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無題

守望黎明號 第一百二十九章 無題

“你考慮的怎么樣？”海倫得老頭對著奧古斯特說道，隨即別扭的轉過頭去，下意識的躲開少年金仇恨的瞪著他，那像刀鋒一樣的目光。自從他帶著雷金納德走上二樓之后，金就沒有再說一個字，只是這么仇恨的看著他。

這讓海倫得很不習慣……要知道雖然金名義上是副官階層，其實還擔任船長侍從，負責陸遠的起居飲食等等。說起來，大部分的時候，應該都是他在照顧少年金，他在教導少年金，金的心應該向著他這邊才對！

他不忿的這么想著，忍不住轉過來對著金說了一句，“他送你和那個女人離開，卻留下我們，讓我們對著kraken送死，是他先背叛了我們！”即使這個時候說話，他也不忘記拉上他的同盟。可雷金納德就好像沒聽到一樣，在毫不在乎的大吃大喝著奧古斯特和金點的午餐。海倫得還在試圖尋找一塊遮羞布，他連遮羞布都不需要。

“船，長，始，終，在，船，上！”少年金一字一頓的說完這句話之后，就將頭轉過去，不在看這兩個家伙。金盡管是個少年，卻很傳統。他認為船長做到“船長與船攜沉”之后，船員留下來參加戰斗應該是基本的品質。逃跑的船員是讓人羞恥的，包括他自己。

“你以為他那么好心？他讓我們上小艇，是讓我們當誘餌！”海倫得詭辯著，金冷著臉，一臉冷笑的看向窗外。才十四歲的金，這時候，卻好像驟然長大了很多。海倫得還待繼續編造下去，奧古斯特直接打斷了他，指著海港中停泊的一艘大蓋倫船詢問道。“你們的船？這么大的船可不便宜，這次你們又出賣了誰？”

海倫得啞口無言。

奧古斯特放下了手里的朗姆酒杯，“讓我猜猜，梨花…眉？米莎？伊麗莎白？”他一邊說一邊看著海倫得的表情，當提到米莎的時候，發現他的眉梢抽搐了一下。“哈，是米莎！你可真行……”語氣中滿是挖苦的味道，卻并不焦急。此時的奧古斯特，一點兒都沒有粗狂好爽的樣子，觀察力仔細的驚人。說起來，其實有些像博得世界里的那個亞歷山大。

他和米莎算是同事，彼此之間，早就認可了對方的實力。奧古斯特相信，米莎要是那么容易被抓住，那他跑去救援也是送菜，索性就不想了，好歹留在外面也是個外援。何況這個時代，真的沒有那么精良、高效的司法體系。就像奧古斯特，只要找幾個朋友花錢打點一下，他就可以大搖大擺的留在太子港，完全不用擔心有人來抓他。

首先他不是主要目標，其次，奧古斯特還有“歌劇院”的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因為陸遠誅殺了挪威海怪kraken，為整個航海業都做出了極大的貢獻。因此他自己的，和“歌劇院”諸位成員的懸賞金額統統銳減，甚至絕大部分人的金額已經直降到零。如果不是因為死了兩個總督，大部分人的通緝令都可以直接取消了。在通緝令上，米莎也好、奧古斯特也好，大家的畫像紛紛重新回歸了金牙獨眼海盜的經典形象，描述信息也變得驢唇不對馬嘴，拿著這種通緝令抓個鬼啊。

“那又怎么樣，一個女人而已……我沒親自動手，那就是夠交情了！”海倫得也終于撕扯下那副假面，腔調變得無恥起來。奧古斯特一伸手，壓住了要站起來的金的肩膀，讓他不要沖動。

“蠢貨！虧你活那么大歲數！”奧古斯特嗤之以鼻，他用手點點桌子，就像少年金剛剛做的那樣，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確定船長回不來？如果陸回來了，想想他會怎么處置你？我都替你覺得可憐……你的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他指了指外面的大船，“你的錢，都用來準備這些東西了？哈哈我要是你，就抓緊時間享受！”

