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虐殺神明(上)

天國的水晶宮 第六百九十九章 虐殺神明(上)

陸希就這樣呆立在曠野之中，坐視周圍的世界慢慢地變化，卻什么也都做不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又一次伸出赫納斯半島焦黑的大地上。已經籠罩著這片半島十幾個世紀的黑霧幾乎已經消失殆盡，陽光第一次撕開了千年的迷霧，默默地將光輝灑在了這片和外面的文明世界隔離了太久得世界上。

也正因為如此，卡贊那漂浮于數百米高空之上的龐身分崩離析的最后一幕，或許已經讓方圓百里的人都看了個清楚。

遍布赫納斯的亡靈領主們，當他們一個個親眼目睹屬于他們的神祗隕落的那一幕，可想而知，其產生的影響將會是何等的震撼。

陸希聽到了遙遠天際霸氣四溢的龍吟聲，以及銀飛馬們充滿了韻律感和節奏感的長嘶聲，甚至他都不用回頭，便能夠感覺到天邊那匹當然大物正緩慢從云海中顯露出了猙獰的身影。奧術的光輝宛如雷霆一般從天際間滑落，不斷轟擊在地面上。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絡繹不絕，高等精靈們的戰歌嘹亮而莊嚴，在轟隆隆的戰鼓和亡靈的悲鳴聲中歡悅鼓舞。

在陸希被帶入瘟疫之王的神格領域中短暫的時間里，竟然已經發生了這么多事情。由龍騎士、高精靈熾日騎士團和浮空戰艦組成的空中聯軍既然已經抵達，地面的援軍還會遠嗎？到了這個時候，無論是最有斗志還在深紅之城奮勇抵抗的亡靈領主，還是最悲觀的聯軍士兵，都絕不會懷疑：戰爭的勝負，赫納斯的未來，以及這個存在了一千多年的亡靈“不朽者”帝國的未來，將再不存在懸念了。

這般輝煌的勝利便意味著。單槍匹馬帶著一支小分隊硬闖赫納斯黑暗天幕的陸希，除了在黑漫城重創亡靈軍隊主力，現在又為大軍掃平了最大的進軍障礙。這便是所謂的滅過之功。僅憑著這一點，他就即將成為聯邦近代最傳奇的英雄。而這僅僅是在他年滿二十周歲時創下的偉業。比起某位金發的中二宇宙霸主也絕對不遑多讓。

可在這個時候，理所當然應該是英雄，名字注定要和啟明戰爭時期那些最偉大的名字并列的年輕人，就這樣坐在地上，望著上空中那縷正在消散的圣光。他一動不動，整個人都仿佛都已經變作了雕像。

他聽到了巨大的破空聲，宛若平地忽然騰起的飆風，然后便是沉重的落地聲。甚至不用回頭。他都能夠猜到，只有真正的巨龍，才能在落地的時候帶來這樣的動靜。

“我們勝利了。”熟悉的聲音響起。半精靈劍客基利特站在陸希的身后，他似乎想要去安慰幾句，但卻又顯得非常遲疑。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憑他的感知，卻能夠清晰地感應到：一尊屬于真神的存在感就在自己的面前消失，由神的力量才能建立起來的亞位面就此分崩離析。原本以為需要付出極大的傷亡，包括自己都得抱著必死得決心才有可能推倒的波ss就這樣沒有了，展開實在是太神。就連基利特這樣見多了大場面的人一時之間都有一種進退失據的感覺。

“這也算得上是一次勝利嗎？”陸希低沉地說，像是在回答，卻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基利特木然。完全不知道應該怎么做。如果他是個女孩子，最好的作法便是走上去，伸出懷抱摟住對方，用自己的提問給對方以安慰吧。

可惜了，半精靈劍客雖然也是個化點妝能夠以假亂真的偽娘，但內心畢竟也是標準的三觀很正的純爺們，這般掉節操的基行也還是做不出來。他不由得無奈地苦笑了一聲，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的精靈女龍騎士，也是自己那個名叫“莉法”的妹妹。

“……就算你這樣看著我。哥哥，我也不知道應該做什么呢。”女騎士露出了比自己的兄長還要無奈的苦笑：“連發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我們又能做什么呢？嗯，這么說起來的話。好像騎士長大人應該是知道些什么？”

“希諾嗎？”

“我請她過來吧。”女龍騎士向自己的金龍跑去。作為列國和大圣堂重金供奉的“對魔神用最終決戰兵種”，每一位龍騎士都擁有特殊的傳信方式，或者是龍與龍之間的心靈鏈鎖，或者是更高大上的傳信法器，亦或者很普通但非常實用的龍笛。總而言之，龍騎士想要將自己得到的信息反饋給自己的上下級和同伴，比任何一個魔法師都方便。

