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阿爾比昂的騎士(十五)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8.阿爾比昂的騎士(十五)

智慧種族之間雜居、通婚生下混血兒的情況并不鮮見，長年累月因戰亂、饑荒等因素，嚴重損失男性青壯年勞動力的地區，異種族混血兒更是屢見不鮮——不論是出于自愿，或是單方面暴力的結果，半獸人和獸矮人都不算稀罕的存在，但半精靈卻真的是少之又少。

不是罕見、稀少，是幾乎不存在。

先不論精靈的稀少數量和遠離人群的生活習性，也不討論人類對精靈的歧視和滅絕政策，假設有一位精靈母親有幸誕下一個半精靈后代，孩子的父母長輩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殺死這個新生命——通常是摔死，部分地區是扼死或悶死，各個地方有自己的做法，結果卻是相同的。

理由很簡單，不希望被兩邊所不容的孩子在虐待和歧視中長大，更不希望已經岌岌可危的古老血統，因混入可憎的人類之血而滅亡。

殘忍亦無奈的思維之下，根本不可能有半精靈能順利長大成人，被羅蘭撞見的幾率更是可以忽略不計。

“半精靈？”

輕聲叨念了一遍在亞爾夫海姆也只存在于傳說和資料檔案中的詞匯，羅蘭抱緊女孩急速向浴池奔去，溫泉最多還有半小時就會開放，必須趕在發生騷動之前回到那里。

大步踏出，腳下的落葉分毫未動，身體躍到了半空中。那是不輸半精靈少女，完全超越普通人類物理極限，高到駭人的跳躍，在巨木的枝椏上站穩。

一邊隱蔽氣息，一邊高速疾馳林間，難以相信這是人類能辦到的事情。

“是的，母親、雪佛蘭是住在湖邊的精靈，父親是布里塔尼亞的……騎士。”

被少年的大衣和臂膀包裹身體，半精靈少女輕聲應道。

纖細的四肢，吹彈可破的肌膚。絲綢般柔順的飄逸的金色短發，純潔污垢的美貌——確實是好人家的女孩，若說是哪里的小國公主，為了躲避煩人的公務，微服溜到大街上享受一日清閑，估計也能讓人相信。

“那個……！我是第一次和母親以外的人用精靈語說話，所以……！！對不起。說得不是很好，還有之前動手的事也很對不起！！”

依偎在異國少年懷中，少女的精靈語流利了不少，只是由于過于激動，還不夠流暢。

說不定她其實是個很容易害羞的類型？

嘴上回應著“沒什么”，對少女心總是后知后覺的羅蘭終于注意到了這一點。低頭看看嬌羞通紅的臉孔，不禁聯想到了貓咪。

不是養尊處優，總是懶洋洋窩在墊子上，對周圍人愛理不理——像密涅瓦似的冷艷貴族貓。是如同出生不久，對一切充滿好奇，活潑調皮又勾起他人保護欲的小貓。

哇啊，仔細一看。真是個可愛的女孩……不對，我在瞎想什么啊？！

異性緣好的出奇，堪稱究極桃花運體質。因此招來各路“女漢子”組成后宮修羅團，每日都緊繃神經——羅蘭早已飽嘗日常生活被侵蝕粉碎之苦，再加入一位堪稱怪物級體力的半精靈？這可不是個好主意。

暗暗搖頭，羅蘭將思維調整到紳士和正人君子的模式，將養父“天使般溫柔無害的微笑”貼滿所有認識和認識的女孩頭像上，胃袋一下子緊縮成一團的痛楚終結了蠢動的本能。

不知羅蘭正在天人交戰。少女沉浸在遇見能接受自己這種不潔存在之人的喜悅中，一邊也不忘用武者的目光打量少年。

結論只能以匪夷所思來形容——少年有著近乎犯規的強韌。

勻稱修長的四肢格外有力，韌性也非同尋常。吃了自己全力一拳之后，還能抱著自己快速移動，當中沒有流下一滴汗，也沒有喘氣。

這些還能用身體素質絕佳來解釋，可接連閃過各種安保檢查術式的結合縫隙。巧妙利用術式的結構弱點，以恰到好處的步伐節奏前進——這就只能以震撼來形容了。

不能施展魔法，對魔法理論、術式開發研究造詣卻很高的母親告訴過她，同時使用魔法和武技來戰斗的人并不少。甚至演化出強化系這樣的結合型魔法系統。但擅于洞悉魔法結構，能以最小限度的動作和體力損耗，防御、反擊敵方術式的人卻幾乎沒有。

這是因為魔法師和武者是各自肉體的技術體系發展出來的，精通雷擊的魔法師不懂如何揮劍，擅用長槍的槍使不明白該如何干涉敵人的精神使之瘋狂，縱然發展出強化系魔法和附加魔法效果的武具來克服，根本上的困境還是無從解決。

“唯一例外的，只有勇者——神意代行者，兼具超凡的體能和異常龐大的意識容量，被母神選中的命運寵兒。只有他們才能真正意義上兼顧魔法和武技。”

母親溫柔的話語在腦中回響，眼前的少年會是傳說中的“勇者”嗎？

“到了哦。”溫柔的聲音從頭頂降下，回過神來的少女輕輕“咦”了一聲，帶著些許喜悅和失落的看著眼前的溫泉。

要是能再多點時間，再多說些話……

心中泛起遺憾，接著又被責任感壓力下去。

“下次要小心哦，這里可是人類社會，別再冒冒失失地取下變身魔法道具啊。”

放下少女，叮囑了一番后，少年帥氣的背影消失在空中，想起還未知道對方的名字，也沒將自己的名字告知對方，浸在溫泉里的少女泛起一陣惆悵。

“至少知道名字就好了……”

正嘟囔著，浴室外響起了催促聲，尖細的阿爾比昂語瞬間封殺了少女的感情。

“蘭斯蘿黛大人，時間快到了。”

“我知道了，這就出來。”

沒有起伏的空洞聲音回響在浴室里，擦干身體，用纏胸布裹緊女性身體特征，戴上母親遺留給自己的魔法道具耳環，穿衣鏡里的不再是柔弱少女，英氣勃發，眉清目秀的少年騎士深吸一口氣，寧靜嚴肅的呼吸支配了身心。

那個懂精靈語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人，剛才令心跳加速的奇遇，在飄蕩草木清香的風中奔走的殘留感覺——將這些全部拋諸腦后，圓桌騎士蘭斯蘿黛此刻所思所慮的，唯有騎士道和三日后的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