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藍色的蝴蝶(下)

真實武力 第一百六十三章 藍色的蝴蝶(下)

“……援引這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同盟高級官員的話，‘這三個小時內雙方達成的意向性協議比過去的三年都要多’，分析人士認為，巴黎事件之后，同盟和騎兵隊的戰略同盟就是一個必然，但是由于騎兵隊內部一直存在較大爭議，同盟又缺乏重要的砝碼，才導致了馬拉松談判，雖然現在是什么原因我們還不知道，但是很顯然伊斯坦布爾這個事情中的某一個元素，讓這場馬拉松結盟看到了終點……”

——同盟星空電視臺，特別節目《聯盟之路》

“請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凌羽，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就像你接受改造一樣，我也是自愿走上手術臺的，我從小就相信，有的人是會為了保護他人，不惜犧牲一切的，哪怕被誤解，被嘲笑，被背叛，被拋棄……倒不如說，正因為人類是這樣的一種動物，所以才需要有人站出來……主動去犧牲一些東西吧……”

婕絲伸出左手，那只沾滿紫色鮮血，卻依然屬于這個少女身上少數能夠散發出溫暖的部分，輕輕地握住了凌羽的手指。

“但是……我最大的幸運，還是遇到了老板您啊……”

“我知道您一直想知道……為什么我會來到您的身邊……對吧？一個里姆利亞上的快[一_本_讀]小說w.du.m遞員，不合格的軍人也不算合格的走私販，沒什么亮點的履歷，還是個大齡未婚……嘻嘻……咳咳咳——咳咳——”

“那是因為……凌羽你就是那個會改變這個世界的人啊。”

“三年前……騎士團在大圖書館破解了一份加密的文件。在‘方舟’上，搭載著一枚史前人類的受精卵，在三個月的尋找后，我們終于可以確定……那枚受精卵，在冬季北極戰爭中下落不明了。”

“神之子……真正的史前文明人，能夠左右騎士團的人……這樣的存在，肯定不能冒任何的風險，落在任何一個勢力的手里，雖然不確定這枚受精卵是否已經被受孕成人，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干脆就已經損毀消失了……騎士團開始通過隱修會。開始查找所有有可能的存放受精卵的渠道……以及……所有26歲以下的TF和具備TF潛質的人。”

“為什么是我……”凌羽靜靜地聽著。但是卻毫不猶豫地緊緊抓著婕絲碰觸著自己的手指，但是又不敢太過用力，仿佛稍微沉重的力道都會將面前這個氣若游絲的少女眼中，那最后的生命火焰徹底熄滅。

“我也不知道啊……老板……為什么會是你啊。”

婕絲的左眼不時閃過毫無意義的數據流。就像一個損壞的機器人。那是空洞在徒勞的試圖找到解決婕絲身體問題的方法。

“但是你回來了。在南非，你吸收了那個紋路，機械。肉體，感知，科學史上從未見過的三系TF……對史前文明設施的高度契合……”

“甚至是卡里塔斯那里，都沒有否認你史前文明的血統……老板……你還真是……了不起呢……”

凌羽近乎呆滯的看著面前的少女，一陣劇烈的爆炸從不遠處傳來，落在海里的導彈激蕩起的水波重重地撞在擱淺驅逐艦的艙壁上，帶來一陣沉悶的回響。

“幾個小時的導彈攻擊……同盟……應該知道我們在這里了吧，也知道你的身份了吧？這樣一來，騎士團……大概也就再也沒有袖手旁觀的可能了吧……”

“騎士團和同盟的全面聯盟……再加上ACA保守派的配合……雖然人類還是這樣的生物，雖然可能還會有更多的廝殺和死亡……但是至少……我阻止了……或者說延緩了一點災難的時間……對吧？又或者……我提前帶來了哪怕是虛偽的和平……至少有一個無辜的人，沒有倒在那最后一刻從槍膛里射出的子彈下……這么想……是不是很幼稚？”

“但是……無論怎樣，我還是相信……人類誕生在這地球上……即使血液里流淌著弱肉強食的基因……然而這一切超脫于其他生物之上……被稱為文明的東西……”

“大概就是人類和自然……和弱肉強食的本性……所抗爭的結果吧。”

“對吧……老板……”

凌羽張開嘴，但是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他緩緩地低下頭，咬著牙，拼命地控制著眼睛里的淚水。

這一切……自己真的就不知道嗎？

保護人類，拯救那些無辜的人，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什么時候，這些最基本，最正常的強者的義務都被毫不留情地拋棄了呢？

“我也改變不了世界啊！”“這就是人類的本性啊！”“我去做了怎么樣，遲早還不是被保護的人拋棄。”“都過了中二的年紀就不要想著cosplay什么勇者了”。整天說著這樣的話，無視自己是一個TF的事實，躲在這個世界的一個角落里，過著自以為一個“成年人”應該過的生活。

到底是什么時候……自己的字典里只剩下了事不關己，對那些生命的抗爭冷漠到不聞不問了？

到底是什么時候……自己的生活中只留下了陰郁和無奈，對那些堅守在陣地上的保護者敬而遠之了。

到底是什么時候……自己的生命中只殘存了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對那些被自己擅自定義為弱者的人嗤之以鼻了？！

