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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打擊

作者:Loeva  分類: 歷史時空 | Loeva | 斗鸞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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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鸞 第三十章 打擊

目錄:

沈昭容聽完母親杜氏的話,立時就驚得站了起來:“好好蠲父親怎會有這樣的想法?那科舉豈是那么容易考的?即便是尋常軍戶,也沒這個指望,更何況咱們家本是流放來的罪人?父親從前已經得過進士功名,只是后來家里壞了事,方才被革,既然被革了,又怎能再考?若是這般,那些因犯了事而被革去功名的人又何必哭天喊地?”

“你不知道,這事兒原有個緣故。”杜氏將章敞要再參加童生試的事說了,柔聲對女兒勸道,“你父親也是聽了這事兒,方才起的心思。章家與我們沈家本是一樣的處境,章老三既然能考,我們家為何不行?”

“原來如此。”沈昭容嘆道,“章家有個好姻親呀,若不是那茂升元有獻糧之功,章三叔又怎會有這個福份?”她勸杜氏:“母親還是想法子讓父親打消了念頭吧,咱們家又沒個好姻親,也沒什么功勞,官府豈會答應?別的不說,光是父親手上的傷殘,又有誰會許他參加考試呢?即便考了,也是不中用的,比不得章三叔,性子雖高傲些,卻也沒什么不足之處。”

杜氏嘆道:“我的兒,我如何不懂這個道理?可你父親是鐵了心要與章老三比個高低。沈家也是世代書香,你父親的才學不知比章老三強了多少倍,若不是當年宮變被連累了,如今早進翰林院為儲相了。流放幾年,他也吃了無數的苦頭,若是無望倒還罷了,眼看著章家與我們同是罪人之身,他家兒子卻能再次參考科舉,叫他如何甘心?我也想過了,咱們比不得章老三,有個富有的岳家愿意花錢給他買前程,但你不是頗得柳太太喜歡么?章老三也是走了柳同知的門路才有望參考的若是柳太太愿意幫你父親說句好話,你父親未必就不能考。”

沈昭容聽得眉頭直皺:“這種話要怎么說?外頭的公事,內眷豈能輕易插嘴?柳太太雖嘴上說喜歡我,但也是有限的未必愿意為了我去冒險。若是一個不好,她隨時都有可能厭了我呢,得不償失,還是算了吧。”

“你這傻孩子。”杜氏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道我讓你幫你父親說好話,只是為了他么?我更多是為了你!你想想,你出身書香世家才貌雙全,姑母是太子妃,連做太孫妃都夠格的,可偏偏因為咱們家如今落魄了,才淪為軍戶之女。世人皆是看重門第的,即便知道你出身見識不凡,也要嫌棄你如今的家世,說親的時候便缺了底氣。但如果你父親能參加科舉這又是兩說了。

他好歹是進士出身,一肚子真才實學,區區童生試又怎能難得倒他?若是順利搏個案首也是可能的,若是能順順利利考中舉人,誰還敢嫌棄你?!”

沈昭容臉微微一紅,目光閃了閃,頗有幾分意動。只是她還有點理智,沒有因母親的話昏了頭,冷靜下來道:“母親主意雖好,可惜鄉試比不得童生試,童生試只要地方官府不說話,也就得過且過了但到了鄉試,人家考官一瞧父親的履歷,知道是革過功名的,哪里還會讓他繼續考下去?指不定連秀才的功名也一并革了,還有可能上達天聽,告我們家一狀呢到時候豈非得不償失?不如安分守己的好。”

杜氏聞言一窒,咬牙道:“那就只考童生試,不考鄉試好了。秀才也比軍戶體面。”同時她也有些不解:“那章老三又為何要考?即便在德慶他能中個生員,日后難道就不參加鄉試了?況且生員總是要進官學讀書的,等離了這里,總有人會發現他的來歷。”

