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寒冰與火焰(下)

真實武力 第七十章 寒冰與火焰(下)

“……在成功處理劍橋危機的暈輪效應下，聯防指揮部所存在的問題被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這一全民皆兵的體系在戰時確實有著相當強大的防御和控制能力，可以讓aa的滲透特種作戰的危害被降到最低，但是另一方面，從權力制約的角度來看，這事實上是非常可怕的，只要聯防警戒狀態不解除，那么聯防指揮部就在一個很大的區域擁有了近乎毫無制約的無限制權力，但聯防警戒狀態是否解除，也是由當地指揮部決定的，因此，這和同盟的政治精神無疑是相悖的……”

反對聯防指揮部體制的學者在網上的評論。

“我聽說，事情本身不是這樣的，你們接到的命令是奪取羅森.博肯教授的研究成果，是嗎？”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房間里，夏楓煙一手叉著腰，眉頭緊鎖，看著床上懶洋洋的少女緩緩地瞇起眼睛，點點頭，而后又搖了搖頭。

“我們的任務，是拿回項目的實驗數據，必要的時候采用非致命手段控制相關人員，命令要求不要傷害羅森.博肯教授，我的人……都做得很好。”

夏雪霏重新閉上眼睛，微微轉動了一下身體，平躺在床上，伸出白皙的手臂擋在眼睛前，難得的用一個長句做出了解釋，“aa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夏楓煙搖了搖頭，“你們的目標是什么？為什么要采用這樣的手段拿回資料，這其中到底生了什么？”

“這份資料是羅門斯的財產，博肯教授想要干什么我不知道。只是情報顯示他打算在最后完成之后第一時間摧毀它，我受命保護羅門斯集團的財產安全。”

夏雪霏的聲音有些木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博肯教授為什么要在第一時間摧毀它，它到底是什么東西？危險嗎？那個家伙拿到這東西想要干什么？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

夏雪霏依然閉著眼睛，將白皙的不正常的纖細手臂放在額頭上。遮擋住黑色的劉海，“我只是執行命令而已，我們都是。”

“你就沒有一點自己的判斷力嗎？！”夏楓煙咬了咬牙，下意識地提高了音調，“那個家伙說什么就是什么，你從來不問為什么嗎？！”

“我是軍人。不需要自己的判斷。”

夏雪霏的聲音懶洋洋的，不過卻沒有閉上眼睛，她的瞳孔注視著天花板，“你也是。”

“這就是為什么我離開家，離開那個家伙！”

夏楓煙直接一拳砸在旁邊的墻壁上。混凝土墻壁被憤怒的少女砸出了一個淺淺的凹痕，帶著手套的女孩花了一些功夫，才沒有讓手中的火燃燒起來。

“他的眼里只有棋子，所有人，所有事情都是他的‘資源’，都是他成功路上的墊腳石，都是他陰謀里的一個變量，即使是這樣。你還要繼續跟他一起胡鬧下去，直到成為他的犧牲品嗎？！”

“我覺得，你并沒有立場來教訓我。”

躺在床上的夏雪霏并沒有因為憤怒的夏楓煙而有任何的情感波動。“這些年，你又干了什么？找到自己戰斗的理由了嗎？還是如同一只身上著了火的倉鼠一樣，把一切事情都搞砸，而后陷入無限的迷茫之中呢？”

“我”

夏楓煙被夏雪霏一句話直接噎住，她愣了一下，注視著躺在床上的少女。張開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什么是野心？野心一定是邪惡的嗎？弗朗西斯總統想要結束戰爭算不算野心？同盟想要在全球范圍內建立文明秩序算不算野心……就連你。我親愛的姐姐，想要找到一個可以毫無愧疚的戰場。又何嘗不是一種野心？”

夏雪霏說的很慢，但是似乎每吐出一個字，房間里的溫度就降低一度，到最后，無形的，卻同樣讓人窒息的寒流充斥在不大的病房里，將兩人之間的空氣徹底凍結。

“……好吧，你說得對。”

長久的沉默之后，夏楓煙閉上了眼睛，她放下插在腰間的手，但是緊握的拳頭，卻一點都沒有松開。

“對不起，”夏雪霏的嘴唇翕動了一下，她閉上眼睛，仿佛睡著了一樣，張開嘴。

“回到現實里來吧，姐姐，這個世界不是那么單純的，少女追星也該有個限度，你已經十九歲了，是該明白這個世界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了。”

“另外，再告訴你一件事。”

看到夏楓煙張開嘴唇，似乎想要說什么的樣子，夏雪霏輕輕地抬起手，阻止了她。

“你應該知道，如果我當時在場，那么事情的結局應該不會是這樣子。”

“但是你被那個軍情六處的t攔住了。”

夏楓煙是看過報告的，羅姆尼是在博肯實驗室里使用了一種可以干擾t反應度的裝置，但是對于根本不以反應度作為主要制敵手段的夏雪霏，并沒有太大的作用她只要用冰盾防御住對方的攻擊，而后將溫度開到致命，就足以逼走羅姆尼，拿到數據。

當然，夏雪霏當時并不知道羅姆尼的存在。

“不，我攔住的并不是夏洛特.克倫威爾。”

