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英靈

燃鋼之魂 第四章 英靈

深夜，亞雷恩鎮中響起了急促的鐘聲。

伴隨著紛亂，卻又逐漸變得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無數匆忙帶著刀劍，披上鎧甲的村民走上街頭，他們自發的匯聚成一個個小隊，組成陣列，而在此之中，也有為數不少能夠飛行的施法者從靠近村鎮中心的房屋中飛起，他們在第一時間便來到了各個隊伍之間，開始緊張無比的通告各項命令。

“第七小隊長，達薇安帶領的交易小隊至今未歸，但魂光未熄滅，現在開始搜救行動。”

施法者們傳達的通告言簡意賅，而小鎮的村民——或者說，一位位半職業軍人也非常利索的展開了行動，他們似乎經常干這種事，只見龐大的隊伍在一瞬之間就分成了三個部分，一部分整理武器鎧甲，準備出鎮搜尋，一部分占據鎮中工事，進行防御準備，而最后一部分則是原地待命，幾位領頭者從隊伍中脫出，大步走進村鎮中心的祭堂。

“交易的地方太遠了啊……”

被留在鎮中，準備防御工作的一位村民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和身邊的同伴說道：“尤其是達薇安那個小丫頭負責的原晶交易，哪怕是最近的一個交易點都要深入大山，只要稍微有一點不順，就肯定會沒辦法順利歸來。”

“可不是嗎。”一旁的同伴也贊同的點了點頭：“達薇安這丫頭原本還算是標志，結果這幾年戰斗下來，幾乎渾身都是傷疤，那些亡影可不管你是不是女人。”

兩人的關注點完全不一樣，但還是能繼續聊下去，他們其中一人負責在瞭望塔頂瞭望遠方，另一位是持弓戒備，但忽然，瞭望遠方的那位村民愣了一會，他高聲道：“等等，他們回來了！”

他的聲音通過擴音魔法，傳遍整個小鎮，而除卻這位村民外，其他方向負責觀察的人也都發現了同樣的事情，一個個發出了欣喜的通報。

整個亞雷恩鎮，建立在一座小山的頂端，這座山似乎被什么存在攔腰截斷，上半部分是平坦無比的巖質大地，亞雷恩鎮的居民可以居高臨下的觀察到極遠方的景色，而如今，負責瞭望的那名村民發現了，在視野的盡頭處，有馬匹奔騰產生的煙塵升起，一支三十人左右的小隊正以急速朝著村鎮趕來。

“三輛馬車？”

眼尖的人已經看見，隊伍中那顯得有些突兀的樸實馬車，他看樣子十分高興：“這么多原晶？！幾乎是原來的兩倍！”

原晶，便是這個世界的智慧生命，用以修行的材料。

天地之間的元素之力，混亂而惰性，除卻某些特殊的種族之外，絕大部分生命都沒辦法利用，唯有這些深藏于大地晶石之中的力量，才有著穩定而活躍的性質，可以作為各種各樣的施法材料和修煉素材。

末世之中，再也沒有比原晶更加珍貴的東西了，它是維持一個鎮子存在的基礎，抵御亡影入侵的彈藥，亞雷托鎮有十二支隊伍用以在白天對外搜索，交易可用的原晶，而達薇安就是第七小隊的隊長。

瞭望的村民似乎和達薇安很熟悉，他的雙眼之中有著淡淡的光澤流動，這是屬于他的天賦力量‘鷹眼’，能夠清晰的看見數公里之外的景色。

他自然而然的發現了，跟在達薇安小隊身后的戰士。

所以，愣了大概有那么七八秒后。

代表著最高警戒的警報聲，響徹在亞雷恩鎮的上空。

當喬修亞跟著這群本地騎手回到他們老巢的時候，他所看見的，便是戒備到極點，就差直接彎弓射箭村莊警備隊。

這座坐落于山頂的村鎮旁有著一條人工開拓的河流，還有高大堅固，完全不像是村鎮會有的城墻，村鎮邊緣塔樓林立，一位位精銳的弓手眼神銳利，全數鎖定在了戰士的身上。

“完全就是一座小型堡壘。”并沒有在意對方的緊張和戒備，喬修亞一路前來消滅了不少亡影，他也算是明白了這個世界為什么會傳遞出如此腐朽的氣息，對于能夠在這種情況下生存下來的村鎮，他十分理解對方對他這種莫名強者的提防。