“不…不可能！那是kraken！北海的噩夢kraken！誰能從它的爪子下活下來？！”海倫得老頭臉色煞白的爭辯道。

“哈哈哈！”奧古斯特就像聽到什么絕頂的笑話一樣，拍著桌子，連眼淚都笑出來了。等了好一會兒，他才漸漸的停下來，一遍擦著眼淚一邊說。“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隨后他“砰”的猛拍了一下桌子，海倫得嚇得向后仰去。

奧杜斯特輕蔑的看了他一眼，不屑的說道，“金，告訴他！”

少年金轉過頭來，眼睛里似乎都在燃燒著火焰。他瞪大了眼睛盯著海倫得，慢慢的說道，“船長一定會回來！因為你們兩個都能活著回來，勝過你們千百倍的船長，怎么可能有事？！”

海倫得渾身一抖，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說那么多都沒用！”雷金納德吃飽喝足，將嘴巴一擦，猛的一怕桌子。“你們去還是不去！奧古斯特，告訴你！讓你和金去，是看在過去同在一條船的份兒上，給你們分一條財路！不要等姓陸的，他守著那么大一船艙的財富，估計早死了！因為你們更了解姓陸的，讓我們能盡快找到‘瑪利亞號’沉船的位置，這個事兒是大家一起發財！”

“憑你也配和我說話？黑鬼！”奧古斯特斜睨著眼睛，那個“黑鬼”就像鞭子一樣抽在雷金納德的臉上，讓他臉一下抽搐。

“噓！”雷金納德狠狠的瞪著奧古斯特，將手指放進嘴里吹了聲口哨。隨即，三三兩兩，直到近百名黑人，出現在酒吧的周圍，將這個二層的建筑包圍起來。這里靠近港口，來回經過的水手看到這些黑人都帶著武器，不免繞著走路、議論紛紛。

“現在呢？”雷金納德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可以居高臨下的壓迫一個白人，讓他爽極了。他這次回來，不但極幸運的籠絡了原來在陸遠手下的那些黑人，還請求太子港的總督解放了一批黑奴給他，實力大增！現在海倫得老頭都要聽他的，打撈沉船正是以他為主!

“黑鬼就是黑鬼，只配當下賤的奴隸……”奧古斯特就像沒看到那上百人一樣，自顧自的說著，雷金納德臉皮不停的抖動，幾乎無法忍受下去。

可就在他要下令圍攻的時候，奧古斯特突然站了起來。雷金納德嚇了一跳，往后躲了一下。結果奧古斯特根本沒理他，他直接站到了二樓的邊上，瞬間引起了酒吧，乃至附近路過的水手們的注意。

就聽見奧古斯特，直接對著樓上樓下的客人，還有來往的行人大聲的喊道，“各位上帝的子民，你們看到了嗎？！這個下賤的黑鬼，這個卑鄙的黑奴，剛才居然威脅他的主人！也就是我！請他喝酒，給他錢，還要解放他！”他義憤填膺的演講著，“作為一個誠實的商人！一個上帝的子民！一個白人！我怎么可能忍受這種侮辱！？然后就像你們看到的那樣！他試圖讓這些黑鬼圍攻我……”

“是奴隸暴動？”有個站在街邊的水手大聲喊了句。這時候，凡是聽到了奧古斯特說話的白人，無論是酒吧里的客人還是路上的過客，都紛紛拿起武器圍了過來。這個時候，大家帶武器出門的比例非常高，不存在赤手空拳的情況。

“沒錯！”奧古斯特豎起大拇指，“就是奴隸暴動！”

那個水手開始轉頭向著碼頭的方向狂奔，一邊跑一邊喊，“奴隸暴動！奴隸暴動！……”好吧，同樣在這個時代，在太子港這樣的大港口，每天都要進出好幾條販奴船，遇到奴隸暴動一點兒都不奇怪。往往到了這個時候，所有利益相關的商人和船主，都會派出水手來參與鎮壓……

“我不是奴隸！我不是奴隸！我有總督大人的解放證明！”雷金納德焦急的喊著，他可以威脅一個白人，但是他不敢威脅所有白人！況且只要他敢當著大庭廣眾的面前，打傷一個白人，那么那份“解放證明”立刻會變成一張廢紙！

“是前總督大人！”奧古斯特惡毒的補充了一句。雷金納德的臉色更黑了……

這時候，酒吧的老板拿著燧發槍，帶著好幾個壯漢上樓。他僅僅是掃了一眼，就把搶對準了黑人雷金納德，說出了只要是持槍的酒吧老板，都會這樣說的臺詞——“奴隸！滾出我的酒吧！”

