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人道預演 大千難成

無盡破碎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人道預演 大千難成

成都府北郊金牛驛，北有陳成軌道橫穿秦嶺古道、橫跨千山絕壁直通于此，東有成渝軌道貫穿巫峽絕壁、俯沖千里直達渝中，是集客貨兩運，通達漢中、江南的兩大運輸主動脈的中轉樞紐。蜀中的一切錢糧、鋼鐵、布匹等等物產人流，有七成以上，倒要賴此中轉運輸。

整個金牛驛軌車云集，客貨齊聚集。軌車靠站之后，無數的乘客打開的車門中洶涌而出，在月臺和軌車之上上上下下，匯聚成了一道道洶涌的人流。而在與客運軌車的對面，運貨工扛著巨大的貨箱，健步如飛的跳下軌車，如勤勞的螞蟻一般，迅速的將軌車上的貨物轉運到貨倉之中……

軌車撞擊鐵軌的轟隆聲響，軌車蒸汽的長鳴汽笛，帶著明顯各地方言風味的官話呼喊，以及各種各樣的吵雜人聲，如一道道喧囂的浪潮，肆意的宣揚著人間的熱潮與繁榮。

獨孤鳳和圣姑伽因就在這一片喧鬧之中，順著洶涌的人流，悠然踱步。所有人經過她們身旁時，都不自覺的繞道而行，為她們空出一個丈許方圓的清凈空間來。

仙道版的工業革命，帶來了整個社會生產力的飛速提升，在火靈機車、道法機關的廣泛運用之后，整個軌車驛站就仿佛龐大無比的饕餮異獸，無時無刻不再貪婪的吞吐著龐大的貨物和客流。

對于這樣的環境，不僅僅是圣姑伽因和上官紅覺得新奇和陌生。其實就連獨孤鳳也覺得微微有點奇怪。

沿河而建，運用大型水力鍛捶的機關工坊；與運用火符蒸汽，在蒸汽動力下轟隆運轉的蒸汽機關，仿佛雨后春筍一般，連綿成片的布滿著成都府大大小小的坊區。雖然不是以煤炭作為燃料，沒有地球工業革命時那標志性的巨大煙筒和濃濃的黑煙污染，但是成千上萬的火符蒸汽機的運用，源源不斷的蒸汽排出，卻是在工坊廠房上空積聚成了一片凝聚不散的霧靄白煙。

因此當獨孤鳳和圣姑伽因走出軌車驛站之后，卻不出意外的看到，整個城市，千家萬戶、亭臺樓宇，全都籠遭在一層薄薄的云霧之中，這層薄霧并不厚重，還達不到遮蔽視線的層度，只是像農家傍晚的炊煙一般，飛煙裊裊，為遠方的亭臺樓宇平添了一份朦朧隱約的情趣。

只是可惜，金牛驛站處于物流運轉的方便需要，本就處于成都府的工業區，因此四周是連綿成片的蒸汽工坊，大大小小的機關鍛錘在蒸汽動力下轟然運作，方圓十里之內，到處都是鏘鏘作響的劇烈轟鳴，聽起來整個成都府都仿佛成了一個大工地一般。

云煙裊裊，亭臺隱約，仿佛云山仙境一般的景致，卻偏偏配上機械轟鳴、鏗鏘作響的工業噪音，這種古典城郭與蒸汽朋克混合的詭異畫風，就連獨孤鳳這個幕后黑手看了之后，也不禁啞然無語。

“揮袖成云，揮汗如雨。昔日晏子以此語說臨淄，不過自夸之語。今日成都成霧都，再用這個詞，也算是名副其實了！”

圣姑伽因的目光及遠，看到整個成都府外城區中，數以十萬計算的女工、男工、童工在連綿的工坊、鐵坊、織坊、秀坊之中，揮汗如雨的重復著而又沉重的流水線操作，不禁微微感嘆。這彌漫整個城郭上空的裊裊云煙，固然是火符蒸汽機中排出的蒸汽，但是更可以看做是這些勤勞工人的勞作成果！

“那是自然，人道集眾，用心格物，以智御力，自也有無窮偉力。改天換地之能，卻也不是仙道獨有！”

獨孤鳳淡淡一笑，若是在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以前，她或許會以為圣姑伽因這種出身于仙道這種個體進化文明的人，其實是很難理解科技那種群體文明的群體合作、社會化大分工所產生的力量的。但是現在，她卻明白，仙道文明之中，其實也是有群體修煉的文明的，上界諸天天人，某種意義上，就是人道修煉文明發展到一個極大高度后的產物。圣姑伽因或許不理解科技，但是她完全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理解這個世界正在發生的一切。

