成家庭，這是因為柯洛諾斯山脈嚴苛的環境導致的，因為魔物的緣故，伴侶之間經常需要共同戰斗，所以需要從小考試培養合作。普通龍人如此，獵魔人更甚。

但既然有人成雙成對，自然也會有人孤單一人。龍人少女莉莎此時正倦縮在慶典的角落，一個人寂寞的抱著腿，呆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莉莎的個子不高，蜷縮起來時更顯嬌小，一條長長的青色尾巴從她身后伸出，和手一起抱住腿，將自己團成了一個球。少女一頭黑色的長發在夜風的吹拂下飄蕩，顯得頭上兩根青色長角異常挺拔，細長的眉毛下則是一對酒紅色的雙眸。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莉莎稱得上美麗這個詞，但是村中略顯老土的大半卻壓制了這份美貌，反而讓她看上去像是個普通村姑。不過龍人也不怎么在意容貌問題，他們比較看重肌肉，實力和好生養。

這是為了慶祝找到神鐵而舉行的慶典，也是為了防止其他村莊前來偷襲，所以將所有戰斗力聚集在一起的警惕措施。

天墜之鐵，在龍人并不長的幾百年歷史中出現過好幾次，每一次都會讓一個或數個村莊的實力提升巨大——這些神鐵能夠鍛造強大的武器和鎧甲，讓獵魔人能夠狩獵更強的魔物，而有了更強魔物的血肉，下一代人中便會誕生更多的覺醒者，這是一個良性循環，而這一次機會，終于落在了它們的村莊中。

柯洛諾斯山脈中的魔物，被龍人們籠統的分為下位，上位和統領一個群族的王。除此之外，還有著擁有特殊的名字的強大魔物，這些魔物一般是從神之荒漠內竄出的不知名異獸，也有一些是最強魔物種族中的統領者。這個名為‘云紗’村的村子，原本實力就還算強大，能夠狩獵一族魔物的王，但數年前，一只從神志荒漠內走出的稱號魔物擊潰了他們的獵魔隊，讓他們的實力下降了不少。

“我們，是被神所愛著的！”

在慶典的中途，突然有一只龍人如此大聲吼道，他從腰間拔出自己的武器，一把鋒銳的彎刀，然后舉過頭頂：“吾等是為神眷之民！”

“哦哦哦！吾等乃是神眷之民！”

頓時，無數人和聲大吼道，慶典的氣氛被推入高潮。

神眷之民，是龍人們的自稱，他們堅信自己的血脈來源于神，而世間的一切苦難都是試煉。這些樂觀的家伙即便是面對死亡也不過是一笑，更何況面對這天降的神鐵？

所有人都無比興奮，只剩莉莎一個人寂寞的抱著腿，看著這一幕。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團白色的，仿佛是收斂了所有火焰的史萊姆從少女的胸口衣領中鉆出，發出了輕微精神波動。

“你為何不去和自己的同類慶賀？”

“我現在，只是失敗者而已……”

“笑話。”

對于少女的話，炎魔嗤之以鼻：“我就算沒有鼻子，都能聞得出你身上的血脈力量之強，遠勝在篝火周圍跳舞的那幾個廢物……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這么強的潛力，現在怎么還是這么弱？你到底有沒有努力磨礪自己啊？”

對于這個不知名生物的懷疑，莉莎氣急，但一時之間卻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駁，只能郁悶道：“我，我沒辦法覺醒啊！不過，你倒是個意外……你的身上，似乎有能刺激我血脈復蘇的東西，就和你呆了一會，我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中，突然傳來一種莫名的沖動。”

少女伸出手，酒紅色的雙眸凝視著自己的食指。片刻之后，輕微無比的電弧開始在食指上跳動，這頓時讓少女嘆了口氣，然后露出笑容：“雖然微弱的和不存在一樣，但至少能看見希望……只是，好漫長啊。”

