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三個月（三）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25.三個月（三）

除了內部消耗，采用新紡織工具和流程作業的棉紡工業主攻方向是出口創匯。

在等待自種棉花成熟期間，通過卡斯蒂利亞黑市商人從溫暖的南方走私進大量的棉花，輸出加工后的棉布。以其中的利潤差額購買牲畜、鹽巴之類的生活必需品跟煤礦和棉花之類的原材料——一個原始且不算完美的循環，但其中巨大的收益令精靈們充分體驗到美妙的滿足感。

事情總是存在兩面，硬幣的正面是精靈們的笑容，背面則是阿讓托拉通棉紡織手工業者的斑駁血淚和淡淡哀傷。

更多！更寬！更輕！更結實！而且售價只有市面價格的四分之一！！母神佐證！！這日子沒法過了！！！！！！！

實際情況當然沒有夸張到這種程度，只是親眼目睹馬車行游商人們爭先恐后哄搶新式棉布的畫面后，作坊主們本能的預見到不做點什么的話，生意遲早會歇菜，隨后他們就該卷鋪蓋滾蛋了。

業界前輩們迅速調動手頭所有的資源開始行動，他們發動自己的人脈鼓動銷售商抵制外來混蛋的廉價劣質產品，告訴手下的紡織工人：任由工作環境不人道、拿極低薪水的奴工組成的血汗作坊做大將會擠垮所有舊式作坊，所有人都會失業！都要上街討飯！最后四處宣揚新上市的棉布是用邪惡魔法制造出來的不祥之物，穿在身上會招致不幸。，并且告發到教會，請求侍奉母神瑪法的神職人員給使用邪惡魔法的異端降下制裁與懲罰。

作坊主們絕不能容忍一個外來混蛋動他們的奶酪，為了打垮新競爭者，往日關系惡劣的各家作坊空前的一致。

臨時聯盟可謂竭盡全力，但他們并未收獲預期的結果，每一種措施都無一例外遭遇了挫敗。

平日里相處甚歡的銷售商完全忘記自己的出生地是阿讓托拉通，他們拍著胸脯保證可以不再進那種新棉布，但為了抹平差價帶給他們的損失，希望價格至少下降至過去的三分之一。

否則，我們的日子也過不下去了。

銷售商們一臉苦相的攤著手，仿佛明天就要關門歇業。

三分之一！

作坊主們想要掐死這幫無恥之徒一百次，這是搶劫！赤裸裸的乘火打劫！！價格下降至原價的三分之一意味著每個作坊干死干活也賺不到一個子兒的利潤！而且這要命的售價還是比新式棉布要貴！

奸商！

在心底里不斷指責銷售商，臉上擺出艱澀笑容的作坊主們為了干掉帶來這一切的那個混蛋，強忍著憤慨和悲痛，接受了和自殺無異的出貨價。

作坊主們咬牙切齒回到作坊準備用棉紗和棉布淹死新來的競爭對手，可還沒等他們開始摩拳擦掌，一個噩耗幾乎將他們打癱在地。

棉花漲價了。

棉花漲價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

自從進入春天，一群身份不明的家伙就開始大肆搶購棉花。原本數量就已經緊俏的棉花因為這種爆發性的搶購出現了供不應求的局面。棉農和棉花商人不是從事慈善業的熱心義工，更不是不懂市場行情的傻瓜。棉花的價格不斷刷新，才一周的時間，連最便宜的劣等棉價格都翻了一番。

不少嗅出氣味不對的家伙放棄了繼續下去的打算，忍受無錢可賺的狀況就已經極為勉強，虧本經營完全超出了忍耐的底線。他們紛紛退出臨時聯盟，開始著手結束各自的生意，準備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立場比較堅定的作坊主還打算堅挺下去，但紡織工人卻破壞了各自老板的努力——抗議、勞資糾紛、消極怠工、小規模罷工開始不斷出現。

一些可怕的流言開始在紡織工人們之間流傳：為了價格戰，為了抵消棉花漲價，老板們準備降低紡織工的薪水；為了降低支出，準備裁員、老板們準備卷走所有的錢——包括大家的薪水逃走……

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紡織工們決定和自己的老板好好談一談。

在談出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之前，作坊是指望不上正常運作了。至于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員工們表示希望在作坊徹底歇菜之前能夠談出來，在此之前只能有勞各位老板自己紡紗了。

到這個地步，沒有誰再有精力提起價格戰了。

但這還沒算完。

教會和普通老百姓的反應成了壓斷老板們承受神經這只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本來指望著看在多年建立起來的良好關系與共同信仰上，自己人能夠拉他們一把，擺脫眼前的困境。

