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恕

儒術 第二十四章 恕

“董世伯？您怎么來了？”

蘇林看著滿身肥肉氣喘吁吁的董華貴，真的很難想象他竟然會是自己漂亮未婚妻董子衿的親生父親。不過說不定董老爺瘦下來是個標準的美男子呢？不是說每一個胖子都是潛力股么？蘇林的心里面如是想到。

“賢婿啊！我這不是聽到你中了案首的消息，就第一時間趕過來向你道賀么？”董華貴笑起來，臉上的橫肉將本來就小的眼睛給擠成了兩條細縫，他對蘇林卻再也不是之前冷冰冰和看不起地態度了，熱情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是他話才說到一半，就聽到了自己兒子董峰的呼救聲：“爹！救我……救我……”

“峰兒……你怎么回事？怎么弄成這樣？”

董貴華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兒子和蘇劉氏被鄉民百姓們唾罵，身上滿是爛菜葉和臭雞蛋。

“董老爺倒是來得真及時啊！令公子慫恿惡婦人蘇劉氏，喬裝可憐，污蔑蘇案首不孝。而且，你們董家藥鋪，竟然私自將蒙智草這等毒.藥賣于蘇劉氏而不稟報官府，董老爺也請跟我到縣衙走一趟吧！”

見到董貴華急匆匆趕過來，縣丞李廷冷笑一聲道，“你那乘龍快婿劉秀才呢？怎么不跟著一起來？”

“李大人這是說得什么話？我家賢婿蘇林就在這里，那劉秀才不過是我交好的一名后輩。”董貴華趕緊陪著笑臉解釋道，“李大人可要明察秋毫啊！蘇林是我未來女婿，我兒怎會慫恿蘇劉氏陷害他？”

“哼！廢話少說，通通都跟我回縣衙。”

說著，縣丞李廷就手指銀鉤筆，對著那蘇劉氏和董峰一甩，銀鉤筆尖端就立刻延展出兩道圣力鎖鏈，將蘇劉氏和董峰雙手都給鎖住，拉扯著道：“犯人董峰、犯婦蘇劉氏，速速隨我回縣衙，由縣令徐大人公審你二人的罪行！”

“啊？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賢婿啊！你快想想辦法，給縣丞大人說說情啊！我董家可就峰兒這一根獨苗啊！他若是蹲了大獄，我董家的香火誰來繼承啊……”

董華貴急了，苦著臉求蘇林道。

“董世伯，現在也由不得我了。是他自作孽，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善惡到頭終有報！我們還是到縣衙去看看吧！”蘇林搖了搖頭，然后從袖中的銀票當中抽出那張一千兩的，遞給董華貴道，“還有這個，三天期限已到，董世伯這是一千兩白銀的聘金，我蘇林說到做到！”

“這這這……如何使得，賢婿啊！當日我說的那些話都是玩笑話，玩笑話，你怎么就當真了呢？我同你父親是莫逆之交，這門婚事怎么也不可能變的對不對？銀票你收起來，等過幾天我安排一下，讓子衿正式入你蘇家的門。只是……”

董華貴現在的表情十分奇怪，是笑也不像，哭也像，苦著張臉就對蘇林道，“只是你能不能想辦法向李縣丞和徐縣令求情，放過我家峰兒啊！對了，那李縣丞今日可是特地到我府中，委托我向你求一幅字呢！要不賢婿你寫一幅字與他，替你大舅哥求求情啊？”

“這李縣丞也來求我的字？董世伯，具體如何量刑定罪，不是我說的算，也不是徐縣令和李縣丞說的算，是我吳國的律法規定的。就算是徐縣令也必須按照律法定罪。”

蘇林說完就跟在縣丞李廷的身邊，一路往縣衙走去，周圍的百姓也是沿路跟來，蘇劉氏和董峰兩人搖搖擺擺地被李廷用圣力鎖鏈拉著走，就好像游街示眾一般。

豐樂縣許久未曾這樣熱鬧了，蘇劉氏的惡毒婦人形象瞬間深入人心，越傳越開就越遭人恨，百姓的喊罵聲也是跟隨了一路。

不過，一路上，蘇林卻是對李廷手上的文寶銀鉤筆垂涎不已。蘇林現在還沒有正式獲得文位，徒有三磚圣力，卻連一個最簡單的圣力法術都無法釋放，只能夠發出簡單音節的言出法隨來。

但是如果擁有了文寶，圣力和思想有了輸出的媒介，自然就可以很順利的發出圣力法術，甚至是一些威力十足的戰詩戰詞來。聽聞當年孔圣便是手指神器春秋筆，一筆寫出春秋二字，竟然一口氣就將妖族十大妖圣中的七人卷入了時間漩渦，迷失在那永恒的無盡春秋幻象當中。

“哎！文寶可是由至少進士以上的儒生思想精華和圣力灌注而成，就算是李縣丞的銀鉤筆也只是朝廷賜予的官位文寶。普通的舉人都很少能擁有文寶的，我這個小小的童生，還是不異想天開了。一會兒到了縣衙，審完案子之后，借機向徐縣令詢問一下三天后參拜萬里長城和關外試煉的事宜。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萬里長城是什么樣的，全都是由圣磚筑成，那想必定是宏偉非常！嘿嘿！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有幸看到我貢獻的那一磚《秋詞》呢？”

