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長夜漫漫

天國的水晶宮 第七百一十三章 長夜漫漫

陸希兩手分別提著一瓶上好的紅酒和很烈的朗姆酒，迎著赫納斯半島初秋的夜空，呼吸著血腥味和尸臭味尚沒有完全褪去的空氣，行走在深紅之城的大街上。他覺得自己現在的這個形象看上去一定特別地傻，怎么看都完全是像極了11區某個深夜醉醺醺地從居酒屋歸家的中年上班族。

如果另外一邊在提盒燒麥，領帶拖到額頭上，那就更像了……

作為“赫納斯半島解放者”的聯軍很沒有節操地鳩占鵲巢了。于是乎，一千多年前還完全屬于穆恩萊特王家的宮殿成了占領軍司令部，并且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可能物歸原主。于是，賽琳娜公主則只能回到位于深紅之城城西的原穆恩萊特家的官邸休養——這是移動咋一看光主庭院面積就足夠讓幾千人開大會的豪華莊園。莊園的主體建筑算得上是這座城市中最大型的建筑物了，與其說是別墅，倒不如說是一座小型的宮殿或城堡。庭院之中的裝飾和格局，也充滿了精靈建筑風格的優雅情調，小資得無可附加；唯一遺憾的，由于是身處黑暗天幕之下的赫納斯，庭院中的花壇中并沒有任何活著的一花一草。

當然，為了不讓這結構精巧雅致的庭院顯得太過于空曠，花壇中的確也是有“花花草草”的。不過以陸希現在的眼力，只用了一眼就看出，這些綻放得芬芳斗艷的花朵，全部都是用各色合金和寶石，慢慢雕刻塑形出來的。那雕工栩栩如生，材料也昂貴稀有，制作出來的藝術品自然也絕對堪稱巧奪天工，極盡奢華之能。

從這一點倒是能看得出來，穆恩萊特之前的大家長，已經去了天國的亞雯小姐在生前一定是個非常會享受的人。當然，考慮到血族在亡靈統治赫納斯時代的尷尬境遇，這或許是真祖小姐一種自污的手段。像卡贊這種好不容易才逆襲成功的屌絲。一定沒有見識過吾家鄉天朝從王大將軍起始的一脈相傳的自黑手段，很容易就會被忽悠過去的。當然的當然，考慮到穆恩萊特姐妹倆之前的做派，上戰場的時候依舊打扮得跟去參加舞會差不多。人家是真的喜歡這個調調也說不定……

可惜的是，奢侈歸奢侈，卻華麗得過頭了，總有一種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感覺。花花草草畢竟是花花草草，用再昂貴的材料加工出來的東西。也畢竟只是死物。

以后就好了，黑暗天幕已經破碎，如果再加上豐饒號角的力量，被瘟疫和毒素荼毒了十個多世紀的赫納斯半島也將會漸漸恢復元氣的。賽琳娜小姐只要是不腦殘，以后一定會把園外的這些假花換成真花的吧，大概……

望著這極盡奢華簡直和整個深紅之城的畫風都不太一樣的莊園別墅，陸希突然之間居然有些遲疑了。他忽然覺得，自己就這么提著從別人那里摸來的兩瓶酒就跑來看望失去了唯一親人的賽琳娜小姐，是不是顯得有些失禮了。

其實，按理說應該還是有一份大禮的。不過那玩意卻在疾風那里呢。

陸希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在圍墻外面徘徊了幾步，緊接著便聽到了身后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本來以為只有我睡不著，想不到疾風姑娘你也睡不著啊！”

“……偶然相遇第一句說的竟然是這樣的廢話嗎？還是說，這又是什么我完全聽不懂的笑話？”疾風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正是因為你們聽不懂所以我才可以這么肆無忌憚地說嘛。”陸希笑著問：“怎么，你也是來看望賽琳娜小姐的，卻被這神壕到了極致的場景閃瞎了眼，然后突然回憶起了自己每個月的生活費只有五十貝克的事實了嗎？于是頓時便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棄中了嗎？”

永遠都是治愈系鄰家軟妹子的疾風。那近乎于無瑕疵的宛若圣母在世一般的漂亮臉蛋和溫和笑容終于出現了一絲松動和一閃而過的僵直。少女的心事被猜中，其實還是挺尷尬的。

“陸希啊陸希，你為什么總是在微妙的地方那么敏銳呢？不解風情的男孩子看起來挺聰明，其實既不是好孩子。也絕對不聰明。”

“好吧，人艱不拆，我懂。”陸希表示不淡定的疾風其實也是挺可愛的，但這個時候還是見好就收吧。

“說起來，你這個時候來拜訪賽琳娜小姐，不會是準備這個時候把豐饒號角給她吧？”

“未免夜長夢多嘛。這個東西早點交出來。也能斷掉很多人的覬覦之心。”看到陸希露出了疑惑的眼神，疾風便笑著解釋道：“剛才，我讓菲特去海洋大學圖書館查閱了一下典籍，總算是找到了一些記載著關于豐饒號角和大地聚靈法陣信息的古書。”