這個時候，仿佛一尊雕像般呆坐在原地的陸希突然跳了起來，就仿佛瘋了一般向一個方向跑去，將身后的精靈兄妹倆都同時嚇了一跳。基利特雙目凜然，同一時刻亮出了雙劍，女龍騎士比自己的兄長慢了一步，卻也迅速地將背在背后折疊起來的龍槍展開，取下了盾牌。兄妹倆迅速跟著陸希的方向追了過去，身后的巨龍也展開了雙翼，昂起了頭顱，能夠瞬間將鋼鐵汽化的高溫龍息已經在喉嚨中凝結，隨時都能夠迸射而出。

但陸希只是沖到了一處空地之上，用力地挖著頭，就仿佛下面埋藏著什么寶藏似的，很快得，他終于在地下挖出來了一個人影。他施了一個輕柔的微風術，吹掉了對方身上的塵土，大家這才能看得清，這應該是一個女子的身體。陸希用力地捶打著對方的胸口，甚至伸手掐了掐女人的脖頸，而就在他捏開了對方的嘴，正準備湊上去的時候，身后的精靈龍騎士少女終于看不過去了。

“你這是在救她還是殺她啊？”

陸希愣了一下，這個時候，對方終于發出了“嗚嗚”的聲音。她睜開了眼睛，艱難地立起了上半身，冰藍色的瞳仁保持呆滯的狀態好半天，在盯著陸希好一會，終于撲閃了一下，這才勉勉強強地恢復了神智。

“……啊。陸希貝倫卡斯特？我現在在哪里？要讓我在幻象中也看到你的臉，這還真是件很殘忍的事情呢。”

“……真抱歉，這里是真實的世界。”陸希停滯了一下。這才用低沉的語氣回答。

“真實的世界啊……”龍裔的混血吸血鬼公主呆呆地怔住了，似乎過了好半天才終于理解這意味著什么。她兩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將頭垂到了自己的懷抱中，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又這樣過了好一會，她才糯糯地開口，聲音小得幾乎只有自己才聽得見：“……姐，姐姐，果然還是這么做了嗎？”

“你果然是知道她做了什么！那你應該明白，會有什么樣的后果等著她吧？”面對著在自己面前表現得前所未有脆弱的血族公主。陸希卻一點憐意都沒有，如果不是最后的理智控制住了他的動作，他或許已經用力搖著對方的肩膀開始瘋狂地咆哮了，就像他已經最鄙視……啊不，最萌的馬教主那樣。

“是的，我知道！可是我卻不能阻止她！這個世界上，誰都沒有資格阻止她！因為沒有任何人能夠體會到姐姐所承受的痛苦和屈辱！她說過的，她早在一千年前她就應該死的，之所以活到現在，就是為了將卡贊從云端上拉下來！而且。而且，而且姐姐說過了，只有她不在了。血族才可能有未來……”

“這是哪門子的屁話！未來？她是你們唯一僅存的真祖，為你們的未來付出了一切！現在，你想告訴我說，這個未來沒有她存在的位置嗎？”

陸希的聲音不大，但其間蘊含著仿佛雷霆一般的憤怒卻足以賽琳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只是默默地環抱著身體，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一下。

基利特和莉法兄妹倆面面相覷，相對無言。

“因為一個不老不死的吸血鬼真祖，擁有無限成長能力的吸血鬼真祖，并且。需要通過智慧生物，甚至遠古黃金種的血液才能獲得生命和進化之源的吸血鬼真祖……對于文明世界的危害實在是太大了。她或許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吧。只有做到這一步，列國才可能接納血族成為他們的一員。”回答陸希的自然不可能是其他人。而是另外一個熟人，號稱是陸希的小阿姨——亞絲娜的聲音。不知道什么時候，頭頂的上空正緩緩落下了一條身軀龐大，體態優雅的銀龍，未等落地，亞絲娜和龍騎士長希諾便已經從龍背上躍了下來。

“你們早就知道她會這么做？亞絲娜，你早知道她準備犧牲自己了嗎？”陸希沉聲問道。他望著正在向自己走來的兩位精靈女士，恍惚之中，似乎都要看不清對方的樣貌。

“不，我不知道她會做到這個地步，陸希，你聽我說……”

