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獸人的新世界

天國的水晶宮 第五百一十二章 獸人的新世界

雷齒氏族的狼騎兵隊長博爾德是獸人中難得的“素食主義者”，他最喜歡吃鳥肉，而不像別的同僚那樣認為精靈的肉才是最好吃的，其次是人類和矮人。／對于這一點，性格十分高冷的博爾德認為自己的同胞全部都是一群逗比，因為他們誰都沒有吃過精靈，就知道拿著外面的商隊偶爾帶過來的幾張精靈圖鑒流著口水yy。作為一個獸人中非常難得一見具有商業頭腦的理智派，他覺得，對待人類俘虜最好的方法，不是留著當軍糧，而是應該留下來讓敵國交贖金。如此才能壓榨出俘虜最大的剩余價值。

他在自己的部落中也算是一個比較有威望的基層軍官，可是，但可惜的是，他的意見在目前所處的這支百人部隊中并不太頂用，因為這支部隊他的部下只有那三十來個狼騎兵，其余的人馬都來自雷爪氏族，他們以一位名叫烏坎的巨魔巫醫為首。

無論是平原巨魔還是山岳巨魔，都有一個“死人妖”的外號，便可想而知他們的食譜偏好了。雷爪氏族的平原巨魔巫醫烏坎在年輕的時候確實嘗過人肉，據說還是一個孩童的肉，為此還念念不忘。拜他一輩子的傳教所賜，他的部下也都對人肉產生了極高的憧憬。這一次，他麾下所統領的這一只百人搜索隊終于俘虜了一批聯邦士兵，連重傷帶殘廢的也足足有二十個，足夠所有人都好好美餐一頓了。

于是，當天晚上，在部隊找打了一個依山臨水的谷地安營休整的時候。兩位頭領便由于晚餐的問題發生了一次小小的沖突。

“我們已經吃了十天發霉長蟲的黑面餅和年紀比我還老的風干肉了。赫納斯提供的軍糧……也就只有那幫死人才能吃得進去！”巫醫將自己的干糧袋丟在了地上，甚至還用力踩了兩腳。

亡靈是不用吃軍糧的。如果不是由于多了好幾萬饑餓的獸人盟友。赫納斯的亡靈領主們才沒有心思把尸體做成“咸香酸爽”的風干肉呢。

“不如來一點新鮮的肉如何？難得我們這次的狩獵這么成功的說。”一個獸人斗士大聲地建議道。

腦子不怎么好用的獸人們大概花了九秒鐘時間才反應過來所謂的“新鮮肉”和“狩獵”是什么意思，博爾德便趕緊搖頭表示了反對：“這可不行啊。烏坎大人。阿索格可汗有過命令，要我們將所有的俘虜都帶到鐵拳要塞去的。”

阿索格不是雷齒，也不是雷爪的可汗。如果是在往日，脾氣異常桀驁的巨魔巫醫大概會如此地反駁吧。不過，經過了這次大戰，“龍之心”阿索格的威望已經宛若剛剛升起的太陽一般印刻在每一個參加獸人的心里，而且還將越來越深刻。再過上一段時間，他的武名還會如風一般傳遍整個奧格瑞瑪大荒原。稍微有一點腦袋的獸人便會清楚，這位年輕的燃刃氏族可汗。僅僅憑著此次大戰立下的不朽功績，入住金帳，成為大荒原理所當然的至高統治者，已經是十拿九穩的問題了。

“那就吃掉幾個殘廢的和重傷的？”另外一個獸人小軍官提議道：“反正他們傷成這樣了，就算我們不吃，也很難活著回到鐵拳要塞去呢。”

“嗯，這樣一來就沒有問題了。”巨魔巫醫非常爽利地點了點頭，明顯對這個提議很贊同：“而且，只要大家意見一致。另外，在阿索格大人那里再把嘴巴都閉緊一點，應該也就沒什么問題了吧？”

