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握命運于掌心之人

燃鋼之魂 第三十八章 握命運于掌心之人

正在戰斗的黑和西奧多，不約而同的同時停止了行動。

因為一股極強的壓迫力，如同山崩海嘯一般自半山腰自上而下的襲來。

就像是有一座高山正朝著自己傾倒崩塌，龐大到足以遮蔽天空的山體以不可擋之勢緩緩壓下，讓人感覺無法躲避，無法逃離，甚至就連抵抗的念頭都抬不起，無論是半龍還是褐發法師都知曉，戰斗已經到了結束的時候。

而就在剎那后，一陣呼嘯的狂風來到了戰場的中央，黑發男人的身形出現在漆黑的大地上，他環視了一下已經成為焦土的湖畔，不由得搖搖頭：“真是胡鬧。”

“吼！”

看見喬修亞的出現，原本囂張無比，活脫脫一條騎士小說中惡龍模樣的黑頓時便安靜的坐在地上，尾巴將腿盤起，看上去十分乖巧，它輕輕的吼了一聲，向自己的主人問好。

說實話，半龍的心中滿是不可思議和心虛，它原本以為是學院中的其他幾位導師趕來勸解，卻萬萬沒想到是戰士親自前來。

“靜下心來一看，你真是越長越大了。”

喬修亞走近了黑，他仰頭看著自己的坐騎，還摸了摸對方有著順滑甲殼的尾巴，嘖嘖了兩聲：“當年你也就差不多十米高，現在卻多了一半，已經快比我的領主府塔樓都要高了。”

說完，喬修亞便轉過頭，看向站在一旁，一臉驚魂未定的褐發法師，他嘆了口氣道：“說吧，西奧多，這究竟怎么回事？黑平時和你關系不錯，不可能主動攻擊你的。”

戰士倒不是護短，而是他知道黑的性格，西奧多算是半龍為數不多的人類熟人，甚至算得上是朋友，按理來說兩者間有點小矛盾也就算了，怎么可能打的這么激烈？看這湖畔，基本和被煉金火炮犁過一遍一樣，有些地方還結晶化了，不知道挨過多少次龍息。

問黑肯定是沒什么結果的，倒不如問問褐發法師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領主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對于喬修亞的問題，西奧多不敢怠慢，他稍微思考了一下語序，然后便將這件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中途沒有任何偏差，也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干脆利落的說出自己得意忘形說錯話的事情。

他的性格本來就是這樣樸實，不怎么會撒謊，更何況西奧多也知道，面對戰士說謊沒有意義，對方一眼就能看穿。

聽完之后，喬修亞的面色十分微妙，他先是無奈的看了犯蠢的法師一眼，仿佛是在說他活該，然后又轉頭，狠狠的瞪了半龍一眼：“黑！雖然西奧多這個家伙不會說話，但你也沒必要為這種事情打到這種地步，稍稍教訓一下就夠了，看看這大地，你這力度完全是要殺了他！”

原本尼西埃雪山山腳的掌印湖湖畔，是大片大片的冷松林，算得上是一片值得欣賞的景色，但如今，至少有一般的松林被徹底焚燒殆盡，不說對當地生態環境的影響，至少看起來就十分不美觀。

“吼！”

——我錯了！

不安的扭動著身子，黑干脆的利落的認錯，面對明顯有些生氣的喬修亞，它當然不好說自己只是一時興起，所以刻意用力了一點，只能乖乖認慫。

這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喬修亞也不想繼續追究這種問題，所以又稍微說教了一下一龍一人后，他便開口向西奧多詢問有關于龍蛋的問題。

“德雷克教授。”

由于說到了正事，喬修亞的語氣嚴肅了起來，他開始稱呼西奧多的正稱：“你確定，想要將幼龍培養成親近人類的性子，只能靠親近人類的巨龍來帶領嗎？”

“不，除此之外有許多種方法，不過目前這是唯一的一種。”

談到了自己的專業領域，西奧多也定了定神，他放下了手中裝著龍蛋的箱子，開始認真的講解：“眾所周知，實力強大的魔獸都有著血脈傳承，而早已超脫出魔獸，成為一個強大種族的巨龍自然也是如此，它們銘刻在身體深處的傳承讓自己的子嗣能夠無需長輩教授，就能無師自通許多狩獵和施法技巧，而且還會漸漸的培養幼龍的認知，讓它們不屑于除了巨龍外的一切生物為伍。”