沈昭容想了想,道:“章家情形不同,他家雖是因罪貶來的,但犯的只是御前失儀之罪,并不是什么大罪過,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家是因悼仁太子之事受牽連的,罪名畢竟擺在那兒呢。如今章二伯又做了百戶,這是六品的武職,章三叔等于是官家親眷了,加上章家不止他一個男丁,也用不著他去執役,若是衛所的長官與管軍籍的同知都同意他參加科舉,知州也不反對,那就沒人會多嘴。他只要考中生員,就能轉為民籍,之后是否再考下去,并不重要,他家也不缺那點錢糧。”她沖著母親苦笑:“咱們家卻不同,除了父親,再無余丁,若父親去參加科舉,誰來執役?咱們又沒有門路,衛所那邊是不會答應的。”

杜氏皺著眉頭想了半日,始終不甘心:“無論如何,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咱們若受困于軍戶的身份,日后為你說親時,定會遇到難處的。母親也不瞞你,昨兒我來的時候,曾陪柳太太說笑。當時她一再夸你好,還說要為你保媒呢。我瞧她的意思,分明是有意把你配給他家大公子!”

沈昭容一愣,連忙追問:“真的么?她真說過這種話?!”她臉上露出驚疑之色。

“確實說過。”杜氏將昨日柳太太說過的話一一復述給女兒聽,面帶喜色道,“你瞧,她分明就是看中你做媳婦了,不定什么時候就要提親呢。若到時候你還是個軍戶家的女兒,柳家臉上不好看,說不定就要變卦。好容兒,就當是為了你自己,千萬想想法子,說服柳太太。退一萬步說,她既窨意讓兒子娶你,怎么也希望你的身份體面些,就沖這個,她就該向柳同知進言不是?”

與她喜滋滋的神色相比,沈昭容臉上一片蒼白,仿佛受到什么巨大的打擊:“她······她當時真是這么說的么?!她沒有提過大公子?!”

杜氏愣了愣,被女兒的反應嚇了一跳:“容兒,你這是怎么了?難道有什么不妥?!”

沈昭容眼圈都紅了,走到門邊探頭瞧了瞧屋外,確認無人經過,方才關了門走回來,哽咽著道:“母親,您昨兒就該跟我說的,若是我早些知道,說不定已經想法子回絕了。您以為柳太太說的真是大公子么?這怎么可能?城里不少士紳富戶看中大公子,有意結親·柳太太還看不上呢,更何況我這個軍戶之女?前些時候,她總是傳了我去,看著象是問我柳姑娘的起居瑣事·但總是恰好遇見大公子的書童來回話,她便問那書童大公子在外頭的事。那書童每次都要盯著我瞧,我心里著惱,只當是下人不知禮數,因我是在客中,也就沒多事。可昨兒個,有個婆子特特來尋我說話·說要托我做些針線活。我雖覺得這婆子無禮,因聽旁人說她男人是柳家的管事,只得以禮相待。誰知那婆子走了以后,便有旁的丫環告訴我,說她是那書童的祖母!我那時候就覺得有什么不對,如今聽母親這一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您昨兒就該回絕了才是,我們家再落魄·也是書香門第,怎能與仆役為妻?!”

杜氏如遭晴天霹靂,緊緊抓住女兒的手:“你說的可是真的?!柳太太怎會做這種事?!我們即便是軍戶·那也是正經人家,哪有逼你嫁給她家仆役的道理?!”

沈昭容哭道:“她雖不曾明說,但下人若沒經過她默許,又怎敢對我如此無禮?想來柳太太本就不是知禮之人,否則又怎會讓女兒做她女兒的伴當?!”

杜氏急促地喘著氣,臉色蒼白,神色慌亂,越想越害怕,索性一把抓住沈昭容的手:“不行,不能再讓你繼續待在這家里了·我這就跟柳太太說,接你回家!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你親姑母可是堂堂太子妃!你親祖父是翰林學士,她算哪根蔥,居然敢這般折辱你?!”說著起身就要走。

沈昭容慌忙拉住她,哭道:“母親別去·不論她們私底下是什么盤算,到底不曾說出口,若我們直接拿話回絕,倒容易叫她們倒打一耙。

杜氏急得都快哭了:“都這時候了,還顧慮這么多做甚?!我送你來柳家,可不是為了讓你嫁給小小仆役的。倘若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讓你一輩子青燈古佛,還落個干凈呢!”

