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獵人

惡魔在紐約 第三章 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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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爾德弗倫奇頭發散亂、神情疲憊地坐在椅子上，全封閉的房間里，只有一盞小小的臺燈照亮桌子方圓一點點空間，周圍的陰暗仿佛隨時可能吞噬自己，讓他神經始終緊繃，不敢放松下來。

“砰！”

大門被猛然用力打開，撞擊在墻壁上發出砰然巨響，差點把他嚇得從椅子上摔下來。

體格健碩充滿壓迫性的馬奇在安保隊長康格里夫和另外一位西服男的陪同下走了進來。盡管同樣西裝筆挺，打扮得非常職業化，但是馬奇那緊繃的肌肉線條和兇狠的眼神依舊讓人不敢直視，心中有鬼的考爾德更是兩手發抖，連續幾次才重新把身下的椅子擺正。

“你們沒有權力限制我的自由，我要求通知我的律師！你們不能這樣做……這是違法的……侵犯人權的……”

考爾德嘴里喃喃道，根本不敢看眼前這些兇狠的面孔，語調低到與其說是威脅，不如說是自我安慰。

馬奇一屁股坐到他的對面，露出蜘蛛盯著陷入網中獵物般戲謔的表情，半天沒有說話，但是那森冷的樣子讓偷瞄的考爾德如坐針氈，忍不住心里“砰砰”亂跳。

片刻之后，馬奇三人眼神交匯，相視獰笑。他們都能夠清晰聽到血液從考爾德的動脈中奔騰流過的潺潺聲，以及注入心臟時引起的劇烈舒張與收縮，顯然已經緊張到快供氧不足。

“我想你大概沒弄清楚現在的狀況，弗倫奇先生。”馬奇抽出一支雪茄。悠閑地點燃之后，對著考爾德重重噴出一口煙——自從被派出來單獨負責安保公司，他就開始有意識地模范李杰的言談和習慣，誰說下位惡魔都沒有腦子來著。“你已經完蛋了，我們想怎么對你。就怎么對你！”

“不……你們沒權力這么對我，我的律師會幫我處理的……”考爾德被濃重的雪茄煙熏到連連咳嗽，卻仍然不忘為自己辯解，仿佛想要堅定自己的信心。

站在一旁的康格里夫翻開手里的文件夾，重重將一疊文件甩到考爾德面前，居高臨下冷冷道：“這是你當初簽訂的保密合約。上面寫的非常情況，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下，賠償金多到把你全家賣掉都不夠，我想你唯一的選擇就只有宣布破產！同時，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對你的指控。即便你把全城最好的律師都請過來，地區檢察官是你老媽的姘頭，你恐怕也只能進監獄了！”

馬奇騰地站起身來，把腦袋湊到這可憐的家伙面前，后者拼命想要躲開，卻被康格里夫牢牢按住動彈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馬奇露出細密鋒利的牙齒獰笑：“你不需要擔心。到時候，我們會在外面好好照顧你美麗的妻子溫妮和可愛的女兒。對了，你的女兒叫什么來著？噢！可愛的喬伊。當然，在牢房里同樣會有人特別關照你。我建議你得把嬌嫩的菊花洗干凈點！”

“不，不，別這樣……求你們了……”

考爾德額頭上的汗珠大股大股流下來，嘴唇微微顫動著，忍不住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顯然聽明白了馬奇的話中之意。在美國。當你承擔了難以清還的債務時候，是允許個人破產的。但這也同樣意味著絕大多數財產要被清算。個人信譽破滅，從此享樂和舒適生活里你遠去了。而更可怕的是。讓他這樣的知識分子去和那些殺人犯、暴徒、強奸犯共處一室，簡直是最慘烈的酷刑，比殺了他還要難以接受。看著兇神惡煞的馬奇，他絕對相信這些人做得到。

為什么自己要被引誘，早該知道錢不是那么好拿的……

考爾德陷入了無盡的混亂和懊悔之中。

“其實，你還有其他的選擇，考爾德。”一直站在房間角落那個穿著西服的男人終于說話了，他的聲音平穩充滿磁性，讓人忍不住就認真傾聽，產生強烈的信任感。“我猜你只是受到某些人的蠱惑，才一時糊涂犯下錯誤，只要你幫我們找到那些人，彌補自己的過失，公司畢竟還是會體諒你的。就算不為自己，你也該為溫妮和喬伊他們考慮，她們一定在等你回家。”

考爾德弗倫奇并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好主意，他的臉上寫滿了掙扎，腦子也很混亂，然而當他接觸到那個男人平和靜謐的眼神，仿佛找到了某種精神上的歸宿，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下來，那些原本的抗拒不知不覺就散去，非常自然地開始交待起來……