“對于人類，自然也是如此，一頭成年巨龍，假如不用力量強迫它們臣服，不然幾乎是不可能成為人類的伙伴的，而幼龍，由于體內的傳承還沒有完全浮現，所以還有改變的可能。”

而在這個時候，學院的兩名其他導師，索菲亞和迪爾也來到了湖畔，不過在看見喬修亞和西奧多似乎正在交談什么正事后，便又都悄悄的離開，學生們稍后還要上課，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他們也不能浪費時間。

西奧多此刻說的有些興奮，他打開了自己的魔導書，為喬修亞展現了幾個法陣：“瞧，領主大人，這就是能夠緩慢的為龍蛋內的幼龍進行靈魂暗示的魔法陣，它能完美的規避巨龍天生的傳承，讓那些小家伙變得親近人類，而旁邊的幾個是洗腦法陣，一般用于比較頑固的幼龍，但這些耗費的時間都太長。”

指了指裝在銀箱中的龍蛋，褐發法師看上去十分遺憾，他有些感慨的說道：“似乎是我之前照顧的太好了，這些龍蛋怎么說……由于太過健康，所以隨時可能孵化，從現在到幾個星期后都有可能，但那些法陣生效基本都需要超過數月的時間，完全來不及。”

“所以，只能讓黑來帶領這群幼龍嗎……”

斜眼看了下一臉緊張的黑，喬修思考了一會，然后有些疑惑的問道：“但你之前說的，是要黑孵化這些蛋，剛才又為什么只說是帶領？這其中差距可有點大，假如你一開始說的是后者，黑未必會想教訓你一頓。”

一下子被戰士的這個問題問住，褐發法師遲疑了一會，然后說出了實話：“因為等到龍蛋孵化之后，一個個送過來實在是太麻煩了，所以想干脆把所有龍蛋都塞給它……是我太過狂妄了！”

說完，他便閉上眼睛，一臉緊張。

“吼！”

——你這混賬！

聽到了西奧多的這句話，黑不出意外的又睜大了眼睛，怒吼了一聲，但它立刻在喬修亞警告的眼神下退縮了回去，但即便是如此，半龍還是狠狠的用眼神盯著褐發法師，仿佛要用眼神將他殺死。

等到黑吼完后，西奧多才緩緩睜開眼睛，他看見喬修亞對自己點點頭，示意繼續說下去后，這才清了清嗓子，繼續講解了下來：“總之，由于時間不足，只能讓黑來帶領這些幼龍，慢慢培養親近人類的性子，當然，最好是挑選幾名騎士，從小就和它們一起生活，這樣才能保證完美的契合。”

“這倒不是什么大問題。”

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對于龍騎團，喬修亞的心中也有點期待，要知道，在星墜紀元的末期，第二次深淵戰爭的后半段，只有大型浮空戰艦配合龍騎團才能對抗如同烏云一般的飛行惡魔，那個時候，巨龍也會佩戴繪制著符文的鋼鐵鎧甲，完全就是小一號的飛行要塞。

“但，等到巨龍長成，需要的時間會不會太長了一點？”

思考了一會后，戰士還是問出了他最困擾的問題：“等到幼龍成長為可堪一用的地步，騎士們大多都已經老了，或者已經不在巔峰期，他們未必適應的了在空中的急速飛行和突進。”

“其實，假如是想要將幼龍盡快培養成可堪一用的坐騎的話，那么我這里其實還有一些方法。”

將手中的魔導書閉合，西奧多摸了摸腦袋，他有些遲疑的說道：“不過，這需要大量的龍血和龍骨粉，雖然說不同種類的都可以用，但最好是同類，我聽說領主大人您已經將上次屠龍得到的材料基本都賣出去了，所以可能不夠。”

“唔……”

喬修亞沉吟一聲，這的確是個問題，說實話，他的確不善于理財和內政，平時處理家族產業的，都是遠在帝都的阿方索，或者是交給凜，屠龍前后那段時間，正好黑森林要塞和城區的一些地方需要加建一些設施，比較缺錢，所以他干脆的賣掉了絕大部分材料，就留了一點作為。

很明顯，哪點絕對不是西奧多口中的大量，但北地的白龍已經被他殺光了，哪來去找其他龍屠？

“此事暫議，黑，你覺得怎么樣？”

搖頭，暫時放棄思考這個問題，喬修亞轉過身，看向臉色仍然有些不大高興的黑，認真的問道：“你愿意帶著這些幼龍嗎？假如不愿意也沒關系，我有的是辦法讓這些小家伙合作。”

雖然很想要組建龍騎團，但更重要的明顯是半龍的心情，戰士可不是會委屈自己人的家伙。

“吼吼。”

