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絕望

最次元 第一百五十八章 絕望

濃煙在民宅的火苗中升騰，將遠處天空一點一點的暗沉，紅與黑，替代了白和藍。汽車鳴笛混亂，如同玻璃般的碎裂聲和慘叫哀嚎在空中凝結，久久不散。

跑上樓頂的一行人的本來在微喘，但也被眼前這個畫面震撼得身體發僵。

禍及一隅為凄慘，禍及一國為絕望。現在目光所及之處，濃煙和混亂在肆意蔓延，就是呈現在他們眼中的世界的全部。

“下面還有很多人！”高城沙耶忽然大喊了起來，其他人也滿心戚戚的向著天臺圍欄走了過去。

“不要看。”

夏悠出聲攔了一下，但已經攔遲了。所有人都沖到了圍欄邊上，手腳冰涼的看著下面的景象。

奔逃，圍困，追捕，撕咬，慘叫，求救，啼血...

學校中處處上演著相同的一幕幕，操場的沙地上，發暗的血漿剛剛凝固，又鋪上了新鮮猩紅的一層。

下面被圍捕的都是他們的每天見面的同學，暗中詛罵的老師，嬉鬧隨意的朋友，前一刻活生生的人，下一刻被瘋狂的死體追上，就毫無抵抗之力的被分食…

天臺上的眾人很想這一切都只是噩夢，一覺醒來就能恢復原樣的夢。只是那肢體被撕咬拉出的赤紅肌腱，那被強行咬出的臟器都那么清晰的落入他們眼中，他們仿佛能聽到隱藏在那慘叫聲下，內臟被拉扯發出的蠕動聲...

“嘔…”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喉嚨的滑動聲，幾乎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捂著自己的嘴巴。

“這是什么…這算什么！”

高城沙耶踉蹌的后退，雙眼中瞳孔在急劇的跳躍著。淚水無意識的在睜大的眼睛中溢出。

沒有人能夠回答。他們都在心中問著同樣的問題。

明明前一刻還在課室里面聽著講課昏昏欲睡。明明還在擔心著中午吃什么比較減肥，但現在，那如同漿泉般的血肉，讓他們站著都感覺費勁。

夏悠靜靜的站在圍欄邊上，看著下面的末世洗禮，感覺積郁在胸口中的濁氣怎么吐都吐不出來。

平野戶田緊緊抱著射釘槍，靠近了夏悠：“它、它們是喪尸嗎？”

“或者叫’死體’更加合適吧。”夏悠看了他一眼，給出了屬于這個世界它們的名字。

叫喪尸也好。叫死體也好，已經沒有人在乎，他們現在只知道，那以往的平和日常，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從此的生活，只能提心吊膽而已。

“嗡…”

一陣劇烈的風聲，驟然響起在頭頂，聲響越來越大，將天臺上的眾人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流線的機身涂著幽深黑色，巨大的螺旋槳披風斬空。雷霆般震世，仿佛將空氣中的黑暗都盡數斬斷。

“直升機？”

“黑鷹直升機！”“是救援隊伍！！”

宮本麗當先喊了出來。其他人的激動之色喜形于表，毒島冴子則是靜靜看著，然后轉頭看了一眼夏悠。

夏悠也在抬頭看著一行四架的直升飛機，看著坐在里面士兵一身戎裝，荷槍實彈，但無論是機師還是士兵，都沒有看天臺上多停留一秒。

“在這里！我們在這里！！”

宮本麗不斷的跳躍揮舞著雙手，大聲的喊著，其他人也在巴著眼看著。

趨利避害是任何生物的本能，尤其是面對不可力抗的災禍的時候，人們第一個念頭，就是逃。直升機，無疑是讓當下對眾人來說最有力也最有效的助逃工具。

矮空飛行的黑鷹直升機刮起一陣猛烈的風，呼嘯而過。

沒有減速，沒有懸停，也沒有迂回。

僅僅只是從他們頭上飛過，僅此而已。

目送著它們的遠去，天臺上幾人呆住了。

“喂！！喂！！”

宮本麗用力的拍打著圍欄，仿佛試圖將它們叫回來。

“沒用的。他們自顧不暇了。”

夏悠制止了宮本麗的啪打和亂叫。她現在做的，除了把死體都吸引過來，沒有任何其他的作用。

“怎么會...他們明明看到我們的，我們不是那種東西啊…”

宮本麗表情遲滯的蹲了下來，忽然又神經質般的翻著井豪永的電話：“電話…我要打電話，我爸爸是警官！”

其他有手機的人也如夢初醒般，馬上將電話掏出來，神色緊張的撥打著。

“要借你手機嗎？”

夏悠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毒島冴子，問了一句。

毒島冴子笑笑，迎著遠方吹來的風，微微仰頭撩了撩額前的發絲：“父親并不在日本，打過去也沒用。”

說完了后，好奇的看向夏悠：“夏悠君呢？”

畢竟現在這里，除了接過背包后清點藥品的鞠川靜香，還淡定的就剩下她和夏悠了。

夏悠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他對毒島冴子說借手機也只是隨口一說的而已，他的手機在這個世界未必能夠用，而且即使能用，現在也已經遲了。

果然，除了宮本麗的手機依稀能夠單向的聽到一些話語，其他人的手機中只是一片忙音。就算是宮本麗接通的手機，也是很快就自己斷掉了。

一聲聲的忙音，如同利刃般，將他們的希望切成一縷一縷的絕望。

高城沙耶蜷縮著自己的雙腿，背靠著圍欄坐著那里，用力的捂著自己的耳朵，不知道在呢喃著些什么，平野戶田握著射釘槍在她旁邊，一副不知道怎么安慰的樣子，不時透過圍欄看向下面，神色有些恍惚。

鞠川靜香蹲在地上辨析著藥品，毒島冴子站在圍欄邊微閉著眼在靜靜吹風，井豪永和小室孝默默的看著宮本麗無意義的一次又一次的撥打著手機。

夏悠聽著那細碎的咀嚼聲，看著慢慢被染黑的天空，嘆了一口氣。

適應了就好。

著短短半小時的末世洗禮，只要他們能夠適應了，那么就有活下去的資格了。

自己，不也是已經適應了嗎？

夏悠將自己手中的消防斧，架在了圍欄的鐵柱上，斧面有點濕，磕在上面發出了一聲不小的咣響。

宮本麗忽然放下了手機，在所有人的遲滯目光下，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夏悠面前，一下拉住了夏悠的衣服：

“怎么辦…我們該怎么辦…”

帶他們上來的，是夏悠，這里最強大的，是夏悠，幾次救人的，也是夏悠。現在這里顯得最有生存能力，依然是夏悠。夏悠那面對末日的淡然樣子，無疑讓已經完全慌亂的宮本麗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般，希冀著。

夏悠倒是沒有想到宮本麗會向自己求救，畢竟她的青梅竹馬和男友都在那里。而且以接觸來說，他和她的接觸算是最少的。

并不是夏悠因為明白她很現實而刻意疏遠她，只是一來沒有那個時間來彼此了解，夏悠對她的觀感只停留在‘她是主角之一’的認知中而已，二是她身邊有著兩個男人，不需要自己去照顧。

微微掙開了她的拉扯，既然她問自己了，夏悠覺得還是要回答一下：

“要么等死，要么…”

“夠了！”

粗暴的聲音硬生生的打斷了夏悠的話，夏悠沿著聲音望去，小室孝正對著自己怒目冷哼：

“從剛才開始你就不斷的打擊我們，你到底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