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火山灰(下)

真實武力 第一百八十五章 火山灰(下)

“……民眾對于同盟煉油設施和化工設施的反感很大程度上是來源于過去百年間AcA不斷的襲擊，每一次都會造成大量的傷亡和污染，因此當二十二世紀三十年代海上都市技術成熟后，第一批被搬遷到海上的就是石油化工設施，同盟此舉也是為了保護這些重要的工業設施，然而半個世紀過去了，大部分化工都市都存在老化和設計不當的問題，而大量的工業都市為了減少運營費用也被承包給地區政府進行管理，也為這些重要的戰略設施埋下了隱患……”

——《同盟周末》分析文章，《衰落的同盟工業命脈》，第三期

“怕了嗎？”

就在凌羽蹲在車頂，注視著眼前遮天蔽日的煙霧和火光的時候，趴在駕駛室外面欄桿上的老喬隊長輕輕地笑了一聲。

“有點。”凌羽點點頭，逞強不是他的風格，輕輕地笑了笑的青年此時此刻正在嘗試著過濾超強感知帶來的危險感，否則一旦遭到敵人攻擊，就有可能無法準確做出判斷和反映。

“你怎么知道我處理過這種火災。”喬隊長抬頭一笑，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驚恐，甚至連嚴肅都沒有多少。

“大概是軍人的直覺吧。”凌羽回敬了一個笑容，沒有正面回答，抬手指了指腦袋，“我對感知比較有自信。”

“超人嘛。”喬隊長開了一個善意的玩笑，然后重新看向前方，凌羽他們已經進入了罐區，周圍零零星星地出現了一些正在對儲油罐進行降溫的消防車和消防員，這些外圍的儲油罐只是被高溫煙霧烘烤，因此溫度升高的不是很快，冷卻需要的人手也不是很多。

但是越靠里面，問題就越嚴重，很多在罐體中間蔓延的流淌火雖然被阻燃的速干水泥墩所阻擋，但是因為不斷地有成品油的補充，所以根本無法撲滅，大量的消防員的主要精力還是集中在給罐體降溫上，只有當撐在流淌火快要逼近水泥墩的時候，才用滅火泡沫將火線推后一些。

凌羽大概有點理解喬隊長的話了——如果說儲油罐本身的火焰是難攻不落的要塞的話，那么這些流淌火就是要塞中不斷出擊偷襲的騎兵，如果只是建筑著火，實在無法撲救只要切斷燃料來源，并且讓火勢不再蔓延，就可以稱為“火勢已經得到控制了”，然而流淌火的存在則讓消防員的身體和心理都極其的疲憊——這些毒蛇一樣的火焰漂浮在水上，順著地勢到處流淌，隨時有可能包圍這些消防員，燒毀車輛造成人員傷亡，因此消防員不得不分出寶貴的人員和精力來確保自己的后路。

更嚴重的是，用來給罐體降溫的水，抬高了燃油的高度，浮在積水上面的燃油輕易地翻過了一些原本可以成為阻礙的障礙物，這更增加了防御的難度。

凌羽看著一個個動作已經變形，或坐或臥，卻用自己最后的力量試圖抬高水槍，讓冰冷的水沖刷上高高的儲油罐的消防員，心里嘆了一口氣——高壓水槍可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每一條水槍都需要兩到三個強壯的消防隊員才能控制住射擊的方向，這種長時間，沒有希望，單方面被火焰打壓的作戰，讓這些消防員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疲勞到了一個極限。

而且，天馬上就要黑了。（注1）

“將東西都丟下去！我要這輛車變成空車！”

雖然赫麗斯在努力地對抗著干擾裝置，試圖恢復無線電的工作，但是也只能勉強保持每個小隊和指揮中樞之間的聯系，小隊成員之間的聯系，還是必須要靠最傳統的溝通方法。

聽到命令，站在消防車里的消防員們打開后車門，不斷地將裝有滅火泡沫的箱子丟下車——凌羽所在的這輛車嚴格來說不能算是消防車，因為沒有裝備高壓水炮，水箱也被改造成了貨運艙，只能算是“消防物資輸送車”。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就從不遠處傳來，猛烈地爆炸讓整個四號都市都顫抖了一下，消防員們更是被顛的七暈八素，甚至連凌羽所在的這輛消防車，都因為劇烈的震動而差一點就翻車。

那是第154號罐爆炸的聲音，和喬隊長預計的一樣，154號儲油罐在距離設計耐受溫度還有七十度的時候就爆炸了，幸好提前疏散了人員，否則本就捉襟見肘的消防人員又會因為死傷而戰力下降。

而154號儲油罐相鄰的153號，早在凌羽他們剛剛遇到消防車的時候就爆炸了，正因為154號正好處在一個突出部，因此也比其他儲油罐的溫度升高的更快。

“多謝了！”

喬隊長抬頭對凌羽說了謝謝，剛才爆炸的瞬間，司機小伙子猛打了一下方向盤，差點就把趴在門邊上的喬隊長甩出去，眼疾手快的凌羽一把抓住了他才讓他沒有受傷。

“我真的很想問你……你為什么有自信說一定能保住化學品區。”凌羽轉頭看了一眼落在車輛附近的碎片，被炸飛的混凝土塊落在車的頂棚上，和金屬撞擊在一起叮咚作響。

“我沒有自信。”

出乎意料的，喬隊長搖了搖頭，“我只知道如果整個罐區都失守，化學品區被火焰徹底包圍，那就算我們所有的人手都在化學品區，也無能為力。”

“……這……”凌羽被這番說辭弄得愣了一下，他想要反駁，但是卻找不到理由。

“其實裹尸袋都用不著，真要是炸了，肯定是尸骨無存，這是自然規律，和自然戰斗的人，首先要服從自然的規律才可以。”喬隊長摸了摸自己的絡腮胡子搖了搖頭，“別在意，只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而已。”

