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最長的一夜（三）

旌旗 第八十七章 最長的一夜（三）

午夜時分，老虎溝陣地的戰斗已經進入了白熱化，日軍進攻部隊傷亡慘重久攻不下，于是連續發動了三次過百人的肉彈沖擊，第一道防線的中國守軍尚未經歷過如此的陣仗，頓時可謂是傷亡慘重，整條陣線頓時變得岌岌可危，親抵指揮的新編第一團參謀長葛為民逼不得已從第三線陣地抽調了二個連的兵力，集中了大量沖鋒槍才把日軍趕下陣地去，整個老虎溝陣地地表上的血已經變成了雪泥，到處都是這種被炮火泛起的黑色爛泥。

風雪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停止了？但是日軍的進攻卻更為猛烈了，到處都是晃動的人影，甚至有的日軍重沖到了第三道防線才被發現擊斃，在一線陣地的戰壕和交通壕中，中日兩軍官兵操著不同的語言在拼死的撕殺，到處都是扭打在一起的人，摳眼睛、掐脖子、咬耳朵、石頭砸、槍托打、刺刀刺！慘叫撕殺聲彼此起伏，其中還伴隨著密集的射擊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

此刻的葛為民肩膀已經掛了彩，跟他反擊的一個排僅僅剩下二個戰士跟在他一旁保護參謀長，葛為民的勃朗寧手槍早以丟掉，換了一把從一名陣亡的排長身上拾起的毛瑟手槍，連續擊斃了幾名日軍后，望著不斷突入的日軍葛為民大聲呼喊，放棄一線陣地，向二線陣地轉移，從兩邊上！不要沖亂二線防御。

但是很多中國士兵在防線上與日軍糾纏在了一起，很快他們的身影就被日軍進攻的人影所淹沒。

請求炮火支援！葛為民將電話直接撥接到了炮群總指揮部，一百公尺？五十公尺？兩次坐標密位調整之后炮群指揮官將電話遞給了團長張天鵬！

轟！轟轟！張天鵬的炮團已經將炮火壓制放在預安最后一個密位上，但是前沿的葛為民依然在大吼打得太遠，張天鵬表情凝重的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標注著密位驚訝道：“在縮減就要打到你們的防線上了？”

葛為民望著四面八方突入陣地的日軍，不時的從工事向外射擊，一邊大吼叫道：“向我開炮，第一防線失守，我們已經被日本人包圍了！快開炮啊！”

張天鵬頓時為之一愣，這樣的經歷他曾經有過一次了，向自己的弟兄開炮？他聽說第二炮群就奉命向老虎溝前沿實施炮擊，據說那會還有幾十名陣前出擊的敢死隊員敵我不分的糾纏在了一起。

開炮自己很可能成為罪人，不開炮就會錯過大量殺傷日軍有生力量的最佳時機，而且會導致反擊部隊無法迅速恢復陣地徹底失去一線陣地，張天鵬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樣的決定他做過一次，那一次的決定讓他從團長成為了營長，如今他又一次站在了選擇的十字路口，請示師部？張天鵬還沒有瘋，哪個長官喜歡將黑鍋推給自己的部下？

“縮減一個密位！炮群第一、第二、第三開炮！急速射十發！”張天鵬猙獰著大吼一聲！

就在日軍蜂擁進入陣地準備肅清依然頑強抵抗的中國守軍之際，呼嘯而來的密集炮火將日軍的進攻部隊全部砸了進去。

聽到前沿報告傷亡的松木直亮連聽筒何時滑落的都不知道，鏖戰了近四個小時，剛剛奪下中國守軍的第一道防線，就遭到敵軍部分敵我的密集炮擊，第二十七旅團擔任進攻的第五十四、五十五步兵聯隊均以傷亡過半，第二十八旅團抽調出來的第五十七聯隊開始接替其擔負主攻，第五十四、五十五步兵聯隊退后進行戰地整補隨即再戰！

猛烈的炮火，密集的火力，堅決的抵抗意志，近乎瘋狂的殺戮！根據步兵第二十七旅團反饋回來的情報，中國守軍三道防線的間距大約為一百公尺左右，第二道防線和第三道防線與第一道防線之間相差整整十七度，這個角度讓日軍的進攻部隊要直接面對三道防線的火力封鎖和打擊。

踏著積雪仰攻火力配系猛烈工事完備的中國守軍陣地，這種進攻的結果就如同屠殺一般，但是憑借著幾次突入兇猛的白刃戰也無法擊潰敵軍，這一點讓松木直亮非常難以接受？大日本皇軍最為驕傲無敵的白兵出擊竟然會失效？

松木直亮不能理解失敗以及為何會失敗？風雪、兵力、士氣都占據絕對優勢，即便是火力也相差無幾，在加上大日本帝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武士道精神，為什么會失敗？久戰無功傷亡慘重這八個大字壓得松木直亮喘不過來氣。

不過作為前敵指揮的步兵第二十八旅團旅團長平賀真藏卻有著切身的體會，之前的進攻平賀真藏只能聽見隆隆的炮聲和看見爆炸的閃光，過了午夜風雪漸停之后，平賀真藏借助著雙方炮擊爆炸的閃光，能在用炮隊鏡依稀的看到那一排排如同割麥子一般被機槍掃射中彈倒地的士兵。

在雪地上前行本身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尤其還要穿著笨重的大衣攜帶著武器，笨拙的士兵成為了中國士兵的靶子，從進攻雙方激烈交火之后，野炮聯隊的炮火支援幾乎沒停過，師團野炮聯隊攜帶的炮彈還能支撐多久？平賀真藏從來沒有考慮過，但是現在顯然不行了，平賀真藏面對輕武器火力占據絕對優勢的中國軍隊所組織進攻，如果沒有炮火的壓制摧毀作用的話，恐怕進攻將變得不再可能。

平賀真藏對于進攻當面的中國守軍陣地幾乎已經到了麻木絕望的境地，在一個狹窄的正斜面投入如此密集的兵力進行全線突擊，松木直亮一定是徹底瘋掉了！由于旅團長的陣亡，步兵第二十七旅團打得特別的英勇，冒著中國守軍炙熱的火力網，一次次的反復攻擊，報告傷亡過半確實夸張了一些。

但是，兩個步兵聯隊至少陣亡了近三千人，還有上千名傷員無法通過炮火封鎖區運下來，中國守軍的炮彈彷佛永無止境一般？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悄悄流失，平賀真藏非常清楚在極度的嚴寒之下，這些傷員如果不能得到保暖與立即治療的話，明天一早他們的名字就可以直接劃入陣亡官兵名單了。

進攻失利的平賀真藏不出意外的接到了師團長松木直亮的電話責難，松木直亮用非常嚴厲的語氣訓斥了平賀真藏，最后忍無可忍的平賀真藏只好小心翼翼的申述，似乎中國守軍將全部的炮彈都砸到了自己的頭上？馬家溝側嶺、僧冠峰方向自激戰以來沒遭到過一次大規模的有炮火支援？