搖了搖頭，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實際上，假如是帶領幼龍的話，半龍并不排斥，這甚至能讓它平日無聊的生活有點樂趣，可孵蛋那就有點突破下限了，對于龍來說，這幾乎等同于人類的未婚先孕。

“那就這樣吧。”

既然黑不反對，喬修亞也就干脆利落的下了決定：“西奧多，我覺得這次你應該學到了教訓，這次你就等龍蛋孵化后，一只一只的過來送給黑，別嫌麻煩。”

看見褐發法師老老實實點頭后，戰士頓了一下，然后又緩緩道：“不過，看你這次被追著打了這么長時間，的確有些過分……等到所有幼龍孵化后，你可以挑一條，諾查丹瑪斯和我說過了，他說你一直都想要一條龍作為契約生物。”

喬修亞本來就是個不吝嗇獎賞的人，更何況沒有西奧多，這些龍蛋也幾乎不可能孵化，孵化了也很難培養。

實際上，在他看來，以褐發法師的功勞，一條幼龍完全不足以回報他的辛勞，但一旁的西奧多卻猛地抬起頭，一臉欣喜的問道：“真的嗎？領主大人？”

“我不隨便下承諾，承諾了就會做到。”

得到了戰士如此有力的保證，褐發法師頓時長吁一口氣，他轉頭，看向銀箱，目光仿佛能透過金屬，看見其后的龍蛋。

多年的愿望馬上就要達成，以前的一切辛勞都有了回報，他在心頭火熱之余，卻也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和之前那般激動，未來還很長，要成為一名真正的龍契法師路還很遠，褐發法師知道，這只不過是自己夢想的第一步，接下來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

“感謝您，拉德克里夫伯爵。”

穩定好自己的情緒之后，西奧多才用低沉而清晰的聲音道謝，他對喬修亞深深的鞠了一躬：“您是真正慷慨的人，真理必然會庇護著您。”

“好了。”

笑著接受了對方鄭重的致謝，喬修亞搖搖頭道：“不要這么嚴肅，無論是對于你還是我，今天都是一個開心的日子……還有，你不覺得應該對黑做出一點補償嗎？”

用力的拍了拍半龍的尾巴，黑不由得發出了一聲疑惑的輕鳴，而西奧多得到了提示，便立馬保證道：“這次是我錯了，由于太過狂妄，說出了無知的話……黑你想要吃鱈魚？”

說到這里，褐發法師重重的拍了下自己手中的魔導書，用果斷而決絕的語氣道：“等到明天有時間，我就去茫然海捕魚！想要多少都行！”

——自己好歹是個生物學導師。西奧多在心中默默想到，雖然四五月份并不是鱈魚的捕撈季，但他卻知道哪里是捕撈的好地點，至少滿足黑一條龍的胃口是沒問題的。

知識，就是力量！

實際上什么損失都沒有，只是單純的追著西奧多打了一頓的黑當然是開心的答應了下來，至于之前的不開心哪里有吃的重要，總而言之，兩人一龍間的氣氛瞬間就和諧了起來。

有關于龍蛋的事情，也算是解決了，黑又重新回到了水中，繼續自己的湖底探索，而喬修亞和西奧多則是順著戰士之前踩踏而出的漫長軌跡，慢慢的走回凜冬堡學院。

“說說學院的情況。”

半路上，喬修亞挑起了話題，他正好也想知道自己領地的這家職業者學院最近發展的如何：“有什么缺少的東西，有沒有發現一些有天賦的學生，都稍微說一說。”

“缺少，大概是其他系的導師。”

老老實實地回答喬修亞的問題，西奧多皺眉冥思苦想了一會，然后慢慢講道：“目前，學院法師系的導師基本都全了，我，索菲亞和迪爾基本能教導所有學派，而其他導師也能負責一些我們不是太擅長的學派，加上帝都剛才來的那一批協會法師也會偶爾過來授課，所以這方面并不缺。”

“但，凜冬堡學院并不打算只做一個單一的法師學院，所以目前還需要一些擅長呼吸法和斗氣的戰士以及騎士和游俠斥候方面的導師，其實不久之前，我們已經找了一批，但由于我們都是法師，并不是很了解合不合適，說不定還需要領主大人您去審核一下。”

說到這里，褐發法師順帶贊美了一下戰士：“畢竟您才是這片土地上最強的戰士。”

“這樣啊，可以。”

聽完西奧多的話，喬修亞微微點頭，他的表情平靜，似乎正在思考著什么：“有時間我會去審核一下，現在說說其他方面。”

