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頑疾

問道歸心 第一章頑疾

在這片大陸的西南部，有一個安寧的小山村，這里四面環山，風景秀麗，一條清澈的山泉自山頂涓涓流下，為村里人帶來常年飲用的甘甜泉水，也滋潤著這里上千畝廣袤的良田。

正因為這地形的原因，導致這個小村莊儼如一個世外桃源般，出入村莊只有山脈交接處的一條迤邐小路。

雖然這個小山村位置偏僻，但經常會有一些村民拿著一些自織布料和自家種的糧食去幾十里外的小城里交換貨物，生活倒也安定祥和。

此時已經是夜半時分，天色暗淡，星瀚無語，只有一束淡淡的月光灑下，照亮了這個山村中最東面的一處小木屋。

月色如水，凄涼透人，與美麗的夜景相對的是木屋內凝重冷寂的氣氛。

月光透過木屋外墻上的木窗，籠罩在一位年輕的婦人身上，為她披上一身朦朧的輕紗。

只見這位婦人年約二十出頭，一身樸素的粗布衣裳，身上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顯然是因為家境平寒，沒有錢為她供給這些物事。

長期辛苦的勞作讓她年輕的面容透露出一絲不應有的滄桑，而此時這似天譴般的厄運也降臨在她的身上，讓她本就憔悴的面容更顯哀愁。

婦人手中似乎還抱著個什么，用厚棉布包裹起來，小心翼翼的攬在懷中。

木屋中還有三個人，其中有一對穿金戴銀，身著青絲錦袍的年輕夫妻，丈夫面白無須，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妻子則長相頗為漂亮，看起來比男子的年紀稍小一點，正用手緩緩的摸著她挺著的大肚子，面容上有些擔憂之色。

而在這對夫妻的身旁還站了一個身穿灰色短布衣的黑臉漢子。

只見這黑臉漢子一副焦急的樣子，沉重的腳步在狹小的木屋中踱來踱去，心中煩躁不安。

一旁的白面男子依舊是那副不耐煩的樣子，看著黑臉漢子踱來踱去的身影，晃得他心里更加煩悶，于是道“大哥，不如將這孩兒丟了算了，免得給家中添累贅。”

一聽這話，坐在床上的婦人突然神情激動起來，緊緊地抱著懷中的那塊厚棉布，眼含淚水的看著眼前猶豫不決的黑臉漢子，哀求道“不，當家的，不要將我的孩子丟掉。我求求你了，不管怎樣，我都要將他帶大，畢竟他是咱們家的骨肉啊。”

婦人哽咽的聲音中帶著些急切和懇求，淚水順著她的臉頰默默的流了下來。

黑臉漢子心中又何嘗舍得將自己的孩子拋棄，可是以他們家中的條件，又如何能將這么個孩子養活。

黑臉漢子只是低嘆一聲，默然的搖搖頭，獨自蹲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滿面愁容。

原來婦人懷中抱著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她剛剛生下來的孩子。

婦人掀開厚棉布的一角，露出了里面的嬰孩。

只見這孩子長相出奇的詭異，與正常出生的嬰孩完全不一樣，只因他身上的皮膚呈現一片暗青色，渾身上下加起來都沒有幾兩肉，瘦得跟皮包骨似的，透過柔嫩的肌膚，可以清晰的看見皮膚內包裹著的細小骨頭和紫色血管。

雖然這孩子很瘦小、很羸弱，但婦人的眼中卻并沒有一絲的厭惡，她只是溫柔的看著她懷中的孩子，嘴角帶著一絲充滿母性關懷的微笑。

但這微笑背后的苦澀是那么的讓人心碎。

白臉男子見婦人說出這番堅決的話，心中直認為此人腦子愚鈍無比，簡直比豬還笨，竟然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養活這么個怪孩子，活活的給自己找罪受。

他本來還想繼續再說些什么，但眼見一旁的大哥向他微微搖頭，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黑臉漢子心中似下了什么重大決定般，臉上茫然焦慮的神色蕩然無存，有的只是堅毅和決絕。

只聽黑臉漢子著一口沙啞的嗓音，道“好了，既然小梅說這孩子養著，那就養吧，畢竟是咱林家的骨血，雖然咱窮，但只要有我們兩夫妻的一口飯吃就絕對少不了他的那一份。”

聽到丈夫已經答應了自己的要求，婦人臉上的焦急之色也猝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抹淺淺的低笑。

婦人道“當家的，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黑臉漢子這一刻倏爾臉色肅然起來，心念盤旋，不停的思索著孩子的名字，他隨意的抬頭看了看清涼的月色，又默默的算了下日子，忽的念上心頭，不由眼前一亮，笑道“今天是祭天的日子，不如就叫他林天，如何？”

“林天，林天”婦人低聲念著這個名字，越念越覺得好，心中歡喜無比，嘴角不由又掀起了一絲笑容。

白面男子也不由拍手叫好道“大哥，可取了個好名字啊，林天，果然不同凡響。”

黑臉漢子莞爾一笑，伸手摸了摸臉上的胡茬，似乎也有點佩服自己這突然一刻的靈感。

婦人懷中被取名為林天的小孩突然“嗚嗚”的低低哭了兩聲，像是也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一般。

……………………林天從小到大都是面黃肌瘦的樣子，個子也不高，比同齡的孩子平均都要矮上半個頭，而且他一到月圓之夜或者天氣驟然寒冷之時就會全身青氣上涌，身體顫抖不止，嘴唇發白，眼珠上翻，每次發病都急他母親傷心欲絕，眼淚不斷。

他父親林德想盡了一切的方法都徒勞無果，只是隨著林天年齡的增長，他發病次數居然慢慢減少，但病痛折磨他的強度卻是有增無減，每次都會折磨得他精疲力竭，痛不欲生。

但年幼力弱的他卻是非常的乖巧，雖然時常發病，但不發病的時候，他總是會搶著幫母親做事，而他母親也樂于看到兒子圍在自己身邊承歡膝下的樣子。

這一年，林天十三歲，而此時的他正硬挺著瘦弱的身子，背著一個自己編織的竹簍，獨自行走在山間崎嶇的小道上。

他要去山上幫母親拾撿樹上掉落下來的枯木，作為家里生火用的木柴。

他這次是趁母親不注意的時候悄悄跑出來的，因為母親不答應讓他一個人上山，總說山上有很多狼，而且還吃人不吐骨頭，嚇得他有時候連睡覺都怕。

但是，當他有一天看見很多同齡的伙伴們都歡快的在山澗奔跑玩耍的時候，心中又隱隱生出了一絲羨慕之情。

在那一刻，他就決定了，他一定要去山上，不單單是為了幫母親拾撿柴火，更多的是他想體驗一下在山中密林里自由自在玩耍的感覺。

和煦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帶來陣陣暖意，林天抬頭望著遠處天際，只見白云飄散，形狀不一，清風徐來，讓他不由的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