“大人，我。”

為首的那名女騎士，轉頭說了些什么話，喬修亞看她表情，似乎是想要上前去解釋一下，戰士原本就不是什么惡人，自然是干脆利落的讓他們這一支小隊集體回村，而自己一個人呆在村鎮之外，等待進一步的交涉。

而回到了鎮子中的達薇安和其他小隊成員，則是被一群緊張無比的村內高層圍上了。

“小達薇安，你這是怎么回事？！”

一位看上去大概五十多歲出頭，腰間挎著一把戰錘的灰發中年人吐出一口長氣，他擁抱了一下苦笑著的女騎士，然后用嚴肅的語氣道：“你們這支小隊怎么帶著那么恐怖……那種存在回來了？！”

說這話時，這位中年人的語氣還帶著一絲顫抖。

而旁邊，一位看上去年輕不少的男性施法者也緊握著自己的法杖，嘆了口氣道：“村內的能量偵測水晶在嘗試掃視對方的時候直接爆炸了，那位存在的實力至少已經超過了第二能級，抵達了第一序列。”

這位施法者的語氣中的警戒已經降下，他明白，面對這位可能是第一序列的強者，達薇安等人原本就沒有反抗之力，對方沒有強闖，而是呆在村鎮外等待交涉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善意。

“你究竟是怎么接觸到這位存在的？”一旁，灰發中年人略顯急躁的追問了一句。

“博爾特大伯，亞蘭叔叔。”聞言，達薇安苦笑了一聲：“這件事實在是有些太古怪了……我至今為止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整個亞雷恩鎮的成員，都是亞斯托雷亞家的成員，女騎士和這兩位村中高層是親屬關系，此時她毫不隱瞞，將自己在秋水之森遭遇的情況和內心的想法全數道出，說給這兩位聽。

“吁……”長吁一口氣，名為博爾特的灰發中年人眉頭緊皺，但神色之間的那股急躁緊張感已經消失大半：“僅僅是靠周身能量的余波，就能將秋水之森長眠的那些古代戰士一掃而空？一路前來，遭遇的所有亡影都是隨手即滅？哪怕是史前巨獸的亡靈也就用了一拳？”

女騎士沉重的點了點頭，她當時看著這一幕的時候，感覺眼睛都要被震出來了，并非是恐懼和驚訝，這已經超乎了常理，抵達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見狀，博爾特苦笑著道：“小達薇安，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就連第一序列都做不到這些，這是唯有傳說中的那些‘英雄’和古代的‘英靈’才辦得到的事情啊。”

“說真的，按你所說，以這位大人的實力，想要滅掉我們村子只是一個念頭的事情罷了。”

一旁，亞蘭也輕聲搖頭道：“我不是不相信這一點——能讓偵測水晶剛剛開始掃描就直接爆炸的存在絕對能做得到，但我只是在想，對方究竟是什么？從幽藍色的縫隙中出現……這并不是英靈復蘇的場景啊。”

三人都不覺得戰士是人類，所以集體忽略了這一點，從這種相似的思維邏輯上來看，的確是一家人。

“看來。”

沉默了許久，周圍的其他村莊高層也逐漸從小隊的其他人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訊息，以博爾特和亞蘭為中心，他們似乎不約而同做出了同一個決定。

“只能讓先祖蘇醒了。”

而在村外安靜等待的喬修亞，此時正在翻閱系統給出的語言對照表。

剛正樸實的戰士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還有系統這么個玩意，所以在遭遇不知名的語言時，心里想的是跟著本地人，前往他們的村莊學習，但事實證明，按照系統內部給出的詞匯翻譯和大致語法學習要比干這種事要簡單無數倍。

格蘭蒂亞世界人形生物通用語

格蘭蒂亞世界，人形生物們常用的語言，即便是非人形生物，除卻一小部分隱居的種族外，絕大部分也都會學習這門語言，方便日常的交易和交流。

僅僅是趕路的這段時間，戰士便已經大致學會了基本交流，按照系統給出的詞匯翻譯，他也能大致的說一說這格蘭蒂亞世界的語言了。

不過，就在喬修亞認真學習之時，他突然抬起頭，看向村鎮的最中心處。

夜晚漆黑的天空，被亞雷恩鎮的燈火點亮，而此時，無數淡金色的光點從每一位村民的身上升起，這些光點匯聚著大氣之中游離的元素，攜裹著天地之間散步的能量，然后盡數沒入村鎮中心的祭堂。

