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人類補完,靈魂的重量

心之壁的回響 008 人類補完,靈魂的重量

艾麗茜亞對托比的感情很復雜……

對于她而言，托比有點像兄長，有點像戰友，有點像……父親。

他一次又一次的在艾麗最需要他的時候給予她最堅定的支持，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敢把自己的背后交給他的存在。

除去他以外，任何人都不行……哪怕是那兩個血親也是一樣。

更何況，自己和他們沒有任何感情基礎。自從出生就是分開養大，他們在母親的懷抱里感受溫暖懷抱的時候，自己卻是拿著碗眼巴巴的等福利院開飯。

待遇這種東西，不能比……所謂人比人氣死人就是用在這種地方。小時候雷納德非要將母親對自己的待遇和泰莎相比，結果活生生把自己比成了半個神經病。

然而，自己的待遇連雷納德都不如。自從出生起……艾麗茜亞打小就沒體會過什么叫做母親的懷抱，更別說什么兄弟姐妹的感情了……

所以哪怕托比出現的再可疑，艾麗還是默許了這個自己無論怎么跑都會找上來的怪人跟隨著自己的事實。她得承認，托比他……成為了艾麗茜亞父親一樣的人。

如果不是托比，現在艾麗茜亞沒準還窩在大興安嶺滿地的刨蘑菇吃。更別說現在還算健康的人格，可以說完全是托比在這兩個月強行修正回來的。

剛剛被從大興安嶺的實驗室找到的時候，艾麗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十六年的逃難、關押、逃難、關押……如此循環的生活讓艾麗早就忘記了應該如何與人交流。

自閉……

冷漠……

排斥……

拒絕……

不認可……

哪怕是現在的艾麗茜亞都不知道托比到底哪來的耐心一點點的改變著艾麗，用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來取得一個無親無故小女孩的信任。

他成功了。

艾麗茜亞現在是艾麗茜亞，不再是什么‘編號實驗體’，也不再是什么‘拉姆達立場載體’，艾麗茜亞，就是艾麗茜亞。

然而，托比得到了什么呢？

艾麗茜亞在有空的時候就會如此思考……

托比，到底想從艾麗茜亞這里……得到什么呢……

艾麗茜亞，可沒有什么可以給托比啊。

“小丫頭挺厲害的嘛。”

啪嗒啪嗒的抽著煙的老頭，打斷了艾麗的思考。

“嘛，也不算很厲害啦。”

撓了撓頭發，剛剛艾麗一直在想事情，壓根沒怎么注意自己的箭靶，然而回頭才發現，自己的箭全中紅星，將那個十環扎的像刺猬似得，說實話，艾麗拿槍都打不了這么準。

艾麗納悶的看著自己手上的復合弓。

“好了好了，那只是個大路貨……來，我給你看點好東西。”

老頭招呼著艾麗走向最里面的一面墻，而艾麗回頭瞅了瞅托比，忽然想起來之前在游玩過程中準備好給秘銀的樣本，將其交給托比，卻發現他正一個人思考什么……而托比也發現了艾麗擔心的視線，點點頭表示自己沒事之后，艾麗就開始跟著老頭向里面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面墻那里。

“我說丫頭，你對弓箭是個什么感覺？”

老頭打開一面密碼門，如此向艾麗詢問道。

“恩……挺好使的……大概。”

“大概？”

老頭有點疑惑，艾麗只能擺擺手：

“其實我剛剛射擊的時候在想事情，壓根沒指望可以上靶來著……”

“哦是么？！看來丫頭你沒準真的很適合這個。”

一邊說著，老頭一邊輸入密碼，密碼很長，但是艾麗久違的老實起來。這個老頭給艾麗的感覺很危險，尤其在接近這扇門之后，這種危險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

“怎么了小丫頭？開始不安了？”

“你……”

“想問我怎么看出來的？人活得久了，多多少少都能看出點什么……更何況我這種隨時都斷氣的……啊，打開了。”

相當嚴密的保存規格，艾麗從聲音聽應該至少有五層閘門，濕度和溫度明顯是特殊調節過的，干燥劑的味道讓艾麗略微捂住鼻子。

“以前用的東西……還是一個老朋友交給我的，那場戰爭也是真的艱難，只可惜……那些名字這里沒有一個人記得……”

老頭打開從地下運輸上來的箱子，然后讓開位置，艾麗看了看然后走上前，那是一柄弓，一柄有著一個礦泉水瓶大小，有著核標記方形電池的復合動力弓，弓身上有些許磕碰的痕跡，大概是老人以前使用留下的痕跡。

艾麗茜亞第一次在武器上感受到了‘氣息’的感覺。很奇怪……一柄弓，一個箭壺，外加一堆不知道做什么的配件，居然給了艾麗茜亞殺氣凜然的感覺。

搖搖頭，艾麗將那些不靠譜的想法丟出腦外，將那柄弓從箱子中拿起。

比預想要來的沉重，按照老人的提示，將手臂伸直的同時，扣動拇指處的動力保險，方形的動力部發出一絲輕微的顫抖，整個折疊的弓身瞬間展開，艾麗之前就有所感覺的凜然殺氣在此時更加明顯。