“這個……”博爾德看了看自己的狼騎兵部下，發現他們也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情。又看了看整個隊伍中唯一一個比自己還“素食主義”，也是唯一的施法者，牛頭人薩滿祭司考爾。向對方投去了請求支援的眼神，卻發現對方卻向自己隱蔽地搖了搖頭。

“沒關系沒關系。博爾德，知道你這家伙的潔癖。”烏坎用力拍了拍狼騎兵隊長的肩膀。哈哈地大聲笑道：“我中午干掉了一只走地鳥，那東西可真是肥的，夠你的晚飯了！”

事實上，在獸人士兵的眼中，烏坎巫醫是一個很不錯的人。為人很爽利大方，搶到的戰利品也很樂意和大家平均分配，而且也很照顧部下，隊伍里有兩個戰士就是他從戰場上冒著生命危險搶下來的，除此之外，他的醫術不錯，雖然巫醫的醫術和獸醫差不多，再高明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估計也只有獸人這樣皮糙肉厚的家伙才治不死，還使得一手好長矛和標槍，絕對堪稱完美的基層領導者。

博爾德對這位巨魔巫醫也很有幾番敬重，來自于不同氏族組成部隊的合作其實還算是很愉快的。當然，之所以如此，除了指揮官之間沒什么齷蹉外，還因為雷齒和雷爪兩個氏族本來就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另外，插一句題外話，他們的近親還有一家——獸人氏族聯盟最具威名，歷史上出過六位金帳可汗和兩位天靈薩滿的雷斧氏族。當然，我們并不能責怪獸人的氏族名竟然如此地缺乏品味和獨創性，“雷”過來“雷”過去的也不怕哪天真的被天雷滾滾集火了。沒辦法，這個粗狂種族的文明程度，確實只是如此而已。

獸人氏族聯盟的“雙雷”部族都是燃刃可汗龍之心阿索格的鐵桿，雷斧氏族的老可汗更是阿索格的親老舅，但這一次他們卻沒有派兵前來。因為這位老可汗在三個月前剛剛去死，阿索格的幾個表弟正在互相較量肌肉，以證明自己才是最適合可汗之位。如果是在平時，這個過程往往會持續一年時間以上。當然，獸人不是人類，就算是有繼承問題也不會各自帶著鐵桿死忠打內戰，最多就是在夕陽下爆衫互毆一次，亦或是來一次加強版的鐵人三項比賽就可以了。雖說時間持續得久一點。但族人的血卻不會白白浪費。

當然，這一次。這個時間說不定都會減少許多。大家都清楚，在此次大戰之后。阿索格的威望如日中天。他的幾個表弟，誰最能得到他的賞識，能夠最大限度配合他的行動，誰才能坐穩雷斧氏族的可汗之位。

如此一來，“三雷”氏族，暴風氏族，以及阿索格本人的燃刃氏族，年輕的“龍之心”一個人就掌握了奧格瑞瑪氏族聯盟三分之一以上的大型氏族的效忠。再加上他據說和天靈薩滿隆薩斯眉來眼去的，小道消息傳聞。后者甚至有意將自己最得意的女弟子嫁給前者。在這樣的境遇下，未來金帳可汗的人選，似乎便已經完全失去懸念了。

“如果阿索格大人真的能當上金帳可汗，以后獸人的生活方式也一定會有很大的改變吧。”博爾德坐在谷口的一座小山丘上，背后便是自己的部隊和俘虜們的扎營地。他并不太愿意看著自己同僚們如同選擇牲口食材一樣對那些俘虜們評頭論足的樣子，當下便抱著自己的晚飯——肥碩的烤雞，和隊伍中的另外一位素食主義者，牛頭人薩滿祭司考爾躲得遠遠的。