“母親!”沈昭容幾乎崩潰了,母女倆抱頭痛哭。

等到她們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彼此用手帕替對方拭淚,杜氏見沈昭容手里拿的絲絹帕子,上頭還繡了精致的花,又生出希望:“容兒啊,你也說了,柳太太不曾明說這件事,興許是你誤會了呢?我瞧柳太太對你還不錯,衣食俱是上好的,那婆子也許只是奉命來看你的針線,那書童則是自己不懂禮數。柳太太可是對我說,要給你尋個十全十美的好孩子來配,一個書童,也配叫十全十美?”

沈昭容咬咬唇,雙手絞著帕子,低頭想了半晌,才道:“也許不是那書童,但除他之外,柳太太有可能說的親事也就只有兩家了,一家是柳同知屬下一個得力的捕快的外甥,是崔,本身也是軍戶出身。”

“柳同知屬下得力的捕快?是不是那個姓左的?那他的外甥豈不是崔家的庶子?”杜氏頓時大搖其頭,“那不行!絕對不行!不說崔家與咱們家有仇,那小子不過是個庶出的,怎么配得上你?況且又是個軍戶。另一家是誰?柳太太既然說了,想把你留在她家,怎么也該有門象樣點的親事吧?!”

“另一家······”沈昭容頓了頓,“是柳同知一個侄兒,寫了信來說近日就要到了,聽柳姑娘說,大概是想在柳同知身邊幫著辦事,謀些好處……”

杜氏忙問:“這人身家如何?可有功名?”

沈昭容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才道:“柳姑娘提過,她這位堂兄原是柳同知庶長兄之子,幼年喪父,又無兄弟,只跟寡母相依為命,還是個白身。聽說他母親為人刻薄嚴厲,族人皆遠而敬之。早年柳同知這個侄兒曾娶過一房妻室,聽說也是個賢良的,奈何婆母厲害,生生被折磨死了,從此之后便再無人家肯將女兒嫁他,如此做了三四年鰥夫,他母親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將兒子打發到德慶來,想著借柳同知的名頭,總能給他娶個賢良的妻子回來,順道給他添點進項。柳姑娘說她這個堂兄家境平平,母子倆卻總愛打腫臉充胖子,在族里惹了不少笑話。”

杜氏臉上神色變幻,沉默了半晌·才不得不接受現實:“這兩人都不是你的良配,這可怎么好?怪不得柳太太會說,要給你尋個十全十美的人家呢,還說要把你留在他家。這分明是想哄我們答應她侄兒這門親事·等你過了門,發現那是個泥潭,已經無法脫身了!”嘆口氣,忽然覺得有些不對,抬頭看向女兒:“這兩門親事螢不好,卻總比那書童強些,你方才怎么不提?”

沈昭容臉色一白·咬著唇低下頭。杜氏神情變了變,板起臉道:“你對著母親也用起心機來?這又何必?你若不愿意,難不成母親還會逼你進火坑?!你老實跟我說,那柳家的侄兒果真如你所言這般不堪么?該不會是你編的吧?你是嫌他不如柳家大公子才貌出眾?”

沈昭容痛哭出聲:“女兒知錯了,但女兒并沒有撒謊,那柳家的侄兒確實不堪,女兒也是擔心母親聽信柳太太的好話,將女兒許給那鰥夫做填房·才這么說的,但女兒說的都是實話!”

杜氏嘆道:“他雖然不好,比另兩人卻是強得多了·到底是世家出身。信陽柳氏的子弟,也不算辱沒了你。”

沈昭容哭著搖頭:“他是個無才無德的,日后也不過是這么著,一輩子靠著叔叔打秋風,上頭又有嚴厲的婆母,女兒嫁了他,這輩子就毀了!”

杜氏聽了,臉色緩和了許多:“你顧慮的也有道理。他有那樣一個母親,萬一娶了新媳婦,又被折騰死了·豈不是害了你?”