夏雪霏搖了搖頭，而后一字一頓地開口。

“是他，那個絕對不會被寫進報告里的名字。”

夏楓煙的眼睛瞬間睜到最大，不可思議的目光如同潮水一樣翻涌出來，她微張著的嘴唇里出幾個無意義的音節，就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即將窒息死亡一樣，只能出詭異的聲響。

“之所以說是我攔住，而不是攔住我，是因為我拿到的報告。”夏雪霏努力想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但是夏楓煙的驚訝和疑惑卻在瞬間感染了她，少女嘆了一口氣，說出了大大咧咧的夏楓煙不會注意到的，她在用詞上的一個微妙變化。

“凌羽和赫麗斯.伊萬諾娃對這份程序也很感興趣，如果這份程序真的如你所說的那么危險。那么我肯定也不可能讓他們拿到，我想我不需要再對你重復瑪格麗特女王號和格陵蘭島的事情了，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站在巴黎領獎臺上那個閃閃光的正直軍人了，而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復仇鬼，所以我必須要攔住他。”

“可是最后這份程序還是落到了aa手里啊！”

夏楓煙后退一步。聲音有些走調，似乎是想要辯解什么，但是卻又找不到理由。

“我并不是先知，偵查工作的失誤我承認，但是當時我們要面對的最大威脅。并不是未知的羅姆尼，而是他。”

夏雪霏微微地搖了搖頭，而后又不明意味地點了點頭，似乎是承認自己的失誤，但是卻又不認為這是錯誤的，她沉默了數秒，再次開口。

“所以，回到現實吧。姐姐，人都是會長大的，不論是我。你，還是他。”

“凌羽是個威脅……這件事，是那個家伙告訴你的吧。”

夏楓煙低下頭，閉上眼睛，緊握著的拳頭突然輕輕地松開了。

夏雪霏愣了一下，她一直緊閉著的右眼似乎睜開了一瞬間。但是雙眼馬上再次閉合，似乎沒有聽到夏楓煙的話語。

又或者是一種默認。

“或許。我確實是認不清現實的那個家伙啊。”

夏楓煙退了一步，突然咧開嘴。陽光的笑容再次出現在她的臉上，少女攤開手，聳了聳肩，而后走到旁邊，從床頭柜的柚子上撕下來一塊，放進嘴里。

“真甜啊，我真是會買東西。”

“來，張嘴。”

夏楓煙再次撕下一塊柚子，俯身送到夏雪霏的嘴邊，夏雪霏睜開眼睛，用試探性的目光看了看帶著輕松笑容的夏楓煙，緩緩地張開嘴。

這次夏楓煙沒有將一大塊水果一口氣塞進妹妹的嘴里，而是動作輕柔的如同正在照顧嬰兒的母親一樣。

“所以說呢。”

夏楓煙從床頭柜上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還記得媽媽怎么說嗎？”

“永遠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夏雪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過馬上又補上一句，“但是姐姐，你不必……”

“謝謝你的關心啦，不過，我實在沒辦法靜靜地坐著不動。”

夏楓煙擺了擺手，謝絕了夏雪霏的好意，而后轉身繞過妹妹的床，走到門邊，輕輕地拍了一把電動窗簾的按鈕。

“我才19歲，至少讓我的追星夢做到大學畢業吧。”

“好好休息，我還會來看你的。”

“當我有空的時候。”

厚厚的窗簾將最后一絲明媚的陽光遮擋在外的時候，夏楓煙走出了病房，夏雪霏轉過頭，看了一眼姐姐留在桌上的紙包，翻身蜷起身體，如同嬰兒一樣，又像是感到寒冷，抱著被子，閉上了眼睛。

“喂，洛克，你小子又在搞什么飛機呢。”

夏楓煙走出地下停車場的電梯門，徑直走到旁邊的一輛火紅色的摩托車邊，抬手一邊防風墨鏡罩在眼睛上，一邊將入耳式耳機別在了耳朵上，撥通了一個電話。

“這個線路不安全，小姐，要不要換一個？”

耳機里面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沒事，不是工作，”夏楓煙熟練地啟動燃油摩托，這種市面上已經基本絕版的，依然使用汽油而不是電力作為主要動力源的摩托，是夏楓煙的私人品之一，“我就想問問你阿拉斯加的休假準備的怎么樣了？”

“哦，那件事情早就辦妥了，只要您愿意，隨時都可以去。”洛克的聲音聽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緒，“只不過，您這次打算休假多久？”

“不知道，休到我滿意為止。”夏楓煙從儲物箱里面豎起一個特偵局用的警報燈，“告訴那個家伙，老娘不干了，有活讓他找別人。”

“好的。”

似乎已經習慣了夏楓煙對自己父親的不禮貌，洛克直截了當地做出了回答。

“回見。”

夏楓煙掛掉電話，不等地下車庫的門完全打開，就擰動油門，摩托車的前輪高高的翹起，而后重重砸回地面，向著陽光的方向，一騎絕塵。

輪胎卷起的煙霧中，一張舊報紙毫無目的的在空中翻滾著，頭版的照片上，弗朗西斯總統和站在她旁邊的國家安全顧問夏勛的笑容上，印上了一條黑色的輪胎碾壓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