嗯，讓姬友去查資料，然后通過心靈鏈鎖進行超空間通訊……呃，某種意義上，比陸希家鄉的手機還要逆天，這不就相當于是隨身帶了個百度嘛。

“以豐饒號角為核心的大地聚靈法陣一旦啟動，號角之中聚集力量就將一次性化作土地和空氣中的生命之源釋放出去，成為維持法陣持續運轉的能量，通常來說，這個法陣的持續時間都將在十年左右，而在這其間，號角將完全進入休眠狀態，慢慢聚集下一次啟動法陣所必要的魔力。”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我們早早地將豐饒號角交給賽琳娜小姐，讓她啟動了豐收法陣，那么在十年之內，這東西理論上就只是一個裝飾品了。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是聯邦、精靈和諾德人以別的什么渠道知道這件寶物的存在，暫時也就沒有搶奪的必要了……至于十年以后，嗯，持續運轉了十年時間的豐收法陣，也足夠讓赫納斯半島回復元氣了。到了那個時候，賽琳娜殿下就算把豐饒號角交出來也沒關系，或者說，她只要夠聰明，就應該將它交出來。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樣的至寶。確實不是國力衰微的血族能保得住的。”

“就是這樣咯……所以，我剛剛已經把豐饒號角交給賽琳娜小姐了。她看上去有點憔悴，但拿到豐饒號角的時候，確實非常開心和感激。并且強打精神請了我一頓晚宴。”疾風笑吟吟地道：“我原本以為，血族的食譜是我這個正常人無論如何接受不了的，但結果卻大出我意料……嗯，仔細想一想，賽琳娜殿下畢竟有一半的巨龍血統嘛。那些大家伙雖然餓起來是葷素不忌，但只要有條件的話，是從來不會委屈自己的味覺的。總之，感謝賽琳娜小姐，這應該是我今年吃到的第一塊牛排了吧？1204年的格蘭莉夏，也有十年沒有喝過呢。”

將這種心酸之事坦然若之地說出來，對于擁有貧窮屬性的疾風來說，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很偉大的進步了吧……是不是因為眼看著債務即將還清，就算是淡定如疾風，也開始有些飄飄然了呢？

“哎呀。竟然自己吃獨食，好過分。”

“你不是也有將軍閣下請你嗎？”疾風道：“妮可小姐她們都去工地上幫忙了，我也把我的孩子們派了過去，不出預料的話，他們今天的晚飯都是和普通士兵們一起吃大鍋飯了。和這么努力的他們比起來，有酒喝有大餐吃的我們兩個，扮演的可是最差的領導者角色呢。”

“我的妹紙們都很體貼，我的扈從們都很忠誠，我的小徒弟更是可愛得緊，才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跟我較真呢。”陸希用厚顏無恥的態度斬釘截鐵地道。

或許是陸希的無恥程度又一次突破了疾風的下限。當代的夜天之王忍不住微微張開了嘴巴，用打量視覺奇觀的表情認真地看了看陸希，隨即噗嗤一笑，搖著頭道：“你這家伙啊。可真是……總之啊，豐饒號角這個東西，只能由我一個人交給賽琳娜殿下，這個獨食，當然也只能我自己吃咯。嗯，龍蝦果然還是生冷切片才比較好吃。”

“廢話。要不然怎么吃？麻辣水煮？”

以陸希的才智，疾風的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陸希畢竟是聯邦軍官，學識聯盟魔法師，每年從國家領著幾百金幣的薪水，還是目前聯邦軍隊現役中最年輕的上校軍官，估計還很快會成為最年輕的將軍。同樣的，他雖然沒有精靈血統，但精靈卻從來沒有把他當做外人看過，在諾爾達十幾年的生活經歷更讓他有了一大群精靈的“親戚”。至于維基亞帝國那邊，雖然官面上和陸希貌似沒有什么聯系，但私底下嘛……嗯，大家都懂的。更重要的，這其中還有一個把什么都給了陸希的未來諾德女皇。

所謂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在未來，大家知道了豐饒號角的存在，并且還得知是陸希將這件寶物隱瞞了下來并交給賽琳娜公主的話，他的立場就非常尷尬了。

只有疾風這樣和列國都沒有什么直接關系，連國籍都是涅奧思菲亞，甚至還有黑道大姐頭背景的自由人，才不用在意其他勢力的反應。之后，就算是東窗事發了，列國也不好對一“旅行法師”的“俠義舉動”自折身份，做出什么報復行為。

“疾風，你要是一直這么體貼下去的話，我一定會愛上你的。”

作為一個“閱歷無數”的技術宅，作為一個擁有10級名演技和11級神舌頭的死宅，陸希自然是能夠在最恰到好處的情況下說出最恰到好處的無節操話。面對這樣的調戲，就算是云淡風輕如疾風也不由得大感吃不消，她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紅暈，退開了一步和陸希拉開了一點距離，這才硬著頭皮強裝笑容道：“真是謝謝你的夸獎呢，我還以為你早就已經愛上我了。”

“嗯，以前是欣賞，現在是崇慕，說不定再過幾天就會發展成迷戀了。敬請期待吧，少女。”想要和本人斗槽比無節操，夜天之王喲，你這也是自尋死路！

明顯不是對手的疾風又退了一步，生硬地轉移了話題：“賽琳娜殿下決定明天出城，找一個好的地方啟動豐收法陣，可以的話，我們也去幫幫忙吧。”

“這是義不容辭的。”

“嗯，那就明天一大早，七點鐘的時候在這里集合吧。”疾風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尋找溜之大吉的退路。可也就在這個時候，兩個人心中卻都不約而同地傳來一陣緊張的抽搐感，他們面面相覷，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驚訝。

半秒鐘后，驚訝轉化成了明悟和警覺，兩人在同一時間啟動飛行術，躍過了穆恩萊特家的大宅的圍墻，迅速向莊園中的主建筑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