母女倆對坐發愁,過了半晌,有人來催:“沈姐兒,姑娘叫你呢,你快去吧。”沈昭容應了一聲,聽得那人腳步聲遠了·方才哽咽地對杜氏道:“母親回去后,千萬別把那幾樁親事與父親說。萬一父親知道了,指不定就起了與柳家結親的念頭,想以此換得參加科舉的機會,那女兒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杜氏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唉聲嘆氣:“這都是因為咱們家現下身份低微之故,若你父親能有個功名,何愁不能給你尋個好親事?”她又勸女兒:“柳太太那脾氣,若是直接回絕,還不知她會怎樣呢,眼下你父親正有求于柳同知,你先應付著,千萬別得罪了她。親事的事,咱們再慢慢參詳吧。”

沈昭容張了張嘴,終究什么都沒說,泄氣地低頭不語。

送走了杜氏,她回到柳燕兒處,才知道原來對方只是喚她來陪同玩耍,心下暗怨,面上卻仍舊堆起笑容,聽對方邊玩邊說閑話。

柳燕兒笑說:“你教我的法子真好,從前我但凡說要出去玩,母親必要訓我半日的,但如今我在外客面前一律裝成斯文小姐的模樣,禮數周到,一聲不吭裝靦腆,她們就以為我真的靦腆,夸了又夸,真真笑死我!母親前兒還說我懂事了呢,不但不再攔我出去玩,還給了我不少零花。我要哥哥陪我,母親還主動勸哥哥答應呢。我真是高興死了!”

沈昭容勉強笑道:“柳姑娘,你又來了,在令堂面前可千萬別死呀活的,不然她又要生氣了。”

“知道了,你總是這么嗦。我還不知道么?當著她的面我才不會這樣呢。”柳燕兒有些掃興,“我的丫頭沒一個象你這般多話的。”

沈昭容心下大怒,只是強忍怒氣,繼續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下人報說老爺回來了,柳燕兒立時便將那點怨氣拋在腦后,飛奔而去:“父親回來了?見過父親,今兒比往日回得早些,一定有時間陪我們一道吃頓飯了吧?”

柳同知見女兒端端正正地給自己行了禮,頓時喜出望外:“喲,咱們燕姐兒幾時這般知禮起來?真真是女大十八變了。今日衙門清閑,我就提前回來了,正要陪你們一道吃飯呢。”他抬頭望望內院方向:“你母親呢?”

“母親在院子里呢。”柳燕兒抱住父親的手臂撒嬌,“您今日既然有空了,可得陪我多說笑一會兒。我學了好多東西,想要給您看呢!”

“好,好。”柳同知應著,眼睛卻瞥向前方,“太太過來了?我有件事要與你商量,咱們且到小書房去。”

柳太太正迎面走來,聞言有些意外,柳燕兒連忙插嘴:“我也要聽!”柳同知摸摸她的頭:“別胡鬮,你到一邊兒玩去,我有正事與你母親商量。”

柳同知夫妻二人走了,柳燕兒噘著嘴站在原地。沈昭容臉色略有些陰沉,方才柳同知經過她身邊時,分明低聲問了柳太太一句:“你見過章家二姑娘么?覺得怎么樣?”

難不成柳同知看中了章家二丫頭,想為獨子求娶?!是了,章家雖是軍戶,章放卻已是六品官身,聽說還在安南立了軍功,等他回來了,論功行賞,往昔的罪名自然一筆勾消,兩家要結親也不成問題。

可是······叫她如何甘心?明明是一樣的處境,一樣的身份,章玉翟無才無貌,居然能嫁給柳璋,而她卻隨時都有可能被逼嫁給不堪之

沈昭容在這般煎熬的心情下,勉強支撐到了晚上,柳太太忽然叫人來傳她,她打聽得去的地方在內院,方才松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衣飾,隨來人過去。

柳太太見到她,也沒說多余的話,直接開門見山:“你與章家是親戚,可知道他家二姑娘的年歲與生辰?是否定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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