戰士赤色的雙眼，燃燒著烈火一般的光芒，這光芒洞穿虛空，穿透巖石的墻壁和無數燃燒著的生命之火，隔空和一位正在漸漸蘇醒的強大意志對視。

“強者。”

溫潤而蒼老的老者聲音，自戰士心頭升起，這是古樸的古代格蘭蒂亞通用語，這個強大的意志平靜道：“感謝您庇護了我的后裔。”

順應著這自心中升起的聲音，戰士的身前，忽然有一個人形開始凝聚，這人形由無盡光點組成，最后，它們匯聚成了一位老者的相貌。

這是一位雖然蒼老，但依舊有著逼人銳氣的強大劍士，他滿頭如同光條般的長發，腰間佩戴著一把長劍，劍鞘上有雷光閃動，光芒劍士的眼眶中沒有人類的雙眼，而是兩團正在熊熊燃燒的金色火焰。

雖然是人形，但在戰士的眼中，對方就是一把能夠斬裂一切的神劍，他腰間的長劍雖未出鞘，但喬修亞依靠本能知曉，只需要思維運轉都來不及的一瞬，這位劍士便能將其拔出，斬裂一切。

“有意思。”

和這兩團金色的火焰對視，喬修亞不禁咧開了嘴巴：“你就是這個村鎮的庇護者？”

在時常有亡靈入侵的情況下，依然能在山間保持一個如此大的村落，如果沒有強者庇護，誰都不會相信。

對此，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興奮。

戰士自然會興奮。

因為眼前的這名老者，令喬修亞感覺到了久違的危險感，這是足以危及到他生命的力量。

雖然說，這種危險感是戰士的實力被封印了將近百分之六十后才感覺得到的，但這也意味著，眼前這個沒有散發出全部氣息的光芒劍士，全力發揮，也能和他全力時期一戰。

極意巔峰！

僅僅是隨意跟著一個小車隊來到他們的老家，就能遇到如此等級的強者，難道說這個格蘭蒂亞世界的強者數量，比邁克羅夫大陸還要多？

“沒錯。”

而不等戰士的心中繼續思索，這位有著極意巔峰實力的光芒劍士便已經開口，用平和而友好的語氣，對著喬修亞道：“我就是這個村莊的庇護者，英靈‘裂土之劍’，亞雷恩·亞斯托雷亞。”

“那么，強者，你又來自何方？來到這個山間小鎮，又準備干什么？”

自稱英靈的老者，如此問道。

而喬修亞點了點頭，同樣干脆的回答：“喬修亞·凡·拉德克里夫，一名戰士，來自異世界之人。”

戰士的格蘭蒂亞通用語并不通暢，但一字一句氣勢十足，足以讓任何人忽視他的發音和語法問題：“我來到此處，是為了得到這個世界的消息，尋找一件東西。”

老英靈聞言，微微一愣。

和他的那些子孫后裔不同，作為身前威震大陸，名傳四方，甚至成為傳說的劍圣亞雷恩，他自然能夠看出喬修亞非同一般的身份，無論是這位強者體內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能量運轉體系，還是聽見他名字后毫無反應的樣子，都足以證明對方來自某個位置地域，甚至是外界。

但他卻沒有想到，戰士居然會如此干脆的講出自己的來歷。

不過，這種事對于喬修亞而言，卻實屬正常。

戰士向來討厭彎彎繞繞，就算是告訴這些人和這位英靈自己來自異界又怎么樣？別說這個世界如今似乎正被亡靈侵擾，一個幸存者村落絕對不會和他交惡，即便是一個正常而繁榮的世界，本地人遭遇強大而沒有惡意的異界人，也絕不會從一開始就生出厭惡之心。

既然如此，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說不定還能得到更好的配合，得到更多有意義的信息。

“僅僅是想要知道一些消息，然后尋找一件東西嗎。”

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起一絲笑意，老者閉上了眼睛，然后又再次睜開，淡金色的火焰微微搖曳，他輕聲道：“那么，你就是我們村子最尊貴的客人了。”

順著英靈亞雷恩的話，小村厚重的木門緩緩開啟，老者側過身，示意戰士跟上：“來吧，名為喬修亞的強大戰士。”

“我會告訴你，你想要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