“有天賦的學生……說到這里，的確有兩個非常不錯的人選。”

思考了一會，西奧多的腦海中瞬間就蹦出了不久之前還見過的兩個身影，他下意識的點頭，然后用贊嘆的語氣道：“阿米拉·馬卡洛夫和伊萬·馬卡洛夫，假如說這個學院有什么是出乎我們和諾查丹瑪斯老師意料之外的話，那么就是這對兄妹了。”

話畢，他便對喬修亞詳細的講述了這兩個孩子平日的努力，以及法術實踐中展露出的天賦，作為妹妹的阿米拉的魔力感應能力和對符文結構的認知能力之高，甚至已經超過了一般白銀級法師的標準，僅僅是因為掌控魔力的經驗不足，所以才被卡在了法師學徒的級別。

而作為哥哥的伊萬，雖然天賦只能稱得上是一般，但在魔法生物和魔能機械方面有著意料之外的能力，他和西奧多一樣，有著極強的精神力，能夠和野獸溝通，雖然這種能力因為年齡和經驗的問題時靈而時不靈，但只要經過鍛煉，絕對能夠徹底掌握。

除此之外，由于精神力的強大，伊萬對精密的機械操控也遠勝于自己的其他同學，而且他也對這方面很有興趣，經常自己描繪符文，設計一些有趣的小玩意。

“領主大人，您看。”

說著，西奧多便從懷中掏出一個奇怪的圓柱形機械，他笑著對喬修亞道：“這就是伊萬設計出的小玩意，它能通過機械運轉，計算開啟后經過了多長時間，雖然有些不大準確，但對十幾歲的孩子來說，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計時器啊！

“那兩個孩子天賦那么好？”

喬修亞不由得有些吃驚，他當然理解褐發法師手中小東西的意義：“不說那個小女孩有點過分的天賦，能獨立設計出這種東西，已經算是機械方面真正的天才。”

“那是自然。”

高興的點了點頭，西奧多深深的吸了口氣，他目光興奮，用堅定的語氣道：“伊萬和阿米拉這兩個孩子，平時非常努力，所有導師都看在眼里，他們有天賦，也從不懈怠，未來注定有所一番成就，單單是這兩個人，就讓我們前來北地當導師這件事有了意義。”

對于褐發法師的感慨，戰士以沉默以對。

前世，他從未聽過這兩個名字。

無論是西奧多口中，注定成為大法師的阿米拉，還是在生物以及機械方面有著強大天賦的伊萬，他都沒有聽說過，半點消息也沒有，并非是忘記，而是徹徹底底的不存在。

對于記得一切值得被記住的強者的戰士而言，這只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在前世，這兩個人要不泯然眾人，要不就早已死去，沒有得到成長的機會。

“伊萬，阿米拉……被巨龍襲擊的村莊里，幸存的那兩個孩子。”

回憶起了這件事，喬修亞輕聲喃喃自語道：“是啊，或許他們前世就這樣早早的死去，或者壓根就沒有進入學院學習的機會。”

“是因為我。”

的確如此。

自從星墜831年，十月十五日，喬修亞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他已經改變了許多事情。

因為他的存在，拉德克里夫這個歷史悠久的守門者家族堅守住了自己搖搖欲墜的使命，而未來的帝國劍圣，布蘭登·卡歐斯的妻子和一對女兒也沒有死于瘋狂的黑潮。

因為他的存在，卡爾利斯世界的人工智能3號沒有死于崩滅的末日，而伊爾格納世界的自然之父也沒有被天災邪神擊入永眠，而是陷入了對于神明而言短暫的沉睡。

他的實力，其實已經非常強大了，強大到足以左右世界的未來，足以決定命運的方向。

正如同伊萬和阿米拉兄妹，從原本默默無名，甚至早早死去的命運，變成了如今被整個學院的導師關注，未來必定有一番作為，喬修亞察覺，自己的存在已經成為了一個龐大的漩渦，所有靠近自己的人或者事都會被改變既定的命運……一切都在朝著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軌跡駛去。

“這是好事。”

在西奧多有些不解的目光中，喬修亞嘴角咧起，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時光：“這提醒了我，應該更加主動一點……改變一切，并沒有那么難。”

兩人已經靠近了學院，凜冬堡高大而巍峨的塔樓巍然不動，兩面旗幟在冷風中獵獵作響，為這片寂靜的天地帶來一點聲音。

而瑩和凜正站在學院門口，等待著自己主人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