“還是讓我說吧，亞絲娜。”銀發的龍騎士長大步走到了陸希面前，用復雜的目光打量著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龍裔血族公主，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但雖然如此，她聲音卻非常平淡，顯得無比地理所當然：“……在你之前，大圣堂便已經和亞雯殿下有過非正式的溝通。我們了解她的來意，也理解她的痛苦和無奈之處，可是，在瘟疫之王的麾下，甚至在瘟疫之王之前，血族所犯下的罪孽也都并不少。包括亞雯殿下本人，若論起死在她手中的無辜和良善之人，陸希貝倫卡斯特，這都絕對是一個超出你想象的數字。無論她是否有苦衷，是不是僅為了獲取瘟疫之王的信任，事實便已經存在了。站在龍騎士的立場上，我不可能因為她一句：‘我準備投誠了’，就全心全意地信任她。”

“然后，她說，她也有她的做法，當一切結束的時候，我們自然是會接納血族的。”希諾搖了搖頭：“不過，以自己的存在和靈魂之力借用神降術，這種犧牲……我確實是沒有想到。事實上，她如何做到這一點的，我現在也理解不了。要知道，二次創始之后，圣靈們已經化身為某種規則的存在，要想通過真身干涉主位面，遠比邪教徒們做法讓災厄之王降臨，讓嗜血之王復活要難得多。”

“不過，一切都結束了……狄安娜圣座親自出手，毀滅了瘟疫之王的神國。他的法身，他的領域已經不復存在，他的神格也已經脫離了這個世界，重新落入了無盡的虛空以太之海中再無蹤跡。所謂的六柱魔神，已經永遠地倒下一柱了。至于別的……我雖然只有四分之一暗夜精靈的血統，但也是月神殿的祭司之一，方才已經得到了狄安娜圣座親自留下的意志。亞雯殿下的犧牲已經感動了圣座，從今之后，血族就將是月神的眷族，亦是世界文明的一員。不久之后，諸神也應該會認同這一點，向樞機主教們降下神諭吧。”

“陸希貝倫卡斯特，亞雯殿下求仁得仁，而你也創下了足可以和啟明戰爭十二英雄媲美的功業，你理應得到歡呼和稱頌。我們勝利了。”

“勝利？”陸希冷笑了一聲，手就這樣按在了劍柄上。

“是的，勝利！否則你還想要做什么？”龍騎士精靈御姐冷冷地看著陸希，手也按在了自己的佩劍上：“向我這個逼她去死的幕后黑手亮劍？那你的仇人可多了，龍騎士團，教宗霓下和樞機主教冕下們，哦，蒂德莉特小姐作為生命女神大祭司，也是樞機主教的一員呢，另外，還有月亮和狩獵女神狄安娜圣座。陸希貝倫卡斯特，你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報復回來，如果這會讓你的心情好一點的話。”

“……貝倫卡斯特，這是姐姐讓我教給你的。她說過，等一切結束之后，這就是屬于你的。”賽琳娜從懷里拿出了一枚小小的天球儀，托在了手掌心中，正是之前屬于真祖小姐的秘寶“掌中蒼穹”，號稱已知世界上最大的空間裝備：“拿著它吧，然后，一切都結束了。”

“這算是副本之后的戰利品嗎？”陸希二話不說地接了過來，用力地攥緊，一直到讓天球儀上的尖刺刺破了掌心，留出了血為止。

“不，賽琳娜小姐。既然收了錢，事情就要做到最后。”陸希搖著頭，忽然抽出了劍：“現在，還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他忽然啟動了，整個人驟然間便化作了一道飆風，卻并沒有向在場任何一個人發動攻擊。他就這樣沒頭沒腦地撲向了遠處的山壁，咋一眼看去，就仿佛是一個失去理智，準備撞墻自殺的精神病人似的。

“陸希！”在場反應最快，因為穿著輕甲動作自然也是最快的半精靈劍客趕忙追了過去。

“還沒有完！卡贊，你以為你逃得掉嗎？”陸希的劍斬向了虛空，但卻并沒有向碰到空氣那般撲了個空。空氣中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緊接著，一個披著法袍的年輕男子就仿佛是被人從空間之外扔了出來似的，忽然顯了形，接著就這樣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翻了一個動作丑陋的滾，避開了陸希第二次斬擊，狼狽地甩了一個牽引術，總算是將自己的身體蕩開了一點距離。他笨拙地摸出來了一柄通體漆黑的權杖，架住了陸希的第三次斬擊。

看起來，論起絕對蠻力，這男子的水平不怎么高，竟然被陸希一劍砍得踉踉蹌蹌退后了好幾步，差點就一屁股坐到。

“你，你為什么能夠發現我！”他用近乎于慘叫的聲音喊道。

“死人什么都不需要知道！”陸希沉聲道：“誰都不許出手！這家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