巴特勒切斯特頓（butler）坐在旅館的房間中，眼神平靜、一言不發地透過窗簾望向外面。

從特種部隊退役后，在一位戰友的牽線介紹下，巴特勒成為了一名賞金獵人。他的工作非常簡單，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從抓捕叛逃的軍官，到幫助某些大人物解決競爭對手，這些雇主不方便出面的工作，他都擅長，只要傭金夠豐厚。

憑借專業軍事素質和高超的身手，巴特勒很快成為了這個行當里面的佼佼者。偶爾，他也會接一些像今天這樣的活——從一家科技公司竊取技術資料。不論是核心技術、還是商業機密，對于巴特勒來說都沒有區別，只是雇主要求的某件貨物而已。他始終信奉的一點就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親自出手，這也是他始終保持極高的成功率、還能全身而退的原因。

抬手看看手表，時針指向晚上21點。正常來說，那個被自己花錢買通的科學家這個時候該來找自己了。巴特勒覺得喉嚨有些發癢，就像有只小蟲子在緩緩爬動，他知道，這是煙癮犯了。不過他并沒有把煙拿出來，而是強行按捺住那股沖動。在工作的時候，他從來不抽煙飲酒，那樣不僅可能留下不必要的痕跡，也很容易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鈴鈴鈴！”

好像聽到了巴特勒內心的焦灼，放在他手邊的一次性手機剛好響起鈴聲。

“喂？安德森先生？”

電話接通了，考爾德弗倫奇帶著一絲忐忑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你來晚了。”

巴特勒切斯特頓一面不動聲色地說出這句話，一面走到架在窗邊的望遠鏡前，撩起窗簾一角。透過鏡頭，剛好可以看到一百多米開外的空曠地帶，考爾德弗倫奇正拿著手機在四處張望。那是他特意挑選的接頭地點——一個小型廣場，偶爾會供小型的演唱會和其他公共活動所使用，大部分時候是沒有人的。那里視野開闊、四通八達，隨時可以監視到，不容易埋伏，而且便于撤退。

他需要先確定沒有問題，即便在自己心目中，這只不過是一單3級的生意。3級指的是難度和危險性綜合評估，這是巴特勒切斯特頓自己建立的一套風險評估體系，幫助他判斷case的難易度，同時決定應該向雇主開出什么樣的價碼。在他的風險體系中，難度最高是10級，顯然這一單生意并不會有太大風險，而雇主卻非常慷慨地開出了讓巴特勒心動的價錢。

無論如何評估，他也看不出從一家民間實驗室竊取實驗資料能有多危險。不過即便如此，巴勒特還是非常嚴謹地設定了全套方案，以及提前勘察好了撤退的路線，確保萬無一失。

“我不想惹人注意，所以是和搭檔一起下班的，被他纏住耽誤了一點時間……”電話另外一頭的考爾德趕忙解釋道，他的聲音有些不穩定，帶著幾分緊張，不過屬于正常范圍。這些挖公司墻角的家伙無論是科學家還是高管都一個德行，極度貪婪恨不得摳出每一美分，卻又膽小如鼠瞻前怕后怯懦到令人作嘔。

“在原地等著我。”

沒有看出什么異樣，巴特勒叮囑了一句，立即掛斷了電話。

而在他所看不見的位置，距離廣場幾十米開外的一處拐角，馬奇同時放下手里的一次性電話，目光緊緊鎖住不遠處的考爾德弗倫奇。這個怯懦的家伙幾乎已經被嚇的失了分寸，要是讓他直接跟接頭人通話，搞不好就露出馬腳，所以他親自模仿考爾德的聲音，對方果然沒有懷疑。現在就只需要靜靜守候，等待那個可憐的家伙主動踏入陷阱了。

另外一邊，巴特勒切斯特頓迅速離開房間，把自己偽裝好的車開了出來，向著考爾德弗倫奇所在的位置行駛過去。

這是一輛最常見的黑色雪佛蘭，當然，車牌也是假的。

幾分鐘之后，雪佛蘭已經慢慢靠近了考爾德，附近都很平靜，似乎沒有太大的問題。巴特勒這樣判斷，然后減緩車速準備停下。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

然而，在距離考爾德只有五六米的時候，透過路邊燈光的照射，他清楚地看到了對方有點慘白、顫抖著的面孔，臉上寫滿了緊張、不安和慌亂，簡直就像一只剛剛被捕獲的小獸，充滿了對未卜前途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