那些穿著同盟軍裝的普通人，扛著槍剛毅地走上戰場的時候，自己在哪兒？是不是在陰暗的角落里猥瑣地嘲笑他們的愚蠢？

“醒醒吧，你們只是政治的犧牲品罷了！”“為什么要為那些政客賣命呢？保護好自己的家人不就好了嘛？”“只要沒傷害到我頭上，別的地方打生打死管我屁事啊！”

到底是什么時候。自己懦弱到了連自己的力量都不敢承認，連自己的責任都不敢承擔，用自以為聰明成熟高高在上的角度蔑視著那些為了人類一切美好而犧牲的存在……卻讓這樣的女孩子一直頂在前面，用自己所剩不多的余生，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這樣的自己，且不說什么神之子，連一個真正的男人都算不上好嗎？！

凌羽啊凌羽……你真的對得起這條命嗎？你對得起那些根本素未謀面，甚至私下里還對你頗有微詞，然而卻在最后一刻依然毫不猶豫地用身體為你擋住火焰和彈片，把你的身體死死護住的人嗎？！

“聽我說。婕絲。”

凌羽抬起手臂。狠狠地抹去了眼眶里的淚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后握住婕絲的肩膀，一字一頓的開口。

“你不會死在這里。我凌羽絕對不會讓你死在這里。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們的工作還沒有完成，我們還要一起去同盟和ACA簽訂停戰條約的現場，讓不知道哪個該死的總統。給你的胸前掛滿勛章。”

“我才不管什么阿喀琉斯還是伊卡洛斯，如果我真是神之子，我就有辦法讓你不死，即使我不是神之子，我也會用盡我的力量來救你，騎士團救不了你，我不信那艘飛船上也沒有能救你的東西。”凌羽伸出手，直接按在了婕絲機械的右臂上，“告訴我降低莫莉指數的藥物的樣子，然后在這里稍微休息一下，不要就這樣輕易放棄生命，哪怕你以后不能再戰斗了，不能再保護了，那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說過嗎，只要活下去，只要能夠活下去……你會看到那一天的！”

“我發誓！”

凌羽在婕絲的機械右臂上輸入了幾個命令，調出資料，將ACATF專用的制式針劑的樣子烙印在腦海中，而后把蓋在婕絲身上的夾克衫小心地鋪好，探出身子，輕輕地吻了一下婕絲的額頭。

“如果我是神的話，就相信我能做到吧！”

說完，凌羽轉過身，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淹沒輪機艙一半的海水中。

“凌羽……”艦船外的爆炸聲依然此起彼伏，婕絲靠在金屬的艙壁上，艱難地縮了縮身體，女孩緩緩地閉上眼睛，有些自嘲地輕輕笑了笑，

我好像……愛上你了……

但是……我可以愛你嗎？

少女翕動著嘴唇，卻沒能發出聲音。

赫麗斯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爬上面前的這一塊碎木板。

這塊不知道是哪艘沉船上的一部分，不過現在已經無關緊要了，它最后的價值就是給這個女孩一個可以落腳暫歇的地方而已。

拖著銀色的披風爬上木板的赫麗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抬手抹了一把被海水浸透的前劉海——披著斗篷在海里游泳即使是對于TF來說也是一件不合理到近乎弱智的事情，但是少女卻完全沒有想過把這件銀色的披風脫下來。

原因只有一個，這個披風能夠和頭上的貓耳一起增幅自己的腦電波，讓自己更容易捕捉到凌羽的信號。

雖然凌羽絕大部分可能是被困在了伊斯坦布爾港內，但是也不能排除已經帶著婕絲趁著混亂逃入了土耳其海峽的可能，因此，女孩沒有任何猶豫，就選擇了從頭到尾把整個海峽搜索一遍。

這是最笨，但是最保險的辦法。

女孩喘著粗氣，一翻身，仰面躺在木板上，而后蜷起左腿，從靴子的左邊接口處取出一個已經耗盡的聚變電池，如法炮制給右腳換上電池，女孩轉過身，重新趴在木板上，用最省力的姿勢緩緩潛入水中。

反手看了一下手背上的顯示器，上面是韓飛估計的婕絲生命體征崩潰的倒計時，赫麗斯所剩下的時間，已經不足一個小時了。

突然，她的貓耳轉動了一下，少女的眸子里突然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隨后，一架無人機就從旁邊的瓦礫廢墟中升起，拖著壞掉一般的渦輪，緩緩地飛到了少女的身邊。

對不起……

少女眼中流露出一絲悲傷，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插在無人機上的彈片，當時撤離的時候，赫麗斯有意識將一部分跟不上快艇速度的無人機藏在了碼頭附近，其中大部分都已經在導彈攻擊中被摧毀，這個小家伙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是足夠的幸運。

更重要的是，事實上，赫麗斯早就做好了獨自回來搜尋凌羽和婕絲的準備。

再堅持一下，找到凌羽……和婕絲姐姐就好了……對不起……

赫麗斯輕輕地嘆了口氣，而后一甩手，無人機上的信號燈閃爍了幾下，而后就貼著水面，緩緩地飛向了遠處熊熊燃燒的港口。

這架無人機的監視器已經被打壞了，它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戰艦廢墟之間穿行，以引起凌羽的注意。

而赫麗斯則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后重新扎入了水中，金屬靴鞋底的槳葉在新裝電池的舉動下旋轉起來，帶著少女在水中，以穩定的速度，游向前方的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