蘇林收回心思，期待著三天后參拜萬里長城。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已經走到了縣衙門口，縣丞李廷親自命人擊打起縣衙前的鳴冤鼓，那鼓聲陣陣，散發出一絲絲光暈般的正氣來，使得鼓聲可以傳遞非常遠。

鳴冤鼓響，縣令升堂。

徐縣令這才剛回到府中，小心翼翼地將蘇林送的那幅磅礴大氣的《秋詞》裝裱起來，掛在了書房當中，以便隨時參悟，卻突然就聽到了鳴冤鼓聲，腰間的縣令大印也諧振了起來，急急忙忙地趕到了縣衙，敲響驚堂木，威嚴一聲，叫道：“升堂！何人擊鼓鳴冤，速上堂來。”

話音剛落，縣衙大門便洞開，衙內兩旁早就已經就位的差役齊聲喊道：“威武！”

縣丞李廷便壓著蘇劉氏與董峰上堂，并且示意蘇林和董華貴也上前來，便對徐縣令道：“縣令大人，是下官替蘇林擊鼓鳴冤的。堂下跪拜二人乃蘇劉氏與董峰，此二人合謀陷害本次縣試第一名案首蘇林，更是董家藥鋪，大量售賣違禁.蒙智草而不通稟縣衙……”

“大膽！豈有此理，蘇劉氏，你身為蘇家遺孀，不尊婦道，滿腦子盡是惡毒計謀，判你牢獄五年。董峰，你助紂為虐，慫恿蘇劉氏對蘇林下蒙智草，陰謀盡出，判你牢獄七年。還有董家藥鋪，董貴華擅自販賣蒙智草，責令董家藥鋪停業整頓半年，取消今年進口份額。”

啪一拍驚堂木，徐縣令瞪大了眼睛，厲聲道，“爾等還有什么話好說？”

堂下除了蘇林，其余三人都跪著，唯唯諾諾，不敢正視徐縣令，顯然是默認了罪行處罰。

“既然如此，來呀！將蘇劉氏和董峰二人收押，打入大獄！”

徐縣令一聲令下，蘇劉氏和董峰便被差役抓了下去，二人此時方知道掙扎，蘇劉氏沖著蘇林大生求饒道：“蘇林！我知錯了！求你救救我，看在我兒蘇文的份上啊……”

董峰則是沖著自己的父親大叫：“爹！我不要蹲大獄啊！救我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董華貴又如何能忍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唯一的親生兒子經受牢獄之災？趕緊向身邊的蘇林求道：“賢婿啊！你就救救峰兒吧！他好歹是子衿的哥哥，你的大舅哥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聽到消息的蘇文和董子衿都急匆匆地趕到了縣衙來，他們都看到了徐縣令對蘇劉氏和董峰的判決。蘇文當即就跨前一步，上了公堂，對著大哥蘇林跪了下來道：“大哥，我知道我娘親對大哥和姐姐的傷害很深，但是她畢竟是我的娘親，也是大哥的后母，蘇文在這里請求大哥，救救娘親，讓她免受牢獄之災啊！”

“蘇林哥哥！也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吧！”董子衿也淚眼朦朧地看著蘇林，替董峰求情道。

連弟弟蘇文和未婚妻董子衿都來求情，蘇林看著蘇劉氏和董峰那狼狽的樣子，也是于心不忍，在心里面感嘆了一聲，便拱手對著公堂上的徐縣令道：“縣令大人，蘇林有個不情之請。蘇劉氏尚需撫養我十歲的弟弟蘇文，而董峰又是董家的獨子。法理不外乎人情，可否請縣令大人從輕判處，免除他們的牢獄之災，改為罰銀。”

“好一個法理不外乎人情，蘇林。此二人狼狽為奸，殘害于你數年之久，導致你直到十五歲才開智，之后更是想要污你個不孝大罪。他們如此陷害與你，你就當真肯原諒他們？”

徐縣令意外地看著蘇林，饒有意味地問道。

“子曰：‘君子之道，忠恕而已。’，縣令大人，他們既然殘害于我，理所應當，我必是記恨在心頭，無時無刻不想著報復。但是當真見到他們受到應有的責罰，身心受到更加慘重的報應時，我卻反倒于心不安。”

蘇林腦海中的無字天書募地突然有所感應，是被蘇林此時領悟到的“恕”人之道感應，閃現出“君子之道，忠恕而已”這《論語》中的八個大字。

“因為他們的加害，我已然受到過一次傷害。如果再因為他們受到的報應，對他們的親人造成傷害，而讓我的心也覺得愧疚，我想這也并非是我想報復他們期盼的結果。人在受到傷害的時候，總是會期待著傷害自己的人有一日也嘗到同樣甚至更痛苦的滋味。但是我想，依靠那種眼見他人痛苦而彌補自己創傷的快意，并不是我想要的。只有他們真實在內心悔過，覺得曾經的做法是不對的，我方能釋然。否則，形體上的刑法，卻反而會滋生他們對我更深的仇恨。所以，我選擇寬恕他們，請縣令大人成全！”

蘇林的智竅當中，思想光芒綻放，三磚圣力竟然如同沸水一般涌動，緩緩地組成了一個“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