不過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就像物種遷移了種植環境，會發生變異一樣。文明模式換了一個世界，也同樣會受到世界的巨大修正，而變得面目全非。獨孤鳳雖然一直暗中推動這個世界的仙道工業革命，試圖以仙法的原理來實現科技的成果，可惜結果并不理想。

比如這個世界的雷、電、磁是根本不同的概念，沒有切割磁感線就能產生電流的現象，電磁之間的轉化需要十分麻煩的元氣轉化法門，根本沒法廣泛推廣，自然也就沒法制造電動機，更沒法大規模的鋪設電網。所以現在這個世界，只能在蒸汽朋克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這也是獨孤鳳為何會花費不少力氣演化出靈石礦脈來的主要原因。因為沒有靈石作為過渡支撐，整個人道文明基本上只會停留蒸汽動力時代，而沒法進化到更高的文明層次。這就像是地球的工業文明沒有煤炭石油來過渡，根本沒法直接跳躍到核能的程度一樣。

“人道集眾，確實是有無窮偉力，但是這樣純粹以智慧之力，假借外物，卻是太過麻煩了吧！人心虔信，自有不可思議之力，就算不入仙道，也同樣有他法啟發，集眾之力，推動人道進程！”

圣姑伽因跟著獨孤鳳一路走來，也看了不少，見識了不少。她自然明白獨孤鳳是想讓她看到整個人間的變化，明了天人晉升的關鍵。不過在她看來，獨孤鳳所暗暗推動的格物之法，純粹以智慧御使外物，太過曲折麻煩了。比如火符機關，完全可以用風符催動機關運轉，根本不用以火符加熱蒸汽，再用蒸汽驅動機關，不僅僅使機關變得復雜，更是降低了利用效率，平白浪費了許多的力量。

“天道恒常，人道易變。文明演進，本就沒有固定的標準，所行所限，不外乎環境資源。伽因姐姐既已明了這一點，自辟天地之后，自然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來演化文明！”

獨孤鳳淡淡一笑，難得的沒有和圣姑伽因爭辯起來，只是搖著她的小手道：“不過這個世界已經歸我啦！伽因姐姐你只能再辛苦一下，自己開辟一個世界啦！”

圣姑伽因聞言，不禁一笑，旋又微微閉目，似乎是在體會獨孤鳳那與天地一體，無處不在，無所不知的浩淼意境，良久才緩緩睜開雙眼，微微恍然道：“一界之地，何其浩大？遠非一日一月小千之地所能囊括，我若是開辟一界，也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日，何年何日才能真正功成呢！”

“未必呦！”

獨孤鳳輕輕一笑，笑語嫣然的望著圣姑伽因說道：“不借助任何外力，只靠自己一人之力開辟大千世界，自然是曠日持久，非千萬年不能功成。但是若要借助某些現成的寶物，也未必不能速成呢！”

“日常修煉，或可借草木靈丹，仙府洞天來加快修行，縮短時日。但是開辟大千，又有何物可以依仗呢？地殼中積存的那些混元真氣雖然也能演化星球，造山造海，但是此間天地已經開辟，還未化開的混元真氣也不剩多少，造就一方山海或可，造就大千卻是遠遠不足！”

圣姑伽因不禁微微搖頭，說道：“我還是等你功成之后，再遠赴天外，在那茫茫太虛星空之中，看看能不能找到還未形成星宮的混元真氣吧！”

天人合一，造化大千之路，最大的難點是天人合一時，天心天意的反噬劫數，所寄托融合的世界越是完善演化程度越高，所面臨的反噬就越是強大。而最為省力的方法，莫過于尋找一個還處于開辟演化階段世界，乘著世界意識混混蒙蒙的時候來融合，這樣帶來的反噬效果是最小的。

而混元真氣就是類似于還未形成星系的星際塵埃，是演化一個世界所有物質的原始狀態的真氣。圣姑伽因沒有獨孤鳳這么大的把握，敢于直接融合蜀山仙道昌盛的世界，她的選擇就是尋找一片還未演化星系的混元氣團，與其相合，省卻無中生有創造元氣的過程，直接創世。卻是比直接無中生有慢慢演化的快速，也比獨孤鳳這樣大三合來的安全。

對于圣姑伽因所選的道路，獨孤鳳也是十分認可，事實上若是沒有主神的任務時間限制，她也多半會選擇這種比較穩妥的進階路線。甚至說，最開始她推演修行路線的時候，選擇的也是這種穩妥的方案，因為這個世界有一樣至寶，可以輔助她加快演化天地的速度。

只是可惜，等她仔細推演過后，卻發現只靠那樣至寶相助，也只是把演化天地的時間由上千萬年縮短到數千年而已。這對其他人來說或許是一個十分巨大的進步，但是對只有五百年任務期限的獨孤鳳來說，卻是毫無用處。因此她只得放棄那件至寶，而采用最為危險的寄托世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