少女的語氣雖然還是有些失落寂寞，但龍人天生的樂觀還是讓她笑了起來：“總而言之，我一定會努力完成契約，讓你恢復的！”

“希望如此吧。”炎魔輕聲道。

不久之前，隕石墜落之地，辛迪加與莉莎簽訂了一份以靈魂起誓的契約。

莉莎取愿，想要獲得足以守護家人，以及在外界自由行走的愿望。而作為代價，她必須盡可能的為炎魔辛迪加恢復實力，違背誓言的懲罰是兩者的靈魂歸對方所有。

這是典型的深淵惡魔契約，而辛迪加也的確不負惡魔之名——它看似簽訂了契約，實際上卻沒說怎么履行和什么時候完成，而反過來，莉莎卻要努力恢復它的實力。

炎魔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變得正派了，但它歸根結底還是惡魔，雖然欺騙小女孩讓它感覺有些丟臉，但它仍然這么做了。辛迪加決定，只要自己恢復實力，可以看心情給予莉莎一點力量，不用太多，只需要讓她能夠掌控自己體內的血脈之力就夠。

“可恨，這小丫頭身體里蘊藏的力量就比我全盛期差一點點了……我可是大惡魔啊！”

想到這一點，辛迪加不禁就感覺到異常郁悶，隨后它又看向廣場中央，忍不住咬牙切齒：“你們這群土著，居然敢拿我的身體做武器……你們又不是那位大人！到時候一個個都要付利息，全都跑不掉！”

莉莎卻不像是辛迪加那么有精神，小女孩今天心情大起大落，還耗費了大量精神與惡魔簽訂契約，在加上自己尾巴纏的很舒服，所以不知不覺就睡著了，辛迪加再一次縮回少女的衣領內，把自己變成了一根白色的寶石吊墜。

作為大惡魔，它雖然沒什么智慧，但憑借天賦本能卻也能知道，莉莎所在的龍人一族所謂的覺醒，無非就是類似它們炎魔那樣挖掘出自身身體內部的潛力。而莉莎如今的情況，就像是某些特別強大的生物，為了不讓自己的子嗣被自身體內蘊含的強大能量毀滅所施加的一些封印，讓他們在幼年期無法覺醒，只有等到身體素質足夠承擔了，才能挖掘出這份力量。

莉莎應該就是如此，因為潛力太大，所以反而沒辦法迅速變強，只有等到幾年后身體發育成熟，才能一步步的將力量挖掘出來。

至于自己為什么能讓對方提前覺醒……辛迪加倒是有一些猜測，它原本的輻射毒素能夠讓生命惡意畸變，但因為重傷，自己弱了太多，毒素也都被那位大人凈化了，雖然依然有輻射，但至多刺激一下身軀，讓它加速成長。想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莉莎才解鎖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吧。

“只是……我的輻射歸根結底還是殺傷手段，這個龍人小女孩，是在加速自己的生命流逝，燃燒自己的未來，才能加快覺醒。”

感受著莉莎沉睡后變得緩慢的心跳，辛迪加沉默了許久。按理來說，它作為惡魔，能夠正常的幫助契約對象就已經不錯了，還想要它在意對方的生命流逝，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相比起這個，它還不如想一想自己什么時候才能恢復實力。

說起來，追殺自己的那些惡魔應該都跑了吧？都已經這么遠了，他們肯定不會追到這里來！

如此想到，辛迪加感覺輕松了不少，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它總感覺有一些不安。

想不出緣由，曾經的大炎魔只能嘆口氣。它習慣性的讓自己的思維陷入沉寂，同時對那位大人禱告一番，祈禱災禍，恐懼和死亡不要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都施加給我的敵人吧！”

以這么一句話結束了祈禱，炎魔正打算陷入沉眠，恢復一些自己的力量。但是很快，它便輕咦一聲：“咦？我的精神海里面怎么多出了點什么？”

“這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