“我倒是有點理解，”凌羽沉思了一會兒，輕輕地搖了搖頭，“在戰場上，固然要優先消滅對自己威脅最大的敵人，但是如果情況不允許，一味追求這個目標反而會導致失敗，有些時候，可能需要將之和其他敵人一視同仁，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有點意思，小子。”喬隊長輕輕地笑了笑，然后抬起頭，看著凌羽，“我有一種感覺，里面的情況，可能比你想的還要遭。”

“無非就是高溫和鐵水吧，”凌羽活動了一下被隔熱手套包裹的手指，“我有心理準備。”

“千萬不要小看火焰，”喬隊長輕輕地搖了搖頭，“不過，火焰只是火焰，可能會是你的敵人，也可能會是你的盟友。”

“明白了，多謝。”凌羽點點頭，反復咀嚼了一下這句來自職業人員的經驗之談，而后就看到了一道火墻。

“是增援嗎？！”

消防車在地上拖著一道長長的剎車痕跡停下，在凌羽的面前，通往化學品區的道路已經被一道火墻阻斷，周圍的幾個消防員正費力地拿著鏟子鏟起消防沙，緩慢地推進著。

“有泡沫嗎？！我們的泡沫用完了！現在87和22消防站的人被堵在了里面！”

一個消防員沖著喬大喊了一聲，喬跳下車，看著面前疲憊不堪的消防員，轉頭大喊，“上泡沫，開出一條路！別在這里耽擱了！”

“你們幾個，我留下一輛車和一車泡沫給你們，你們把這個缺口堵上，這條道路是最重要的，絕對不容有失，知道嗎？！！”

喬抓著面前年輕消防員的肩膀，晃動了一下，凌羽已經看出是流淌火漫過了事先挖好的壕溝，被喬搖的七暈八素的消防員努力地點點頭，然后轉身回去招呼隊友進行阻隔。

凌羽一行人，加上另一個消防站一共六臺泡沫車，同時開火，很快就從火墻中開出了一條道路，而后，五輛車就魚貫進入了危險品區。

危險品區的情況實際上已經十分危急，即使是凌羽也能看出來，原本三條壕溝，已經被淹沒了兩條，第三條也滿了一半，第四條則才開鑿了一半。

“和我想的差不多。”喬隊長依然沒有太驚訝，只是拍拍玻璃讓司機停下車，然后抬頭對著凌羽說，“讓你的手下們都過來吧，我大概知道怎么辦了。”

“嗯。”凌羽看著火焰的方向，如果他沒記錯，他要去的就是這大約上百米后的火場后面的罐體殘骸中心的位置。

不過，罐體殘骸中心位置應該是沒有這么大的火焰的，否則對方TF也無法在那里生存。

“這些大火是后來蔓延過來的，罐體中心應該沒有這么大的火焰，”果然，當凌羽等人都集中在喬隊長身邊之后，他摸摸絡腮胡子做出了自己的判斷，“還行，比我想的要好，只有一百多米的話，可以沖過去的。”

“怎么沖？”羅根抱著自己的頭盔，看了凌羽一眼——遇到著火的時候千萬不要自信能夠從火場中穿過去，否則必死。

“用這輛車，”老喬拍了拍他們來的時候坐的，已經基本被搬空了的運輸車，“車身上打上一層泡沫，然后只留一腳油的量，一口氣沖過這里，消防車本身比較耐燒，更遠一點也沒問題，沖過火場，你們直接一頭撞在那邊，看到沒，那邊那個混凝土墻上，然后從擋風玻璃進入里面。”

“凌羽，我終于找到比你更瘋狂的人了……”羅根已經完全處于咋舌狀態了，雖然TF的身體素質還是經得起這么折騰的，但是這個計劃確實夠瘋狂的。

“啪嚓——”就在羅根還沒回過神的時候，穿著金屬靴的赫麗斯已經一個助推跳起來一腳踢碎了消防車的前擋風玻璃，女孩的靴子上包上了隔熱層，本身也有隔熱效果，只是基本放空了推進劑。

“沒別的辦法。”凌羽點點頭，沖羅根揮手，“上車，我們準備出發，喬隊長你幫我們把油抽空。”

“沒問題，”喬隊長點點頭，招呼一旁的消防員開始放油，消防車用的不是聚變電池，因為聚變電池雖然不易燃燒，但是一旦爆炸效果可比汽油華麗多了。

“對了，記住提醒所有人，一定要系好安全帶。”臨走，大叔還拉著凌羽，叮囑了一下。

“喬，說起來。”凌羽掃了一眼爬上車的其他人，在戴上頭盔前，看了一眼胡子大叔，“你剛才說，更遠一點也沒問題……你是不是用過這個方法。”

“我希望我這輩子都沒用過。”喬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凌羽的肩膀，“去吧，小子，能不能救這些人，就看你們的了。”

凌羽點點頭，把目光從那個被火光勾勒的如同油畫一般的背影上挪開，爬上車，拍了拍握著方向盤的赫麗斯的肩膀，“準備好，就走吧。”

赫麗斯點點頭，戳了戳凌羽的脖子，示意他沒有帶好頭盔，凌羽本來是打算進去再系扣子可以省一點氧氣的，不過還是選擇了扣好。

“準備好了吧，那就走！”

凌羽看了一眼沒有風擋的前窗，然后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扣好安全帶，回頭檢查了一下其他人的安全帶，點了點頭。

“我們出發！”

（注1：尼普頓發射導彈的時候，大西洋已經天黑了，但是紐波特和大西洋上有差不多兩個小時的時差，因此還是黃昏的最后時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