用手輕撫過弓弦，指尖慢慢劃過弓臂在磕碰刀傷的地方緩緩停留……信息，開始在艾麗的腦海中浮現。

那是一個身穿黑色動力裝的士兵在叢林中搭箭指向另一個身穿綠色迷彩士兵的畫面……與這同時出現的，還有相伴隨的大量經驗……叢林戰，游擊戰，爆炸物的使用，弓箭以及匕首的無聲暗殺，人體的弱點……

一點一滴的‘回響’開始在艾麗腦海中聚集，同時在艾麗腦中浮現的，還有那一連串的回憶。不過那些畫面朦朦朧朧，似乎有些看不清，AT立場不自覺的出現，搭在了艾麗身邊的老頭身上。

“當初，在越南戰斗的時候，他用的就是這把弓……現在你拿著試試，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可以把這個帶走。”

老人的表情是一種詭異的微笑，仿佛在回憶什么，他看向艾麗的視線完全不像是看一個剛剛見面沒多久小孩子的視線。

“老頭子我年輕的時候是個獵人，從那時候我就用的弓，然后參軍，我改成了用槍……但是那個混蛋卻開始用弓了……有一次我和他說‘你這么喜歡弓卻不找個弟子開個訓練館什么的太浪費’……你知道他說什么么？他說‘你開，我來玩就是了’……”

‘回響’不斷增強，但是艾麗從來沒有遇見過如此強烈的‘回響’，完全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然而隨著老頭的一點點敘述，回響的畫面也越來越清晰……那是，美服？

“你準備好……犧牲什么的準備了么。”

“當他們帶著納米生化裝來找我時，我犧牲掉了勞倫斯·巴恩斯。犧牲掉了原本的我，變成了‘先知’......”

“這或許是世界上最為不為人所知的，最強大的戰斗機器。”

只是服從命令...？

你還算人類嗎？

你也許只是一臺該死的機器！

“但當你犧牲了一切，你就必須成為完美、冷酷、一臺用邏輯思考的機器。當機器失敗了，接下來又會發生什么。？”

“當先知也失敗了.......我們還剩下些什么......？”

她說的沒錯，你只是一臺該死的機器。

不！兄弟，你帶著你的生化裝，去打你的戰爭，就像以前一樣。

“一個優秀的士兵知道在最危急的時刻只有一個是他可以依賴的。不是最高等的情報資訊，不是最先進的配備，不是最精良的武器......他只能依靠他自己。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這些。”

“戰爭暫時結束了，我在一路上犯了不少錯誤。但畢竟.......我只是個人類。”

“They－call－me－Prophet，Remember－me……（槍聲）”

猛地驚醒……如同一場噩夢一般……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濕，艾麗首先察覺的是手中的重量……在之前還散發著凌冽氣勢的弓現在卻如同普通的長弓一般，再也沒有那種攝人心魄的感覺。

環顧四周，發現托比在自己身旁。

……艾麗頓時安下心來。

“那個老爺爺呢？”

托比沒有說話，將視線看向另一邊，順著托比的視線看去……艾麗看到了一套掉落在地上的衣物，以及……如同清水一般清亮，但是卻血紅一片的水跡。

艾麗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她知道那是什么……

“沒關系的，艾麗……”

托比的聲音異常的平穩，即使他剛剛目視了一個大活人忽然變成一灘紅水這樣詭異的事情。

“老爺子走之前很開心……作為原本就是等死的他，一場人類的靈魂補完對他來說或許是救贖，不要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艾麗？”

拍開了托比伸來的手，艾麗猛地后退兩步。

“托比……你，到底是誰？！”

帶著哭腔，艾麗茜亞終于問出了這句話。

“人類補完……這不是你應該能知道的事情！！哪怕你是外星人，是來自新伊甸的艾瑪人，你也不應該會知道[人類補完]……你到底是誰？”

“艾麗……你……知道了？”

不過托比也發覺小孩子太聰明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現在艾麗的情緒很不對勁，得先讓她冷靜下來。

“艾麗你聽……”

“我不聽！！你離我遠點！！”

AT立場爆發開來，托比連忙停住靠近的身形但是依舊被無比凝視的ATF擦中，整片左手頓時鮮血淋漓。

“啊……”

托比沒有吭聲，出聲的是艾麗茜亞……她從來沒有想要傷害托比的意思……然而，ATF，并不是那么方便的東西……

“艾麗……冷靜下來了么？”

“……對不起……”

“艾麗？”

少女看了看手中的弓箭，抬起手……然而又放下，扣住了折疊扣，將其收起來，一起收起來的，還有那些配套的箭矢。

“果然……還是分開的好……”

托比發現事情有點大條，這臭丫頭想干什么？

“這樣的話……就不會受傷了……”

“艾麗你開什么玩笑！！”

“那個老板……托比你不是也看到了么……知道人類補完的話，你應該知道那代表著什么吧……”

艾麗回過頭，托比發現……艾麗的表情，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

那是，第一次見到的……無比絕望的表情。

“對不起……托比……我啊，是沒法承受更多靈魂重量的呢。”

ATF在艾麗的頭頂聚集，甚至呈現出圓環一般的波紋，隨后……猛然出現四周空間的超低音震動打斷了托比想說的話……他只聽清了艾麗那最后的呢喃。

永別了，爸爸。

托比的怒氣以及對自己無力的不甘此時如同火山一樣積攢在心里，然后……在震動結束后，如同火山口爆發過一樣的店鋪地下室，把那滿腔怒氣全部化作言語喊了出來。

“艾麗你這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