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笑談千秋俱往矣

云行記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笑談千秋俱往矣

“行游九州，禁忌不多，唯有一條，敢越雷池，九州共誅，無有余地。”樂清平此刻面色莊嚴，只聽他清聲一喝，如平地驚雷。

“沐陽垂耳聆聽教誨。”云沐陽道袍一擺，向著樂清平跪拜下來，恭聲說道。

樂清平見此點了點頭，沉言正聲道，“修士踏足凡塵俗世，不得神通法術擾亂世俗，違者，誅之。”

云沐陽聽了又是叩拜一禮，此乃九州戒令，又是恩師教諭理當如此。

樂清平見他懂理，隨即便俯下身來，將他緩緩扶起，鄭重道，“此令乃是針對入道之后的修士而言，何為入道？唯有伐毛洗髓、凝元筑基之后方可稱入道。”

“恩師，徒兒有一問，不知當不當問？”云沐陽起得身來，略一猶豫便出口問道。

“有何不可？”

“這九州戒令看似明嚴，可是卻有許多漏洞。”云沐陽來自凡塵俗世，心中對這條戒令極是贊成，修仙求道之人能力非凡，雖則大多修士不履俗世，但是難免有人禁不住紅塵誘惑，皆是只需對凡塵俗世中人略施手段，便能夠從中牟利，若是再嚴重一些極有可能禍害鄉里，更可能一國傾滅。

“哈哈！”樂清平捋了捋短須朗聲笑道，“為師也是來自世俗凡塵，也能理解你心中想法。”他略一停頓，便道，“修士自有修士的尊嚴，又豈能容忍凡人侵犯，即便是當初定下這條戒令的道隱子真人也是不敢犯眾怒的，總要給眾修士留下一條路，只要修士不隨意動用法術，昆侖也不會真個追究。”

“至于當初道隱子真人為何要立下這一條九州戒令，今日已是不得而知。不過卻有幾條傳聞較為可靠，一則是道隱子真人年少之時外出游歷，曾受人世凡人相救，不過后來這救他之人卻被一修士無故打殺，他心中感念此人恩德，成道之后便立了這一條戒令。”

云沐陽聽得頓時覺得不可思議，雙目睜得許大。

“你不信，為師卻是信這因果牽連的。”樂清平望著云沐陽意味深長。“二則便是道隱子真人困頓元嬰三重境界數百年不得突破桎梏，偶一日聽得萬丈紅塵歷道心，便毅然投身紅塵，后感念人世疾苦，神道消失，無有道統能夠護佑凡人，這才立下大愿，并且借此成道，之后便立下這一條戒令。”

“天地無量大劫過后，天地靈機紊亂，元氣減薄，成道之望更是微乎其微，但是若說道隱子真人借著天地大愿而成就大劫之后第一位元神真人，我卻是不信的。”樂清平仰起頭來，嘴角帶著笑意。

云沐陽卻是不解，望著樂清平許久見他也是淺笑無語，這才罷了。

“這最后一個則是說，當年道隱子真人成道之后，為免佛、儒兩家乘勢做大，遂而將俗世凡塵與修道界分隔開來，并且下了法旨，修士不得干預人間政事、不得以神通道法擾亂人間，并且在昆侖設了監天司，總領人間安全，每年派遣巡天使巡視凡塵，守護俗世，一旦發現犯戒修士或者是妖獸出沒人間，便立時誅殺。”

“恩師，徒兒有一事不明，不知這戒令與儒、佛兩家有何關聯？”

“我們玄門道家修行講究緣法，而且遠避俗世凡塵，求真自在，而佛門修行眾生皆苦，所求便是普渡紅塵，以大愿成道，故而他們之修行離不得紅塵俗世，這九州戒令一下自然將他們成道之路阻了，而儒門修行為師了解卻是極少，不過想來是離不得人間圣皇的。”

“恩師，此戒令一出，無異于阻人成道，難道九州百家只敢怒而不敢言嗎？”

“徒兒，你可知曉，自神道崩殂，這一方天地已是詭異非常，無有神道，天下凡人無有便護佑之人，天妖噬身，鬼怪當道，魔頭頻現，其中慘苦非言語文字能及。若只是如此，求道之人也未必愿意管凡俗疾苦，只是人類身居天、地、人三才之間，人類之興衰影響天地之走勢，雖然其中玄妙無有人能夠參透，但是這卻是無可爭議的，故而求道之人才不得不想法庇護凡俗。但是數千年來都無有哪一家能夠有此魄力，平定九州修仙界，直至昆侖洞天道隱子真人成道，這才將這一問題解決。”

“道隱子真人以一己之力，平定九州，隔絕凡塵俗世，當年儒、佛兩家何曾會坐看道統斷絕，成道之路被阻，都是聯合起來抵抗昆侖，不過卻是被道隱子真人一力壓下，使得百家都不敢言語，這才成就了九州今日的俗世與修道界。”

“道隱子真人認為只有法術神通不顯于世，才能完全隔絕修士俗人，不至于擾亂天地。至于真人如何得出此結論，卻是不得而知，不過依為師想來，這位真人必定是從神道之中得來的靈感。”

“恩師為何如此說？”云沐陽眉頭緊皺，雙目之中期盼不已。

“其實對于神道為師了解也是知之甚少，僅有的一些也是從典籍之中得來。傳說神道在世時，據守山川福地，約束天地靈機，管理萬物蒼生，草木枯榮，生死輪回，受天道庇護，能夠借用天地山川靈脈地樞法力。他們約束修界，不得隨意踏足凡塵，即便踏足也是不得隨意使用神通。”良久，樂清平不禁嘆了一聲氣，“俱往矣！”

“恩師，若是神道占領靈山福地為道場，那天下間的修士不是不得自在，處處都要神道受掣肘？”云沐陽聽著突地想起，只覺心中更是迷惑，若是神道如此昌盛，又豈會斷了傳承？

“誠然，神道在世，則難得逍遙自在，但是成道飛升卻非妄想，然則若無神道束縛，雖得自在，但卻又必定天機紊亂，飛升難望。這本身就是一對亙古以來存在的矛盾，不可調和。”樂清平心中也是矛盾，對這一問題其實他也未想過，只是今日云沐陽提了，他才有這等想法。“不過如今修仙之人已經逍遙近萬載，若是神道再起，必定將有無數修士群起而攻之。”

“恩師，天機紊亂，不可勘測，便是飛升無望嗎？”云沐陽聽得心中一驚，欲求長生，飛升乃是必經之路。

樂清平點了點頭，“其中許多玄妙不到境界不能得知，不過靈藥宮數千年典籍記載便是如此。”

“可是不是有一位鐘離仙子得道飛升了嗎？”云沐陽緊緊問道。

“鐘離仙子得道飛升確有其事，乃是當年靈藥宮的開派祖師親眼所見。”

“那又豈會飛升難望？”云沐陽心中暗忖，此話卻是不能出口，他稍一猶豫，又問道，“恩師，道隱子真人乃是此界自大劫過后第一位成道之人，不知真人可曾飛升天闕？”

樂清平聽了，良久，方才搖了搖頭，道，“此事為師也是不甚清楚，也許只有到了那一境界才能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