“改變？你指的改變是什么？從此禁止全軍吃俘虜的肉嗎？”考爾笑著問道。

“旁人的食譜我的確是沒有資格評頭論足的，雖說阿索格大人確實說過。很多時候，別人會不會把你當做文明種族，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取決于你對待敵人的方式。”博爾德如此地道。這話說得有幾番詩意。而且還很有點哲理，要是由一個猙獰可怖的獸人說出來，就更顯得違和了。仿佛一個五大三粗滿臉橫肉一副山賊樣的大漢。在你面前用字正腔圓的廣播腔背起了《長恨歌》。

博爾德確實是一個很愛讀書的人，并且還認真學習了目前大陸最通用的奧克蘭語和梵雅精靈語。每一次有外來的商隊抵達氏族駐地，他除了購買鹽鐵等必需品。大多數的收入都用來購買各種各樣的書籍的。大部頭的兵法和政略是買不到的，但哪怕是一本已經過期了兩年的小報雜志，他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因為這個原因，博爾德在自己的氏族里受到了不少白眼和擠兌，明明是個很善于學習用腦，堪稱文武雙全的人才，現在也只是一個統領不到五十人隊伍的小狼騎兵隊長。

牛頭人薩滿看著這個非主流的狼騎兵隊長，愣了幾秒鐘，這才不由得咧開了大嘴：“若你是燃刃氏族出生，或許會輕松許多吧。”他隸屬于薩滿教團，不是以上任何一家氏族的常駐薩滿，所以和博爾德認識的時間并不長。

“這的確是很可惜。不過，我相信，當阿索格大人成為金帳可汗之后，奧格瑞瑪一定會變成另外一個世界。或許會有些陌生，但一定會是一個更好的世界，我這樣的人，在這個世界中一定會發揮更大的作用的。”博爾德道：“我一直堅信著這一點。”

“這是你們這些戰士普遍的想辦法？還是只有你自己是這么認為的？”牛頭人薩滿啃了一口肉，喝了一大口酒。他的晚餐是一條烤的噴香的大腿，外加一大罐沒有香氣只有刺激性氣味的烈酒。博爾德看了好幾眼，才確認那不是人類的大腿，而是一條羊腿。至于酒則是矮人產的烈酒，而且很劣質的下等品，可即便如此，對于這些獸人的基層軍官來說，已經是難得的奢侈品了。

“大家沒有我想得那么多吧？只不過是單純的覺得，在阿索格大人的領導下，我們的日子會好過得多，而且也一定會取得一個又一個的輝煌勝利。”獸人狼騎兵隊長道：“當然，我自己覺得，戰爭的勝利不是目的，而是給族人們爭取更富足生活的手段。若是阿索格大人能夠明白這一點，他一定會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可汗！”

牛頭人呆呆地看著對方，這一次回過神來足足花了半分鐘。他啞然失笑：“也不知道你這家伙是在哪里學的這么多。”

“呃……其實我們氏族和一家來自涅奧思菲亞的商隊有固定的貿易關系，每年他們的商隊都會給我帶來必須的商品。他們的會計是個很了不起的學者，和我關系很好。每年來的時候都會帶來一些書籍，還會教我不少東西。”

獸人的確是有將戰俘充作軍糧的“優良傳統”。偶爾也會將路過奧格瑞瑪的可憐過路人當做獵物“捕殺”，但他們再腦殘也不可能傷害遠道而來的客商。非但如此，還會將他們當做上賓款待。這就是文明生物和野獸最大的區別了。

“一個給商隊算賬的，居然是個很了不起的學者？”牛頭人薩滿覺得這件事怎么聽都有點荒謬，但聽博爾德的談吐便知道，這是一個頭腦清晰邏，輯明確，而且非常善于思考的年輕人，而且本身的實力和統率力都不錯，以獸人的標準來說。的確是個非常值得培養的文武雙全的復合型人才。

“這可真是不容易……”

“考爾大師？”

“哦，有些走神了。”牛頭人薩滿想了一想，忽然又道：“不過，你就不擔心，阿索格大人的所思所做，其實已經背離了戰神圣座的教誨了嗎？”