還是一樣的。

失敗。

這一次甚至連個水花都沒掀起，棉紡織行業的老板們就敗得找不著北了。

兜里裝著三十枚沉甸甸的小埃居（Petit.Ecu）銀幣，居所添置了嶄新貴重青花瓷的教士們斬釘截鐵的宣布：以母神瑪法的名義，新式棉布與魔法沒有任何關系。制造者是正直的教徒，并非異端。

得到教會保證的平民百姓立即毫不猶豫的搶購質量優良、價格便宜的新式棉布。唯一的意識形態層面障礙被消除后，懂得怎么省錢的顧客們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絕更具競爭力的產品。

從一開始，李林的棉紡業競爭對手們就沒有任何的勝算。

抵擋廉價商品所必需的那些條件——兩黨政治、政治獻金、掛牌參議院的元老院、院外游說集團、掌握大量選票資源的工會組織、意識形態防火墻宣傳、拿錢碼字洗地的無良妓者、可以洗劫世界的金融霸權、遍布每個角落的軍事基地……

作坊主們壓根不具備貿易保護主義大國（其自稱“自由貿易主義最堅定的信徒與保護者”）筑起貿易壁壘所必須的條件和能力，在李林發起的用廉價商品、金錢收買、散布各類謠言組成的組合攻勢面前，小作坊主們的反抗根本不值一提。

阿讓托拉通地區棉布市場的三分之一被尼福爾海姆山谷里日夜不停三班倒運轉的紡織機械占領，三個月時間做出的成績讓精靈和人類兩邊都為之側目，如果不是勞動力分配和棉花產量達到上限，結果還會更夸張。

好在李林的傾銷攻擊還帶來一項附贈品，勞動力問題略微得到緩解。

被打翻在地的作坊主們出于各種各樣的理由選擇性的無視了已經受到的教訓，做出了諸多愚蠢決定之中輕松折桂奪冠的最蠢決定。

不甘失敗或是懷揣不可告人目的的作坊主們耗盡最后的存底，雇傭盜匪或是親自出動跟蹤運送棉布的馬車。打算追尋出生產地，襲擊、燒毀毀掉他們人生與事業的可憎紡織機，或者將之弄到手進行仿制，讓干癟的錢袋重新鼓起來。

作坊主們的想法非常豐滿美好，現實卻骨感的像根牙簽。

李林設置的防御監控體系決算不上固若金湯，但也不是外行人可以來去自由的破爛。

除了對精靈原有的偵查體系進行更合理化的調整，還增加了尼德霍格和瓦利的使魔蒼鷹的輪班空中偵察，附帶自身的熱輻射、電磁波、紅外等多種手段的全領域掃描。幾個自以為無聲無息接近的人類和爬上雪白奶油蛋糕的蟑螂一樣扎眼到不行。熟悉山林環境的精靈在尼德霍格用密語魔法實時提供情報支援這等超級作弊器的支援下戰果顯著，為了解決勞工荒，為了貫徹不勞動不得食的規矩，隆重開張的尼福爾海姆苦役營除了從外面買來的農奴之外，還迎接了新的客人。。

采礦、分揀、打磨、搬運、澆水、施肥、采摘……各種繁重、技術含量低且暗藏危險的工作全部交托給人類勞工。勞工們充分實現了他們潛入山谷的目地，看見了日思夜想的器械及其秘密，還得到了一份沒有薪水、遲早因危險顆粒塞滿肺葉職業病、12小時高強度工作的極限狀態而蒙母神恩召的工作。

另一個主打產品——瓷器的產量一直沒什么變化，不過追捧瓷器的熱潮已經開始迅速擴散，托人類貴族們孜孜不倦追逐奢侈品的嗜好和對精美藝術品附庸風雅的天性之福，瓷器的銷售價格呈現井噴式成倍增長。銷售瓷器換來了大把金幣，有效支撐起了棉紡工業的發展和傾銷戰的展開。

精美瓷器站在棉布背后——尼福爾海姆紡織業不是孤身戰斗。被坑到連爹都不認識的作坊主們輸得一點都不冤。沒錢你打個球的價格戰。

埃米爾族長在內的精靈再度開始探討加速瓷器產量規模的方案，各種建議層出不窮，從20小時工作制、降低勞工的食物配給、執行完不成指標施以體罰一路發展到大規模人口買賣、在道路伏擊綁架、有計劃有組織的襲擊人類村莊擄掠青壯勞動力……真金白銀推動下的澎湃熱情無可厚非，但引人矚目的方案可行性實在不怎么高，而且還會引來大批的人類軍隊。會和之前精靈們謹小慎微的作風形成如此巨大反差的理由……恐怕只能說在壟斷和巨額利潤面前，大伙變得有些有恃無恐，甚至是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