海倫得低著頭，率先離開。雷金納德也恨恨的快步跑出去，帶著他的那些黑人手下匆匆離開，躲避那些聚攏來的隊伍。引發任何沖突，對他都是滅頂之災，他現在有些明白了……他不可能在這些白人那里獲得真的自由。

“你要解放黑奴？！”酒吧老板沖著雷金納德的背影吐了口口水，滿臉厭惡的看著剛才黑人坐過的地方，一看就是個極度憎恨黑人的人。

“我贊同我們船長說過的話”，奧古斯特從屋檐上下來，拉起少年金準備離開。“我討厭奴隸制，但我更討厭黑人！”好吧，陸遠的原話是反過來的。

“說得好！我喜歡你們船長……”老頭美滋滋的收起燧發槍，“帶他來喝酒！我請客。”

“知道了。”奧古斯特擺擺手，帶著金離開了這里。雖然通緝令不管用，但是被人直接出賣還是要防備一下的。

走在碼頭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如果是過去，或許金還會追問，“船長真的沒事嗎？”

可是今天的事情，對少年的沖擊依舊很大。而且……那個問題他也追問過太多次了。

太子港，是一個比哈瓦那還要好的天然良港，整個南方都被高大的山脈擋住加勒比海的風，只要經過了戈納夫島，靠近太子港的幾十公里海岸線上，處處都能當做碼頭。

兩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路過一處繁華的碼頭時，無意中看到了幾個少年在那頭上引發的情感喜劇，最終轉化成了兩個女孩子爭風吃醋的鬧劇。

奧古斯特從沒見過龍狗，就是這個名字，在他聽陸遠提到一些趣事的時候，說的也是“道格.拽跟”這個名字。所以他不知道，那個蹲在地上，超級沮喪的大男孩兒就是陸遠講的那些故事里的主角——喜劇。而邊上，兩個漂亮的女人之一，就是伊麗莎白的閨蜜海倫娜。甚至更遠的位置，一看到奧古斯特就隱藏起來的家伙，是他曾經帶著人攻陷的港口，特立尼達曾經的總督……

世界很小，加勒比海也是。

現在兩個女孩吵架的主題，已經從一致的爭奪龍狗，變成了一致的貶低和嫌棄龍狗……所以他現在超級沮喪的蹲在那兒，非常失落的聽兩個女人不斷的列舉他的缺點——雖然海倫娜看著有些不忍心，但是——贏才是最重要的！

奧古斯特聽著啼笑皆非。

只是看著那些朝氣蓬勃的少年們，他就好像看見他當年和雅克的樣子，一下子有些傷感。正想要叫著金離開時，忽然看到金正聚精會神的聽著那邊熱鬧的吵架，臉上的表情很有些……羨慕。

奧古斯特忽然心里一動，他想起陸遠曾經囑咐過他，如果陸遠不在了，請他照顧好少年金的那些話。

金……似乎更應該和同齡人在一起？

奧古斯特是個想到了就要做的人。所以他立刻拖著金，大步的走上了碼頭。

“嗨！伙計們！我聽說你們需要一艘船？”他大聲的說著，再度露出那副很粗豪很好騙的樣子。聽見他的話，果然看到海倫娜眼睛一亮，甚至臉上就要寫著“這里有個冤大頭”！而麗璐則立刻露出警惕的表情，向著自己的船退了幾步，縮短了逃跑的距離。她畢竟經驗上，要比這些人豐富不少，扮豬吃老虎的家伙她也見到過。

不過當她轉過頭，看向那個大漢身后跟隨的小跟班時，瞬間覺得頭腦一暈，忍不住長大了嘴巴。怎么……會有這么漂亮的美男子？！至于剛才還在爭奪的龍狗……龍狗是誰？

少年金原本只是一個酒館少年，每天面黃肌瘦、破衣爛衫，當然看不出是不是美男子。但是自從上了陸遠的船之后，洗漱頻繁、營養良好加上一律軍裝風的穿著，讓俊美的面孔搭配上少年軍人的氣概，怪不得很短時間就獲得了“歌劇院的伽倪墨得斯”的稱號，伽倪墨得斯可是希臘神話里著名的美少年。