“戰神圣座嗎……這個……”博爾德想了一想，糾結了半天，卻依舊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作為獸人的一員，從小被灌輸的理念便是“獸人是戰神忠誠的追隨者。只要我們追隨著戰神的教誨。遲早有一天，我們這樣最偉大的戰士民族，一定會成為世界的統治者”云云……

“可是，戰神現在在哪里呢？”博爾德心目中轉過了這樣的大逆不道的念頭。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考爾大師，有人說，之前大戰中的那條黑龍。其實就是戰神圣座的化身。您覺得……”

“不要胡說八道！這分明是敵人用來分化和動搖我們決心的謠言！戰神乃是真神，乃是不朽至高的存在。豈會被聯邦一艘怪船擊墜！那條黑龍，只不過是阿索格大人花了一筆錢請來的雇傭兵而已！”牛頭人薩滿心中一緊。趕緊厲聲打斷了對方的話。

“呃？是的，我實在算是失言了！”博爾德趕緊道歉，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所謂的“不朽至高”的戰神，在啟明戰爭中的下場他可是再清楚也不過了。可汗、長老和薩滿們在普通獸人面前宣布的官方說法向來都是“戰神圣座在大戰中受了不少創傷，現在正在休眠息養，但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回歸，率領他的子民，征服所有的天空、大地和海洋！”不過，他博爾德可是讀過書的高學歷獸人，這種槽點滿滿的官方說法，怎么忽悠得了他呢？

從這個角度來說，“路線錯了，知識也多越反動”可真是放眼四海甚至次元宇宙都是毋庸置疑的普世真理啊！

牛頭人薩滿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他沉吟了一下，認真打量了一下對方，忽然道：“博爾德，你這個年輕人確實很不錯……你看這樣可好？我可以將您介紹給哥泰大人，他是龍之心麾下的狼騎兵統領和心腹重臣。阿索格大人若知道你是這樣優秀的人才，一定會向古洛克可汗討要你的。”

“這……”博爾格頓時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但很快又轉換成了糾葛，似乎是有些猶豫。

“這不存在背叛氏族的問題。就像你自己說的，未來的獸人，似乎會變成一個新世界呢。那么，在這個未來的新世界，說不定氏族之間的劃分也都會變成另外一個情況呢。”牛頭人薩滿望著遠處的天空，似乎有些神往那樣想象中的情景。

沒有真神的“神諭”，沒有混亂的內政，沒有各行其是的氏族，只有一個英明的領袖，一個富有效率的權利中樞，一個將所有氏族，一個將比蒙巨獸和獨眼巨人也變成國民，完全化為整體的帝國。一個注定將征服世界的獸人帝國。

牛頭人薩滿回過了神來，用力拍了拍狼騎兵的肩膀：“年輕人，你很不錯，你這樣的家伙，確實是未來最適合氏族聯盟的類型，或許真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呢。加油吧，小子……呃……”

博爾德有些感動，剛想認真地向對方道謝，牛頭人的聲音卻忽然凝固了，最后轉化成一個非常不自然的呼氣聲，連聲音都完全變了形。他趕忙抬起了頭，卻赫然發現，比自己高上一個頭的牛頭人薩滿，脖頸上正牢牢地釘著一支羽箭，尾巴上的黑色箭簇兀自還在搖曳晃動著。

“快逃快逃！有敵人襲擊！”上了年紀的牛頭人薩滿想要表達上述的意思。他想要讓對方去通知還在后面的營帳中的友軍，更希望這個優秀的年輕人逃過這一劫。他努力地向坐在自己身邊的狼騎兵伸出了手，想要說什么，但吐出來的卻是血沫和不成調的混亂音符。

在牛頭人薩滿的兩眼之間的焦距完全失去之前，也親眼地看到：另外一發羽箭呼嘯而至，刺入了這位理應有遠大前途的狼騎兵隊長的太陽穴，將他的頭顱打了個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