果然少年金一出場，先斬落夜奏這個契約者，后面又閃亮了大航海時代的女主角，麗璐的雙眼。

但是金的視線并不在麗璐的身上，他看著龍狗、小寇還有他的伙伴們。這些少年都還穿著哈瓦那衛兵的制服，現在看到筆直挺立的金，很有壓迫感的走過來，不知不覺之間就人人都站直了腰板，似乎在互相比拼一樣。雙方相對而立，彼此驕傲的看著對方。

“我有一艘船，我需要它出海為我賺錢……我能雇傭你們么嗎？”這種雇傭雖然突兀，但卻并非不常見，只是沒人在碼頭上就這么隨便找一群人就是了。

“……哦……可……”龍狗覺得這個看起來不大靠譜，正想婉言謝絕時，就聽見小寇在他耳邊低聲的說著，“看在上帝的份兒上，答應他！我們需要吃飯……我快餓死了，或者你想用海倫娜她哥哥施舍的錢？”

“好吧！可是……我們曾經駕駛的可是七…六星級的，哈瓦那首屈一指的好船！如果你的船過于破舊，我們是無法接受的。”

“放心吧！我為你們提供的，絕對是一艘北加勒比海最好的船！”當然了，有三個字的船名沒有說出來。“海妖號”，鼎鼎大名的海盜船……這艘五星級的斯庫納帆船，已經停在岸上有一段時間了……奧古斯特確實是像陸遠說的那樣，嘗到了大船的滋味之后，根本無法再走回頭的路。

所以盡管“海妖號”就在那兒，可是他還是沒有組織船員出海的激情，不如交給這些朝氣蓬勃的少年們。至于通緝？改個船名就沒問題了。

“而且，我還會向你們提供一位史上最好的舵手和大副，金！”他按著金的肩膀，把他推了出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面對著這些少年，金反而沒有一點點往日的羞澀。只見他挺直了胸膛，站在那些少年的面前，很是驕傲的宣言著，“我曾經追隨過加勒比海最好的船長！未來也會繼續去追隨他！在此期間，菜鳥們，讓我見識下你們的本事！”

少年們義憤填膺！可是現在他們把金當成了船主派上船的代表，頗有些敢怒不敢言的味道，肚子大過天啊……

“哈哈哈”奧古斯特開心的笑了，少年金經過陸遠長時間的培養，自己有過獨當一面的經歷，還曾經駕船和“藍鳥號”周旋過。比起這些少年，金絕對稱得上經驗豐富，叫他們“菜鳥”一點兒都不冤枉。

何況他們剛剛聽到這些人的船被騙走了……金那時候就一撇嘴，人得多傻才能獲得這個成就啊？為了守護我們的“海妖號”，我必須上船盯著。

這時候，海倫娜也走過來，她神色復雜了的看了奧古斯特一眼，隨后卻同樣勸著龍狗答應下來。

剛剛，站在遠處的邁凱輪首先認出了奧古斯特，畢竟雙方曾經是敵人，邁凱輪在炮塔上用望遠鏡見過他的樣子。不過他沒有阻止這件事——沒錯，“歌劇院”是通緝犯，可何嘗不是傳奇？！何嘗不是驕傲？！

豪情和自由、不羈與俠義，早年那些航行海上的探險家們就是這樣的風范，這種氣質在“歌劇院”諸位的身上完美的重現，就好像地理大發現的黃金年代回歸了一樣。比起海盜、軍人和商人，他們更多的是為了自己心中的正義和興趣，才航行在大海上。“歌劇院”是很多人的偶像，當他們駕駛著快船在北加勒比海縱橫時，多少大人物望風披靡！

所以，他還是指使著海倫娜出面，把事情定了下來。果然，奧古斯特對于利潤什么的，根本無所謂。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少年們必須做出符合船只品質的壯舉，不能辱沒了這條快船……這對于熱血少年們來說，不是太應該了嗎？

看，這就是我知道的“歌劇院”，理想主義者的家園……邁凱輪神往的想著，如果不是我那該死的家族責任感！

成為“歌劇院”下面的分團，連邁凱輪都有一種“讓我來”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